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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山盟?锦书?
为什么是雷纯的字迹?
指间薄薄一张竹绵纸,已经卷起毛边,微微泛黄,看起来有年头了。
我看了又看,排列组合,绞尽脑汁猜来想去,半晌不曾言语。
直到沈尧在旁边说:“顾大人写了什么?”
我正在出神,便随手递给他看,沈尧皱眉思索了片刻,释然微笑。
“顾大人直言就是,还花了这些心思。” 他将竹绵纸还给我。
“何解?”
“顾大人今日给你这八个字,却是给你指出一条明路,你看看地图就明白了。”
我对照着地图看去,顿悟。
顾锦尘原是说,让我们过太行山,取道蒙州,再过遂城。
然后渡甾水,过锦州,到达殊还小城。在那里去往蒙南和阿原会合。
最后,再一起从陀兰进入通往珠罗千迦的商道。
这样走,以退为进,看似绕了些远道,但其实一路坦途,的确妙得很。
写成诗,琅琅上口,记在心里也不会轻易忘记。
我笑了笑:“顾大人好巧的心思。”
说完解释给林戚二人,后者了解顾锦尘,只是微笑不语,林政平却不禁大赞。
我们又商量了一会明日的行程,林政平渐渐哈欠不断,想来一路赶来十分疲倦。
“先都去睡吧,明早再说,如果下雨大家就多睡一会。”我笑着收起地图。
林政平如蒙大赦,立刻站起来告辞,我道:“带阿晴去祭司哪里,给她安排住处。”
戚少晴急忙说:“不必,我自己去就可以。”
他二人一起出门,我收好地图,又在壁炉里加了几块木炭,放下火镰靠在墙边。
回过头,却看到沈尧还坐着,出神的看着壁炉里跳跃的火焰。
“你不去睡?”我问,心里忽然一阵恼火。
他要发呆,回自己房间发呆好了,我只想立刻躺到床上休息,再不走我就赶人。
他抬头望向我:“你不好奇这纸条的来历?”
火光里,他长睫下清冷眼眸似琉璃一般流转着淡淡光华。
这双眼,晶澈深邃如秋水一般凛冽,令人生起微微寒意。
我心里一震,却直觉的认为还是不要听得好:“不好奇,再说,夜已深了,我也要休息。”
“那就算了。”沈尧微笑,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听不听由你。”
木柴哔剥声中,壁炉明亮的火光映亮他的面容,我们的距离近到危险的程度。
却仍有一臂之隔,危险只是他居高临下的压迫视角给我的直观感受。
他低眸,柔软的长睫似刷在我脸上,开着的门外,夜雨潺潺,寒气入骨。
“小君,这些年,每到雨天,我就心口疼。”他低声道,虽是对我说,却似自言自语。
我听他说这话,想起杜金容的话:心脉重创,心郁难平,最多只几年好活了。
“虽是如此,我却并不怪你。”他微笑,道:“只是夜夜辗转,想得越发厉害。”
天边忽然划过一道闪电,冷光照在室内,倏然映亮他眉间一段幽愁暗恨。
我暗自心惊,疑心自己听错看错。
一手不由背在身后,抽出腰间匕首紧紧握着。
刹那间,一道闷雷滚过,轰隆隆震在我心上,我下意识的向外看去。
沈尧扬袖,雨夜的浮尘清冷和着一段鸢尾暗香在室内慢慢弥散开。
他望着我,深浓的眸色有一种可怖的执烈与痴念,似风暴专一摧毁的强势。
我偏过头:“你想做什么?”
他的手停在半空,离我的下巴尖不到半分的距离。
黑眸里隐隐燃烧的火焰令我惊惧,却又不动作,静观其变,唯恐刺激了他。
背后冷汗直流,他脸色阴郁,仿佛入了魔怔,下一刻便要发狂。
忽然出手环住我的腰,微一收紧,另一手托起我下巴在掌心,俯身便要吻下。
“反正也等不到,不如,就这样罢。”他低语。
我背着的手中暗藏的匕首本能的扬起,被他挡住,用手肘抵在墙上。
两人之间已无丝毫间隙,隔着衣物感受到彼此的心跳体温,我的狂躁不已,他的却越来越慢。
沈尧的呼吸轻轻吹拂在我耳边,身体挡住光线,令我的世界一片黑暗沉沦。
唯有壁炉火光熊熊,映亮他眼角一朵明灭的水痕,似经年一滴不化的相思泪。
他却不动作,片刻之后开口,声音轻柔嘶哑。
“你要杀我是真,我爱你却也是真。只因如此,我再想要也不会强求。”
我望着他衣领上的一朵小小金珠,缄口不语,只怕一开口就是错。
“我亦知太无望,永不能企及,却无力阻止它蔓延。”沈尧放开我。
我暗自松了口气,却还是靠着墙站着不动。
“既然断不了相思,就耗着罢。”他微笑,似在安慰我:“耗尽心力,也就好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沉默一下,轻声问道。
“梦枕桥。”沈尧道。
“沈将军,你回长安罢。”我望着他说:“这里不再需要你了。”
门外一片黑暗,天地寂静,只有清光冷雨打在芭蕉上,一声声如泣如诉。
他看了我一会儿,终未曾再开口,转身走出门消失在浓稠夜色里。
“阿晴,你进来罢。”我轻声道。
戚少晴从门外走进,我笑了笑,她应该看到了吧?
