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林弹雨

　　乔霖看着舒宇在卫衣下微微起伏的胸膛，想将手放上去感受对方的心跳，确信一下不只是他一个人兀自心动，可这个念头出来过后，他依然没有任何行动。乔霖人生头一次对自己感到无比失望，明明是他贸然把舒宇困在这般境地里，他却全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就这样告诉舒宇他的心情，会显得轻率吗？
　　两个人维持着这般暧昧姿势相对沉默不到十秒，乔霖却已经无端烦躁起来，为自己的不知所措和莽撞而苦恼，因为惊扰了舒宇而沮丧。
　　“真糟糕，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乔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点自嘲的意味。
　　“怪你啊，”乔霖看着舒宇垂下的头，“如果当初你不躲我，我不会从那时候起就那么在意你。”
　　舒宇其实一直担心乔霖拿出这件事说，他害怕乔霖会问他为什么要躲避。
　　但是这个情况，好像跟他想的不一样。舒宇的指尖轻扣床单，心如擂鼓。
　　“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乔霖俯身将头靠到舒宇肩上，语带叹息，“我从来没对谁有过这样的心情，你是第一个，光靠我自己的话，我想不出来要怎么对你。”
　　“想收敛一点，怕自己失控；想随性一点，怕你不愿意。”
　　乔霖轻轻笑了声：“我在说什么呢。”
　　然后他直起身，撑着床欲要离开：“我回寝室了，你早点睡。”
　　可是舒宇抬起头来，男生光洁的面颊在房间窗外的浅淡光线中模糊了情绪，他抬起手搭到乔霖脖子后面，并且使了力。
　　“我好像跟你说过。”
　　“我愿意。”
　　眼前的画面变成慢镜头，乔霖垂眼看着舒宇靠近了他。
　　舒宇吻住他的动作缓慢又坚定，蕴着珍重的意味。
　　乔霖幡然惊醒，本能回吻。
　　他们俩都不擅长亲吻，只是控制着力度和动作，迷乱又克制地亲昵着，交换着紊乱起来的温热呼吸。
　　舒宇先败下阵来，他软了腰躺回床上，一只手按在乔霖胸前把人推开一些。
　　乔霖看了看他在昏暗中依然明显的鲜红唇瓣，上面隐隐有些模糊的亮光。然后乔霖便握住舒宇的一边腰又吻了下去。舒宇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然后乔霖的另一只手便抵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接受亲吻。
　　乔霖的唇齿间还有着清浅的蜂蜜甜味，舒宇被动接受着对方的全盘进攻，毫无招架之力。
　　舒宇挣扎起来的时候乔霖才不情不愿地把人放开，他看着男生把从他脖子上滑下来的那只手挡到鼻下，视线上移，男生眼中也有一点模糊的水光。
　　舒宇的声音有些喑哑，是刻意压抑着情绪的干涩：“哥，你喝醉了。”
　　乔霖闻言笑起来：“要是我醉了，还轮得到你主动？”
　　他的声音也是哑的，低沉声线多了宠溺和一些别的意味，听得舒宇耳廓发烧。
　　两个人维持着上下交叠的亲密姿势对峙片刻，乔霖把舒宇的手拿开：“乖，再让我亲亲。”
　　舒宇闭着眼感觉乔霖的手顺着他的腰滑到背后，将他的身体往上按，直到两个人欢欣的心脏搏动融汇在一块。
　　-
　　舒宇拿着电动牙刷在浴室里刷牙。
　　他本来一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刷完右边的后槽牙后终于忍不住转头看浴室门外。
　　靠在门外的乔霖满脸无辜地看着他。
　　跟对方那双浅色眸子对上视线时，舒宇产生了脸热的错觉，他转回头漱口，擦干净嘴角转头：“你不回自己宿舍洗漱一下吗？”
　　“不想离开你宿舍，万一等会儿你不给我开门怎么办。”乔霖的两边脸上现出浅淡酒窝。
　　舒宇本想开口问怎么会觉得他不给开门，但回想了一下刚才匆匆从床上挣扎下来的自己，又觉得有点理亏。
　　“你还是回宿舍洗澡换睡衣吧。”舒宇把牙具收拾好，“我给你开门就是了。”
　　乔霖站直身，笑着转身：“行。”
　　听到宿舍门被打开关上的声音响起后，舒宇才离开浴室，走到卧室衣柜前找要换的睡衣。
　　姐，你赌赢了啊。
　　舒宇呼了口气，揉了一把有点乱的短发。
　　“只有我们两个人，他又离我那么近，我真的忍不住啊。”舒宇抬手碰碰嘴唇，眉眼间染上一点恼意。
　　隔壁宿舍里，乔霖径直走向卧室打开衣柜，准备速战速决洗完澡刷完牙回舒宇宿舍。舒宇一般十点左右就睡了，不能让人等太久。
　　打开衣柜后，目光往挂着的几套睡衣上一放，一眼便看到夹杂其中的米白色睡衣。
　　乔霖停顿片刻，抬手把那套睡衣取到手里。
　　米白色的纯棉睡衣，表面印着棕色的斯宾塞体字母，是去年八月二十五号那天晚上他借给舒宇穿过一晚的睡衣。
