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阅读体]相逢正当时

作者:青玉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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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卅八)


      ——蓝曦臣摇摇头,半晌,答非所问道:“从前我不是不知道你做过什么事,而是相信你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蓝曦臣在心中问“自己”:你真的都知道,他究竟做过些什么事吗?
      “蓝曦臣”或许可以容忍他为了刺探情报而在不夜天对己方修士痛下狠手,可以容忍他为了自己在金家的立场而一时听从于金光善,做些诸如举荐、回护薛洋之类不那么合乎道义的事……但,绝不包括,主动造谋布穽,去谋算无辜者的身家性命。
      否则……他实在愧为姑苏蓝氏子弟。
      ——他又道:“可是,你做的太过了。而我也……不知该不该相信了。”
      ——他语气里带着深深的疲倦和失望。
      ——庙外雷雨交加,庙门的门缝有风漏过,在这呜呜的凄厉呼啸声中,金光瑶忽然跪到了地上……却见金光瑶虚弱地道:“二哥,我错了。”
      读到此处,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了极其一言难尽的神情。
      金光瑶这样的路数,着实是……
      他们并非想不到世上会有这样宁弯不折,似乎毫无骨气尊严可言之人,然而金光瑶毕竟有“敛芳尊”之尊号,毕竟是实打实建下真功实业、做了多年的金家家主与百家仙督的——居然还是能屈能伸至此,那便着实让人不得不叹服了。
      孟瑶的眉梢也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倒不是无法预料、不能接受“自己”在穷途末路时这样枉顾颜面、没有自尊地示弱求饶——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死生之前无大事,淮阴侯尚受胯下之辱,真走到日暮穷途处,倘若跪一跪求一求就能有机会保得性命留存实力,日后再图东山再起,那又有何不可?
      然而他并未真的走到山穷水尽、只能垂死挣扎的地步,却已经先被人——还是众位名门正道的仙首名士,看到了这样的面目行径,那就着实十分不利了。
      不过,金光瑶反正是劣迹斑斑,似乎也不差这一桩了。
      他叹了口气,抬手揉了一下太阳穴。
      ——“……”听到这话,魏无羡都替他不好意思……兰陵金氏以武力碾压一家两家、三家四家尚可,但若是大大小小所有家族都联合起来要讨伐他,重蹈当年岐山温氏的覆辙,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与其拖到那时,倒不如现在立刻撤离,先避风头,保存实力,来日说不定还有机会卷土重来,东山再起。
      ——魏无羡道……他言辞恳切真挚,并且自从俘虏蓝曦臣以来,确实一直都以礼相待,此时此刻,蓝曦臣还真无法立刻翻脸,只能叹道:“金宗主,你一意孤行要在乱葬岗策划那样一场大乱时我就说过,‘二哥’不必再叫了。”
      ——金光瑶道:“这次乱葬岗的事是我鬼迷心窍,大错特错,可是,我没有退路了。”
      ——蓝曦臣道:“什么叫没有退路?”
      聂怀桑心说:曦臣哥哥,还是心太正了。
      就如当初的宋岚与晓星尘不能干脆利落地先杀了薛洋,而是为了可能有的“内情”先后折在了他手上一样。
      君子可欺之以方,不外乎其是。
      ——蓝曦臣也是知道金光瑶张开口有多厉害的。可他一听见可能有内情,却又忍不住地想听,金光瑶也揪准了他这一点。
      ——他低声道:“我收到了一封信。”
      金光瑶收到了一封信,写信之人逼他自杀谢罪,否则便将他一应罪行都公之于众,他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于是索性先下手为强,却不想这对百家修士的杀局却给忘羡二人破了。
      因金光瑶情真意切,说自己如何迫不得已,“蓝曦臣”虽未见得真有放他走的打算,却终于还是给了他分辩的机会。他问了三个问题——金光善,秦愫,与金子轩。
      金光瑶不愿先回答第一问,而他之所以明知兄妹之实还娶了秦愫、甚至与她生下一子的真相——也当真与孟瑶先前的猜测一般无二:他不敢在婚期将近时反口悔婚,于是不得不娶了秦愫,而他害怕“夜长梦多又生波折”,便在秦夫人迫不得已告诉他真相以前,就已经和秦愫圆了房。
      孟瑶的神情似哭似笑,而金子轩的脸色也隐隐有些发白。
      ——虽说不是第一次听说金光善在这方面的无耻行径,在场众人仍是一阵恶寒。恶心和寒意,不知哪种更甚。……若非如此,也不会阴错阳差就和自己的亲妹妹□□。事到如今,不知是该恨那个根本不像父亲的父亲,还是更恨多疑多虑的他自己!
