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你和你糟心的提瓦特冒险之旅

作者:风起云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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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爱自己


      ☆

      近几日,少见的温和天气光顾了沙漠。自巨大的元素能量冲击后,时不时会下起几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负责建设科研基地的人们在空闲时,偶尔会对着名义上是这座基地的负责人的少女位置看两眼。她旁边,总有另一位身穿学者服的青年嘀咕着话。手指对周边点点,明显就是在安排之后要更改的工程的事项。

      于是人们的心里发出声真切的叹息:老板的钱,还好吗?

      作为被商人少女本性传染到整个基地的成员口中的“老板”,人们啧啧称奇竟然还能在那样爆炸性的场景活下来的你,此刻正面临着一场很奇妙的境遇。

      奇妙境遇的主导者不是别人,正是本该大仇得报一切释然的流浪者。

      而现在,面容保持着光洁无暇的少年人就站在你的面前。他身上还套着学者们倾情贡献出的衣服,袖子有点长拖出一截,再加上满脸的迷茫,就像是只刚破壳不久的雏鸟、在看飞过的草叶或者蜻蜓。

      “......你是谁?”
      刚刚清醒的人说,眼眸里的光晕在大自然纯色的背景里,像是颗滴落湖泊的纯粹的泪。

      “我是谁?”
      他又说,发丝下的整张脸,都写满了“乖巧”。

      “真糟糕啊......”
      说出此刻心声的不是你本人,而是后续通过草的神之心联系上的纳西妲。智慧的神明在你们出发后就预想过很多结果,至于眼前的这种,不算最差的,可也算很令人头痛。

      她感到一丝歉意:“一开始没有注意到多托雷在这里的踪迹,秘密主和我的约定是消除其他的切片,于是我先去分析多托雷曾在前教令院留下的痕迹......”

      “之后想要通过神之心联系上你们,结果......”
      雷的神之心被主动引爆,两个人都失去意识没有办法联系。

      “我还略……些担心。”小神明的声音软软的,似在还忙着别的事,保持通话的状态并不稳定,“我......拉斐尔......你们没事就好。哦对了,旅行者找到了.....”

      没过多久,她含着点惊奇地说:“世界树外围,意外发现秘密主离开前储存的东西。和你们有关吧?我先取出来保管,等你回来再商量怎么处理。”

      唔……
      扫过一眼正注视着四周人来人往的流浪者,你将商人少女不住递交到手里的文件签上字:

      把世界树当成存放东西的保险装置......
      真不知道该说那个之前的他算神明的人性还是自我。

      一边听着纳西妲的提醒,另一边你对仍然保持着表情和姿态的少年回复道:“你好,我叫拉斐尔,你是流浪者。我们是朋友。”

      这是目前的你对一个共同复仇后又一起落入水里的人,最为直白且简单的定义:朋友。

      “朋友?”
      看起来完全就是失去了记忆,因而身体语言格外单纯的少年,有些乖巧地点点头,“我们是朋友。”

      他好像没有见过沙漠,眼神不住地向旁边飞去。同时他也很安静,这份好奇仅仅维持在“看”上面,没有进一步地“问”和“说”。

      “很好奇吗?你可以去摸摸这些沙子。”
      因此你主动地提出来,对地面指指。

      少年的眼眸随着你的动作闪烁起星星。他半蹲下,伸出手指插///进沙子里。无数颗粒样的粗糙的东西摩擦过指缝,他惊讶地抿抿唇,脸上露出个小小的笑容:“这是......痛的。”

      似乎任何有关身体反馈的行为都可以用“痛”来形容。
      你想,回忆起梦境里的他,一声叹息:看来对负面的东西,有一股早就经历过的适应感啊。

      流浪者的话很少,或许是第一眼醒来看见的人是你,当时牵着他的手也是你,无论之后你做什么,他都会跟在后面,安静地注视着。

      一开始许多人都没有发现他,少年的存在感很低,下意识地保持着半类似意识存在的样子。

      直到某一天卡维找你商量灾后重建的人员安排,他才首次做出反应。当那张处理得越发精美且携带上现代感的设计图在空中不小心被风吹走,流浪者手臂一动,以常人难以复制的速度摘回。

