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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坊
夜色在圣城灯火通明的防线前凝固。
卿鸢可以确信这不是错觉，圣城的防守比她上次离开时更加森严了。
她摸了一把口袋，不确定亲和派给的这个小东西能不能帮她顺利混进去。
犹豫片刻后，卿鸢决定给自己上个保险。
她混到了运送物资的列车上。
车厢里，卿鸢坐在一堆散发着机油味的零件之间，车身轻微晃动，连带着她也一起摇晃。
卿鸢穿着联合工业后勤的制服，袖口已经脏得发黑，胸牌上的编号是原主人的，原主人已经被她放倒了。
她对这身衣服很满意，因为它够真实，而且平凡得会被人忽略。
卿鸢没有对面部做任何的遮挡，只是把头发束起，然后往脸上蹭了点灰。
在圣城这种地方，越是遮遮掩掩的人，越容易被怀疑。
所以，卿鸢尽可能地还原了一个工人该有的样子，只是精心设计了黑灰所在的位子，营造了面黄肌瘦的感觉。
列车减速，外面出现了明显的灯光，是第一道防线。轨道旁边的金属臂架从地面升起，机械声音报出：“思维扫描启动。”
十几道蓝光交织成光幕，从车头穿过，照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卿鸢微微低头，注视着鞋尖，脑子里开始有序地排列那些没有意义的词。
“春节聋了，苹果和盐水，此刻容光焕发，吃苹果的我一定会成为教皇！”
重复、混乱、无逻辑。这种思维干扰法的创意来自于污染，可以让扫描仪无法扫描出清晰的逻辑模式。
在这个方法的帮助下，卿鸢感觉到蓝色光幕在她头顶停顿了两秒，然后继续向前。
心跳速度逐渐放缓。
卿鸢抬眼，看了一眼外面的圣城。她知道，只要再过一层，她就能进去了。
车厢重新开始移动。
几名工人打着哈欠，从座位上站起来，开始整理货单。有人随口吐槽：“今天查得真松啊，上次来的时候不是还让我们脱鞋来着。”
卿鸢没插话，她只是安静地跟着他们下车，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虽然工人的没有固定班次，彼此之间并不熟悉，但她不想节外生枝。
卿鸢刚走到安检通道口，扫描门再次亮起。她现在面对的不再是随机抽查，而是系统性的复检。
蓝光再次笼罩她。
卿鸢正准备再次构思那些零散的思维碎片时，系统已经发出了刺耳的警报：【思维异常，身份需人工重检。重复，思维异常，身份需人工重检。】
卿鸢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站在扫描口的守卫抬头，目光在她身上锁定：“报告你的编号。”
卿鸢抬眼，神情镇定，不露怯：“后勤补给维护组，员工编号98565。”
“补给维护组今天没人提交申请入城。”守卫看向卿鸢的眼神越发怀疑，“把你的通行证给我。”
卿鸢没有犹豫，从胸口摘下工牌递过去。工牌是真的，但她是假的。守卫只要联网，马上就能查到原主的长相。
守卫接过、扫描，屏幕闪了一下，原主的身份信息全部跳了出来。除了性别外，可以说和卿鸢毫无关系。
空气凝固。
卿鸢已经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了，她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保持声线的平稳：“是不是系统出错了？”
“我看，是人出错了吧。”守卫眯起眼，手已经摸向腰间的枪。
卿鸢的指尖微微发冷，与此同时，她的思维飞快地梳理这件事：硬闯不可取；撒谎没用；唯一有可能的出路，是他们的弱点。
权力。
那么，此刻是时候走第二步棋了。
“你先冷静。”卿鸢缓缓把手伸进外套口袋，“我没有恶意，只是有通行证需要给你看一下。”
守卫警惕地后退半步。
卿鸢掏出那枚金属徽章，放在掌心。
“这是教廷给我的紧急通行令。”卿鸢的语速很慢，确保守卫可以听清每个字，“命令来自大主教。”
守卫愣了一下，眼神一瞬间变了。
徽章在灯下闪烁，在她掌心里亮得刺眼。
守卫盯着那枚徽章看了很久。
这不是普通的通行证，而是刻着教廷最高权限的紧急证明。发放单位属是他们的上司的上司。
也是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见到的人。
卿鸢平静地注视着守卫，她没有主动开口解释。她在等守卫自己开口脑补，她解释反而画蛇添足。
“具体是哪位批的？”守卫终于开口。
