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烬余夜

　　“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也是时候继续处理工作了。
　　只是刚刚走入心理学研究分部，就被前台的雯偷偷拍了照发在工作群，霎时间四周一片惊天动地的脚步声，吓得林光霁还以为遇袭了般瞬间抽出匕首，看到蜂拥而至的成员们才堪堪松了口气。
　　七嘴八舌的问候中，那个戴着兜帽的大男孩已然躲在人群外泣不成声，被雯轻声安慰着，林光霁怎么会看不到他，张开怀抱示意人快过来。

　　“好啦大家，安心吧，你们的林专家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死掉嘛，就算死掉也会提前帮你们打点好去处的。”
　　林光霁难忍笑意，两只手根本安抚不过来周围一群哭哭啼啼的人：
　　“一会儿给你们买的好吃的就送来了，先去休息会儿吧，工作不着急。”

　　在雯的指挥下，大家开始陆陆续续散开，面前的刘文也堪堪冷静了几分，擦了擦眼泪抽噎着：
　　“林专家，我不想当负责人，只想当您的小助手...”
　　“哎呀，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不也发表了新的研究成果吗？多好呀。”
　　用衣袖帮人擦去泪水，却见刘文拼命摇头：
　　“我没有您那么灵活的处理方式，在那之后也生了不少事端，我还不够成熟呢。”
　　“嗯...”

　　人际关系这方面确实是刘文的弱项，太过焦急把他推上前也不是件好事。
　　而且...
　　盯着人眼下的晶紫纹路，虽然一开始刘文是解释为纹身，但那个梦境里的孩子，眼下好像也有这般标志。
　　当时救下刘文真的是因为凑巧去那所学校讲习吗？
　　他真的清楚自己的过去如何吗？
　　林光霁不由得怀疑。

　　“那这样吧，等到刘文足够成熟后，先做次要负责人试试？”
　　踮起脚尖揉了揉刘文的头发，看着刚刚还梨花带雨的大男孩瞬间脸色煞白，林光霁难忍笑意：
　　“毕竟心理学研究分部刚创设不久，管理层越多代表着事端越多，我年岁尚浅，自然也多顾虑了几分，所以次要负责人的职位一直是空缺状态。”
　　“现在研究分部即使脱离了我也能很好的运转，如果你担任次要负责人一职的话，我基本也可以一直呆在ZT17那边工作，需要我本人确认的手续也可以由你代签。”

　　带着人走来前台，坐于其中的雯和百手也赞同这个提议，附和的点了点头。
　　“是的，你有这个能力，刘助手，而且保不齐林专家在未来还会冒什么风险，我们两个也会像辅佐林专家一样辅佐你的。”百手道。
　　“我觉得雯比我更合适...”
　　刘文嗫喏半刻，被雯毫不留情的直接拒绝：
　　“工作量和现在比翻了不止一倍，恕我拒绝，我的勿忘人生太长了，干不起。”

　　见林光霁态度坚决，刘文一时间推脱不开，他忽地话锋一转：
　　“那就等林专家要成家的时候，我就当次要负责人！”
　　林光霁：“？”
　　怎么扯到了结婚上？

　　“林专家未来也是要有家庭的吧，到时候可不能像现在这样除了吃饭就是工作，我作为小助手肯定要尽可能地帮林专家处理好事务，那时候的我也一定会比现在成熟得多，能够胜任的！”
　　“哎呀，那我要是一辈子单身的话，可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打趣的话语，却见刘文不好意思的捏了捏衣角，脸隐隐泛红了几分：
　　“我...我会娶林专家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机会，小脑瓜里装的都是什么？嗯？”

　　想给刘文一个脑瓜崩，被人灵活躲开，满大厅逃窜起来。
　　好不容易抓到，再度扯回前台，林光霁无奈一声长叹：
　　“来吧，都和我汇报汇报工作，这段时间除了那些研究成果，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发生吗？”