      眼眸注视向玫瑰,这次周围还加上了景观带“绿叶”和装饰物湖泊“水滴”。少年的脑袋歪歪,他出声:“好漂亮。”

      “啊!”卡维吓了一跳,刚刚他完全没有发现对方。

      回过神拍拍前襟,他好奇地问到:“咦,这不是当时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少年……?”

      “现在出现了点异常的情况,学长的话、”
      你的视线落在紧紧盯着设计稿的人身上。那种饱含着欣赏的目光是如此纯粹地欣喜。

      在他的眼睛里,一朵钢铁的玫瑰,也将如同真正美丽的花一样。

      “遇见就请照顾一下他,有什么问题来找我。”
      你说。

      基地的重建工作时刻进行,被一张设计稿吸引了注意力的少年,很快便主动跟着卡维亦步亦趋地离开。

      接到新任务的金发青年有些苦恼,可天然的责任感和善良让他没有办法拒绝这个突然到来的人。

      想了想,他主动对流浪者说:“我记得,你叫流浪者对吧?接下来、我要和工人们商量重新挖掘出临时住所,要给大家一个容身之地……”

      卡维的语气充满耐心和讲解性的平缓。流浪者双手捧着设计稿,重复道:“容身之地?”

      “没错。”
      卡维肯定地点点头:“人都需要容身之所。别看现在的气候比正常的沙漠要好,一旦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私人空间休息,大家很快就会疲惫,尤其是精神上……”

      流浪者若有所思:“好,我帮你。”

      万万没想到说说话还能新得个帮手,卡维的神情有片刻的呆滞。反应之后的他为难地挠挠脸颊,内心无措:

      啊,刚从死里逃生的人适合干活吗?
      而且少年的外表看起来不算大,他要是就这么答应了,算不算压榨未成年?

      “这个请求对您来说很为难吗?”
      流浪者出乎意料地敏锐。他歪头看向卡维,话语间带着教令院学者们不常见的礼貌性的措辞:“我是真心地想要帮助您......因为......”

      “因为……”
      才说到一半便突然卡壳的话让流浪者接下来的行动暂时中断。他脸上的神情完全定格在讲述的那一刻,紫色的眼睛落在半空,虚虚的:“因为.......”

      “啊啊啊啊!”
      这样的表情还让人怎么拒绝?

      正在强有力跳动的良心让卡维对着悬浮的梅赫拉克发出阵哀嚎:

      他是真的受不了眼前的情况、
      为什么世界上还会有这么容易被骗的人!

      回头看看远处抱住手臂旁观的你,又看看不知何时凑过来看好戏的商人少女,卡维漂亮的眼睛里含上了不存在的泪花:“学妹......你们可要给我作证,只是带他去看看的啊......”

      “放心,会给他也开一份工资。”商人少女比出手势,手指向前:“加油呐,卡维先生!”

      伟大的卡维先生带着重新安抚下来的流浪者去看望工人。等他们的身影和其他人的混在一起,商人少女独自一人面对你,语气相对地稳重些:“老板,身体还好吧?”

      回想醒来时她扑上来的表情,你知道这句话是真心的:“没关系。”

      你笑着说:“就算哪一天提瓦特毁灭了,我也会活得好好的。”

      这是句实话。

      “哦……”
      对看似玩笑的内容,商人少女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她远眺着远方波光粼粼的湖泊,感叹道:“不过您和那位少年还真是厉害,这附近的气候完全被改变了。再联系上北方的水之国,好好养一下呀,说不定之后会是须弥新的景观点。”

      商人少女的心里已经有了百八十个开发的新计划: 只一个科研基地怎么够?她势必要打造出一大片欣欣向荣的高科技经济区!