“欧阿。”卿鸢的语气相当随意，仿佛只是提起了一个老朋友。
守卫的眼神变了又变，他当然知道欧阿这个名字，哪个人会不知道呢…他的身份在圣城里，足够让任何人闭嘴。
这个该死的女人到底什么身份，守卫已经一脑门汗了。
犹豫了半响，守卫做出了选择。他转头看向同伴，低声道：“记录一下。”
另一人应了一声，把徽章放上了扫描台，蓝光闪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两行认证结果：【授权有效】【紧急通行】。
卿鸢大大松了一口气，亲和派还是靠谱的，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呼吸丝毫不乱。
“放行。”那名守卫的语气变得恭敬起来，“这位大人，耽误您的时间了。”
卿鸢点头，伸手取回徽章。
检查无误，他们这队人继续前进。
闸口打开，已经可以看到圣城的城景了。
就在卿鸢走进门的那一刻，她背后守卫们的联络器响了：【所有检查口注意：外环发现身份伪造者，立即复查刚通过的批次！】
她的步伐停在原地，强忍着逃跑的冲动，没有移动。
守卫抬头看向卿鸢僵直的背影，眼神又变了。他眉头缓缓皱起，刚想开口——
就在那一刻，安检通道另一头传来一声巨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辆运送罐车失衡，整桶液态能源倒在地上，瞬间和地面铺设的材料起了反应，冒起了呛人的烟。
“能源泄漏！”有人高喊着拉响了警报。
守卫们纷纷转身去封锁事故点。
卿鸢则借着混乱，顺着主通道往前走，步伐依旧稳定，没有一丝慌乱。
她不相信这是巧合，多半是亲和派准备的后手。
如果真是巧合，那就更要抓住机会了，机不可失啊。
空气里全是警报声，她的心脏跳得很重。
两分钟后，她穿过最后一段通道。
门后，是圣城内部的街区。
街道整洁、明亮，玻璃外墙反射出卿鸢的身影——
一个灰衣工人，背着工具包，
卿鸢对着玻璃整理了一下衣服，感慨道：“有惊无险。”
紧接着，她抬起手，把那枚亲和派的徽章扔到了墙旁边的小巷子中。
卿鸢没有着急给自己找落脚点，而是先去找了个餐厅吃了点东西。顺便听听他们都在聊什么。
她没想到一走到餐厅就有惊喜。
餐厅的屏幕上正播放警告：【污染体出逃，圣城警戒等级上调至A级，请各位居民注意安全。】
几乎立刻，卿鸢就听到了餐厅中此起彼伏的抱怨声。
她从抱怨中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圣殿骑士会上街巡查，核验身份。同时，旅店都会有骑士驻扎巡逻。
以及，晚上十一点宵禁。
而这意味着，她在今天晚上之前要找到非旅店的落脚点。
卿鸢叹了口气：“圣城还真是欢迎我啊。”
她知道她没身份、没通行证、也没钱，没有地方可以落脚，这确实是筛查她的最好的办法了。
卿鸢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不起今晚她找个房顶凑合一下。
就在她游走在街头寻找机会的时候，街角飘来一阵微弱的香气，是面包的香气。
备点面包也不错，都要睡屋顶了，带点干粮吧。
卿鸢脚步一拐，向着面包坊走去。
她看到那家小店，招牌上写着四个字：【早安，幸福！】。温暖的橙黄灯光溢出窗框，把整条街都染上了颜色。
门铃想起，柜台后的女人抬起头。
卿鸢愣住，那张脸她太熟悉了，是丽塔。可是丽塔为什么会在这里？
丽塔正坐在柜台后，穿着围裙，头发高高挽起，手边是一块散发着热气的面包。她的双腿安静地放在椅子下，是机械义肢。
四目相对。
丽塔怔了半秒，忽然笑了。那笑容一如既往地开朗明亮：“卿鸢，你回来啦！这次好快！”
卿鸢没说话，惊奇的视线从她的脸滑到那双义肢上，又落在面包坊的设置上。
丽塔放下正在打包的面包，转着轮椅过来：“快进来呀。站门口干嘛？”
卿鸢走进来，门在身后合上，这个空间中的空气被热气、麦香、还有奶油的甜充盈着，就像丽塔一样，也像是生活。
丽塔把一块面包塞到她手里：“新配方，你快尝尝。好吃记得夸夸我，不好吃你就直接咽下去。”
卿鸢咬了一口，面包的边缘略焦，咀嚼时有细微的咔嚓声，焦香充斥着卿鸢的大脑，味道真的很不错。
她咽下去，公平地给出评价：“手艺渐长啊，这段时间没少练习吧。”
丽塔的眼睛里装着闪烁的星光：“那当然，我现在可是圣城最受欢迎的面包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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