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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8 章
我闭了嘴,大庭广众之下被赵泽荫这样对待已经很丢人了,我还有求于他,决定吃点眼前亏忍气吞声。
将我扔在锦褥之间,赵泽荫眼中的怒火比窗外烈日还要灼人,“自己脱。”
我坐起身,小声道,“要不晚上吧?我不喜欢白天。”
“……为什么,白天怎么了,你哪儿这么多毛病。”
我红着脸,嗫嚅道,“可我喜欢晚上,咱们换个地方,只要一点点灯光,再喝点热酒,耳鬓厮磨,说点下流话——”
赵泽荫闻言竟然愣住,也耳根红了。他坐到床边,摸摸我的脸颊,又恢复了平静,“一正,你太狠心了,但我仍旧想你留下,我太想你了。”
“眼下诸事纷杂,你我恩怨不妨先搁置一旁。”我轻声说着,引着赵泽荫的手按在心口,“赵泽荫,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一个关于…先帝的秘密。”
天承十七年,我十二岁。那年秋狩,我随师父桑鸿伴驾先帝赵璂前往狸狐猎场。
那是我自八岁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走出宫门。车窗外掠过的秋色绚烂如画,轻而易举地抹去了前夜与明途相拥哭别的愁绪。
此次秋猎,赵璂未带任何皇子,只携了两位生性喜静的嫔妃,以及恰巧归京的桑鸿。
师父此前一直在北州游历,一面寻访救治我与明途之法,一面在民间施诊。此番回锦州,先帝欣喜异常,特命他暂留些时日。桑鸿便带我同行,既为抓紧我的课业,亦想让我瞧瞧大梁的璀璨秋光。
谁知,这竟是先帝最后一次秋狩。他受了伤,精神也日渐消颓,不再有精力狩猎游玩了。
那些刺客潜伏得极深,直至先帝追猎一头麂子深入林间,才从四方暗处放出冷箭。
当时救驾的,正是齐胜的祖父——时任一岔大营副将的齐豫。后者也因此身负重伤,再不能站立,只得卸甲归乡。齐胜亦因祖上功勋,得蒙擢升。
然而刺客始终未能擒获,此事最终不了了之。我仍清晰记得那个清晨,桑鸿熬好了安神汤药,叫我送到先帝帐中。
赵璂刚醒,翠妃娘娘正伺候他更衣洗漱。我叩首奉药,正要告退,却被赵璂唤住。
屏退所有人,赵璂叫我走近一些。他捏了捏我的脸,问,昨日可吓着你了?
我摇着头说,皇上,奴婢睡得沉,并未受惊。
赵璂笑了笑,他的眼睛在阳光下是浅褐色的,看上去沉静又温柔。
没吓着就好,孩子家,就该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用药之后,先帝望着帐外无垠的原野,沉默良久。他不开口,我也不敢退,只得安静坐在一旁吃着点心,陪他发呆。
末了,赵璂突然问我,丫头,不乖的孩子该怎么责罚。
我歪头一想,给出了自认为正确的答案。师父说,孩子不乖是父母未曾教好。若我不懂事,师父便让我面壁思过,下回改正便是。
赵璂蓦地一怔,继而露出一种恍然与哀伤交织的苦笑。
时光荏苒,那个清晨的点点滴滴却始终烙印在我记忆深处。每一句对答,每一个神情,都未曾随岁月褪色。
赵泽荫凝神听罢我的叙述,目光在我脸上停留许久,带着几分审视与困惑,“不对劲,一正。我从未在父皇身边见过你,可你叙述时的语气…却又显得与父皇颇为亲近。”
“许是因为师父的缘故吧。其实也算不得亲近,只是先帝偶尔会同我说几句话罢了。”我盘膝而坐,将话题转回正事,“这些暂且不提,难道你不觉得此事处处透着蹊跷?刺客来得诡异,偏偏重创了齐豫将军,事后竟如泥牛入海,再无踪迹,连大张旗鼓的搜捕都没有。还有先帝那日说的话…细想来,总似别有深意。”