      堵上她之后的事业心,以家里的名誉起誓!

      “北方?你是说枫丹?”
      注意到话里重点的你反问。

      “是啊,”商人少女疑惑地将注意力从景色上转移,“老板不知道吗,从须弥的这里到枫丹不远的。沙漠里的当地部族总说穿越了他们所信奉的永恒绿洲,就能到达灵光的所在。我一听,再想想璃月和枫丹的位置,那不就是‘水泽’含义的表现嘛。”

      内心缓缓地反应一会,你“嗯”了声,没有继续问下去。

      以往回枫丹走的都是别的路线,今天意外得知须弥的这条陆上道路,竟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
      你沉思着:枫丹居然离须弥这么近的么?

      之前都没有意识到、是因为什么呢?

      商人少女说完感叹,便谈及正事:“老板,你也看到卡维先生的新方案了。地下的部分,要和他签订新的契约吗?”

      被提及到的青年正在工人的包围中笑着说话。视野里的他和流浪者坐在一起,不仅吸呐着其他人的建议规划起新的休息所要加上供水设施,还不忘手痒地拿出纸笔画出小型起居室的设计。

      看起来敬业、善良又纯粹。

      “地下的部分由我亲自负责设计。”回过神的你说,眼眸将周边的地形全部概览一遍:“我也学过妙论派的知识,不会和卡维的部分有冲突。因此开工的时间你要好好把握,一些隐蔽的房间暗道修建,也要注意保密性。”

      “老板……”
      听完吩咐的商人少女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直视着你,说:“老板,我能理解你刚刚不选择卡维先生的理由。总归是‘这么好的人,不该牵扯到您的计划’之类的吧。”

      “但是、”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经过卡维的调解,她知道有些话不说出来就不会有意义:“老板您为什么不问问卡维先生的答案呢?他是我们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老板你的身份在须弥也是经过神明认证的、我们也是您可以信任的人,为什么,您不能再信任一些我们呢?”

      明明都是经历过许多事的人,为什么……?

      情绪激动下的话说得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反应过后的商人少女带着点羞耻地垂下头,死死地盯住鞋子尖:

      啊,她这辈子的坦诚、都在话里体会尽了!

      “……”
      有些好笑地收回关注流浪者那边的心神,你脑海里非常地清晰闪过许多人的面容。

      将其一个个地回忆起来,不得不说,你曾付出的信任,都罕见地、被好好地珍惜着。

      “我给你们的印象就是这个吗?”
      你说,语调里却听不出生气的味道。

      商人少女迅速注意到这点,撇着嘴大起胆子:“老板是想说自己很强大,不需要这些关心吗?但任何想要好好交朋友的人都知道、个人的强大和帮不帮忙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互相付出收获才是良好合适的人际交往方式!

      “那么便试试吧。”
      笑着地出声,你的眼睛轻巧地对少女眨动一下:“说不定、他会拒绝?”

      “唔!!!!”
      被意想不到的wink突然暴击到的少女后退一步。她捂住胸口不住踉跄,嘴里则依旧倔强地坚持着话:“不,不会的。”

      赌上地下空间设计的难度和老板的资金支持,她相信卡维!

      轻松的交谈之外,卡维已经带着流浪者跑到基地的另一边关心起材料的清理检查工作。

      跟着从废弃的沙石堆里捡起枚发光的透明晶体,流浪者将其举起对准太阳,卡维扫过一眼,“啊,是你们打出来的玻璃。”

      提到这个他就兴致勃勃:“高温融化又重新凝固出的硅化物,品质很高,适合做表层的天花板和窗户。不仅有纯透明的,还有带着雷元素的紫色的——只不过很少见,要是想要,可以到湖边找找哦?”

