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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西域游记司正(二十八)
敦煌佛窟,星何一行人游玩至此。
白泽离了众人,一个人去追在他头顶盘旋良久的鸟儿。那只鸟像是鹞鹰,不知为何从他来了敦煌后,就总是会不经意看到它。在客栈,在沙角山,在他出现的每一个地方,白泽问解秋寅那是什么鸟儿,怎么老是跟着他,哪知解秋寅说没看到,孟怀青他们也这么说。
也对,白泽心想,总归魔的眼睛和其他人的眼睛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所以今日再见到,白泽追上去,想要一探究竟。
那鹞鹰似有意无意在引他去什么地方,速度极快,一眨眼边便飞得只剩着下了一个小点儿,白泽只好运起灵力。
追着追着,这天好像变了色,乌云滚滚,快速向白泽头顶上方聚拢而去,翻腾不息。
白泽觉得自己好像踏入了什么奇怪的结界。
突然,天上千千万万只乌压压的鸟群凭空出现!
密密麻麻挤在白泽上空,声嘶力竭地鸣叫,仿佛要把白泽撕成碎片。
“运气不错呀,到这儿还能有人想要我的命?”白泽觉得好笑,“就凭——”
说话间天上突然飘下密密麻麻的羽毛,黑色的,像在下黑色的羽毛雪,轻飘飘的。
???
羽毛飘落到白泽头上,肩上。在羽毛碰到他的那一瞬间,脑海中似有一道雷电劈过,震得他脑袋神经好生疼,白泽“咝”地一声差点被疼倒,于是赶紧飞离这些莫名奇怪的鸟群。
忽然,一阵狂风呼啸而来,那些轻飘飘的羽毛被大风卷散七零八落,白泽抬手接住飘落到他眼前的一根黑羽,一眨眼黑色羽毛竟浸满鲜血,滴滴答答断珠成线,鲜血甫一落地,茫茫大漠竟像是死而复生,遍地草木生长,从荒凉萧索到满目青葱!
“???”就在白泽满心疑惑时,一道声音将他思绪打乱。
“九天司正神,姜玖一来战。”
!!!
平静一语,惊得天色骤暗乌云翻涌。
白泽瞳孔骤张,触电似惊恐一顾,有什么东西从记忆深处爬出撕扯他的脑海,有什么东西要冲撞而出!
他记得这个声音!他记得!
一语落地,白泽身后鸟兽惊散,嘶鸣不已,大地被逃窜的脚步踏踩颤动,一片兵荒马乱!白泽猝不及防被拥挤逃窜的豪猪一头拱撞在地,接着又有无数兽蹄蹬踏而过,踩得白泽几欲吐血。
“啊——”白泽痛吼,挣扎站起。
白泽忍痛定睛一看,有一人立于山巅,看着脚下荒川惊变,不为所动。
“住手!”又有一人逆着鸟兽奔逃的方向急急赶来,“快住手!”
!!!
“你这样滥杀无辜不怕我上报神庭?!我劝你还是就此收手!”说着便飞身上去,来到那人身前。
“听我一句劝。”这人语气突然温和下来,下一瞬间便抽刀向那人狠狠斩去,刀刃寒光乍现,那人反应更快,躲都不躲抬脚就是一踹,在刀刃及身之前轻松就将这人从山巅踹回原地,又摩擦着地面滑出好远。
“勿急,还未到你。”那人站在山巅对地上吃痛蜷缩的人道。
接着他右手一扬,在虚空中打了一个响指,一道汹涌霸道的灵力裹挟着声音向四周蔓延扩散,轰隆隆巨石从高山坠下,如天雷滚落,灵力扫过江河,搅得水浪翻涌倒流,鱼鳖尸体将整个桃水血河点亮,灵力追上山中奔号的禽兽,一阵滔天痛吼中禽兽骨肉尽作血雨,淋得白泽满身腥臭直吐。
血味弥漫至方圆千百里的每一个角落,血肉淌成的河浸湿了方圆千百里的每一寸土地……
风都静止了,像被杀死了一般,只剩下一片死寂。
“……”
白泽吃痛还未起身,这昆仑二十三山生灵就已被他一人尽戮。
“期限已至,诸位大人请应战。”来人收回手道,对着不周二十三山。
“你——”白泽站起身,忽然眼前又一黑,他重重一跌,仰摔在地,无数画面碎片海啸般灌进他脑海,白泽一顿天旋地转,这些画面又像是刀剑碎片,凌乱又彼此碰撞,割擦着他的大脑,几欲将他的神经扯断。
“啊——”白泽痛得抱头嘶吼。
“人间瑾瑜,扶桑之禾,小神薄礼,还请笑纳。”
“小神姜氏,名玖一。”
……
“诸位大人勿听他言,我在神界从未听闻司正其神,更是与他从未谋面!他此来居心难测,依我看还是向神庭禀报才是。”
……
“此为战书,十五日后此地亥时,姜玖一来战。”
“你这般杀戮无辜,到底为何?!”
