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辈子真夫妻 三辈子假夫妻

作者:闲散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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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回苏氏兄弟双双跃龙门贡院门外抢亲演好戏


      一日一早,便有人从四面八方的大街小巷朝贡院门前来。辰时一到,人流开始密集起来。巳时半,朱雀门到贡院半里多地,挤挤挨挨乱哄哄已是堵满了人。礼部前一日便设了警戒线,留出贡院门前一小块地方供应试学子们和前来抢亲的官宦富商家眷们停留,并且派了警员维持秩序。警戒线外则是挤得密不透风的百姓。三月阳春天气已有些热,但老天作美,朵朵棉花似的白云阻隔了骄阳的灼热,天气显得很凉爽,时而还有小风吹过,更觉得神清气爽。六十名学子经过去年秋天的秋试,跌过年又经过礼部省试\皇上亲自主持的殿试,考中及第是基本定了的。但能排个什么名次,仍然揪着每个人的心。他们随便围在一起,默默等着那一时刻,很少有人说话。旁边的一堆人则人多话多,你长我短,听不清说什么。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以家庭为单位聚在一起,有父亲有母亲,还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儿,有的人家还带着亲戚来帮忙助阵。这些人看着旁边的学子们指指点点,又说又笑。旁边的学子们则故作矜持,偷眼瞟着人堆里的年轻女子。午时一到,东北角钟楼三声钟声响起,贡院的红漆大门呀呀洞开,先出来一队维持秩序的士兵,手持哭丧棒一路小跑沿警戒线立定站好,替下已经维持了多半日的警员。接着出来七八位贡院的司官,走到北边的白墙前,分两边垂手而立。稍等一会儿,便是贴皇榜的队伍,一个人双手捧着皇榜走在头里,身后跟着四位护从。这时围观的人群躁动起来,后来的看不清不由自主往前挤,先来的站在前边脚下站不稳身不由己往前挪。维持秩序的士兵这时来了精神,一手推着前边人的胸口,一手挥舞着哭丧棒,口里大声呼喝着,叱骂着后边的人。只见有人在白墙上刷浆糊,待浆糊刷好,捧皇榜的在众人帮助下,小心翼翼把皇榜展开,四个人一人一角抻展了平平整整贴到墙上。皇榜一共两张,字写得很大,区区六十个人名,足足写满两张六尺纸。俄顷,一位副主考讲话,大意是皇恩浩荡,恩及万方,皇上广开贤路,吸纳天下英才,不论家境贫富,都有机会为国家效力,云云。接下来便是众人企昐已久的宣读皇榜。只见另一位副主考迈着八字步走到皇榜前,先讲了宣读皇榜的顺序,即先宣读三甲赐同进士出身,再宣读二甲赐进士出身;最后宣读一甲赐进士及第,而且一甲要倒着宣读,先宣读第十名,最后才宣读第一名状元。这些都是列届惯例,不讲大家也都明白,但大家还是一声不吭静静听着。
      宣读开始:“三甲第一名姓张名富,字世贵。”随着一声“在”,一位中年男子从学子群中站前来,朝宣读的副主考深深一鞠躬,又转身朝大内方向跪倒,连磕三个响头,口呼“皇恩浩荡,万岁万岁万万岁!”副主考继续宣读:“山东人氏,年龄四十有八,已婚。赐同进士出身。”抢亲群中轻轻一阵躁动,很快又平静下来。
      副主考继续宣读:“第二名,姓陈名洪,字满河。”随着一声“在”,一位俊俏年轻学子站前来,照例鞠躬磕头三呼万岁。抢亲队伍中又一阵轻轻躁动。只听副主考又宣读道:“河北人氏,年龄二十有五,未曾娶亲。”抢亲队伍中刚刚平息的声音又响起来。只见一个妙龄女子拉着母亲的手道:“娘,我喜欢他,不要再等了,就他吧。”娘道:“再等等,也许有更好的。他只是个同进士出身。”妙龄女子又道:“再好的,不一定能轮到我。就他吧。”娘又道:“你不后悔?”女子道:“不后悔。”娘又问旁边的丈夫:“老爷,你看呢?”丈夫道:“闺女说的有道理,再好的不一定能轮到咱们,怨只怨我的官小,争不过人家。”“那我就去了。”当母亲的迅速冲上前,拉住了陈洪的胳膊。
