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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7 章
“酒肆里的胡姬众多,而我只需每日调走六名胡姬便可,”见回纥敞未回话,陆遥歌继续开口,“而东家您得到的,可是全天免费供应的饮子。”
“陆遥歌,”回纥敞郑重看向她,“我酒肆每日迎来送往的宾客可不少,你当真能供应得了?可有期限?”
“为期一个月,”陆遥歌点头,“东家放心,我既已跟你承诺,便一定会做到。这一个月内,福来客栈会免费为酒肆供应饮子。”
“行吧,”回纥敞又抬了抬手,喝下另一碗五香饮,顺口一问,“你可还有别的条件。”
“有,”陆遥歌勾了勾唇,“届时,我会在客栈里发放酒肆竹牌,凡在客栈满一定消费银的客人,可免费到酒肆领取一份饮子。”
回纥敞扬起一侧唇角,“你这倒间接给我招揽了客人。”
“是的,这合作对酒肆百利无害。”
陆遥歌又朝刘芷递了个眼色,刘芷便从一旁的布袋里取出一小堆竹牌子,一股脑地放在回纥敞身前的板足案上,可以清晰看到上面刻着的“福”字。
回纥敞不禁一乐,“哟,给我也准备了。”
“此次合作,福来客栈也算是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和贡献,”陆遥歌语气一板一眼,“所谓礼尚往来,只需东家允许在酒肆里发放福来客栈的竹牌。”
“从我酒肆里拉客人?”回纥敞拾起竹牌,放在手上掂了掂,“这主意倒是不错。你打算给酒客什么条件?”
“凡从酒肆来客栈消费的客人,皆可免费获得醒酒汤一碗,”陆遥歌原本还想送刺绣香囊的,但费时费力,还是醒酒汤实用划算,“客人们醉了酒,来客栈里住上一夜,凭借此竹牌,还可给他们优惠到二八折。”
回纥敞右手食指放在案上点了点,片刻后,抬眼看陆遥歌,“陆遥歌,你说实话,你到底遇到何事了?”
“一时半会说不太清,”陆遥歌转头,与刘芷对视,见刘芷的眼眶红了,她也有些动容。但经商便如在沙场上打仗,眼泪是无用的。陆遥歌回过头,平静注视回纥敞,笑了笑,“不过就是跟人做了对赌。得在一月之内,超过对方的月收利。”
回纥敞一愣,“跟你对赌的是哪家?”
“醉仙楼。”
回纥敞垂眸,看了眼面前的空碗,若有所思道:“你招惹什么人不好,非要招惹他。”
“非我有意招惹,是对方挑衅在先。”
陆遥歌突然想起在念奴桥时的光景,那日下着雨,她和小妹不过和寻常一样,一边捧着吃食淋着雨,一边等着客人上桥听曲,却意外遇到回纥鸠,对方非要听丧权辱国的曲子,遭到陆遥歌的婉拒,于是便发疯了似的踩了遥欣的包子,骂骂咧咧地羞辱了她们。
陆遥歌从始到终都不是那个主动招惹的人,但似乎越是岁月静好、风平浪静的人,越会被一些恶人挑衅和欺辱。
“此事并不是遥歌的错。”刘芷顿了顿,把详情告知了回纥敞。
“原来是这样,”回纥敞掀起眉眼,漫不经心地看陆遥歌,“我若是你,我就不救那女子,反正她是叛徒,那卖身契也是她自己签的,凭什么让你来负责?”
刘芷一顿,“回纥公子当真这般想?”
回纥敞与刘芷对视,最后却率先移走了视线,心虚道:“我不会挽留真心要走之人。”
“我并不怪她,她是为了病重的母亲,”陆遥歌搬起坛子,倒了碗饮子一饮而尽,又用袖子擦了擦嘴,“有罪的人不是她。真正有罪的,是坑骗她、利用她之人!世人皆怪弱者有罪,恨弱者用懦弱自保,可从未有人教给她们勇气。”
“勇气?”回纥敞轻笑,“你倒是颇有勇气,可你以为跟酒肆合作,就能赢过那醉仙楼?若我不跟你合作,你又能怎么办?”
“那还能怎么办,大不了另寻商机,”陆遥歌朝回纥敞一笑,语气里带着调侃,“若真输了,不仅要赔铺子,东家曾借我的几百两银子,可就全都打水漂喽。”
“好样的,陆遥歌,”回纥敞痛心疾首地闭眼,“你现在,倒真有几分市井里的痞气。”
刘芷知道回纥敞是个嘴硬心软的,抿了抿嘴唇,继续补充道:“这桩生意,对胡姬酒肆是不赔的,若公子愿意合作,整个福来客栈的雇工们,都会感念公子的恩情。”
回纥敞睁开眼睛,看向刘芷,轻轻叹了口气,“你们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当真配合默契。”
“行不行,东家给个痛快话,”陆遥歌目光定了定,语气颇为爽利,“若可以,酒肆的饮子,本客栈今晚就能奉上!”
