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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一人一猫的一番对话很快过去，少女决意举起武器，直面半猫口中的终章。
小云和猫猫的泪水掷地有声。
然而倒计时的钟声从不为任何哭泣停留。千年前的剧本好像依旧在千年后的这个时刻再度上演。
刹那间，无人列车在高塔外呼啸而过。
车头上的印记愈发闪耀。
那些被机械元素吸引来的列车一辆接一辆地绕过小云，随后精准地从全方位命中半猫。
开启全自动化模式的机械武装没有躲闪。
小云撑开护盾，挡住一连串的爆炸与碎片飞舞。
撕裂的碎片之中没有任何一块来自于半猫的机械武装。
“想也知道，在武装全释放的状态下，这种级别的冲撞不足以伤我分毫。”半猫的叹息从钢筋铁管里传出，“最后还是得靠小云你这个唯一可行的解决方案。”
“小云，没有人能面面俱到。”半猫从车厢的废墟中走出来说，“即便是四皇六冠也不可以违背我所见之现实。”
“这即是因果，也是宿命。无论你的认知理论如何，我们所处的现实都是正负随机中的差值累计。”曾经坚信逆天改命的半猫还是变成了他最讨厌的那个自己。
“不，我，可以做到。”小云反驳道。
“不对，是我必须做到。”小云从半猫体内爆发式增长的机械元素中推断出半猫能控制自己的时间所剩无几。
最终动手前，小云再次强调说：“你眼中最棒的符文师，说到做到。”
小云提起手中的岩元素大剑，以一个自相矛盾的目标奔向前不久还站在自己身旁的机械半猫。
她想要的是一只失去机械武装却又能活下去的半猫。
不过，从各个角度来讲，符文世界里不应该存在一只又死又活的猫猫。
机械王冠牢牢捆绑在半猫头顶。无形的电波从月华的最高塔内发出，穿过上百个电台，毫不衰减地传至数公里开外的荒野战场。
部分被王冠抽完元素的机械应声倒地。其余那些尚且留有一丝气息的个体立刻就明白了自己被再一次抛弃了的事实。
似曾相识的怨念彻底摧毁了他们身上仅存的行为准则。
一只又一只的上古机械接连不断地开始反扑向那些将他们驱逐至此的符文师们。
月华高塔内，半猫的视线穿过面具，终于和小云对上。
与此同时，无数机械彻底失控的这一幕也完整地传入小云的视觉。
即使是离地百层之上，警报与机械的哀鸣依旧是如此的清晰。
“小云，这些并非我的本意。”半猫点亮机械面具上的条纹说，“和你对话是我对于这具身体的唯一可控部分。”
半猫话说到一半，他的爪子就自说自话地对小云发射出一枚雷元素飞弹。
小云的神经正处于时刻紧绷的状态。她停止冲刺，原地挥动法杖，赶在飞弹爆炸前将面前的导弹击飞。
偏转的雷元素飞弹正面命中一旁的装饰性立柱，瞬间就把那根柱子分解成悬浮在空中的一片尘埃。
“事实如此，你我没有退路。”面具下的半猫这样说道。
彻底失控的机械半猫瞬移至小云身后，锋利的猫爪直逼小云后脑。
小云来不及调整大剑的朝向，她直接把手中大剑当成一副巨型苍蝇拍，一下便回身将机械半猫拍倒在地。
当小云还没来得及确认半猫的状况时，突然出现的一排排书架摆满了她的前后左右。
小云的所有行动都被封锁在这个书架围成的包围圈之内。
紧接着，那些与符文学院内并无二致的窗格取代了剩下的墙壁。
“符文空间，月象。“书架与窗格的缝隙中飘来半猫那个感情全无的声音。
一只比书架封锁圈还大的大理石猫爪从小云头顶上方的压下。
无处可退的小云只好选择硬碰硬回击。
小云未曾想过，这看似强硬的猫爪实际上仅是一层伪装。
她完全没有在岩元素大剑切入猫爪时感到任何阻力。
小云的整个身体没入猫爪表面。
这时，小云才发现这个爪子仅仅是一个没有实体的贴图而已。
为了精打细算地使用体内剩下的元素，小云收起岩元素大剑的锋芒，踩着浮空岩穿出无数个三角形构成的模型表面。
小云初出边界之际，那只机械半猫迎面而来。半猫的手中还拿着一把与小云同款的大剑。