“我二十三山与大人无仇无怨,为何要这么做?!”
“规矩。”
“今日我不周二十三山神与尔等野路之神拼死一站战!狂妄之徒休要嚣张!”
雷电一闪而过,二十三山神齐齐雷电加身,天象巨变,风啸雨刮,青紫神电如不周天柱将天地相连,一闪一闪,伴着轰隆雷声,震颤着下都神界。
二十三山雷电神柱犹如囚笼,将司正神牢牢困于其中,天劫之力,纵观神界,能抵挡得住的,屈指可数。
二十三山神如今这阵仗,只为诛杀他们口中的野路神——司正神姜玖一。
“此阵太弱,无用。”司正神背手立于天劫阵中淡淡道。
“从实招来,戮我二十三山意欲何为?!”钟山神愤怒朝他吼问。
司正神右手覆上腰间剑柄,在雷电风雨中平静道,“清剿叛族余孽,挡我者死。”
“我等今日便让你知道谁才是叛族余孽!”钟山山神再次怒吼,“天劫阵!启!”
一声令罢,二十三山神齐齐发力,雷电神柱矗立山巅遥相呼应,支织成一张巨大的雷电之网,铺天盖地朝阵中司正神袭去!
青电之光撕裂黑夜!
天劫网袭至司正神一丈之处,司正神果断长剑出鞘!接着二十三道光影交织耀过神电,下都神界骤然寂静,天劫阵消失,雷电消遁风停雨止!
司正神轻轻落地,二十三了颗头颅应声掉落,鲜血溅起,划过司正神的侧脸和白发。
“……”白泽颓然坐在血泊中,不可置信看着血泊中众山神的头颅,又看向血衣白发的司正神。
“蝼蚁之勇,尚不足贾。”司正神提剑转身,向白泽走去。
白泽面前的身影开始重重叠叠,一步步摇摇摆摆向他走来。
“该你了。”司正神握着手中的断剑道。
“……”
白泽迷迷糊糊间好像在想,他打不过司正神,远远不及。
“……你要作甚?!”白泽听见自己慌张的声音。
“人间的剑,好用,可惜易折,杀你正好。”司正神断剑指向白泽,断刃处滴滴答答往下滴血,冷道,“从人界到神界,大人一路尾随,我才该问你意欲何为。”
白泽挣扎起身,与司正神对峙,他颤抖着道,“既要……杀我……便让我死得明白……才好……”
白泽拄剑颤颤巍巍站着,“既然尊我……为大人……”
“万鬼精怪图,给我。”司正神好像答应了。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我走遍六界……从未……听闻‘司正神’其……名。”
“九天司正神,姜玖一。”
“……你说谎……”
“……”司正神不说话不辩解。
“为何……要杀……他们?”
“食君之禄,除君之忧。”
“君是……何人?”
“天帝,六界。”
“……你又说谎……天帝怎会下这种荒谬的命令……”
司正神丢掉断剑,背手看着他,又不愿多做解释。
“……我说谎?我没说话呀?”星何问解秋寅孟怀青,“他怎么了?”
二人摇头。
白泽身形摇摇晃晃,抱着头,神情痛苦,嘴里又不断说着胡话。
“那怎么办?也不能看着他这样什么也不做吧?”
白泽直视面前的司正神,突然开始狂笑,“……我好想像猜……到你是谁了……哈哈哈——别人也许不知……我却……知道……”
“……真是可笑,哈哈哈——”白泽笑着吐出一口血。
解秋寅上前欲拍醒狂笑的白泽。
白泽凝力召出宵练,朝司正神颈间出其不意又是一劈。
司正神抬手一挡,灵力一震,白泽又飞出去好远,在血泊里翻滚,一身青衫尽染。
“万鬼精怪图……我死也……不会给你……”白泽挣扎起身,拂去嘴角血,怒道,“你想赶尽杀绝……我偏不让你得逞!”