“祭司已经休息,属下预备到柴房休息。”她淡淡地说,对方才一切只字不提,也不问。
“山里夜寒,又下雨,你去柴房做什么。”我笑道:“睡这里吧。”
她犹豫,我又加了一句:“床大得很,又软,很舒服。”
戚少晴囧,也知君命难违,于是点头:“多谢殿下。”
“你困么?不困的话我们煮茶喝,我渴了。”我眨眨眼。
戚少晴望着我,柔和的灰眼睛对上我的,我才发觉她是个耐看的女子。
眼下一点圆圆的浅褐色泪痣,微微闪烁在和秋江燧一样的位置。
阿燧,阿燧,此去经年,你未曾回来,我的心却已为你而苍老。
想起当日,她指指自己左眼下。
“你看,我有一颗泪痣,据说长了会缘分薄,容易伤心。”
物是人非,事事休。
我心底骤然涌起不可遏止的温柔辛酸,情难自禁,指尖轻抚上戚少晴的面颊。
别无他意,只是想再碰触一下这一颗我曾爱煞,并永远爱着的泪痣。
她低眸,眼底闪过一丝隐约的怜惜:“殿下手很凉,当心受了风寒。”
我惊觉自己的失态,苦笑道:“你去搬凳子炉子,我们在外面煎茶水罢。”
可怜戚少晴赶了一天路,又被我拖住在外面檐下煮茶。
我却极喜欢这样静谧的雨夜,她扇着炉子,长睫被火光镀上一层淡金色。
连平素看来冷漠的灰眸也沾染了一层暖意。
水沸,她掀开盖子,拿过茶叶罐打开捏了两撮放进去,却是极简单的冲茶方法。
想来是她常飘泊在外,既无闲情,也无逸志浪费时间在喝茶上。
似是感受到我目光,她回眸一笑:“顾大人教过我煮茶,我却不记得了。”
我摇头道:“你这样煮,很好。”
不一会儿,她提起铜壶,将茶水注入我面前的瓷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茶水滚烫,我喝了一口,心终于慢慢安定下来。
“阿晴,你是一个人?”
她看着我,眼眸忽然亮了亮:“有一个弟弟。”
“他也在长安?”
“嗯,在骊山书院里,朱南星夫子门下。”她脸上带点可爱至极的小骄傲。
我爱极了她的表情。
笑道:“骊山书院收弟子规矩严格,朱南星也是十分苛求,他想必十分聪明。”
戚少晴点头,却道:“还好,只是太顽皮。”
我喝了口茶,想了想:“他还在读书,年纪多大?叫什么名字?”
“年方十一,叫做戚少英。”她一字一句道。
“戚姓在朱流很少见。”我望着夜雨中的芭蕉:“你们是哪里人?”
“我本姓戚扬,十年前到长安时改姓戚。”她顿了一下,又道:“你听过羯青八部?”
“自然,十年前,赫青派幽王卓耶识出兵平了八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这一段我在史书上读到过,自此往后,水草丰美的巴伯草原成了一片死地荒原。
地上的沙子据说是血红的,仿佛浸透了不祥。
卓耶识被赫青人称为鬼畜王,战后不久得恶病猝死,也许是刀下惨死的冤魂索命。
戚少晴沉默了片刻,方道:“戚扬也是八部之一,我爹爹和我娘都在那一战死了。”
我不知说什么好,只是默默喝茶。
“我带少英辗转到了长安。没有告诉他这些事,是不想他也和我一样走不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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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们都说小的bf抽了,须知他是十分可爱的一个人~
只是方才,我正在酝酿这么重要的暧昧表白,他在旁边唱歌让我只想笑
实在不适合炮制这样的场景
现在好了,先写出来,有时间再改~~
坦白地说,这章我也是看着辛普森一家写出来的,泪
谢谢大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