那半猫没有手软，手中大剑直接朝小云挥下。
小云也不再犹豫，随即用同样的大剑挡下了这宛如自己会使出的一击。
小云踩稳脚下的浮空岩，在手臂发力的同时扭动一侧手腕，然后又把肩上的岩元素传导至自己大剑的正反两面。
瞬间爆发的岩元素碾过那只模拟出来的机械半猫，立刻将小云面前的这只机械半猫打回了一滩水元素的原形。
甩开大剑上的水元素后，小云终于看到了那只从地面上爬起来的半猫。
昏暗的星光从小云和半猫之间经过。
“打败他（她）。”
似曾相识的指示再度传入两人脑海。
这个场景曾是小云与半猫相遇的梦境。如今，那股梦幻的感觉早就不知所踪，同样的半猫却还是那样火力全开地来到小云面前。
而这一次，是真真正正地发生在名为现实的空间里面。
再也没有那钟随随便便就能打搅梦境的事情存在。
不再装神弄鬼的半猫浑身上下覆盖着蓝色闪光。他在展开背后光环的同时举起冰元素短剑，一剑砍在小云身前的岩元素大剑上面。
瞬间溢出的大量冰锥如枪林弹雨般射穿了每一扇幻境中的窗格。
数不清的书架与木质窗格轰然倒塌。
过了几秒，凌乱扭曲的场景逐渐恢复平静，小云的面前只剩下那座曾在梦境出现过的巨大雕像。
无论小云怎么看，那数米高的雕像就是机械半猫头戴王冠的模样。
与小云首次在梦中见到的时候一样，一动不动的雕像上长着一对咬碎月光的獠牙。
机械半猫坐在雕像的顶端，一只手扶着那顶摇摇欲坠的头冠。头冠的一角正在不断发出各种颜色的光芒。
“你即将面对的是……”开打后沉默至今的半猫突然抬头说道，“终将被你超越的每一位四皇六冠。”
“这次的强度将会远超当年那场预演。”半猫最后提示道，“不管你准备好了没有，他们就在那里。”
这瞬间，小云与近在咫尺的半猫渐行渐远。
半猫与雕像的形状飞速缩小，一块块伤痕累累的石板铺垫出不断向前的道路。
一个个黑影出现在她前方的道路上。
那些影子在小云踏上石板时转过头来。各式各样的机械面具遮掩住了他们的正脸。
率先出场的是一只身着机械装甲的犬科兽人。它空洞的盔甲仅靠一团若隐若现的黑影支撑着。腕部的机械护腕上连接有好几条机械元素构成的细线。整套机械武装就像是被谁操纵着的提线木偶一般。
机械半兽人手持火元素长枪，一言不发地挡在小云面前，摆明了是不让小云继续向前的意思。
“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位。”小云没有从这个黑影身上感知到一丁点熟悉的气息。
黑影二话不说，甩起长枪，瞄准小云的方向发射出一枚炽热的火球。
身经百战的小云随即判断出火球的运动轨迹，然后灵巧地躲开了这发足以融毁钢铁的攻击。
躲开攻击后，小云重锤脚下，把烈火都无法焚毁的地面砸得稀碎。
“岩柱，封锁。”小云指向机械元素最强烈的方向说道。
染上金光的尘埃连成一条细线。细线一头缠绕在小云指尖，另一头扫过小云法杖打击范围外的大片区域。
金线甩出一道道残影的同时，还点亮了这原本一片漆黑的前方。
此时，小云感受到细线上的温度正在向上狂飙。
不到一秒的时间内，消失不见的机械踏火而来。它似乎是顺着小云布下的金线一路追击过来的。
“收手吧。”黑影的声音同时传入小云的耳中，“故国亡魂不会放过任何人。”
朱红长枪卷起金丝，高温烈焰沿着元素丝线的轨迹向下俯冲。
小云没有惊慌，因为这个情况正是她所预测的数个可能性之一。
目睹了空与琳的缠斗后，小云多多少少学会了一点极少数符文师才有自信使用的策略。
犬科半兽人全身上下冒着红色火光。它的元素长枪几乎就要戳中小云的鼻梁。
但，它也就只能止步于此。
空中看似杂乱的细线实则构成了一张精妙的捕网。那些从它脚边划过的金线最终像套索一样拴住半狮人的机械尾巴。
一秒内，上百条元素细线同时缠住犬科半兽人的四肢，并瞬间将其反方向拖走。
随着小云的法杖一挥，闪着金光的套索再次拴住犬科半兽人的机械尾巴，随后将其扔回小云身前。
小云在这个瞬间抽出法杖，当头一棒。强力的冲击一下便击碎了那个滚烫的机械面具。