司正神右手凝血成剑,一道血光劈过去,白泽还未及挡,又被一剑重重砍倒在地,无形宵练掉落在地。
“三危叛族已被剔除神格……永世不得重回神界……你这般赶尽杀绝……可真受了天帝旨意?”白泽咬牙问。
“是又如何。”司正神又一记挥砍,白泽再次被砍中右臂。
“怕是你……栽赃嫁祸阳奉阴违……吧?”白泽倒地还不忘一阵嘲笑。
司正神不杀他,只想一刀一刀玩他折磨他。
闻言他还是不语,只是突然发力,连发百余刀,刀刀见骨,白泽全身迸血,再无还手之力,倒在血里,连呼吸的气力都快没了。
司正神也不跟他废话,一脚踩上白泽胸口,血刃朝下,指向喉间。
“……姜玖一……你错了……”白泽最后道。
恍惚间,从前的记忆在将死的白泽脑海中走马而过。
“毕方为帝之神卫,火烧阊阖门,断足以惩;羿杀帝俊之子,虽于人间有功,但于六界先斩后奏,弑神罪也;蚩尤为帝之神将,逐鹿之失,九黎南逐。断足、贬谪、灭族皆以罪论罚,功过不可相抵,天帝并未做错。”这是白泽曾经说过的话,“六界需要规矩。”
对谁说的,白泽记不起来了。
司正神血刃点入白泽喉间,却又突然止住。
“一日不除,数世之患。”司正神冷道。
这是在回答他为何要赶尽杀绝的原因。
“……不对。”白泽对上他的眼道。
“三苗之乱你也亲历,我何错之有?”司正神道,“人不知礼无以立身,六界不知规矩无以长平。”
“可规矩不代表滥杀无辜……先祖有罪……后裔无辜。”
司正神抬脚起身,“帝在前,我随其后。”
“当真是一条狗。”白泽忿道。
司正神闻言突然轻笑,“六界众生,无人出我其右,走狗也是六界最强的狗,你奈我何?”
“……”
恍惚间白泽又想起那日司正神初来不周二十三山,学着人间那滑稽的一套礼数,身着玄端,带着祭祀的玉和稷米,还有一卷战书。
礼数做尽,还以为他是文质彬彬的士人君子,可到头来还是毫不留情杀了二十三山神。
先礼后兵?当真是讽刺至极。
“错了,米食该置于左,羹汤置右,脍炙处外,醯酱处内,葱渫末,酒浆右。”姜玖一起身,将摆错位置的飨宴一一调正过来。
二十三山神笑他好的不学,却要学愚昧无知的凡人那一套繁文缛节。
姜玖一端正跪坐于案前,认真道,“非也非也,依小神所见,这六界众生中最具智慧的便是凡人,他日若有机会,诸位大人可要亲自下凡走一遭才是……不过,怕是没机会了,十五日之后小神来战,便是各位死期,小神该早些结识诸位大人才是。”语气还颇为惋惜。
诸位山神面色一僵颇为尴尬,一顿宴席吃得稀里糊涂。
这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所谓的“司正神”口出狂言,好不嚣张,不止山神,白泽这位上神也是十分鄙视这个猖狂小儿。
可这猖狂小儿屠了二十三山,还是在提前告知的情况下,白泽也毫无还手之力。
天帝何时养了这么一条厉害的狗?
白泽十分不解。
“小神不蠢,你有不君之心。”司正神道。
十五日足够他上报神庭,白泽催山神前去自己却不去,机会给了,这位司正神也并未阻止,山神们自己轻视敌最后惨死,白泽有责任,可也不全怪他。
为什么不去禀告?
也许早在司正神去人间找铸剑师铸剑的时侯白泽就该去了。
“良禽择木,我择明君。”白泽笑出一口血,“……你管得着?”
“巧了,小神也有。”司正神话锋突转,白泽顿时无言。
“咱们……是不是该来个狼狈为奸?”白泽讽道。
“君我有争,各于其党,所求不同。”司正神拒绝。
“你既称六界最强……还有何所求?”白泽笑,“莫非口头逞强,其实也就……平庸之辈而已……你打不过天帝吧,不然为何……甘做他一条走狗?”
“我所言不假。”司正神不多解释。
“你走吧,凡有不君之心之人,我不杀。”
白泽忽而哈哈大笑,“这六界怕是没几个人比我活得更久,你一区区毛头小儿,我跟你计较什么是非?”
“……”司正神转身便走。
“你屠戮无数,深陷血海,可曾恐惧过?”白泽突然就想劝劝他,身为一个长辈。
“非我将死,为何恐惧?”
“……”
“取天帝而代之,不过又多一庸君,除了自视高贵就是沾沾自喜,我要的是这六界的规矩。蝼蚁之命,死不足惜。”司正神不回头,“包括你。”
“……”
白泽忽然眼前一黑,脑中记忆碎片又忽然崩裂,炸得他挥剑乱砍。
“是你阳奉阴违,天帝根本未下过此令。”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张口一个礼闭口一个礼,满嘴仁义却行如此残酷之事,道貌岸然不知其可!”
“众恶之吾独好之,且若我何?”
“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姑待之。”
“混账!”宵练以千钧之势将白鹤萧撞击在地。
星何只觉颈间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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