      关于这些地上的玻璃,素论派的几位学者早在前几日就给出了调查结果。不仅仅是周边的沙石堆,远处整个湖泊的底部都是巨大的晶体。

      之后若想维持湖泊的生态,还要找一些天然的淤泥填充。所以最近他们在想要不要打捞出来那些闪着光的东西再利用,毕竟做成雕塑好像也很带感。

      “紫色的......”
      口中喃喃出声,流浪者手里的晶体在阳光下不住地反射出七色的光。脑海中还存有的常识告诉他自己脸侧的发是紫色的,所以和他有一丝联系的颜色的玻璃,应该比透明的更重要。

      可是......
      流浪者摇摇头,将晶体双手使劲地按在胸前:“我要这个就好。”

      他说,脸侧的发跟着动作晃动:“这是第一个我找到的漂亮的东西,我喜欢它。”

      来自少年的直白的言语让卡维的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他对着梅赫拉克招手:“那需要我给它设计个框架吗?虽然不是专业的珠宝设计师,一个小小的固定台座还是可以搞定的。”

      “那我可以为您做什么?”
      流浪者轻声道:“您一直在帮我。”

      第一眼见到的人面容是温和平静的,眼眸也是对应的冷淡稳定的。

      而身边的人虽然看起来不算靠谱,但语气真挚且热烈。

      他喜欢令人温暖的东西。

      “嗯,我吗?”
      其实很想说不用回报的卡维沉思起来。他知道要是不给对面的少年一个答案,对方会苦恼的。

      他曾经就是如此地苦恼过。

      “那你、就帮我问问学妹、咳、拉斐尔,今天晚上吃什么吧。”

      吃饭也很重要。
      卡维自觉这个问题非常恰当。

      流浪者一路小跑地回到了你们的面前。他主动地向你靠近一点,将棱锥状的玻璃展示出来。

      商人少女捧场地拍拍手,他又说:“拉斐尔,今天晚上我们吃什么?”

      流浪者的本能里似乎没有叫你其他的、诸如“小姐”/“同学”/“阁下”之类称呼的意识。你的名字简简单单地从他口中倾吐出,剥离开情绪的伪装和社会关系的外壳,只单纯地指代了你本人。

      “流浪者。”
      你说,和他的目光对上。

      少年有点疑惑,他再度歪歪脑袋:“拉斐尔?”

      “今晚吃罐头,没有种植的地方,只能吃做好的东西。但是有我另外打猎到的肉。”

      你说,目光不动,“我的回答结束了,接下来是我要问你的内容——”

      “等,等等老板,”旁观的商人少女有点不好的预感。她瞪大眼睛:“流浪者才失去记忆……”

      “但是情感还存在。”
      你说,笑笑:“人的情感是不讲理的,刚刚你不是还说要我信任你们吗?”

      商人少女闻言立刻后退,无话可说。她觉得自己的老板就是理智与情感结合的最完美的存在。

      不会有人比她更适合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了,即便这看起来冷酷异常:“你想就这样一直下去吗?流浪者?你的大脑不会因为一次自爆而失去本能,过去几天的很多痕迹都会告诉你之前发生过什么……”

      “你想就这样、以现在的样子存在下去吗?”

      一个选择。

      “我……”
      捧着晶体不知所措地四处看看,流浪者的脸上鲜明地闪过丝近似胆怯的情绪。

      本能地后退一小步:“拉、拉斐尔,你这样是不对的。”

      “哦?为什么不对?”
      你说,心里微微一动。

      “为什么会这么快呢?”少年口中的话,和心里从醒来后,就存在着的声音重叠。

      他委屈地说:“我还没有认识到沙漠有多大,工人们的家庭都是什么样的……

      学者告诉我,回去须弥城可以进入大学学习,有人最近在研发很有趣的东西......

      透明的玻璃很漂亮,紫色的会更适合送给你;新的建筑是像玫瑰的,玫瑰开在这里,也很漂亮......”

      “拉斐尔,”他说,小小地恳求地:“我只想稍微地、再延长一点了解这里的时间。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吗?应该不会的吧?”

