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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云谏本不是个脆弱的人,但活生生的人一个又一个从他记忆中模糊消失,实在让他无法无动于衷。
他努力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再一次上了战场,可惜令他更加悲伤的是,即便他再如何竭尽全力,也无法改变战友们战死的结局。
就好像这些早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成了历史,后人无论怎么做都无法改变一样。
云谏眼底藏着深深的忧伤,面对战友们时却是面带轻松,他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待多久,也许下一刻就会离开,他做不了什么,但至少能让他的战友们轻松片刻。
一日,云谏如常地跟战友们并肩作战,将手中的武器狠狠挥向了对面的敌人,鲜血洒了他一身,他却毫不在意,只是继续杀向了下一个敌人。
忽然,常年萦绕着煞气和血气的战场上,灰色的天空突兀地亮了下来,一股股强横的威压从上空压了下来,引得战场上所有修真者和魔修都停了下来,抬头望向了上空。
云谏一手遮着刺眼的光芒,微微眯眼看向了上方,一轮光辉耀眼的日星久违地出现在了这片常年灰暗的天空中,以日星为中心,整个天空仿佛被分成了两半,一光一暗,各占一边。
一边是俊逸的仙,一边是邪肆的魔,两边都只有寥寥数人,在下方的众人眼中却如天上的日星一般灿烂,领头的仙尊和魔尊更是比日星还要耀眼,牢牢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仙魔双方对峙了片刻,很快便战在了一起,不时有攻击从天上落下,下方的修真者和魔修一死一大片,却无人敢祈求他们手下留情,只能狼狈逃窜。
下方很快乱成一团,修真者和魔修混杂在一起,此时再没有对立之分,只有同为弱者的挣扎求生。
云谏与战友们一起逃跑着,就像修真者在凡人界能随便引起一场天灾一样,仙魔之间的较量对修真者们而言也是一场天灾,只是修真者比凡人稍微强一些罢了。
从天而降的恐怖天灾毫无规律,战场上到处是四处逃窜的修真者和魔修,云谏的灵力快速消耗着,却连补充灵力的功夫都没有。
整个战场很快变得支离破碎,原本设在相对安全之地的营地也陷入了裂缝之中,在修真界中地位尊崇的修真者和魔修在那样可怕的威压下无法飞行,只能如凡人一般在恐怖的天灾中挣扎求生……
云谏身边的战友一个个死去,他满身是伤,却无暇顾及,他脑中不断消散的记忆令他越发痛苦无力……
最后,他身边所有人都倒了下去,只他一人还勉强站着,他眼中布满了血丝,浓重的悲哀将他全部吞没,抬头望天,只见到一颗朝他飞来的火球……
云谏坐起身来,不断地喘着粗气,胸廓剧烈地起伏着,好半天才缓过来。
他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噩梦,那个噩梦真实到可怕,梦中的场景虽然已经模糊,但那种化不开的浓浓悲哀却萦绕在他心头,久久不曾散去,就好像他真实经历了梦中的一切一样。
一滴泪水从他眼角滑落,滴落在地,感受到脸颊的湿润,云谏恍然梦醒,精神回归现实。
他此时在一间简陋的茅草屋中,正半躺在薄薄的稻草上,屋子不大,上方还破了个洞,光从洞中透过,照在他身上,将他彻底唤醒。
很快,一个像乞丐一样的小孩小心地捧着一个破碗过来了,破碗里只有半碗水,看起来并不如何干净,小孩却舔着干涩的嘴唇,看着这半碗水的眼睛中充满了渴望。
“叔叔,喝水!”小孩的眼神纯净无比,将水向云谏的方向递了递。
“叔叔”,云谏的注意力很快落到了这个称呼上,他微微动了动手指,一个简单的水镜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没注意小孩看到水镜时突然发亮的眼睛,他仔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曾经那个意气风发、朝气蓬勃的青年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气息消沉、眼神沉郁的成熟男人。
云谏在镜中的自己身上看到了父亲的影子,现在,自己也成了如今的样子,除了还算年轻的脸,再也找不到半分朝气。
“叔叔,你是修士吗?”一只枯瘦的小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服,将他的思绪拉回,看向了眼神发亮的小孩。
小孩一头枯黄的头发凌乱地披在身上,脏污破烂的衣裳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大,一双脚光着踩在地面上,毫不在意脚下干枯扎人的稻草。
看着嘴唇干涩的小孩,云谏凝出了纯净的水喂给她,与她简单交流后,云谏才弄明白这孩子看起来才四岁左右,其实已经六岁了。
这里叫做失落之地,是无尽深渊内部的世界,原本这里的原住民也不清楚这些,这名字是那些凶残的外来者取的。
这里经常会发生天灾,原住民们在这里已经生活了许久,却没能发展出什么像样的文明,最辉煌的时候也不过是出现了王朝,却又很快在天灾下覆灭。
再加上此地曾经是仙魔战场,到处都是道的压制,这里的原住民也没能走出修炼之路,虽然体质强大,无数岁月以来却只能像凡人一样艰难生存。
直到外来者到来,改变了这一切,所有的外来者都会法术,极少数能强大到发动天灾,其他大多数却比原住民强不了多少,也就能多使出一些小法术,伤不到人。
云谏知道这里有无数强者留下的道,能在这里使出原本力量的都是走出了自己的道并且修为还不低的强者,普通修真者在这样的压制下根本使不出多少力量。
那些强者来到这里后很快发现了失落之地和原住民体质的特殊,凭借强大的力量统治了这里,同时修炼也随着外来者的到来被带到了失落之地。
这里的原住民体内大多有道韵的存在,在外界是数量稀少的特殊道体,在这里却遍地都是,然而这里毕竟有道的压制,无论是修真还是修魔在这里都行不通。
于是在修真界只能算小众的体修功法在这里大行其道,彻底发扬光大,修炼这个的人多是原住民,没有多少正邪对立的意识,也不怎么在意神魂方面的修炼,算是修炼者中新的一脉。
这些人不叫修真者,也不叫魔修,而是被称为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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