      副主考宣读时也是有技巧的,已婚的时间就快,未娶亲的就留了足够的时间,供抢亲人家考虑拿主意。一甲二甲三甲也有区别;三甲名次排在最后,显赫官宦之家还有些看不上,只能留给一些中等官宦之家挑选。一甲前三名状元榜眼探花最是炙热,一般都归了皇家或是皇亲,第四名至第十名顺理归了宰相副宰相。唯有二甲赐进士出身争抢最是热闹好看,一般显赫人家都把目光集中到了这里,以前为了争女婿竟有大打出手的。也有注重人才,闺女看着人中意,名次后一些也将就了的,像刚才的女子便是。三甲赐同进士出身三十名,十七名已婚的除外,十三名未婚的之中,有的是年岁太大,有的是长相丑陋,只抢走了五名。
      二甲赐进士出身开始宣读。第一名,姓曹名显字通达,二十五岁;人长得英俊白皙,身材高挑,真有玉树临风之态。曹显刚从士子群里站出来,便有四个女人抢了上去,有的拉住了胳膊,有的拽住了手,分别朝自己方向拉扯。拉一会儿,又有男人上前助阵,把个曹显撕扯得一会儿东,一会儿西,衣冠不整,一脸的狼狈,依然分不出归属。此时当事人四个女子也不顾羞耻冲了上来,生挤在曹显面前喊:“找我吧!”“找我吧!”副主考见状,大喊一声:“全都住手!”四家人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渐渐松了手。只听副主考又道:“一个女婿四家人抢,这要抢到什么时候?老夫替你们想一个办法,叫你们闺女都站前来,叫曹学士挑,挑中谁是谁。”事已至此,四家人也觉得这是唯一的办法,四位母亲分别拉着自己的女儿站到曹显面前。曹显整整自己的衣冠,认真看一遍面前的四位姑娘。其实未婚的学子们对今日的遭际也是做了准备的。能来到皇榜前抢亲的,都是东京数得着的人家,非显即贵,抑或是家眷在朝的封疆大吏,最次的也在四五品;抑或是富可敌国的富商大贾,官商纠集,利益互通,家世显赫。历届大比下来,学子们对这些人家的官声民望仁德政绩都略知一二。尤其是对自己抱有大希望的,对此门课业钻研得就更加认真。曹显认真看过四位姑娘后,挑选了一位长相并不出众的姑娘;其父在朝中任右谏议大夫,从四品,官风飒然,一身正气,刚正不阿,对小民有体恤之心。
      第二第三第四三位,都是娶过亲的。第五位姓李名梓字村桥,未曾娶亲,三十五岁。人长得老成,中等身材,五官还算周正,只是一眼看去,尽管穿戴整齐,总是一个乡巴佬模样。旁边的抢亲阵营里一片死寂,几经捉摸,一户富商料着再好的轮不到自家,为了给家庭增一些文气,上前牵走了此君。
      第六位又是位未娶亲的。姓蔡名铎字路遥,二十五岁,中等身材,白净脸上疏眉朗目,很是遭人喜爱。副主考刚报完履历,立时就有三个女人抢了上来,拉住了此君的胳膊。三个女人,一个又矮又胖,一个又高又瘦,一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三个女人几乎同时拉住蔡某的胳膊,口里又几乎同时大叫:“是我先抢到的!”“是我先抢到的!”口里喊着,手上用劲朝自己身边拉。这抢亲,有一条不成文规矩:如果几个人同时抢,谁最先抓到新人的胳膊就归谁。此时三个女人都说自己是最先抢到的,这叫副主考犯了难,只得叫各家把各家的女娃叫出来,由蔡某自己挑一个。两个女人听了表示同意,又矮又胖女人却不同意,说确实是她最先抢到手的,就应该归她。副主考的话没人听,三个女人又撕扯起来,把个蔡某一会儿拉向东,一会儿拽向西。三个女人拉着拉着又渐渐动了手;先是互相打,你给我一拳,我给他一脚。矮胖女人劲大,渐渐占了上风,另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合起来打她。几个回合下来,两个女人竟然不是矮胖女人的对手,渐渐落了下风。恰在此时,只听背后一个洪钟般声音吼道:“别打了,都给我住手!”三个女人一时怔住,扭头看去,只见一位高官模样的人鹅冠博带气宇轩昂,胸前缀着孔雀补子,原来是监察谏议大夫——场上那位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夫人的丈夫胡有礼。众人怔忡间,又听胡谏议道:“平时大家都是体面人,今日却为儿女的事如此出乖露丑……本官劝大家一句,别争了,二位看在老夫的面子上,让一步,事成后,老夫请二位喝喜酒……”