      流浪者的脑袋垂下,后颈的发丝到处扫动着白皙的皮肤:“所以,我想再多看看这里……和你在一起……”

      少年说完话就埋头跑走。当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你和商人少女留在原地沉默着,还有些许的怔然。

      半晌,无奈地一拍额头,商人少女有气无力:“老板,就算是为了让他做选择,一个情感驱使下还如此纯粹空白的人,等待段时间又怎么样?”

      “他比很多人都要敏感好奇,也绝对会知道你说话的目的是什么。您这算是……”

      压//迫吧?

      真是当老板的料,让人选择时的态度毫无动摇。
      商人少女内心吐槽。

      “只是想提前告诉他一切痕迹终究会存在,失去记忆不代表事情没有发生过……我主动地去说,总比之后一切过往的回忆紧迫地要求他、抱歉。”

      你叹了口气,也感到点歉意:成为朋友就会自然生出责任感。而把流浪者当朋友,就该清楚地知道一个已经跨越神明阶段的强大存在,对他而言,对任何人而言,都是不容易自由[认识]的。

      很多东西不会那么简单地被忽略掉,他终究要选择一个倾向,而倾向的结果.....

      所有人都爱看童话故事,可所有人也都知道,结局将停在结局。

      “算了,他想多待一段时间,就留在这里吧。”

      你说,准备去做话语里提及到的打猎工作。商人少女急忙跟上:“您不带他回须弥城?他是很重要的人吧,神明还特意关注了,留在这里好吗?”

      “那也是他要选择的。”

      另一旁相隔不远的地方,跑出去的流浪者轻轻地抒出口气。停下来站好,他可以听见那远去的人的话,他握紧掌心里的玻璃小小声地说:“很重要的人吗?重要的话为什么不会在意我?”

      一片空白之人醒来后就见到的人,对他并不算很在意。

      这是少年既感到委屈又有点熟悉的无望的。

      他想寻找支撑起自己的另外的东西,他......

      “等着吧。”流浪者嘀咕,“和你想的不一样,我会好好地和别的人成为朋友的。”

      [啊,那你加油。]
      心里的另一个声音说,充满了讽刺和戏谑的味道。

      ……
      晚上,人们聚在火堆旁打开保存完好的罐头。须弥的植物生长受生论派支持,培育出的品种无论口感还是营养都算得上极好,做成罐头也是足够下肚的东西。

      旁边的木架子上则烤起来体型庞大的猎物。肉类带来的香气让很多人肚子咕咕叫。在一阵翻来覆去地上香料后,商人少女站起来宣布:“晚餐——开动!大家辛苦了!”

      “哦哦哦哦哦!”
      少见的热闹再一次光顾了这片偏远的沙漠之地。吃着美味的食物,人们的脸上自然地绽放出了舒心的笑容。

      须弥的学者在长期管制下不太熟悉舞蹈音乐,可普通的人习惯将心情抒发在乐曲和肢体的舞动里,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主动拿起身边的东西打起拍子,兴高采烈地观看起在火堆边表演的人。

      叫声、拍子声、舞蹈的肢体碰撞声,火焰混合着无边的热情,在夜幕下,一起随着热气飞上天。

      “这边,流浪者,这个你尝尝。”
      舞蹈着的影子在地上跳跃,有人给少年切下块肉,放在干燥的叶子上。

      将衣袖以绳子挽起来捆住,少年的脸带着点稻妻人偶样的乖巧精致。他下意识地接过后说了句稻妻的感谢,说完才慌忙地改为须弥话:“谢、谢谢您。”

      “这么客气的吗?”
      给他肉的工人面容在火堆旁变得红彤彤的,他温和地笑着:“我家儿子和你年龄差不多,多吃点,好好长高。”

      或许是工人的话熟悉到以前就发生过,流浪者捧着叶子,小心地低头一口口地咬起。

      两根木制的筷子是他提前削好的,可这里的人们更习惯手和叉子。除了商人少女和另一个他有意避开的人,其他人都选择自己的食用方式。

      啊。
      流浪者忍不住在心里想:都是新的人。

      他闭闭眼睛,内心的声音响起:[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那不一样。
      流浪者下意识地反驳,虽然他也说不出反对的原因是什么。

