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师尊囚于怀中后

作者:阮夜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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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你的狗吗?



      季念昭折断最后一柄剑武,堵死了这群修士的经脉,没下杀手,把他们全部用绳子捆起来扔一处。

      他怕引来更多的祸事,也没心情折辱其他人,拿捆仙绳把他们套成一长串的蚂蚱,好言好语地相待:“我已经修书一封,让你们门派的长老自己来不孤山领人。”

      只换回了这些仙门修士的几个白眼。

      季念昭但笑不语,手上动作没有停,把捆仙绳打成死结,就算他们的长老来了,想要解开也需要费上半日功夫。

      春波城里死的人多。

      有些时日的尸首都已经风化成了白骨,辨不清谁是谁。庙里新死的十几个活人,只有戚宁安的葬仪拖了只棺材来。要埋其他的死人,城民讪笑说位卑不敢占了仙门的香位。为了防瘟疫,也就和白骨收敛在一处全填进坑里去了。

      生死本无常。

      季念昭拨帘走进灵堂,撩开袍子在蒲团上跪下,那里已经跪了两个人,谢尘钰和沈期。

      这几年死在长川的部将太多,鬼魔难缠,地方起了反心,奉旨出京上任都全是危险的活计。季念昭端详着戚宁安的脸,没探到他的神魂,多半是着了鬼魔的道。

      他轻轻地搭上棺木,拂动了几下,掸落几粒尘沙,将漆木擦得更光亮一点。乌漆漆的木板反衬出他一双凄清的眼睛,他和棺木里躺着的人相顾无言。

      季念昭掏出一些灵符纸人,一把漆琴,明月走过来按住他的手,摇摇头。

      “没必要。”

      “大师兄,魂魄没了后这些东西都用不上,平白烧掉可惜了。”

      季念昭低头盘点这些货色,丧幡引魂琴清心铃,的确都是些用不上的东西。

      凡人间把柳絮放在鼻孔,如果飘不起来,便是没气进出,小殓可以着手筹办。仙门看的是魂,地府有轮回,天官也是神魂飞天升上去的,没了魂就是彻彻底底地死,在人神鬼里哪一方都没有位置。

      “三代文臣世族,他是戚家这一代唯一的将军。”季念昭说了一句不轻不重的话。

      无关痛痒的评判而已。

      没人能真正给他。

      他欢喜的绿海棠也不行。

      季念昭遇见戚宁安的那年,他还没及冠,天赋在一众青年才俊里不算高,但戚宁安刻苦,明面上总惹陈青莲发怒,暗地里他和沈期较着劲儿,谁也不肯服软。

      五年前校场。

      那少年擦汗抬起明亮的黑瞳,举起长枪问季念昭:“师尊,今日授完太子的课业可以抽空教我这几招吗?我想试着能不能把灵气敷在普通的铁器顶端,这样用起来会轻便很多。”

      戚宁安的嗓子那时还沙哑,还在变声,用公鸭嗓也得跟着唤他一声师尊。

      三年前草坡。

      他们和鬼魔缠斗了一整晚,天明前终于得空躺在山坡上,睡不着,根本睡不着,戚宁安和沈期聊着天就吵起来,一整夜都是身边人的说话声嚎叫声,季念昭握紧拳头,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看见天一点点烧红,暗色的山变为黛蓝。

      那些少年的脑袋呆毛被迎面而来的阳光映得那样可爱,毛乎乎的,他们共同迎接了一场红日。

      两年前金陵。

      南皇任命朝中武官,平定国之动乱,待到凯旋的时候,平步官场扶摇青云指日可待。

      这是他们第一次领兵远征北边关境,少年们叽叽喳喳谈论了一宿,说到未来的抱负,戚宁安害羞,沈期是个嘴巴漏的,有些秘密藏不过第二日,看见戚宁安不愿意说就不动声色地喂他吃酒,吃得戚宁安七颠八倒,什么都交代了。