      这又是一条不成文规矩:这抢亲的事,为官的丈夫一般不出头,主要由当家女人冲锋陷阵冲在头里,当事人年轻女儿在后边助阵。如果女人们争执不下,女儿又看好当场的男子,非他不嫁,当父亲的舍下老脸出面说话,求众人放手让步。一般情况下,众人都给面子,不再争抢。然而规矩只是规矩,不是王法,一般人放手让步,那是一般人,但有人不给面子,你官再大也没办法。矮胖女人就不吃这一套,听了胡谏议的话,反唇相讥大声道:“为何要我让着你?为何你就不能让着我?今日我女儿要他要定了,除了当今皇上,谁来也不行……”说着乘别人不注意,硬拉着蔡某到一边说话去了。
      二甲赐进士出身二十名,九名娶亲的,十一名未娶的。在未娶的之中,有的年事已高,有的相貌丑陋,真正人材俊美又正值当婚年龄的,也就那么三四个。众人群起而抢之,如同上演一出又一出滑稽剧,引得围观的人群一阵阵发笑。其余几位则平平淡淡,有人家勉强抢了去,风不惊波不急,围观的人群也懒得笑一声。接下来轮到一甲了。明知道一甲不会有好戏看,但众人还是抱着极大的好奇心等待着,看前三甲状元\榜眼\探花的风采,才是一些人的真正来意。只见副主考退后几步躬身退下,一位长者鹅冠博带迈着方步来到皇榜前。人群中发出一阵欢呼声,许多人认的,此人乃当今文坛领袖欧阳修。欧阳修朝人群点头致意,轻咳两声开始讲话。内容仍不外皇恩浩荡,遍择英才,士子们寒窗苦读,今日终于及第登科,龙门一跃而过,成为天子门生云云。说到宣读秩序,仍然是从后往前来一类。欧阳修把手里的名单举到眼前仔细看着读起来。
      第十名是一位已经娶亲的,抢亲队伍中不由发一声叹息,围观的人群中也一阵惋惜声。第九名是一位未娶亲的,姓张名冲字捷达,三十岁,中等身材,说不上多俊,但很斯文。主考官刚宣读完,一位女人便抢出人群。另有两个女人见有人抢了先,迈出去的脚又退了回来。先前的女人上前,顺顺利利拉了张冲下场,到一边说体己话去了。原来这是枢密院副知事杨渊的夫人。
      第八名姓苏名辙字子由,西川眉山人,十九岁。当人们看到那张年轻英俊的脸时,人群中顿时一片啧啧声,抢亲阵营中也一阵轻轻躁动,跟在母亲身边的年轻女子一个个紧紧抓着母亲的手,随时准备推母亲出去。当主考官宣读已娶亲时,人群中发一声长长的叹息,年轻女子和母亲们也都跌足惋惜。有一位母亲竟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上前询问主考官,得到确切答复后,才死了心。
      第七名是个未娶亲的,姓孙名世字禄为,三十二岁,长得挺拔英俊风流倜傥。三十二岁没娶亲,等得就是这一日,今日果然如愿以偿。当他听到宣读自己的名字时,脸上喜洋洋,脚下轻飘飘,窃喜之情不胜言表。走到皇榜前,又转回身来,瞪着眼睛看抢亲阵营里的年轻女子。有两个女人几乎同时冲了出来,恰待要近前时,忽听背后一个声音道:“二位且慢,这位公子,本王千金已经相中了,还请二位承让一步,本王这厢有礼了。”二人扭回头来,见说话的是康王赵呈,当今皇上的亲叔叔。二人无话可说,只好悻悻然走回来,看着赵家母女上前把孙某拉走。
      第六名也未娶亲。姓洪名荒字太极,二十七岁。中等身材,五官一般,但一双眼睛特有神,一看就是那种乖巧伶俐之人。抢亲阵营中立时飞出去三个女人;一位是翰林院侍读陈鸿的夫人,一位是门下省侍郎张江的夫人,另一位是中书省右散骑常侍郭涛的夫人。抢亲阵营也就六七丈远近,就这六七丈距离,便决定了一段或可喜或可悲的世俗婚姻。三个人本来是同时冲出去的,但礼部尚书夫人的腿脚奇快,二三丈之后便已抢了先,第一个拉住洪某的胳膊后,转回身来对着二位道:“二位夫人,就别费劲了,也许是二位故意承让,我这里多谢了。大婚的时候,一定请二位喝喜酒。”二位见状,只得退回来。
      第五位也未娶亲。姓陈名旻字广宇,二十九岁,五官还算周正,只长得五大三粗,一眼看去,不像是个文材,倒像是块武料。主考官刚宣读完此人履历,就有两个女人冲了出去。一人快一人慢,跑一程,慢的越发慢,心知没有希望,知趣地转身退了回来。快的上前顺顺利利拉着陈某转到一边说话去了。
      第四名又是已娶亲的。姓苏名轼字子瞻,二十一岁。人长得天庭饱满,疏眉朗目,隆准挺拔,瘦长脸棱角分明,一望可知是贵人相。当主考官宣读完履历后,人群中又是一阵叹息,抢亲阵营中有几个年轻女子竟然生气地骂起来。

      在上空,众仙听到此,都有些不解,八戒问文曲星:“老官,这是如何一回事?你的千年墨囊果如何才得一个第四?”