烈焰很快燃烧殆尽。
机械武装下的黑影一度被小云放出的强光淹没。崩坏的机械零件如烟火般无声地炸开，随后又如同石子一样没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空间内立刻变得和图书馆一样安静。无形的力量将战斗产生的多余元素悉数清除。冷却下来的灰烬再度缓缓飘落，又一次形成了那条看似永无止境的石板路。
小云尝试向前跑，可是那条路的每一块石板都是那么的眼熟。
直至，电闪雷鸣。
气流咆哮着撕开小云的一侧衣角。
蓝紫色的闪光中出现了一束正在凋零的花朵。
这些花朵在空中散开，历经分分合合，宛若巧合般地平稳降落在向上延升的石板路上。满身伤口的花瓣为此刻冰冷至极的石板路铺上一层厚厚的地毯。
“故国灾厄与新生世界……”
“恰如倾盆暴雨洗刷一花一叶。”
“我无力阻止他的离去……”
“亦不能抵挡这套武装内的亡魂归来。”
这串漫长的吟唱并没有阻止小云向前的步伐。
因为来时的道路已如浮云般消失，小云可走的只有眼前这一条不断向前的道路。
待那个言语间充满无奈的声音消退后，小云已然来到铺满碎花落叶的石板路尽头。
空间内的气压急转直下。微光亮起之时，小云发现自己已经身处某只机械巨龙的口中。
血红荆棘与花瓣交织在巨龙那一口小山高的三角形牙齿间。
巨龙口腔内充斥着机械元素构成的蒸汽。这些气体很快便将小云团团包围。
正当小云踩上浮空岩，意图逃脱的时候，那条完全是由机械元素驱动的巨龙一口将小云吞下。
又一位黑影一言不发地跪坐在巨龙头顶。她奋力敲打机械巨龙的脑袋，可是那条自上古时代就被封印于此的巨龙根本没有任何的回应。
一番努力之后，黑影放弃了。她不认为如今的世界里还能有人再度奇迹般地通过这个由自己和这条机械巨龙共同把守的地方。
空间外的巨龙依附于黑影的本体而活，而空间内的她们则是身份对调的存在。因此，压制着机械巨龙的投影并不能对亲眼所见之事实横加干涉。
一切都取决于那一位位来到这里的挑战者。
无论那些挑战者成功与否，顶点存在的黑影从不会因为任何人而产生任何感觉。她的使命、她的职责、她的归宿从她作为六冠投影诞生的那刻起就已经是不变的定式。
“结束了？”黑影低头注视着一动不动的机械巨龙问道。
转瞬间，她感到情况有变。巨龙的腹部传来一股巨大且集中的岩元素气息。
高大威武的巨龙慌张地来回滚动。那黑影也应声从巨龙头顶摔落。要不是那根无法断绝的纽带连接着巨龙和她的手腕，这个黑影恐怕也早已被脚下的深空腐蚀。
没过多久，小云破膛而出。她的岩元素法杖强硬地捅穿一层层厚实的机械装甲。
金色的岩元素在巨龙爆炸的瞬间折射出无数条刺眼的亮光。
小云的故事与她此刻所背负的信念也借由那短暂的光辉传入黑影的数据矩阵中。
“原来，你也能如此耀眼。”解压完每一个字符的黑影对于小云先前的经历而感到无比震惊。
“要是吾之本体亦能有如此觉悟，”黑影感慨道，“那我也不会拥有如今这片记忆。”
黑影头顶的花冠悄然滑落。新枝嫩叶迫不及待地开满了机械巨龙身上的每一寸鳞片。
远处，小云面不改色地挥舞法杖，一棍又一棍地将庞大的机械龙彻底击垮。
黑影目睹了这里的一切，但是她还是按照原定的设置，没有出手阻拦。
机械碎片射中小云的同时，小云也一举击破了那颗裸露在外的机械核心。
无所畏惧的小云甚至没有时间来理会小腿上的疼痛。
“如此阵仗，到底是这个时代孕育出的奇迹，还是那种疯狂再临世间？”这个黑影明知没有答案却还是朝着身后的虚空问道。
她从来没有祈求过回应。她也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的任何看法。因为她之前就见证过另一位挑战者同样是不管不问地碾压众人、强硬登顶过一次。
而她却再也无法知晓那位先行者之后的音讯。
抱着枯花落叶亦能迎来新生的希望，这个黑影还未和小云见面就满怀期待地离去了。
兴许是这次的小云让它有了些许改观吧。