      季念昭的身份尴尬,这种事不便参与,只好托腮笑意盈盈听他们说。

      那时候他们多天真啊。也赤忱得可爱。

      这处地方又死了一个熟人,季念昭麻木地将棺木擦得更亮。

      突然蹿出来的记忆带有鲜活的生命力,一下子把他冲得摇摇欲坠。

      君臣一梦,今古空名。

      季念昭的视线落到膝头,那里有一杆派不上用场的灵幡。

      “时辰到了......”季念昭触碰到谢尘钰发冷汗湿透了的指腹,呼吸放轻,看见谢尘钰惨白的侧脸,有汗珠滑下。

      “够了,别说了。”有一道怒音从角落爆出来。

      沈期跪得离两人远,虽然把谢尘钰拽回来了,起初还能平静地逼问两句,又走了一截路,脸拉得很黑,终于忍受不了一个人跑到了一边,眼睛也不肯挪过来,躲避谢尘钰如蛇蝎。

      谢尘钰没反驳。

      头埋得更低。

      日沉月升。

      青色薄壁,白色帘布。

      这夜是一豆残灯。

      烛灯还是在后半夜油尽灯枯。

      灭了。

      夏日过后开始有农忙秋收,荒年死掉的人也多,粮食勉强够撑过严冬,蝉鸣声起后又消了,菊花开后又凋了。长川的渡仙湖和春波城同时迎来了今岁的第一场初雪,营帐一大早就燃起了火炭,从这日往后整个冬天,军营的消耗又会增大。

      虽然还未攻下腹地,这一片的魔窟都陆续被军队堵死,谢尘钰今晨在枯木林间看见了一只野狐狸。

      从北方来的鸟在晚秋飞回了这片山林定居,已经能在晨昏时候听到一些清晰的鸟鸣。

      他觉得稀罕,顺手把这只野狐狸捉回了军营。这是种奇怪的心理。谢尘钰想给季念昭看看这只狐狸,然后放回山林,就像小孩子想给自家大人炫耀捏的泥人。心里想“你瞧我泥巴玩得多好啊!”

      手底下那么多的幕僚内臣拍马屁,一日十二个时辰都不够用,谢尘钰却专程跑到季念昭的面前邀功。

      提溜着一只算不上什么功绩的野狐。

      只想要他一个人的夸赞。

      “我这些时日在长川推行的一些立法,咳咳,最近好像起了一些效果。”谢尘钰捏着狐狸的后脖子毛,在季念昭的面前晃了晃,“这是一只野狐狸。”

      “野生的。”他还要强调第二遍。

      这几个月不孤山派过弟子,也修书放狠话让季念昭滚回山门里。这次他的态度坚决,不回去也无人可奈何。

      胸怀鸿鹄之志,却行燕雀之事。季念昭算漏了一件事,长川压根没有他的用武之地。

      他不能做军师,谢尘钰肯信他,军营里的其他人也不愿意让一个顶着仙门名目的人在军中指手画脚,更何谈泄漏军中机令。

      季念昭心中有计,也没有可以用上的时候,回仙门也不是可取之道,到时候关他个几年,等放出来都不知道凡间王朝打成什么样了。

      进也不行退也不行,他干脆在军营里烤红薯钻研道经,整日无所事事地在谢尘钰眼皮底下晃悠。

      谢尘钰看见了他觉得心安,军中副将看见仙门修士整日都在摸鱼,总比在暗地里偷偷摸摸搞事好,也觉得心安。

      众人都皆大欢喜。

      除了快晃悠到发霉的季念昭。

      谢尘钰把野狐狸塞进他怀里,不动声色抢过季念昭手上正在烤的红薯,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春波城这一片已经平定,我打算从南部调来一些兵力,增加军队规模人数,继续北进。”

      “岫城和艳红窟的生死阵脚仙门至今互相推脱,开启的时日还没有定下。”谢尘钰搁下狐狸,侍臣抱着狐狸去放生,他把怀里早就备好的策册放在案牍上,“初春二月下旬,南朝养精蓄锐一季,兵马已备足,如果仙门还不肯开启阵法,朝廷已经有备用的计划。”

      季念昭翻开策册:“你是在逼我去游说仙门?”