      “一望可知的事,元帅何必多问。”文曲星讪讪道。
      八戒仍然不明白,又扭头问悟空:“猴哥,老猪仍然不明白,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你真是个呆子。”悟空笑骂道,“皇帝老儿要招驸马,状元给了他,皇帝老儿招个无名头的做驸马,给了你,你干吗?”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八戒终于恍然。
      六仙见千年墨囊果没得状元,失了兴趣,一哄去了。文曲星也要离开,被八戒一把拉住道:
      “你不能走。”八戒道,“你也真是的,你是文脉上星,士子们天天给你烧香磕头,这种时候,你不看一眼状元什么样就离开,于情于理,说得过去吗?”
      文曲星只好转回身来,笑脸道:“元帅言之有理,那就再看看。”

      接下来要宣读前三元了,无论是来看热闹的,还是来抢亲的,一时都提足了精神,屏气凝神等待着那一刻。前来抢亲的女子心知与自己无望,还是想看看前三元的模样,一睹状元风采。主考官欧阳修也觉出场面紧张,自己肩上责任重大,下意识地抬手扶扶头上的乌纱,整整衣袖,轻轻干咳两声,方高声宣读道:“一甲第三名探花郎……”他故意停一下,抬头看一眼众人,又道,“姓胡名才字过庭,年龄二十有五,河南洛阳人氏,未曾娶亲……”
      此时,皇榜前左方原来站学子们的地方只剩下三个年轻人,一色的高挑身材,眉目清秀,风流倜傥。其中一位听到宣读自己的名字,款款走到皇榜前,朝主考官深深三鞠躬。转回身来,又朝众人深深一鞠躬。人群中立刻报以一片喝彩声。喝彩声稍停,只见抢亲阵营中走出一位贵妇来,满身綾罗,一头的珠翠,迈着笃定自信步子,蹒跚朝皇榜走来。恰在此时,又从抢亲阵营中冲出一位贵妇,快走几步,挡在了前一位贵妇面前。
      “侄儿媳妇,你先停下,婶子和你说几句话。”后出来的女人一脸恭谦道。两个女人看上去年龄相仿,都在三十八九左右,辈份却整整差了一辈。先前女人是太宗皇帝重孙子媳妇,丈夫赵俭的父亲赵凯和当今皇上是叔伯兄弟,如今老父驾西,赵俭袭了唐王爵位,这女人是正室王妃。后来的女人是太祖皇帝的孙子媳妇。想当年烛光斧影那个夜晚,太祖皇帝离奇死去,太宗皇帝名不正言不顺登了大位,太祖皇帝的宋皇后登朝骂殿,太宗皇帝无奈,答应自己驾崩后归位予太祖皇帝子孙。然而事至今日,快一百年过去了,皇位仍然在太宗皇帝一脉传袭。两家虽说都是皇族,内心深处却有着诸多的恩怨纠葛。
      “婶子算是求你了。”后来的女人又道,“你家秀秀年龄还小,再等三年也不大。你妹子可不能再等了。今年二十八,再等三年就过三十了,过了三十的女人谁还要?你不可怜谁,也该可怜可怜你妹子。这一回你就……你就让一回,婶子……婶子给你磕头了……”
      “婶子你别这样。”侄儿媳妇急忙扶住就要下跪的婶子,“你这不是折我的寿么……这件事,它是这样;要是别的事,让一步,也没什么,可这件事,它是当今皇上钦定的,我要让了你,不就成抗旨了?婶子,这件事,不是我想让就能让的,你得体谅我……”
      侄儿媳妇刚说完,不想婶子“扑嗵”一声跪在地上,捶胸顿足哭诉起来:“我的儿啊,怨只怨你的命不好,想当年,你的爷爷若是能登大位,何至于我们今日受人家欺负……你招不到女婿,老死娘家,这都是你的命,都怨你爷爷没本事……我的儿啊,你就认命吧……”