　　男生拿着手机坐在榻榻米床上的样子在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像。
　　乔霖忍不住摸摸鼻子，想起更加模糊的，独自留在报亭下的遗憾心情。
　　真好啊，本来以为可能再没有机会见到的人，刚才就在他怀里啊。
　　尽管不久前刚跟心上人吻过几个回合，但生物钟使然，舒宇给乔霖开门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显而易见的困倦。
　　“卧室开空调了……”舒宇刚说出几个字，唇上就落下一吻，“……”
　　乔霖穿着拖鞋直接过来了，他反手关上宿舍门，揽住舒宇的肩便往卧室走，语带笑意：“看你眼睛都睁不开了。”
　　舒宇的心跳刚漏掉一拍，被身旁的人揽着往卧室走的路上有点懵。
　　今晚第二次躺上床，两个人的心情都有点不一般。舒宇自觉给乔霖让出一大块地方，刚把枕头摆好位置就被乔霖一把扯回去：“睡那么远干什么。”
　　舒宇撑在床上愣了愣，乖乖挪到乔霖身边躺下。
　　乔霖也躺下，看了看朝着他侧躺的人，伸手把舒宇的一只手握过来放到唇边。
　　“晚安。”舒宇任由他握着手，低声道。
　　乔霖扬着唇角吻吻男生手背上的骨节，也回了声“晚安”。
　　第二天早上，舒宇是被乔霖晃醒的。
　　“七点多了，你没定闹钟，平时到底怎么起床的？”乔霖感到稀奇。
　　舒宇撑起上身，发了会儿呆才扭腰把床头柜上的怀表取到手里，低头往脖子上挂。
　　他这个动作自然得不得了，像是每天早上的必经程序，乔霖看着他拎起睡衣领把怀表放进去，忍不住有点心痒。
　　接着舒宇又盘腿坐在床上发呆片刻，捂嘴打了个哈欠才清醒，他擦掉眼角溢出的泪花抬头去看乔霖，冷质声线是刚睡醒的沙哑：“跟你一起睡的时候总是睡得很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你都能睡这么好？乔霖的思绪诡异地跑偏一下，然后他凑近去：“把怀表给我一下，我说过要帮你把表链长度改短的，花不了多久。”
　　“嗯。”舒宇把怀表取下来，放进乔霖掌心。
　　乔霖拂开男生的刘海在对方额头上落下亲吻：“起床吧。”
　　舒宇坐在床上望着乔霖离开房间的背影出神。
　　-
　　“FOG一队三人行”微信群聊。
　　【楷】：我昨天晚上看到大霖穿着睡衣进了舒宇宿舍
　　【秋】：啊，这
　　【楷】：一晚上没出来
　　【凯】：啊这
　　【秋】：他们俩各住一个寝室太浪费空间了，找时间跟绵绵姐商量一下吧
　　【凯】：……？他俩这是
　　【楷】：大霖进去后没有第一时间关门，我听见舒宇说了一句“卧室开空调了”
　　【凯】：那你，之后有没有听到其他声音？
　　【楷】：……
　　【秋】：……
　　【凯】：我认真的，草
　　【楷】：就总之，咱们这些僚机把工作搞好点，都心照不宣一点
　　【楷】：不管他们俩打不打算跟咱们明着说一声，总之咱们先别让外界人士瞎掺和，行吧
　　【秋】：这方面的工作，绵绵姐做得是极好的
　　【凯】：所以果然秋儿说的有道理啊，咱们找绵绵姐说一声，现在这种一个人住一个寝室的情况
　　【凯】：咱们几个还好，他俩实在不必
　　【秋】：回头说，回头说
　　今天FOG战队的正式队员上午没有安排训练和其他集体活动，下午有会要开。
　　中午吃完饭后，乔霖敲开了舒宇的宿舍门。
　　【楷】：他俩真没必要继续当隔壁邻居了，妈的好烦，老是能撞见
　　【凯】：你老是能撞见他俩私会的体质可真是出色
　　【楷】：私会个屁，当着老子的面光明正大敲门的
　　【秋】：好了好了不是说了有时间跟绵绵姐说的么
　　舒宇的宿舍里，乔霖把改短了表链的怀表还给舒宇，摸着脖子道歉：“抱歉，打开看了一眼。”
　　舒宇往脖子上挂怀表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把怀表安放好才抬头看他：“看了什么？”
　　“看到里面的纸块忍不住好奇，以为跟我有关。”乔霖耷拉着眉毛，“对不起。”
　　拆掉表链之后对着怀表琢磨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这玩意先于自己被舒宇吻，忍不住带着一种莫名的嫉妒心理打开表盖，便看见夹在其中的平整纸块。
　　舒宇望着他，忍不住抬手揉揉乔霖有点弯曲弧度的蓬松浅亚麻金色短发，声音温和：“看了有什么感想吗？”
　　乔霖没料到这种回应，皱眉想了想才回答：“你妈妈的字很好看。”
　　舒宇笑了。
　　他转身往客厅走，一边听着乔霖的脚步声一边说：“这封信是我五岁生日的时候她给我的。”
　　“那之后不久，她就走了。”
　　乔霖的脚步猛地一顿。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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