      拍子声渐缓,新的琴音悠悠流淌而出。流浪者嘴里嚼满东西,一个人在调试性地按住西塔琴上的主弦。

      间歇性的话不断在人们的欢呼里飘到他的耳畔,他听见商人少女问这是在做什么。

      那人没有注意到观察着她的他,只说:“之前偶然和熟悉的人谈起须弥城的艺术管制问题。她提出个问题:理性的灵光完全不会和艺术融合在一起吗?”

      “妮露小姐对此很感兴趣。她准备将这个问题的答案作为表演的彩蛋。我之前和认识的乐团也谈起这个话题,对方说,大学里的学者是最靠近理性的存在,我们尝试着做曲子、画作、剧本,不就是验证疑问的最好途径吗?”

      她便做了

      “听起来很有意思嘞!”商人少女说,眼神期待:“那老板现在就是在编曲?”

      “编曲哪里那么简单……”
      手指在琴弦上一扫,流浪者关注的人说。她盘坐在对面的火堆旁,发丝有一缕垂到胸前,侧脸被火光燎烧成金色、雪白与红色交织的奇异色彩。

      她眼眸含笑着地和身边的人对话,嘴唇轻动,口型一一化作他能认出来的东西,一字一句:

      “只是在学习而已。”

      “流浪者、流浪者?”
      身边有人在呼唤,流浪者回神,紧紧闭起嘴巴,就好像下一秒他会说出自己完全不想听见的话。

      来人奇怪地看他几秒,不过很快就转为热情:“要不要去跳舞?很简单的!跟着我们一起,大家都会去跳的!”

      “我……”
      流浪者嗫嚅着张口几次,来人没听清。

      她喊了声:“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流浪者闭闭眼睛,声音稍微提高点:“我说我不会!”

      [你真的不会吗?]
      内心的声音又冒出来,他嘲笑着他:[很早的时候,你还跳过欢庆的舞蹈,祈祷的舞蹈,敬贺的舞蹈。]

      “我就是不会。”
      流浪者赌气道,心里反驳:你要是想跳,你出来跳啊!

      内心的声音不出声了。流浪者自觉扳回一城,鼓着脸颊拒绝邀请继续吃。

      罐头里的蔬菜味道不坏,他大口地嚼着,也好似在嚼着另外的东西。

      夜色渐渐变深,舞蹈的快乐也即将结束,人们坐回到原来的地方。伴着越发熟练的西塔琴曲调,他们说起自己的话题。

      流浪者对这个非常感兴趣,他知道人是要有社会联系的。无论家庭,朋友,亲人,爱人,同辈,队友,社团,还是公司,联盟,政府.......等等等等,一切有关人的联系的组织,他都想了解。

      火堆旁的人们很放松,一人随口道:“我家里的老母亲在辩论后就成为了小吉祥草王的信徒。她在家里做了个花环,天天更换花朵进行祷祝,还不让我知道说什么内容。”

      另一人谈起自己的孩子,唇角带笑的:“我家里的那个太调皮了。之前在维摩庄差点被陌生的人骗走,这次我出来,也不知道她好不好听爸爸的话……”

      学者们的话题仍然不改大学里的痕迹,他们讨论刚刚听到的艺术与理性的融合。说着说着,彼此的意见互相不相符,就要撸起袖子进行“更一步”的沟通。

      流浪者看得吃惊,干净的眼眸转而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学者们。在他的目光里,很多自认为是大人的学者不免讪讪:“那、那什么,动手不好。不好对吧?”

      “对,”其他学者也说,“辩论就好,辩论最好了!”

