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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4 章
“她母亲病重着,全靠她支撑,秋霜阿姊是绝不会寻短见的。”
陆遥歌定了定神,眼看着天快要黑了,客栈的美肤和绣娘虽多,可大家毕竟是女子,晚上出行风险太高。
陆遥歌叫来店小二富贵,让他别再接新客,等送完最后一批客人,让他和主厨一起出去寻秋霜。
店中两位伙计听说丢了人,也跟着着急,跟晚上络绎不绝的客人们赔礼道歉。
自是得到了客人们的不满,“你们这第一日营业,便要赶人?”
陆遥歌没有办法,一一对来的人鞠躬赔罪,又从门外召来了顾远征先前留的暗卫,让他们一起帮忙寻人。
但人手还是太少了,思前想后,又去赵老汉家寻了他女婿,老汉在家里睡得迷迷瞪瞪,幸而他女婿不饮酒,二话不说,便跟着陆遥歌一起寻秋霜。
云萝也得知客栈里丢了个“美肤娘”,在胡姬酒肆里唤了几个打手,大家一起跟着去找人。
陆遥歌又不放心秋霜家中老娘,亲自请了城中最好的大夫,连夜去了秋霜家里,大夫把了脉,直摇头叹气。
鼓胀之症,十死八、九,所谓的参汤,也不过是吊着一口气罢了,治标不治本。
赵淑站在一旁默默掉眼泪,陆遥歌也红了眼,从袖中取出钱袋子,吩咐富贵去药铺买人参,务必不要在意价钱。
秋霜的娘已经开始呕血了,枕边一片血渍,陆遥歌从柜中取来新的枕套,轻手轻脚地帮老人换上,又打了盆热水,像伺候亲生母亲一样,为对方擦洗脸颊手腕。
出去寻人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皆是毫无所获,刘芷也来了,陆遥歌却担心夜里不安全,又让暗卫把刘芷护送了回去,自己则一边守着秋霜她娘,一边劝眼睛哭成核桃仁的赵淑:
“秋霜她娘在这病着,她是不会不管母亲的。我们且再等等,若明日一早,还没见到人,我们便报官。”
果不其然,还未等到第二日,秋霜夜里便自己回来了。她见家中有亮光,起初以为来了贼,暗中后悔没锁门,后又纳闷,她们如今家徒四壁,估计比贼人还穷,又有谁会惦记她家?
开门后,眼前的一幕,着实把秋霜惊讶到了:陆遥歌正坐在床边给阿娘喂参汤,赵淑则趴在桌上小憩。
“你,你们怎么来了?”
“阿姊,你终于回来了,”陆遥歌也没恼,端着碗站起身来,关心道,“大娘病得这么重,阿姊怎也不告诉一声?”
秋霜的眼睛立刻红了,侧过身去,“告诉你们有何用?你们也救不了她的命。”
“你这没良心的丫头!”赵淑醒了过来,踱步走到秋霜身前,轻声质问,“你究竟去了何处?你可知今夜有多少人寻你?为你找你,遥歌连客栈的客人都赶走了!生怕你被人贩掳走!甚至寻了郎中、熬了参汤、帮你照顾娘亲!你不感谢便罢了,如今这是何态度?”
“可我并未让你们帮我做这一切,”秋霜眼泪落下来,略过赵淑,直接看向陆遥歌,“东家你在正好,我有事想告知您。福来客栈的活计,我不打算干了。”
“你不干了?”还未等陆遥歌反应,赵淑又激动起来,“你不做工,如何养活自己和你娘?你是何意?”
秋霜低头,半天道:“我寻了别的去处,那里工钱给得多。”
陆遥歌将碗搁在桌上,走到秋霜身前,语气诚恳:“说来此事怪我,之前捉襟见肘时,给姐姐们的工钱的确不多,可眼见客栈重新开业,以后的日子定能越来越好。我也早有意给大家涨工钱。阿姊,你那下家给你多少?我也可以给你。”
秋霜摇摇头,苦笑着回:“遥歌,你们的实力不同,对方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叛徒!”赵淑轻斥,“秋霜,你这个叛徒!当初若没有遥歌,你如今还是个死契丫头!哪有如今的自由日子?你竟为了钱,投奔别人?”
“我阿娘病重!我需要银子!”秋霜瞪向赵淑,双眸猩红,语气绝望,“情义有何用?能换来我阿娘的命吗?”
赵淑一愣,和秋霜彼此相看泪眼。
陆遥歌怎会不知秋霜的心情?当年,陆遥歌的娘病重时,她自己也恨不得上刀山、下火海。只要能治好阿娘的病,她什么事都愿做,什么苦都能扛。娘在,家就在;娘若没了,便什么都没了……
“阿姊,”陆遥歌吸了吸鼻子,温声问,“那下家是何处?承诺给你多少工银?是否月付?”
