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流光

　　柳月姬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应该高兴，努力想笑，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坠落：“你——变了很多……”
　　明奈温柔地说：“你却没变多少，还是那么爱哭。”
　　柳月姬再也控制不住，扑到明奈身上，紧紧搂着她的肩膀，放声大哭。
　　面对这样的场景，其他人不免有些尴尬，就见明奈任由柳月姬抱着，对源久信致歉：“实在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竟能在日本遇上失去联系的挚友，改日必定上门赔罪。”
　　源久信以为柳月姬与里包恩等人是一伙的，又听见明奈说“失去联系”，看见里包恩的时候也没有特别反应，就像完全不知晓对方的身份一般，心中更加笃定自己的判断，认为明奈对黑暗世界全然不知情。
　　这也很正常，就连他这种呼风唤雨，甚至能间接影响国家走向的人，不也是因为家族底蕴深厚，又有业务涉足黑暗领域，才听闻了一些信息吗？
　　源久信有心劝明奈两句，别与对方走太近，一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又觉得交浅言深不合适，只能咽下告诫，轻轻颔首：“老夫必将扫榻相迎。”
　　柳月姬也反应过来自己这样不合适，立刻松开明奈，不等她取出纸巾抹脸，帕子已经递了过来。
　　熟悉的场景，令柳月姬有些怔忡，却很快就回过神来，望着明奈：“你——”
　　她有好多事情想问，比如明奈为什么会在这个世界，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但话一出口，她立刻反应过来，这个场合不对。
　　“不向我介绍一下么？”明奈的目光终于落在彭格列一行人身上，微笑着问，“朋友？”
　　柳月姬犹豫了一下，还是说：“算是吧！父母过世后，双方长辈都不肯要我，最后是母亲的远房堂妹，沢田奈奈阿姨接过了我的抚养权。”
　　至于其他人，只字不提。
　　这也不能算说错，毕竟这个世界的沢田纲吉及其家族成员，柳月姬并不熟悉——她顶多是隔几天去沢田家吃顿饭，偶尔辅导一下沢田纲吉的功课，充其量也就是“关系较好的亲戚家孩子，刚好又住隔壁”的熟悉程度。
　　尤其是里包恩来了，沢田家的人陆续多起来之后，柳月姬连沢田家的门都很少进，更别说像笹川京子、三浦春等人一样，陪他们去赏樱、夏日祭、打排球，帮他们带孩子之类。这次要不是她带着沢田奈奈来东京，沢田纲吉不放心，里包恩恰到好处地更改了行程，也不至于与彭格列的人混到一起。
　　沢田奈奈露出了天然的微笑：“月姬遇上了中国时认识的朋友？真好呢？这位小姐要不要与我们一起？”
　　“这样太冒昧了，我会找个时间，正式上门拜访。”明奈彬彬有礼地说，“请问，各位是东京人么？如果不是，会滞留多久呢？”
　　沢田奈奈刚要回答，里包恩压了压帽檐：“只是来旅游，很快就回去。”
　　明奈见状，有些错愕，忍不住望向一群孩子中唯一一个大人——沢田奈奈，目光又落到里包恩身上，似在思索。
　　柳月姬知道明奈从不看漫画，不可能知晓剧情，连忙解释：“这是里包恩先生，沢田家的家庭教师。”
　　明奈但笑不语。
　　一看就是不怎么相信，但出于修养，没有质疑的样子啊！
　　沢田纲吉心里淌下宽面条泪，深深为里包恩给自己制造的麻烦而苦恼，却还是结结巴巴地解释道：“那个，柳学姐……”
　　“我太久没见明奈了，想和她好好聊聊。”柳月姬立刻道，“你们去玩吧！不是说要进行修学旅行么？”
　　沢田纲吉听了，略有些失望，却不敢反驳：“……哦。”
　　他本以为里包恩会出言挽留，就像每次里包恩莫名其妙邀请京子、小春一样，里包恩却一言不发。

　　明奈下榻的酒店也是源氏的产业，作为源家的投资人之一，理所当然享受到了最高贵宾规格的待遇。
　　柳月姬一直沉默，直到保镖离去，两人独处，她忍不住想说话，却看见明奈用眼神制止，拿了一方印玺出来。
　　霎时间，金色的光芒，笼罩整个房间。
　　“世界第一的杀手，果然名不虚传。”明奈第一句话就是，“我明明伪装得天衣无缝，却只凭本能就判断出我的危险性，驱使昆虫，全程跟着我。”
　　柳月姬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下一刻就听见明奈说：“崆峒印形成的结界中，世界法则都无法干扰，何况小小昆虫。现在房间是安全的，对方收集到的信息是我们抱头痛哭，聊起过去，然后就开始大段地聊音乐与美术的话题。”
　　“明奈？”柳月姬愣住了，“你……”