      来看热闹的人群本来以为没好戏看了,万没想到又来这么一出,立时又提足了精神。有年轻人不知底细,年纪大些的便给他们讲烛光斧影那个夜晚可能发生的事情。皇族里无论是太祖一脉还是太宗一脉,口口相传,对那个夜晚的事虽说不甚明了,但对太宗继位的事都知道名不正言不顺。此时有人把这件事扯到了大面上,一时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全都傻愣愣地干站着。皇族里只要是来抢亲的,家家都派了人;当王的觉得场面小,不值得抛头露面,正王妃一般都要到的,另外还有管家\女儿的贴身丫环等。当今皇上也有待字女儿,所以也来了人。当时见节外生枝闹出这么一出,立刻有人飞身回去禀报。仁宗皇帝听了,也感震惊,他知道先前太宗皇帝亏待了太祖一脉,说起来自己这个皇帝当得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立刻下诏,叫自己的侄儿媳妇让亲。当婶子还跪在地上哭诉的时候,飞身来了一个内侍,快步来到侄儿媳妇面前,递上圣旨。侄儿媳妇看了,先是一惊,继而满脸堆笑,上前双手扶起婶子,笑着道:
      “婶子,不要哭了,我就说嘛,这是皇上的旨意。现在皇上改旨意了,让把探花郎让给你……婶子,妹子大婚的时候,一定要请我喝喜酒哟……”
      婶子听到喜讯,马上停止了抽泣,抹一把泪,从地上爬起来,上前拉了探花郎到一边说话去了。
      一甲前三元的归属,原来都是定好了的。状元归当今皇上的四女儿春花公主,榜眼归当今皇上的亲弟弟浩王的二女儿晒秋郡主,探花归当今皇上叔伯弟弟唐王的三女儿琼花郡主;皇上也有个亲疏远近,如此安排,看似简单,却也是几个主考副主考多少个不眠之夜反复斟酌推敲,并得到皇上首肯才定下来的。万万想不到在探花身上却出了如此乖谬,闹出这么一出。主考官欧阳修心头撞鹿,见唐王夫人让了步,探花郎被福王夫人带走,心下才稍稍安息,又小心翼翼拿起那片纸宣读榜眼的履历,所幸风平浪静,一切照原来安排好的进行,欧阳修暗暗松一口气,接着又宣读一甲头名状元的履历:“一甲头名状元,姓章名衡字子平,年龄二十有七。建州浦城人氏,未曾娶亲……”
      随着主考官的宣读声,早有礼部司员推过一辆小推车来。主考官话音一落,有人便张罗着为状元郎着装。先是拿出一件缀有四爪金龙的红袍,四个人揪袖的揪袖,提领的提领,穿在状元郎身上;有人又从车上取出一条嵌有珠翠的玉带,众人帮着吊挂在状元郎腰间;接着又有人在状元郎面前摆好一双绣有云龙纹的高筒朝靴,状元郎正要抬腿自己往里踏,不想有人竟然抱起他的大腿,又有人抓住他的脚塞了进去。最后,主考官拿起状元帽,先举着朝众人示意,然后工工正正戴在状元郎头上。其他学子围在周围,不由发一阵喝彩。稍远一些的人群受到感染,也一起呼喊起来。
      章衡能有今日,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此时满心兴奋之余,却有些头重脚轻茫然若失无所适存,任由众人摆布。待一切穿戴停当,忽然觉得头上的状元帽有些不适,有些紧,下意识抬手往起去扶,不想手一哆嗦,竟然把状元帽弄到了地上。他稍一愣怔,恰待弯腰要捡,早见一只手先他一步捡起了帽子。他定睛看去,却是一位同年,不但捡起了帽子,还戴在了自己头上。他低声喊:“那是我的,还给我。”说着伸手去抓。那同年及时躲开,绕着学子们转一圈,又把帽子戴在另一位同年头上。这位同年又绕学子们转一圈,有人主动伸手要,此君伸手摘下,递了过去,那人又堂而皇之戴在自己头上。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状元及第是每个学子的梦想,自己虽然得不到,能感受一下戴状元帽的感觉,也不失为一件快事。主考官们知道学子们是戏谑,并无恶意,也不好出面阻止,只是默默看着静观其变。章衡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是凶是吉是好还是不好,仍然想瞅机会抢回自己的帽子,不想脚下一滑,“哧溜”一声,倒在地上。他觉得在众人面前摔倒很狼狈,心里想着起来时要尽量优雅些,不要撅着个大屁股叫人看着恶心。他先双手撑地跪起一条腿,然后浑身一用力从地上弹起来。不想身旁一位同年伸手轻轻一推,他又倒在地上。这一次,章衡再顾不了优雅不优雅,撅起屁股正要起来,身旁一个人轻轻一推,他又倒在地上。一个同年看着章衡取笑道:
      “章兄本来是蟾宫折桂,如何倒在了凡尘里?”