　　“有的，因为那些安胜的样本，生物部的成员进一步剖析了MAL病毒的结构，对勿忘药剂的研发也得到了相当大的进步，已经在着手新型药剂的开发了。”
　　简单讲完，百手看向雯，示意人继续说明。
　　“您修养期间，为了感谢咖啡花对您的照顾，我私自做主送去了些BX交易物，他们那边也表示受您照拂才能有现在这般安定，送来了不少隔离壁外的勿忘样本。”
　　“我们分部科研所需的勿忘样品短时间内不会缺了。”

　　依照汇报习惯，刘文自然的接上了话：
　　“之前，在林专家对安胜作战那几日，心理学研究分部有部分电子档案被窃，我们联系到了一位偶然间发现的万事屋老板，他很快就帮我们追回了。”
　　将整理的报告自平板中翻出递与确认，刘文继续道：
　　“根据那位万事屋老板所述，盗窃我们资料的是勿忘学研究总部的成员，但不排除可能会有人为了栽赃嫁祸故意使用他们的IP地址，按理说他们应该不会蠢到这种程度。”
　　“后来他用他的手段进行了确认，确实是那边的人，想要借此事激发心理学研究分部和勿忘学研究总部之间的矛盾，借刀杀人报复院长，可惜被发现了。”
　　“我们已经报警处理，勿忘学研究总部那边也起诉了他，目前在等那边的判决，档案没有受损也没有泄露。”

　　“万事屋？动漫里面那种什么委托都接的小屋子？”
　　林光霁有些好奇：“ZT次域还有这种生意，看来以后可以经常光顾了。”
　　“是这样的林专家，不过那位老板是在K次域开设的万事屋，我们这边也是在技术无法追回后，死马当活马医的尝试着联系了成员推荐的这间万事屋。”
　　一拍掌心，刘文突然兴奋了几分：
　　“说来也巧，他叫林光宸，和您名字就差一个字，年龄和我相仿，是个很阳光的人。”
　　“他说他经常被身边的朋友误认为是您的亲兄弟，也是由此了解到了您，一直以来都把您当作偶像的，听到是研究分部出了问题二话不说就接了委托。”
　　“我们...感觉您应该不会出现意外，原本想留下他让您见见的，但他说最近要把万事屋搬来ZT次域，就先回去忙了，刚走不几日。”

　　“这是他的名片，林专家，他的业务范围很广，能力也相当不错，说不定未来我们也会有需要他帮忙的时候。”
　　接过刘文递来的名片，林光霁眉头紧皱。
　　K次域开设的“凌晨三点万事屋”，老板林光宸？
　　还真是巧...
　　林光霁已然百分百确认那些监控到底出自谁之手了。

　　“能追回我们技术都无法追回的文件，确实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呢。”
　　踮起脚尖揉了揉刘文的脑袋，林光霁笑容满面：
　　“做的好，我的小助手，有你们在我真的省心了不少。”
　　“差不多你们也去休息吧，工作慢慢来，我得回总域那边一趟，他们还以为我现在死着呢。”

　　只是对上刘文那双雾濛的眼睛，林光霁忽地驻足了脚步，雯和百手也识趣的默默离开，独留他们二人在前台。

　　“林专家，您这次不是来告别的，对吧？”
　　似觉察到什么异样般，刘文不敢去挽留林光霁，伸出的手终究还是选在了半空。
　　“我才刚回来呀，为什么要告别呢？”
　　捧住刘文脸颊，忽见那纹路隐隐闪过光芒，林光霁猛地一个寒颤。
　　“刘文？”

　　“撒谎...”
　　强忍痛苦，刘文快要把嘴唇咬破，看向林光霁的双眼不再以往那样清澈，反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清的怒火。
　　“为什么您总要一个人承担下所有？没有人要求您一定要背负什么责任啊。”
　　“自从您加入了ZT17，状态就越来越差，现在还经常受伤，他们都...”
　　“......”

　　戛然而止的话语确实有理有据，就算是无话不谈，这样攻击他人也不应该，林光霁怎么会不懂刘文的想法。
　　“是啊，他们都不信任我，我到底为什么要为他们拼命呢？”
　　早已看透真相，林光霁的笑容也满是释然：
　　“只是为未来打下基础，我不得已，也必须这样做，他们需要成长。”
　　“可您也不过22岁，他们中甚至还有一位34岁的孩子父亲！”
　　林光霁：“......”