      “噗”,有旁观的人笑他们:“被人看笑话了吧?好好说话有什么必要着急啊。”

      “这不是已经停下来了嘛......”
      学者们不服气,“来来来,我们再和你说说其他的东西……”

      ……
      谈笑的人们表情各不相同,旁观了一圈的流浪者收获到很多自己感兴趣,也很有意思的内容。

      他对着心里的另一个声音骄傲道:
      看!他们的关系都很好!我还有很多的机会,一定可以找到真正在意我的人的!

      流浪者看起来信心十足,内心的声音没有反驳:
      反正现在主导身体的是流浪者不是他,他就看着对方做尝试。

      况且.....
      内心的声音想:不是他,机会可能会更多吧。

      正式进入深夜,人们依次从火堆旁散去,预备好好休息一晚迎接明天的工作。

      流浪者跟着打下手帮忙收拾东西,他做事很勤快,人们大多会夸奖他。还有喜欢他的会给出一两个随身带着的家乡特产,或许只是块糖,也或许是个小而精致的木雕。

      最后流浪者带着满满一捧的东西回到卡维给他安排的住的地方。躺在窄小的床上,他双手平稳地放在身侧,板板正正地闭上眼睛。

      我,今天很快乐。
      他说,对内心的声音:你快乐吗?

      内心的声音不出声。

      流浪者又说:你一直传递过来的是对那个人的情感。你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一直不对她说话?

      [你是笨蛋吗?]内心的声音烦躁:[我想说就说,不说就不说,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可是我不明白。
      流浪者被吼也不生气,他在心里的说话声也是乖巧的:为什么要执著着她呢?很多人都会对我笑。

      我觉得找寻新的联系,是很快乐的事。

      [啧、]
      内心的声音和流浪者讲不清楚,他也不想和过去单纯的自己说那些苦涩又痛苦的心路历程。

      真要说起他和另外一个人的联系,三天三夜也讲不完。而且,为什么他要讲?

      有些东西他自己知道就好了。

      没错,他自己知道就好。

      喂?你还在吗?
      一时没听到回答,流浪者忍不住发问。

      内心的声音决心沉默。
      或许就在一日两日后,他便会主动地消失掉。因此现在的他……

      “~”
      忽地一片沉默之中,外面传来了阵幽幽的古埙吹奏的声音。

      流浪者知道那个吹埙的人是谁,他只是睁开无法入睡的眼睛,静静地聆听着。

      他没有要探寻的想法。

      埙声的曲调似是随性而起,仅仅漫无目的地、随意的将自己的感觉吹出来。流浪者的脑海中莫名闪过那个人弹奏西塔的样子,假如是她在吹埙,这样感觉就不奇怪。

      所以要出去看看吗?
      流浪者好心地说。

      [随便你。]
      内心的声音回了句,又隐身到深底。

      悄无声息地溜出房间,出来后流浪者才发现那声音或许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

      因为吹的人远在湖边,没有打扰工人休息的意思。

      我还以为......
      流浪者说,内心有点愧疚。

      他实在是个不擅长转移错误的存在。飘着地到湖泊附近,就想开口说一句道歉。

      埙声在他抵达时便安静地停下,流浪者用手掐掐袖子,整个人显出点不安。

      他小心开口:“真的很抱歉拉斐尔,这么晚了还来找你。其实......”

      “你不用向我道歉。是我打扰了你。”
      收回元素做成的乐器,你尽量轻缓地说。

      身旁的湖水在星空之下泛着点点的银光,经过好几天的观察,你发现流浪者的行为很明显有着自己的决定。

      这也意味着属于之前的存在,在有意地抹消掉“他”的影响。

      作为和之前存在熟悉的人,你或许该感到惋惜。

      但......