小云法杖上那股越用越顺手的光辉又一次吞没空间内的黑暗。
那黑影也伴随着被本体封印了一生的机械巨龙一同迎来不可避免的终局。
小云气喘吁吁地降落到原地。这连续的作战让她有些力不从心。
但一想到那只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的半猫，小云咬紧牙关，誓要从半猫那里找出破局的答案。
因此，小云不能倒在这里，她的意志也不允许伤痕累累的双腿在这里停滞不前。
小云用菱形结晶盖住伤口，然后她又用自己目前学会的治疗符文简单地修复了部分大出血的地方。
此刻的小云根本来不及进一步处理那些皮肤上的小伤。
小云脚下的石板路依然没有到头。漫山遍野的花瓣悉数入水之时，新的道路已是悄然铺开。
一个身形酷似半狮人的黑影矗立在这一次的道路尽头。
上万片生锈且磨损不小的金属凭空显现在黑影周边。这些内涵巨额机械元素的零件井然有序地组装成一身棕色与绿色混搭的铠甲。
那魁梧的黑影一声咆哮，而后便提起全金属的机械拳套朝小云开始冲刺。
尽管小云横过法杖挡住了第一拳，强力的气旋还是将小云推出一段很远的距离。
小云本以为这是和近战类机械拉开距离的好机会。可是那个全身武装的黑影随即用左手拖住右手手腕，把那个机械拳套对准了小云目前的位置。
小云瞬间感到不妙。她下意识地展开球形岩元素护盾。
这时的小云无法顾及太多。她的每一步行动更像是出自符文师在战斗时的本能。
“吾辈待命于此，非冠首者不得通过。”机械半狮在用拳套射出激光时说道。
小云自知体内的元素流动有些紊乱，必不可能接下这来自机械半狮的全力一击。
在万般危机的那个片刻，小云将自己身上的元素全部注入法杖，然后随手一丢。
果然，那些攻击全都跟着法杖走了，没有一束激光击中身上没有激活一点元素力量的小云自己。
躲过一劫小云长舒一口气。
但是她也知道，这个状态下的她连观测机械元素都做不到，更不用说击败黑影和找到那只自说自话的半猫了。
小云在下落的过程中重新唤醒体内尚存的岩元素。她的发间也再次展现出击穿机械巨龙时的那缕金光。
纯金属拳套拍马赶到，一拳击中双臂交叉的小云。
幸亏小云提前用部分岩元素结晶挡在手臂上，不然她也不知道这暴力的一拳会造成什么后果。
抗下这一击的小云仿佛看到了先前不存在的转机。她一手抓住机械半狮即将出手的另一只拳套，同时小声召唤道那根不知飞至何处的法杖。
那法杖瞬间调转方向，从遥远的地方加速飞往小云手心的位置。
在机械半狮打开身后推进器，意图强行突破时，小云的法杖准确地击穿了机械半狮那个防御薄弱的后背。
被小云打中的机械半狮轰然倒下。其机械武装再次碎成一大片浮在空中的金属碎屑。
“千年烛火黯然落幕。”
“而你，会是我们一路追寻的答案吗？”
机械半狮的黑影在消失前还说着这些不明所以的话语。
艰难击退第三波攻势的小云摇摇晃晃地走在那条必然会出现在战斗结束后的石板路上。
为了不让自己摔倒，她时不时地要用法杖撑一下地面。
然而，这条石板路还远远没到尽头。
小云看见又一个熟悉的身形正在前方等待着自己。混有木元素的机械元素沾满了每一根正在缓缓出现的羽毛。
“琳，你又要挡在我的面前吗？”奋战至今的小云总算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话。她一下子就嗅出了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元素气息。
小云的话语听上去很强硬，但是她的心里却对于自己的身体能否继续作战而产生了不小的怀疑。
虽说如此，小云仍旧是朝那个挡在路上的黑影举起了那根略微有些颤抖的岩元素法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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