“醉仙楼。”秋霜低头,手里比了个数,“是月付。”
陆遥歌心中惊讶,半晌,微微点头,“不愧是大酒楼,出手的确阔绰。”
福来客栈的雇工如今不少,皆是之前一起从粗使坊出来、投奔陆遥歌的死契丫鬟们。若给秋霜涨工钱,那么其他人也需涨,但客栈才刚开业,底子太薄,无法支撑如此高的开支。
醉仙楼开出的工钱,是整个长安城都少有的,的确是个不错的机会,可不知为什么,陆遥歌的心扑通扑通跳着,并不安定,她突然想到李梦楠下午的提醒,下意识地问:“那酒楼如今的主人,可是叫回纥鸠?”
秋霜点头,“对,正是他。”
陆遥歌心中暗道不好,担心秋霜被骗,连忙追问:“可有签书面契约?还是只是口头约定?”
“有书面契约,”秋霜抿唇,诚实道,“我今日下午过去签的。”
“你这丫头……”赵淑又心疼,又心急,“你是如何得知醉仙楼招人的?那酒楼当真靠谱?”
“昨日下午,我从家中回来后,瞧见客栈后头守着个陌生男子,跟路过的每个姐妹搭话。我路过时,他便问我,是否也是这的‘美肤娘’。我答是。他便笑着说,醉仙楼正高价聘请雇工,问我是否有意?”秋霜回忆道,眼泪又落下来,“我先前为给阿娘买人参,已花光所有积蓄,正是用钱的时候,便头脑一热,答应了。”
“这……”赵淑后退了一步,下意识看向陆遥歌,“遥歌,这不是挖墙脚吗?”
陆遥歌却沉默起来。回纥鸠这家伙,在布铺街就抄袭她的刺绣香囊,如今开酒楼,竟又打起了撬她墙角的主意。不过既然是抢生意,至少可保证他不会伤害秋霜。
“既有书面契约,说明是份稳定活计,阿姊大可放心在那干下去,”陆遥歌走上前,用自己手帕给秋霜拭泪,“阿姊,你无需担心,福来客栈永远是你退路。他日,若在醉仙楼做得不痛快,你再回我这便是。”
此话激起了秋霜全部的愧疚,声音沙哑地问:“遥歌,你当真不怪我?”
陆遥歌摇摇头,回头望了眼病榻上的垂危老妇,“阿姊,你照顾好大娘,若有需要帮忙的,你可随时来找我。”
陆遥歌没多说什么,走时甚至把身上全部银子都给了秋霜,出来时,天空已泛起了鱼肚白。
赵淑在她身旁问:“遥歌,那醉仙楼,当真要挖咱们墙角?”
“许是借鉴了咱们的商机,”陆遥歌抚了抚额角,宽慰对方,“他们是大酒楼,迎来送往的,都是有银子、有身份的人,跟咱们的市井小客栈,多少还是不同的。”
陆遥歌多少有些了解回纥鸠的小心思,他不过就想恶心恶心她罢了,但她也不是泥土捏的,对方这次想扳倒她,可没那么容易。
为了不影响大家的士气,陆遥歌特意叮嘱赵淑,无需让客栈里人知道秋霜的去向。
哪知醉仙楼却敲锣打鼓、高调宣传酒楼来了位“妙手回春”的美肤娘,可让女子容光焕发、永葆青春,这一来二去的宣传,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了,何况福来客栈的雇工们?
有去酒楼的胡姬认出了秋霜,说对方如今成了领班,身后还跟着一小群学徒,毕恭毕敬地唤她师父,好不威风。
客栈的雇工们听了,好不羡慕,有些手艺比秋霜高的,面露不甘,“当日那挖墙脚的人,可是最先问我的,我是怕被骗了,才没答应。否则,若我在那醉仙楼,肯定比秋霜受欢迎得多。”
有心思活络的回:“要不我们去找秋霜,问那酒楼开多少工钱?是否还招人?”
“你们这群没良心的!”赵淑一一将她们驳了回去,“当初姐妹们从粗使坊出来,连个落脚地都没有,是谁收留我们?又是谁教我们手艺?让我们靠着刺绣和美肤活了下来?你们如今一个个吃饱饭了,便想着各奔东西了?有良心没?”
“就是,”其中有个明事理的姑娘回,“人家秋霜找下家,是因为家中老娘病重,急需银子等救命!你们要不是无父无母,要不就是家人健在,跟人秋霜比个什么!”
大家听了这话,各个默不作声,羡慕归羡慕,但心里都有杆秤,秋霜虽有了更好前程,可跟亲人相比,这些都无足轻重,若让任何人换,宁愿舍了前程,也要有情有爱的亲人永在身边。
雇工们的议论算是过去了,醉仙楼的生意好归好,但毕竟是有钱人才去得起的地方,虽挖走了美肤娘秋霜,但福来客栈的美肤客人大多是胡姬。
胡姬们为了方便、追求性价比,依然络绎不绝地在福来客栈里消费,日子过得倒也风平浪静。
直到有一晚,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秋霜却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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