      你直视着眼前的少年,似是要透过表面的这层表情,看见里面存在的逃避的人:“流浪者,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支持你。”

      这是身为朋友的你,唯一可以做到的事了。

      颤抖一下嘴唇,流浪者在反应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后睁大眼睛。有些惶然地轻轻地后退着,他的眼睛蓦地眨动几下: “不,不。”

      少年面带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心脏位置,眉宇却还有着丝不解。他语气里的疑惑和情感都是真的:“不,刚刚的话你是对他说的吗?请,请不要这么对他说……”

      “他还在看着你,你不能这么简单地放弃他。”流浪者使劲地摇头,“他不是对你们很重要吗?请挽留他啊。他很喜欢你的,直到刚刚还在说这件事,请、请不要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他.....”

      那也是另一个的他。
      流浪者知道,他希望自己会快乐、幸福。

      他如此地期许着。

      “可是那是他的选择。被留下的你,也是他所期待的样子。”
      你对流浪者说,得到少年一滴滴掉落的眼泪。他哭了,哭得茫然无措。

      他继续摇头:“不,我也是他啊。为什么他做选择就要被认同,我做的不行呢?”

      流浪者为自己恳求,“求你,拉斐尔,请挽留他。我知道是在你生气我的赌气,其实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喜欢一个人要那么畏惧地待在深处。

      他、他为什么不爱一点自己呢?我是没有记忆的,但我知道,我要喜欢自己。”

      他重复着:“我要喜欢自己。”

      [够了。]
      内心里的声音忍不住冒出,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气怒:[你这个幸运的家伙,很多人喜欢你,你自己也喜欢你自己就好,不要管我!]

      [否则,]他对着自己嗤笑一声:[大麻烦、大苦难、悲伤痛苦、后悔惭疚,都将找上你]。

      这有什么必要?
      做一个快快乐乐的新生者有什么不好?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活着就活着。

      内心的声音轻轻地叹出口气:[好好地活着,罪我来背负。]

      像是那颗傻种子,找到对你期待的人,然后......

      流浪者的面容闪过丝意识被取代才会有的短暂空白。他张张嘴巴,一个陌生的语气在他耳边响起,那是另一个自己的情感:“拉斐尔。”

      流浪者内心的声音说,温柔地:“将他交给草的神明,这是我们说好的交易。作为一个真正的神明,先掌握力量才是最重要的事,这个事只能你帮忙。”

      沉默了会,你才说:“我会的。”

      “那好,还有那个武士,丹羽的后人……”流浪者的语气低沉了些许,“记得将我的死讯告诉他,‘雷电国崩’一死,雷电五传的事将与之再无关系。”

      “嗯。”
      你应诺。

      “最后……也是现在,没什么可说的。早就知道的结果早就知道,你也是不会局限在这片世界的人……”
      内心的声音控制着流浪者抬起手,他将手指按在半空,对准的是另一个人眼睛的位置。

      他说,内心的回忆一页页地翻开:“之前的我说过一句告白。所以今天能说的,只有……”

      “……”

      “忘记我、忘记我吧,拉斐尔。”

      忘记散兵、斯卡拉姆齐、雷电国崩倾奇者和任何一个和他有关系的名字吧。

      流浪者将是新的流浪者,他不会和任何的过去沾染关系。

      他会送给他一个新的人生。

      新的、他自己。

      在你的注视下,在流浪者双手按住心脏位置的流泪里,一抹只有神明才能察觉到的消逝在半空随风离开。

      星光落在你们的身上,流浪者呆滞在原地。他的手还虚虚地抓握着一片东西,可最后那东西,也无情地破碎在掌心里。

      “啊、这算什么?”
      流浪者声音颤抖地说,语气倏地带上了和先前截然不同的语调:“这算什么?你给我回来!你回来!!!”

      “啊、这算什么?!”
      被留下的他半跪在地上,手紧紧蜷缩成拳,“自说自话地离开......我需要这份爱吗?我、”

      我需要你的爱吗!!!

      上前一步,你给了哭泣着的少年一个不带温度却足够真实的拥抱。

      或许你也不清楚这份拥抱来自为何,但有一点你们是都认同的:“有人在爱你,流浪者。”

      你说,在一片星光下的哭泣里:“你自己,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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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8章 很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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