      谢尘钰坐在案牍前,手一哒一哒地轻轻叩击木头板子:“没有要逼迫师尊的意思,只是求人不如求己。不孤山有协约,是和南朝绑得最紧的仙门,你们总得第一个出面。”

      “仙门内部势力错综复杂,总有人想趁乱分一杯羹,要调度那么多隐世的能士出山为一个王朝效力,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季念昭沉默地合上道经,“仙门里的修士说到底都是人,谁都可能反水倒打一耙。”

      “太子殿下,为了日后理不清,今日我还是把话说清楚。”

      季念昭反复斟酌着字眼:“我从仙门来,事事要以不孤山为先。就算能劝动那么多门派,牺牲一部分肯定再所难免,我不能保证南朝能在群狼虎视之下扛过去。”

      南朝对于季念昭和谢尘钰有完全不同的意味。

      闻子君做了半生北魏的异姓王爷,也能毅然决然地斩断红尘。真要往上追祖溯源,季念昭其实算半个北魏人。北魏在他眼里同样只是一块土地短暂的称呼。不会再多了。

      江上雨,山间风。

      他生长在深山,从来都远离山下的红尘。千年仙途漫漫,不管是北魏还是南朝,他们修士都只是王朝起落的看客。

      谢尘钰端起桌上的茶盏,喂到嘴边,发现里面压根没水,只好吞了口自己的唾沫,“我会亲自带兵,你们能开启阵法最好,不能最迟二月底,朝廷会有动作。”

      “你可以告诉那些仙门。”谢尘钰来见季念昭就是打得这个主意。

      “......”

      季念昭把兵书一摔,大吼道:“谢尘钰,你不要少年心性!你知不知道,那是贯通整个冥界的魔窟,七十二仙门合力才能勉强对付。你的排兵布阵再怎么精妙,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无济于事的!你救不了任何人,只会白白搭进去自己的命!”

      谢尘钰没反应。

      季念昭又急又气,干脆故意要激怒他:“你出去别说是我的徒弟,我教不出来这样的学生。”

      谢尘钰闻言抬起头,额头青黑,目光沉沉地看着季念昭。

      半晌后,他嗓音干哑地发问:

      “季念昭,我是你的狗吗?你说不要就不要,疼我了给个金窝,腻烦了就让我去流浪,现在我自己找回来了,你还嫌弃我?还想把我逐出门?”谢尘钰三步并作一步,绕过案牍,每一步都沉稳缓慢,负手踱到季念昭的跟前。

      他身量已经很高,季念昭又坐着,仰头看见谢尘钰的下巴,突然心跳有点急促,语调里有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紧张。

      “你要做什么?”

      谢尘钰衔住季念昭的耳垂,一点点地舔舐和咬磨。仙君肩膀僵硬,怀里的肌肉也硬邦邦的,缩进去并不舒服,谢尘钰在那胸脯上慢慢勾勒着圆圈,垂头叼住他耳垂上柔软的白肉。唾沫濡湿小圆珠,不解气,又咬了一口,抿在唇瓣上反复碾磨。

      季念昭心里膈应得慌,觉得半张脸都有密麻的蚂蚁在爬在小口啮咬。他不明白谢尘钰这是在做什么。

      谢尘钰说:“干你。”

      季念昭眸里弥荡着懵懂的雾气:“你说什么???”

      谢尘钰修长的两腿一跨,将季念昭往椅背一推,用自己的胸膛把他困在方寸中,夹住师尊不安分的双手,坐在他大腿上:“逗你玩的,紧张什么。我就是你们仙门的狗啊,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狗能对主人干什么?我如果咬了你一口,你随手把我乱棍打死便好了。所以每一回都是我妥协,都是我低头。”

      谢尘钰扳过季念昭为了拉开距离偏向侧方的脑袋,捧着季念昭的脸:“师尊,你别欺负我。”

      “我求你。”

      “你疼疼我。”

      他们的额头轻轻地相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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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8章 我是你的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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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1年前 来自:瑞士
    下一本又甜又沙雕的预收《臣的咸鱼老攻》:

    李与归穿成权谋文里的炮灰,转身找到男主,并献上了全书剧本。

    可惜炮灰早朝才刚掺了男主一本。

    秉持“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初心,李与归掏出小手绢,一拧自己的大腿肉,抹了抹泪花:“并且为表忠心,我刚派人把你的政敌全揍了一遍。”

    男主懒洋洋地听完后,一脸风轻云淡告诉李与归:他也刚穿越过来,现在两人被满京城追杀,快要一起完蛋了。

    根本活不到书中剧情开始。
    作者加精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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