      金光瑶多疑多虑,反倒害了自己,而这一切的根源,却又是金光善的花心滥情!但凡他稍微有一点真心有一点责任心——也做不出□□心腹下属之妻,过后又全不放在心上这等事!
      而有一个秦夫人,又焉知不会有第二个呢?
      ——叹息一声,蓝曦臣道:“第三,你不要试图狡辩,回答我,金子轩之死,到底是不是你有意谋划的!”
      “蓝曦臣”这话一出,有数人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金光善之死,其实也没几个人当真在意,秦愫固然无辜可怜,毕竟也是阴差阳错,如今无论如何不至于重蹈覆辙,唯独金子轩——不光他本人坐在这里,他未来的儿子,未来的妻子,甚至是直接间接的“凶手”,都同在这秘境之中。
      ——蓝曦臣神色复杂,道:“我自然不相信金子轩是无意间撞破穷奇道截杀之事的,但是……先让他说。”
      ——金光瑶知道抵死不认是不会被相信的,咬了咬牙,道:“……金子轩,确实不是我偶然撞上的。”
      这句话几乎是一个明示——金光瑶知道抵死不认是不会被相信的,于是只好承认了“撞破”并非偶然。可显然,他有心作为的,实则并不止这一桩。
      孟瑶心知,这一遭,这一回,无论如何是避不过去了。
      金光瑶一力辩称,自己绝不曾有意谋划后面的所有事,他没有如此老谋深算,算不到“魏无羡”会失控杀人——后者当场被气得笑了。
      魏无羡倒没有一样气急而笑,只眉峰一落,面上浮现一丝不达眼底的淡笑,只是还不待他开口说什么,聂怀桑已抚扇道:“敛芳尊还真是了解魏兄,就算坊间传闻夷陵老祖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却也笃定他是要‘失控’,才会大开杀戒的。”
      ——金光瑶又道:“可我也绝对不曾有意谋划后面的所有事。……我怎么就能料事如神猜到魏无羡一定会失控,鬼将军一定会大开杀戒?”
      ——金光瑶道:“我不否认我是故意告诉他穷奇道截杀之事的,……我又如何能预见到魏先生你干脆把在场所有人都杀了?”
      孟瑶似乎是自知挣扎无用,索性破罐子破摔了,神情竟又从容了下来,道:“聂公子,事已至此,便也明人不说暗话:金光瑶这话,至多哄一哄金小公子,亦或该说,激一激金小公子——就算没预想金公子这一回会死在魏公子手上,难道就不会有下一次?毕竟,可不是人人都是魏公子啊。”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平静道:“何况,就连他自己也承认,魏公子,是个‘随时都可能发狂/操纵凶尸厉鬼来一场大屠杀的极端危险人物’。”
      ——他转向金凌,道:“阿凌,那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为什么我对人总是笑脸相迎,也未必能得到一份好颜色,而你父亲不可一世……还要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理所当然地指派来做这种事——去截杀一个随时都可能发狂/操纵凶尸厉鬼来一场大屠杀的极端危险人物!
      金子轩听着他二人你来我往,看着水幕上的一段段话,神情颇为复杂,似郁,似颓。
      他似乎是漩涡的中心,却又只是随波逐流而来,再随波逐流而去。
      “蓝曦臣”、“江澄”、“魏无羡”、金光瑶——这些人在此时追问起“金子轩”之死,为此争论、挣扎,却大约又并不在意他的性命本身。
      他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是天秤上一枚沉重的秤砣,重逾千斤,又轻于鸿毛。
      甚至于处心积虑送他去死的金光瑶,那“隐藏极深的恨意”,也不是对他金子轩,而是对金光善。
      ……何其荒唐可笑。
      ——魏无羡道:“别找借口了!你恨谁就去杀谁,动金子轩干什么?!”