赵泽荫闻言陷入沉思,侧脸线条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深刻。我这才骤然想起,天承十七年对赵泽荫来说也极其不平凡,那一年冬天来临时,他即将遇到人生中第一个女人。
我不禁暗自唏嘘。赵泽荫十四岁情窦初开时,我却还整天同明途捉迷藏、玩泥巴,甚至会因为短暂的别离哭得喘不上气。人与人的命运,当真如此不同。
“我饿了,能在你这儿吃饭么?”我出声打破沉默,“吃完我还得去顺天府看看祝山枝。”
“嗯。”赵泽荫淡淡应道,“我一会儿也要进宫一趟。”
我暗暗松了口气。回忆往事显然分散了赵泽荫对姜玉钧一事的注意力。
既已有了解决祝山枝困境的计划,我先前的焦虑也舒缓不少,专心检查过饭菜与碗筷后,便自顾自吃起来。再试图搭话,赵泽荫已不愿搭理我。
我乐得清静,匆匆吃饱摆下筷子,一溜烟便跑了。
再到顺天府,因早已打点妥当,我一路畅通无阻直入地牢。祝山枝已然转醒,正靠坐在墙角发呆,神情还有些恍惚。见到我时他眼中一亮,随即又浮上几分心虚与畏怯。
我上前不轻不重给了祝山枝一个爆栗。他捂着额头,自知理亏,闷不吭声。
昨夜之事说来简单,三言两语便能交代清楚。祝山枝收到齐霖的信前去赴约,对方拎出一壶酒,说按大梁风俗,绝交需饮绝交酒。祝山枝不疑有他,饮下掺了迷药的酒液,旋即不省人事。
我一肚子疑问,“绝交酒?我怎么从未听说大梁有这等风俗?”
祝山枝丧气道,“你们中原的规矩,我怎会清楚?我可是在西域长大的。”
想到这里我有些郁闷,又敲了祝山枝一记,“早告诫过你别乱吃外人给的东西,世间歹人防不胜防。”
“对不住…连累你了。”
“呸,少说这种话。”我顿了顿,正色望向祝山枝,“我问你一句,你要老实答我。”
祝山枝凝视着我,似已猜到我的问题。
“你爱她吗?”
祝山枝的回答犹犹豫豫,“……我不知道。只是被迫相伴玩耍时,倒也…倒也开心。我…说不清……”
“罢了,这不重要。接下来我说的每句话,你都要听仔细。”
听我将计划简明道来,祝山枝大惊失色,半晌才愤恨道,“可恶,他们的手段一向这么低劣!”
“齐胜既已失势,齐霖即便嫁给赵泽荫,也只能做个卑微的侍妾,再帮不了她兄长。既然失去了最大价值,不如被用作他处。”我轻叹一声,“自然,这是一步烂棋。我猜,怕是那个冒名李信之人在背后出的主意。”
祝山枝长叹,“此前齐霖站出来揭发她兄长,挨了打,哭得极为伤心。如今想来…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唉,暂且不提这些。余下的事交由我们打点,你安心在此待着,他们不敢用刑,不必害怕。”
祝山枝伸手轻抚我的辫子,苦笑了一下,“黄一正,不必再为我做这么多了。真的。”
我屈膝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伸手搂住祝山枝,轻轻拍着他的脊背,“你是我赢回来的人,我保护你,天经地义。别多想,我一定会接你出来,然后——给你们一个将来。”
离开前,我特意寻来了左路。此人素来擅长左右逢源,又因着高佑的吩咐,向来不敢怠慢于我。
左路将胸脯拍得山响,连连保证绝不会亏待祝山枝。我自然不是天真之辈,压低了声音对他道,前些日子大哥捎来些稀罕物事,我横竖用不上,晚间便差人送到他府上。
左路顿时受宠若惊,脸上堆起的笑容几乎要裂到耳根。
这一日可谓马不停蹄,我自清晨起身至今便未曾歇过片刻。风风火火赶回家中,徐鸮却不在,想来是去寻杨颂了。
我匆匆灌了杯热茶便要再出门,莺儿紧张地追问我二管家是否出了事,我只得宽慰她道,“二管家中了人家的美人计,活该受些教训。”
马车行至玉京桥下,远远便瞧见陈瞎子仍在故弄玄虚地摆摊行骗。我上前打发走了那个问卦的闲杂人等,一屁股在陈瞎子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杨颂人呢?”