　　“刘文，听我说。”
　　擦去他眼角泪水，林光霁不再温柔，转而冷漠了几分：
　　“我指的需要成长不是说他们心智不成熟，而是他们身为ZT17的成员，必须经历突如其来的变故，甚至是一次又一次的死亡。”
　　“正是因为这支队伍太过强大，他们连受伤都很少见，更别说失去同伴的可能，但这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只是因为我的死亡便一蹶不振，至少也要成长到不再这么感性才足够，不是吗？”

　　“林专家，如果我们不在意您，当然不会因为您的死亡而悲伤！”
　　紧紧抓住林光霁手腕，刘文忽感一阵刺痛在手腕一并传来，可他根本无暇顾及。
　　“任谁都知道，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曾经那个在眼前活蹦乱跳的人已经完全不存在了！”
　　“可那之后呢？还活着的人会发现生活中处处都有对方留下的痕迹，一些习惯性动作依旧没有消失，甚至还会下意识喊出那个人的名字...”
　　“每回想一次，就会痛苦一次，若无法走出，就会陷入万劫不复。”
　　“越是在一瞬间被击垮的人，越是最看重您的那个！”

　　林光霁明显一怔愣，想要后退逃离，却被人再度扯回。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像您一样绝对理智，在任何时间都能够做出最佳的判断，甚至认为自己的生命轻如鸿毛，无所顾忌。”
　　“恕我直言，您现在就像个机器人一样，完全不懂得人情世故！”

　　伴随着人的大吼，越来越多的黑影在刘文身后汇聚，林光霁从未感到如此恐惧，掌心满是冷汗。
　　那是什么...谁在那边...

　　“这番话幸好只有我听到了，我还算了解您，知晓您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但如果让分部的其他成员知道，或者总域中那些曾与您并肩作战的人知道了，您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现在我都快要窒息了！”
　　松开手，无助擦去泪水，刘文苦不堪言：
　　“我们的林专家...根本就没回来...”

　　“不对...这不对...”
　　“为什么...哪里出错了...”
　　那黑影渐渐吞没了刘文，向着自己袭来，林光霁却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直视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腥红瞳孔。
　　仿佛梦境再临，四下满是火海，神情恍惚的林光霁快要无法辨别这里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林专家？”
　　觉察到林光霁状态不对，刘文想要搀扶住摇摇欲坠之人，却被用力拍开，盯着无物存在的正上方呼吸急促。
　　“别过来...”
　　眼前闪过血红，伴随着刘文步步接近，林光霁的耳坠愈发鲜红。
　　他见过这个人，在梦境，在SY次域的游乐园...
　　快要被吞噬了...

　　“林专家...对不起...我不该吼您...”
　　牵住林光霁手的刹那，剧痛袭来，那副画面刘文竟奇迹般地看了个清晰，被林光霁甩开的刹那再度消散，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是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
　　疯狂的神情下，林光霁尚有一丝理智，清楚的看到了刘文一瞬间的恐惧和与他一致直视黑影的视线。
　　“我明白了...我知道杨术为什么会恐惧你了...”
　　嘴角咧出一丝怪异的笑意，林光霁只觉才捋顺清楚些许的过去再度错乱。
　　但无论如何，这明显是警告，在逼迫自己远离所有亲近之人，不然他们都将遭遇危机。
　　与自己的计划不谋而合...

　　“别过来刘文，别过来，站在那里，我们都需要冷静。”
　　“再靠近我...你也会受伤的...”
　　四下天空渐渐血红，林光霁头也不回的逃离了心理学研究分部，刘文只觉呼吸困难，紧紧抓住胸口衣物难言这份感觉。
　　那个东西...林专家一直都看得见？他到底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杨记者为什么会害怕我？林专家到底猜到了什么？
　　为什么说...靠近他，我也会受伤？

　　脚步不稳的回到办公室，刘文一阵天旋地转，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茫然拨打出电话：
　　“程特等，是我，刘助手。”
　　“林专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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