      又一位提议道:“我等送章兄到蟾宫去如何?”
      有人问:“如何个送法?”
      “众人扯胳膊的扯胳膊,扯腿的扯腿,一起用力朝上扔,不就到蟾宫了?”
      众人群起响应,立时过来十几个人扯章衡。有人提醒:“掉下来的时候,谁也不能躲,一定要伸手接着。”
      一时众人胳膊腿扯定,有人喊一声“一二”,刹那间章衡被抛到了一丈多高,倏忽下来,众人伸手接着。有人又喊一声“一二”,章衡又被抛到一丈多高……
      就在人们看热闹的当儿,有一个人忍无可忍,再也忍不下去了,只听银铃般一个声音喝道:“你们都给我停下!”学子们果然停止了嬉闹,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衣着华贵面容姣好的妙龄女子怒目横对看着众人。这便是当今皇上的四千金春花公主,大家屏声静气等着她还要说什么,只见她“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进了抢亲阵营,抱着一个贵妇人哭起来。主考官欧阳修及时出来收拾局面,他看着手足无措的学子们调侃道:
      “闹够了吧?疯够了吧?闹够了,疯够了,就快帮着状元郎把衣带整好,把帽子戴好,登车遊街吧。”
      这时从朱雀门一溜出来十几辆轿车,一色的红马红帏栏,有礼部的司官逐辆安排学子们登车。第一辆,状元郎独享尊荣,车厢四周插满鲜花,车前上方打一横幅,上写“新科状元郎”五个字。第二辆与其它车一般无二,只载了榜眼和探花二人。以后每辆载五人,学子们依次登上了车。只听一声“驾”,十几辆轿车辚辚萧萧朝朱雀门涌去。一些没看够热闹的男女潮水般跟在后头。

      在半空,八戒看着世间的繁华尘嚣,不无羡慕道:“为人一世,能做一回状元郎,也算没白活。”扭头又对文曲星道,“老官,菩萨答应我到世间走一遭,你能不能也叫我做一回状元?”
      “这个……不好说。”文曲星摇头道。
      “这是为何?”八戒不解,追着问文曲星,“不是吃了你的千年墨囊果就能当状元吗?”
      “那不是,吃了千年墨囊果的,也没有当状元。”文曲星伸手指指下界,又道,“再说,千年墨囊果也不是什么时候说有就有的。千年墨囊果,千年墨囊果,得长千年才能叫千年墨囊果。自从有了这棵树,至今才出过两颗千年果子;说来也怪,吃了这果子的,都没当状元。”
      “那吃了什么样的果子才能当状元呢?”
      “这个,老朽也不甚明了,估计最起码也得五六百年\七八百年的吧。”
      “那你把八百年的给老猪留一颗。”
      “八戒,你可真不贪心。”悟空调侃道,“你到世间去,又想娶媳妇,又想得状元,好事都叫你占了。”
      “难得到世间一遭,能多占些儿就多占些儿。”八戒笑着道,“不要说世人,就是做神仙的,谁不是这个德行。”
      “你可看清了,”悟空指着下方道,“早娶了亲,你可就当不成状元了。”
      “那我就晚娶亲。”八戒忽然悟到了什么,边转身边道,“这还真是个事,我得去找菩萨说好了,把我的娘子生在帝王家当公主,等我当了状元,她招我做驸马。”
      悟空指着八戒的背影笑着骂:“你可真能想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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