“哎呦呦!仙子大人,可是许久未见了!”陈瞎子故作惊喜,咧嘴笑道,“他们一行人早间便出去了,此刻约莫还未归来。仙子若寻颂哥,不妨先去别处转转。”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的伤处,心下思忖还是别胡乱走动为妙,万一再遇险境可就麻烦了。折返家中后,我已是筋疲力尽,换了衣裳倒头便睡,岂料这一觉醒来,窗外早已夜幕低垂。
徐鸮轻轻将我摇醒,他周身携着外面的冰冷寒气,睫毛上未化的落雪凝成了细小的水珠,“玥儿,怎么睡了这么久?”
我坐起身打了个寒颤,扯过外衫披上,问道,“白天跑累了。你吃饭没?饿不饿?”
我屋内暖和,便叫厨房下了一碗热汤面,另切了一碟酱牛肉送来。徐鸮换过衣裳,一边吃一边向我抛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齐霖跑了。
我心头一惊,不祥的预感瞬间蔓延开来,“下午一直在找她的下落?”
“你那边情况如何?”
彼此交换情报后,徐鸮突然恍然大悟,重重一拍桌子,“怪不得!原来如此!”
原来清晨徐鸮找到杨颂,将事态原委尽数相告。杨颂因迟迟寻不到另一位“宁世”大神而意志消沉,近乎放弃最后希望;悟证那边也依旧没有陈小哥的丝毫踪迹。二人本就一无所获,进展全无,此刻祝山枝又横生枝节,只得先着手处理此事。
他们判断,与其迂回查证,不如直接找到齐霖问个明白。不料赶到吕家时,竟见其府上护卫门丁倾巢而出,这才得知关键人证齐霖已失踪不见。
追踪之时,他们渐觉蹊跷——若只为寻人,何需全员佩械、全副武装?那阵仗不像寻人,反倒像是要灭口。
我捏紧拳头,恨声骂道,“好毒的手段!他们这是要杀了齐霖,届时只需宣称她不堪受辱自尽身亡。人证一灭,祝山枝便百口莫辩,难以脱罪,齐家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好狠的计策!”
徐鸮边嚼着牛肉,边道,“你说…这位大小姐,会不会是察觉有人欲取她性命,才仓皇逃走的?”
我一怔忪,心下大喊不妙,“……不得不说虽然齐霖嘴巴不饶人,但还是挺聪明也懂得分辨是非,大有可能。”
徐鸮吃完饭,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们会抢先一步找到这丫头。唉,近日是怎么回事,没有一桩事顺心。”
我起身走到徐鸮身后,轻轻替他揉按肩膀,“别急。还是那句话,敌人在暗处,我们亦然。他们千不该万不该…轻易舍弃齐家这枚棋子。”
徐鸮反手握住我的手腕,仰头看向我,“你手中还握有底牌?”
“当然,”我迎上徐鸮的目光,斩钉截铁道,“必然。”
又是一年丰穰节,雪从昨晚开始一直下到清晨才停,不过铅灰色的天依旧低沉,雪不过只是歇口气罢了。
我心情有些沉重,悬而未决的事足足有三件,祝山枝还在牢里,那个逃命的少女还没有找到下落,而这预示着来年风调雨顺的冬雪只顾着按照自己的步伐来了去,去了又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正处停职之期,无须如往年一般为今晚的宫宴奔忙准备。
按常理,我今年本不该入宫,只因我担任了祓疫使,平息了一场险些酿成大祸的痘疫,才得此特许,入宫观礼。
下午在暖阁见到明途时,他已从赵泽荫处听闻了齐霖之事。见我眉间凝着忧虑,他只是微微一笑,道,“二哥说你急得上蹿下跳,看来果真不假。”
“头疼得很,只觉得被人耍得团团转。”
明途搁下笔,抬眼望来,“你啊,从小便是这个急脾气。”
我侧身坐在明途膝上,搂住他的脖颈轻叹,“这段时日我不在宫中,那件事…可办妥了?是否该收网了?”
明途仰起头,指尖轻轻捏了捏我的下巴,“不急,且待今日过后。”
“……你们究竟瞒着我什么秘密?”
