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花开二度香

　　罗真深吸了口气道：“请允许我叫您一声爸。爸，之前哓哓说要见过您二老之后再领结婚证，之后因为遇到了不好的事情才耽搁了。所以在我心里哓哓和我的妻子没有两样。谈不上空等不空等的，我相信反过来，哓哓也会为我这么做的。”
　　“唉，我们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正因为这样才不忍心啊。”
　　“爸，请相信我。无论哓哓是什么状态，我都会爱她，陪伴她，照顾她一辈子。请不用为我担心。哓哓现在病着，就由我来代她孝顺爸妈好吗？”
　　张晓父亲不再说话，拍了拍罗真的肩膀，然后回病房了。

　　又过了一个月，两位老人要离开深圳了。罗真苦苦挽留，但是张晓的母亲对他道：“罗真啊，我们在帮不上忙，只能给你填麻烦。你又要照顾哓哓，又要照顾我们，实在是太累了。本来，我们还担心时间久了，你会对哓哓厌倦，或者冷淡。现在看来，这些担心是多余的了。罗真，我们把哓哓交给你了，好好待她，就象你和我们承诺的那样，好吗？”
　　送走了两位老人后，罗真又赶到医院，发现张晓竟然能下床了，站在病房的窗口眺望远方。

　　“太好了，若曦，你终于可以下地了。”罗真喜不自胜地走到她身边。
　　张晓恍若未觉，只是看着远方，面露微笑。
　　自将她救回来那天起，她就从来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医生告诉罗真，只要她能说话，就证明病情减轻了。
　　但现在，她仍然封闭着自己。

　　罗真轻轻地牵起张晓的手，她没有任何反应。
　　换作从前，她必然会给他抛个媚眼，然后和他嬉闹一阵。
　　如今的她，安静的就象一座雕塑。
　　他们贴得如此之近，却身处两个不同的世界。
　　罗真心念一动：若曦看着窗外，莫不是想出去散散心？
　　于是他问护士借了部轮椅，推着张晓来到了住院部后面的花园里。

　　因为失去了各种感觉，又经过了两个月的治疗，张晓的毒瘾倒是出人意料地戒除了。
　　只是她仍然很瘦，也经常会犯困。想起两百多年前，若曦也是这样的症状。
　　何太医的诊断为：油尽灯枯。
　　果然之后没两年，若曦便病殁了。
　　罗真打了个寒战，现代医学如此昌明，若曦应该没事的。

　　正推着她在景色宜人的花园里散步，若曦突然“啊”了一声，满脸喜色地看着前方。
　　罗真抬眼看去，那是一个凉亭，里面有位老先生，估计也是这里的病人，居然在挥毫练字。
　　见若曦喜欢，罗真便将她推了过去，
　　那老先生写的是大篆，篆体字潇洒飘逸，字间架构非常优美。
　　老先生怕是多年练字的人，连曾经的雍正大帝看了，也不由得啧啧称赞。

　　老先生写了两张，有些累了，喘着气坐下了，看到罗真和张晓，笑问道：“年青人，你们也喜欢书法？”
　　还未等等罗真回答，张晓却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石桌前，将老先生的笔提了起来。
　　那老先生笑道：“哦，看你拿笔的样子就知道练过，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张晓面带微笑，一手提笔，一手托着袖子，静静地写下十个大字。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张晓放下笔，看着这两行字，满脸都是甜蜜和欢喜。
　　先前能让她对抗廉家兄弟惨无人道折磨的唯一凭借，便是她对胤禛永难磨灭的爱情。
　　老先生讶然道：“好字啊，真看不出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写得那么好。别说，这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这和雍正皇帝的字一模一样嘛。小姑娘，你临了不少雍正帝的帖吧，能模仿得这么象可真不容易啊。”

　　罗真走上前，给了张晓一个深情的拥抱。
　　“若曦，我胤禛何德何能，可以让你爱我爱得如此深重？我对天发誓，无论如何，也要将你的病彻底治好。”
　　老先生看傻了眼，喃喃道：“现在的年轻人啊，我是看不懂了。算了，退避三舍吧，电灯泡我是不能做的。”
　　竟走了出去，把凉亭让给了他们。

　　被罗真抱着的张晓，似乎终于对外界有所感觉，而且刚才写了会字，让她身子也更灵活了些。
　　她有些好奇地看着周围，最后目光落到了罗真身上。
　　罗真发现了她的变化，问道：“若曦？你能看到我了，是吗？”
　　张晓又笑着移开了视线。
　　罗真轻轻将她的脑袋拨了回来：“若曦，看着我。你还认识我吗？”
　　张晓斜着头看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

　　罗真虽有些失望，但无疑现在的张晓已经可以和他作基本的沟通了。
　　他正想试试其他方法时，凉亭外一个护士端着盘子经过。
　　张晓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当她看到盘子里的东西时，突然脸色一变，身体又开始发起抖来。
　　罗真不明所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护士盘子里盛着的，是一个针筒。

　　张晓看上去非常的害怕，她的身体又不自觉地蜷缩起来，一边发抖一边啜泣。
　　罗真将她搂在怀里，却被她推开。
　　张晓流着泪，几个月以来第一次有了情绪变化，甚至边哭边开始说话起来。
　　“不要，别再给我打针了。我有宝宝了，我不能染上毒瘾的。求求你们了，宝宝是无辜的，求你们饶了我的孩子。”
　　罗真也流着眼泪将她搂住：“若曦，我的好若曦，你受苦了。都怪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张晓的眼睛再次茫然起来。
　　“万岁爷，我们的孩子又没能保住。我真是个没用的女人。十爷，十福晋，是我害了你们，你们莫要怪我。玉檀，我的好姐妹，我们一起相互照顾，在宫里战战兢兢地过着每一天。可你却还是丢了性命。你说你无怨，不悔，却留给我满心的怨悔。四爷，你莫要走，你又不要我了吗？我要多喝几碗孟婆汤，将你们都忘了。十四爷，将我化了吧。我怕有气味，还怕虫子。。。。。”她边哭边说，最后竟然晕了过去。

　　康震走进病房，看见罗真趴在床脚处睡着了，也难怪，这些天他昼夜不停地照顾张晓，实在是累坏了。
　　张晓不知何时已经坐起来了，她默默地看着罗真，眼里已经有了情感，再不象之前那样封闭了。
　　康震放下水果，坐在张晓身边：“晓晓，医生说你的情况正在好转，我看啊，不用多久，你就能完全恢复了。”
　　张晓冲他笑了笑，康震以往看见她的笑容，只觉得灿烂阳光。如今却只见凄凉。

　　这些天，他们几个有空便来陪张晓说话，虽然她基本没反应，但医生说，这样的交流可以把她从自我封闭的世界里逐渐拉回现实来。
　　康震滔滔不绝地讲着刑警队里的趣事：“这个小富，现在可贪吃了，桌上都是他买的零食。跟个娘们似的。可我想啊，他这回是死里逃生了，就让他坐自己觉得开心的事吧。我跟你说啊，他现在足足有一百八十斤，那腰粗的，跟柏油桶似的。”
　　他边说边笑，张晓看似认真地听着，目光却依旧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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