“行吧。”回纥敞倒不怕陆遥歌亏他那几百两银子,却怕刘芷这双一直委屈巴巴望向他的眼睛。
那双清澈澄亮的眸子里,若是再被泪水浸满,会让他觉得自己真的像是个恶人。
回纥敞和陆遥歌达成了口头约定,每日午时和酉时,派六名胡姬到客栈跳回旋舞,而陆遥歌则负责送来免费的饮子,为期一个月。
酒肆的客流量大,每日能喝干一口井,陆遥歌让富贵准备了几口大缸,直接搬到酒肆的后院里,每日天不亮,她和饭饭先去酒肆后院里熬饮子,等饮子做好后,再回客栈开始一天的忙碌。
陆遥歌的手艺好,饮子得到酒客广泛好评,经常会有胡姬跑过来,朝陆遥歌眉眼弯弯道:“饮子没有啦,我家主子让您再做几缸。”
陆遥歌这几日忙得晕头转向,好在客栈的收入逐渐提升了,秋霜和赵淑大街小巷地发名帖,就连在布铺采买的客人,都人手均有一份。一时之间,大家皆知在福来客栈里也能看到正宗的回旋舞表演。
往日去酒肆的皆是男宾众多,而福来客栈不同,老少皆宜,妇女、儿童皆能欣赏,而且消费也不高,哪怕只买一杯饮子,店中小二也绝不赶客,反而热情端来一盘瓜子,一来二去,大家都爱来客栈里消遣。
刘芷也忙前忙后,在客栈发完竹牌,又去酒肆门口发。
酒肆里突然多了个中原面孔,倒引起了酒客们的主意,偶尔遇到几个喝醉酒的,欲上前与刘芷攀谈几句,却总能被酒肆的打手打发走,刘芷很礼貌,每次都点头道谢,却不知这一切是回纥敞特意叮嘱的。
回纥敞闲来无事时,也会站在酒肆二楼观望,陆遥歌忙得像个欢快的蜜蜂,而大多数时候,回纥敞会下意识观察站在酒肆门口的刘芷,脑海里总是下意识想起当日在房间里她同他说的话。
可他越想越搞不懂,向来温婉的小妮子,当日怎能说出如此那般犀利的话来。
于是,有什么东西在默默改变着回纥敞,但他自己却说不清楚。偶尔遇到熟悉的商队,邀回纥敞共饮,他竟一反常态,拿来竹牌,推荐商队们去福来客栈落脚。有相熟的胡商开他玩笑,话里带着误会,“那站在门外的中原女子,跟你是何关系?”
回纥敞也不恼,勾唇饮杯中酒,“朋友关系。”
“当真朋友?”胡商调侃,“这来来去去,我可观望好几回了,打手们守在那女子身边,都不让酒客近身的,你这般保护,当真只是朋友?”
“嗯,朋友,”回纥敞将面前的竹牌推给对方,熟练道,“酒肆最近做活动,拿此牌去对面客栈,打尖、住店皆有优惠,去过的都说好,你要不也去试试?”
陆遥歌在这边努力营业,醉仙楼那边也不甘下风,回纥鸠见陆遥歌派人发名帖,便也跟着效仿,宣传酒楼的美肤养颜营生,一时吸引了不少富家夫人,不过因为秋霜不在,那些美肤娘们只学了个皮毛,尽管价格高昂,但美肤效果并不好,那些贵妇们也不傻,消费了几日,便不来了。
可醉仙楼毕竟是大酒楼,又因回纥鸠做灰产的缘故,倒也是结交了不少胡商大户,那些人都从回纥鸠这买过血丹,知道他如今对赌,便整日在醉仙楼里花天酒地。
回纥鸠经常派人半夜往福来客栈的后院里扔死耗子,陆遥歌便找来麻袋,和富贵一起把那些死耗子装了进去,又连夜扔进了醉仙楼的院内。第二日,便有人在客栈闹事,说在饭菜里吃到长头发,陆遥歌便把店小二和主厨饭饭叫了过来,两人一起脱掉帽子。
这倒让想陷害的人傻眼了。
“就怕客人吃到头发,我和饭饭都剃了光头,”富贵咧嘴笑,“客官,我看这长头发,是您的吧!”
于是,第三日,有人打算往刚上桌的饭菜里下毒,正好被赶来吃饭的关青抓到,揪住对方,一顿数落。
陆遥歌一阵后怕,匆忙感激,说什么都要请客。
关青却皱眉看她,“妹子,你怎瘦成了这样。”
“跟醉仙楼签了对赌,整日研究客栈的经营,”陆遥歌笑得勉强,“哪成想,还要时时刻刻防备着别人的黑手。”
“妹子别怕,以后我和李坤多来客栈帮你盯着!”
陆遥歌连连感谢,半晌,抬眼问关青:“可有远征的消息?”
对方摇了摇头,“北境近日落了大雪,想送消息出来也不太容易,兴许等那边天放晴,顾兄的消息便能出来了,妹子别担心。”
陆遥歌点头,又接连道谢,便匆匆转头忙碌。
而醉仙楼那边,最近也发生了蹊跷事。
一日深夜,一醉仙楼的雇工醒来,竟依稀听到地板底下传来渗人的尖叫声,起初以为幻觉,可那声音越发频繁,对方终不堪其扰,想要辞工,却因签了不平等契约,一时半会辞不了,最后忍无可忍,将醉仙楼告上衙门。
官差们却糊弄了事,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后来,有人在城西的小树林里发现了雇工的尸体。
又有人说,那雇工并非上吊自杀,甚至传言在对方枕头底下发现了揭发信。那信中写得详细,从半夜惊声尖叫,到报官不应,到最后断言,若是他中途遭遇不测,绝非自杀,定是酒楼东家所为。
可不知为何,这谣言传了几天,便戛然而止,想必是回纥鸠有意为之。
可又过了几日,城中传闻四起。说一女客在醉仙楼的后院里,遇到了鬼魅。
而那鬼魅的身形,跟之前惨死的雇工,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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