明途将头靠在我胸前,声音轻柔,“别急,就快了,玥儿。”
并非我的错觉,今年的丰穰节确比往年格外俭朴。因麓州碧海县痘疫肆虐,最终夺去一百零三人的性命,出了这般大事,庆典自然不宜奢华。
我未回荽梧轩,以免前朝非议我停职期间仍插手后宫事务,又惹来那些文官的口诛笔伐——他们仿佛终日无事,总爱将微末小事添油加醋,渲染得如同塌天一般。
我从暖阁出来后又去太医院逛了一圈,有些意外的是,太医们一见我,立刻围拢上来,纷纷问起防治痘疫的细节。
恰逢余清出诊未归,我索性坐下与太医们畅谈起来。
防治痘疫之法,师父早已留下了详尽的策略,此番实践也证明确实高效。众人七嘴八舌,追问探讨,一改往日对我避而远之的态度。继而谈及患痘孕妇是否会传染胎儿之事,我便将庆嫂的实例坦诚相告——自然,剖腹取子的部分只得一语带过:这个时代尚难接受如此惊世骇俗的救治方式。
暮色渐临,天光将尽时,余清才匆匆归来。见众人仍在热烈讨论,甚至搬出一摞摞医书典籍翻阅求证,不免有些惊讶。我倒不以为意,师父留下的手稿甚多,本该与众人分享,方能惠泽众生。
坐于窗边,余清为我复查了额头的伤处,良久,长长一叹,“一正,我收到了比尔斯的来信。他已离开麓州,往秀州去了。”
“嗯,他同我说过。虽然遗憾,但他有自己的人生要走。”
“最近…可有何处不适?”
我知道余清在问什么。想来明途比我更早出现了那些症状,昏沉乏力、嗜睡难醒、心悸气短……皆是圊藤毒素的副作用。
“放心吧师兄,”我迎上余清忧虑的目光,“我们不会有事。一切…都已计划好了。”
怀着几分沉重,我等待着夜色彻底笼罩宫阙。华灯初上时,我们没再继续先前的话题。临走前,我跟余清提了我的想法,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我会去请旨修撰师父留下来的所有手稿,我希望他的心血流传于世。
宫中的长路在雪夜里显得格外寂静而漫长。细雪纷飞,刚清扫出的石径转眼又覆上一层素白。
未央台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喧闹喜庆,朱红的宫灯勾勒出冰冷而威严的轮廓,与远处城中传来的欢庆气氛截然不同。
我原想着宫中的典礼结束后,或还能去街市逛逛花灯,可一念及祝山枝仍被囚于囹圄,心情霎时又低落下去。
庆典的钟声庄严响起,年复一年的丰穰祈福之仪正式开始。我远远望见明途正襟危坐于高处,太后与皇后分坐两侧。若在往年,我至少能侍立在皇后身边,而今却只能于远处默默观望。
正踮脚眺望时,忽然有人重重按住我的肩膀。回头一看,竟是赵泽荫——他不好端端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竟偷偷溜到了我这边。
将我拉到避光的角落,赵泽荫一把将我揽入怀中。
我吓得急忙挣扎,声音里透出哀恳,“快放开!若被人瞧见,我真真要投河了!”
赵泽荫攥紧我的手腕,冷哼一声,“提醒你,明日一早便来找我。罢了…可以多睡会儿,睡醒即刻过来。”
“究竟要做什么?总不会要将我捆起来鞭打吧?”
“我对你这么温柔,你却总把我当坏人,没良心的女骗子!”
为赶紧打发赵泽荫离开,我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回去,有人过来了!”
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赵泽荫皱着眉头道,“不行,我信不过你。一会儿结束了你就跟我走,免得明天不知跑哪儿去了。”
“一会儿再说好不好?”我推了一把男人,都快急出汗了。
赵泽荫低笑一声,忽然捧住我的脸,在我唇上迅速印下一吻,方才转身离去。我一时无言,真是服了——诸事缠身未解,偏又同他纠缠不清。想断个干净,怎就如此之难?
也罢,明日去一趟,定要狠下心来说个明白,就此一刀两断!
令人昏昏欲睡的典礼终于在一个时辰后结束,观礼人群渐次散去。
我正欲离开,赵泽荫却再度攥住我,不动声色地将我的手藏入宽袖之下,竟还能面不改色地应对沿途行礼的众人。我生怕被人窥见端倪,只得强作镇定,跟着微微颔首致意。
“哟,害什么羞?手心尽是冷汗。”
“讨厌,你故意欺负我!”
赵泽荫斜睨我一眼,笑道,“对啊,你说对了。”
“我回家了,真是的!”