　　和她想象的，反差有点大。
　　明奈早就猜到这一点。
　　她想起了过去发生的事情，顺便也目睹了柳月姬怎样差点把世界毁灭，又怎样穿越空间，顺便把她也带到了忍界。加上柳月姬留在忍界空间里的意识对她的反应，这让明奈判断出来，柳月姬对她的记忆是经过无限美化、拔高、修饰的。
　　在曾经的柳月姬眼里，明奈已经不是人，而是神，还是她的信仰，她的支柱，她的动力来源。
　　这是错的。
　　明奈也是人，也有喜怒哀乐，也会做旁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所以，她凝视着柳月姬，平静道：“首先，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柳月姬一颗心坠了下去，半晌才讷讷道：“你说。”
　　“你能一眼就认出我，我很感动，真的，非常感动。”明奈神情真挚，语调诚恳，说出来的事实却非常残酷，“但我必须告诉你，一开始，我并不记得你。”
　　“啊？”
　　“在忍界的时候，我得到了素音冰弦和银心铃，进入了你塑造的空间，与你的意识相遇。当时的我并没有与你相关的记忆，至于为什么现在记得你，只因轮回之中颇有奇遇，逐渐想起了前生往事而已。”
　　这是明奈必须对柳月姬说清的事情。
　　柳月姬对明奈的感情极深，哪怕迷失于力量，哪怕撕裂灵魂，哪怕困在无尽的轮回里，她也能一眼将明奈认出。
　　可明奈没有。
　　明奈转生到宇智波家的时候，依稀记得父母的话语、曾经的社会是什么样子、又有哪些制度秩序，可她不记得柳月姬。
　　她们对彼此的感情并不对等。
　　柳月姬把她当做最好的朋友，唯一的依靠；但对曾经的她而言，柳月姬并没有那么重要，只是她实现梦想的载体。
　　不是柳月姬，也可以是别人，只是柳月姬恰好闯进来了，仅此而已。
　　柳月姬彻底呆住了。
　　明奈，在说什么……
　　“感情影响记忆，记忆影响感情。你对我感情极深，在记忆中不断将我美化，又加重这种感情，从而塑造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印象，但这是错误的。”明奈眼睑微垂，语气依旧冷静，速度不疾不徐，“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事实上，那一世的时候，我的父母对我并不算糟糕，我与他们处得不好，原因多半在我身上，不能怪他们。”
　　她控制不好自己“感知他人情绪”的能力，无法收回，只能无时无刻地发动，自然对最亲近的父母最为了解，认为他们对自己的情感不够纯粹，掺杂了太多期待、利用与炫耀，为了防止矛盾激化，才从家里搬出去。
　　“我对你好，固然觉得你与众不同，也因我那时很压抑，需要一个朋友。”
　　所以，她选择了心思单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柳月姬。
　　现在想想，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她给柳月姬施加了过多的影响，导致柳月姬走到了那一步，获得强大力量的同时，也开始在无尽的世界颠沛流离。
　　“包括最后，我也没考虑自己的感受，只是将自己的愿望强加到你身上，给予了你过多的压力。”
　　说完这些，明奈望向柳月姬：“你明白了么？”
　　柳月姬以为明奈很惨，很压抑，很痛苦，对自己寄予很大希望……这些都没错，但柳月姬也确实脑补过多，把明奈想成圣人，这一点，明奈必须纠正。
　　她想告诉柳月姬，对方眼中看到，心中想着的她，与真实的她，其实还有很大一段差距，所以——
　　“从某种程度上，我确实不算是个好相处的人，待人接物都保留三分。如果知道这些后，你还愿意当我的朋友……”
　　“我愿意！”柳月姬不假思索地回答，却又立刻纠正，笑靥如花，“不对，我们早就是朋友了呀！难道这是我自以为的吗？”
　　明奈顿住了。
　　这个问题，她确实无法否认——在那一辈子，柳月姬是她唯一的朋友。
　　现在也是。
　　柳月姬心中划过一道暖流，说出自己的心声：“我知道明奈的意思，认为我困在记忆中，过度美化了你。但你对我的好是真的，改变了我一生也是真的。况且，你还这么认真地告诉我，真正的你是什么样子，我觉得好高兴！”
　　然后，她总算抓到重点，兴致勃勃地问：“你说忍界？天啊，你也穿到了火影里？子时代还是亲世代？”
　　“我不大懂你说的意思，不过，我大哥是宇智波斑。”明奈直入主题，“所以，我想知道火影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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