      ——金光瑶冷静地道:“如你所见,我全杀了。”
      ——蓝曦臣道:“而且是用那种方式。”
      魏无羡眼睛轻微地眯了一下。
      金光瑶这句话,可以作二重解。
      一者,回应“魏无羡”的“恨谁就去杀谁”,无论金光善金子轩,都为他所恨,于是他便将所恨之人尽都杀了;二者,看“蓝曦臣”的回话便可知——他成功将话题,从“为何要杀害金子轩”,引向了“为何憎恨金光善”。
      若说金子轩之死,多少还算是与在当场的数人切身相关,金光善之死,便多少有些无关紧要了——也就是蓝曦臣这样的君子,这样与金光瑶真心相交多年,才会将他的“弑父”罪行,如此放在心上。
      而金光善……不说书中在场者,便是此刻秘境中的众人,只怕也已经没有谁觉得他不该死了——纵使金子轩是他亲子,也早在“夜奔第十八”中,便对这个所谓父亲寒透了心。
      此时,前排三个少年方读到蓝曦臣的第三个问题,读到“金子轩之死”五个字,蓝思追、蓝景仪皆是下意识屏息凝神一瞬,接着便不自觉地将目光移向金凌,后者却表现得比他二人还要平静,只略微用力的呼吸与膝上微微收紧的手指,泄露出他些许真实心绪。
      几句话后,便是金光瑶避重就轻、却又确凿无疑的承认。
      那几根手指泄了气一般松开,随即,他的目光也慢慢地落下。
      后排人将他的反应都看在眼中,如江厌离、金子轩这般的亲近长辈,不免又是心中一阵酸涩。
      待到前排的蓝景仪再读出金光瑶的一句句质诘反问,金凌与金子轩父子两人又是不约而同地抿住了嘴唇,神情略略低迷下来,胸中各有各的难言滋味。
      正在此时,孟瑶突兀地发出一声轻笑。
      一瞬间,他便成为了众人的目光焦点,自己却浑然不觉一般,一边笑着,一边摇了摇头,眼角似乎现出了水光,自言自语般道:“期待?也是我娘太傻,才会信他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
      他语气中带上了些许嘲弄:“他那样的男人,无论是相貌还是出身,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又如何会在乎我娘区区一个烟花女子?又怎会缺一个儿子?”
      ——斥完才想起来,他早已经单方面和金光瑶割席绝交,不应当这样叫他。金光瑶却仿佛没有觉察,神色自若道:“二哥,你别看我现在能用这么难听的话骂他,对我这个父亲,我也是抱有期待过的。……而是他某次又出去花天酒地时,对身旁的酒女吐露的心里话。
      ——“他是这么说的:‘尤其是读过点书的女人,总是自以为比其他女人高出一截……‘儿子?唉,不提了。’”
      顺着孟瑶话中的指向,看到水幕上金光瑶一字一句复述出当年情状,诸人神情也慢慢地变得难以言喻,而又以蓝曦臣、金子轩二人尤甚。
      孟瑶自顾自笑了几许,又忽地淡淡出声:“子轩兄——金公子。”
      金子轩冷不防被他叫了这一声,浑身一震。
      他听见孟瑶缓缓道:“我这辈子,会不会再姓金,或许未定,但金宗主有生之年,孟瑶已歇了以他为父之心。”
      金子轩回过头,看向对方,却着实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其实颇想回一句“那样的父亲不认也罢”,可终究是由于与金光善名正言顺的父子之分,他才得以生来就有了许多金光瑶一辈子都求而不得的东西。
      是故,终究说不出口来。
      金子轩由于孟瑶这两句话变得愈发心事重重,后者却似乎放下了什么心事,眉宇间在倏忽间开阔了些许,对他微微一笑,而后便移开了目光。
      在他身旁不远,聂怀桑一路冷眼旁观,此时不由挑眉:这是当真想开了?还是说——又是如穷奇道时一般故技重施,让金子轩不好把金光瑶的所作所为记恨到他头上?
      ——金光瑶边笑边摊手道:“没办法。做尽了坏事,却还想要人垂怜。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呀。”
      ——说到“人”字时,他突然手腕一翻。一根红色的琴弦套上了金凌的脖子。
      ——金光瑶眼角还挂着泪珠,沉声道:“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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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7章 (一·卅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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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2个月前 来自: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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