“慢着,最后登未央台你也一起。”
我愣了一下,连忙道,“我又不是皇亲,不需要参与这个环节。”
赵泽荫牢牢扣住我的手指,语气不容置疑,“你是我妻子,怎不算皇亲?跟我走。”
我大惊失色,却不敢在众目睽睽下同赵泽荫拉扯,只得快步随行,软声央求,“别…别闹了!求求你…我在上阳门等你,大不了…大不了今夜就随你回去,不等明天了,好不好?求你了,亲爱的、威武的、帅气的、独一无二的…大牛哥哥?求你!”
“哈哈哈——晚了。”赵泽荫竟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我彻底死心,索性对周遭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如同魂游天外。直至登上未央台,我才发觉台上不过寥寥数人,皇上、太后、皇后、高佑,再就是我与赵泽荫,另有三两御前侍卫肃立四周。
高佑瞥见我,眉头一蹙,低声向赵泽荫道,“荣亲王,黄一正不宜在此。”
赵泽荫仍紧攥着我,淡然一笑,“无妨,她马上便适宜了。”
我心头一凛,顿时明白赵泽荫意欲何为,奋力挣扎起来。赵泽荫却毫不费力便将我牢牢制住。他望向远方的夜色,声音低沉却清晰,“你有法子不嫁,我自有办法娶你。我倒要瞧瞧,你究竟有多大能耐,拗得过我。”
我的冷汗已湿透内衫,寒风一吹,只觉脊背冰凉,“别这样…求你了,别这样…”
“晚了,小花…已经晚了。”
我大脑一片空白,头有些眩晕,以至于那边在说什么一句没有听到,直到赵泽荫突然松开我的手上前去,我才意识到出事了。
回过神来时,我首先听到了迎蓁的哭声,出自本能立刻走到她身边,我瞪大眼睛看着正在斥责她的太后。
“没用的东西,这么久了没有生下孩子不说,竟连后宫都管不好,只想着玩乐,可有体谅过姑母?”
有些意外看到我,迎蓁忙不迭扑倒我怀里委屈地哭起来,我连忙搂紧她小声安慰她别怕。
看到我出现,高琲立刻站起身厉声道,“她怎么在这儿,来人,把她给我赶出去!赶出去!”
在场众人无一人理会这个逐渐疯癫无状的女人,她华冠上的流苏碰撞着、缠绕着,衬印着她的惊惶无措。
“皇上,太后身体不适,臣先送她回宫。”高佑似乎预料到了今晚的状况,他刚要上前制止自己的妹妹,却被一直冷眼旁观的明途抬手打断了。
“诶,今天没有外人,母后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就是,朕和皇后一定认真听。”
高琲拧着眉,微微喘息着,“是嘛,突然摆出一副好孩子的模样,想哄骗谁,皇上不会被你欺骗,无论是你还是那个女人!”
“姑母又生病了,皇上是明途哥哥,已经是明途哥哥了!”突然,迎蓁从我怀里露出小脸,她从来没有这样怒吼过,“这天下,这后宫都是明途哥哥的,不准你再说他的坏话,你是我姑母也不行!”
高琲脸色发紫,欲扑上来,却被高佑起身拦住。
高佑脸色煞白跪在地上道,“皇上,恳求您准许太后回宫静养吧,她已经彻底疯了。”
明途只是托着下巴,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我突然意识到,他今晚要为我们的复仇——画上句号了。
“那个女人?”明途缓步走向高琲,语气平淡如水,“母后是指追云么?母后啊,你大概不知,也无人告诉你。我的生母追云,你最恨的那个女人,按照先帝旨意,即将以皇后礼制,随父皇同葬茂陵。无论是这儿,还是那里,都不再有你的位置了。”
高琲双目圆睁,难以置信地看向高佑。她浑身剧烈颤抖,泪流满面,嘶哑的声音在雪夜中凄厉回荡,“哥哥…高佑…是真的么?他这么恨我?我只是…只是在帮他啊!帮他摆脱那个女人的蛊惑!为什么恨我?为什么啊!不…他说过不会废后的!他说过!他明明说过此生只爱我一人!为什么…为什么要把追云献给他?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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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承十七年是一个很关键的时间节点。黄大人开始布陷阱了哦。另:惹上大将军,那可就甩不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