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推官

作者:闲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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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光



      “我好心救你,你恩将仇报?”

      面对陆姜的不满,季寒慢条斯理指了指虚掩的房门,“再喊响些,说不定下一壶热茶里加的料,管够。”

      怒火梗在喉咙,陆姜一眼不错地盯着她。忽然,他翻身下了床榻径直来到桌旁,一把拽起她的胳膊,另一只手直接掐在她腰间。

      “你就不怕我成全了安平侯的好意?”

      被禁锢在他与桌子之间,温热的气息近在呼吸之间,“你会吗?”不躲不避,季寒直视相识多年的男子,“你可是陆侍郎,这么没脑子的事会做吗?”

      平静的眼眸未起波澜,甚至连呼吸都是稳的。陆姜分不清她的笃定来自信任,还是不信。

      沉默相对。半晌,他俯身试探着想去亲吻——

      “你爱我吗?”

      他动作一顿,看着她。

      “你不爱我。”

      “我心悦于你。”

      “可是你迟疑了,”轻轻推开他,季寒叹了口气,“别再自己骗自己了,陆姜。你心悦的是能配得上你的女子,不是我。”

      “你配得上我,我心悦你,两者并不矛盾。”

      他还是不懂。季寒不由觉着好笑,竟也真的笑了起来。

      “笑什么?难道不对吗?”

      只见她摇了摇头,带着些许无奈,“那恕我直言,你配不上我,我无法心悦你。”

      “我哪里配不上你?出身、家世还是学识?”

      季寒奇怪地仰头,“若是单论这三样,你比得过褚停云吗?”

      陆姜一愣,脱口而道:“你并不是市侩之人。”

      怎么说都是他有理啊。季寒真乐了,“你脑子被驴踢了吗?”乐恼了,却还不得不压低着嗓门,“褚停云能为我跳万丈山崖,能为我与官家对着干,能为了我宁可在这种鬼天气去问禅也不愿让我多想,你能吗?我为什么放着他不选,选你,我疯了吗?”

      定定地看着她,陆姜的眼底逐渐清明。他向后退去,哑声道:“我以为你不同普通女子,不会被一时情爱感动,蒙蔽双眼乱了心智。没曾想,你也不过如此?”

      要不是早就知他为人,不然季寒真能吐出一口老血。她嗤笑地瞅着他,“我也只是个普通女子,陆侍郎可看清了?”

      “我曾真心求娶你,那时的你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人是会变的。陆侍郎又何尝知晓,现在我不是真正的我?”

      世上哪有真正相契合之人?不过是只看见自己想看见的,假装视而不见了那些不想见的罢了。

      他沉默地看着她。屋里格外安静,静得仿佛能听见外面扑簌扑簌落雪的声音。

      蓦然一顿,季寒几步来到窗子前,又不放心地回头。

      她望向的是虚掩的门。陆姜扯了扯唇角,拂袖扫落桌上茶壶。在她错愕的目光中,他砰地关上房门,落下锁。

      陆姜背靠门扉,沉声唤她:“季寒,不要离开我。”

      而下一刻,他已来到她身后,伸手拨开了她够不着的栓子。

      瞥了眼窗外的黑衣男子和那丫鬟手中明晃晃的长剑,陆姜抱起了她,“走吧。”

      她朝他笑了笑,转身跳出窗外。

      随之三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黑夜中,陆姜关上窗户吹灭了烛火。回到床榻前,他露出抹苦笑,抬脚踹了下床沿……

      漆黑的屋子里头,床榻时不时发出令人浮想联翩的声响。

      没有月亮的夜色中,南溪打开了蔡妤珠神秘的闺房。借着灯笼照进屋子的昏黄,三人径直朝着屏风后的卧房走去。

      入目所及是垂地的轻纱床幔,逐风上前挑开,被褥枕头都叠放得整整齐齐。他看了看季寒,然后接过南溪递来的麻绳上了房梁,同时,南溪则开始丈量屋子的纵深。

      二人忙活之际,季寒也在打量这间屋子。

      屋子其实并不大,若不是有屏风遮挡,进门就能一眼看到头。布置、摆设与设想的奢华也沾不上边,柜子确实不少,博古架上也琳琅满目。

      妆台前,铜镜倒扣着,五层的镂空妆奁在黑暗中浮现一抹柔和的光芒。季寒打开了光芒泄露的那一层,竟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

      她又接着打开其余四层,连一支朱钗都没有。奇怪地慢慢阖上,余光瞥了眼妆台一角的摆件,是一只小小的瓷兔,晶莹圆润。

      绕过屏风,桌上摆着一套茶盏,花几上有瓷瓶,空空的没有插花。季寒依次打开了几只柜子,与阿巳所说一样,锦缎华服塞得满满当当。

      整间屋子除了并不似她说的那般很大,但的确瓷器、华服不少。

      “姑娘,量完了。”

      恰好逐风也下了房梁,应是听见了南溪的声音。季寒还未发问,就听得他道:“屋顶与房梁之间有一层隔板,打不开。”

      因早有准备,季寒不觉着意外,遂问起了另一桩,“房梁上可找到抓痕?”

      逐风点头,眉头忽又皱起,“不止一处,”神色复杂带着不解,指向发现抓痕的方位,“那、那,还有那一片,应该是双手像这般绑着,悬吊上面时留下的。”

      季寒略一思索,问他,“能带我上去瞧瞧吗?”

      “不行,我们两个轻功不如郎君和陌尘。”

      这老实孩子还不忘拖同伴下水,难怪南溪要瞪他。“那算了,赶紧离开吧。”季寒不甚在意,只要记住了横梁的位置,回头画下来再做细究。

      突然,她在门前打住。

      南溪与逐风虽疑惑却也没开口催促。但见季寒转过身,像是随口问道:“你们不觉得这屋子越来越亮了吗?”

      俩人一愣,不约而同朝屋里望去。

      “好像……是。”逐风犹豫着说道,同时仰起头。本是下意识地看一眼房梁,却忽然张大了嘴:“那是,星星?”

      循着他所指,季寒与南溪一同抬头望去——

      点点光亮散落在因隔板而平整的房顶,像极了黑夜里的漫天星光。

      但仔细看,那些光亮之间实则相隔着或短或长的距离,因人的眼睛在黑暗中并不能迅速分辨,故而看着像是连成了一片。

      回过神,季寒看向距离他们最近的花几。

      “是那些瓷器。”

      快步走去,她方要碰那瓷瓶,逐风抢先一步,“我来,”才抓起瓶口一晃,惊讶道,“里头有东西?!”

      待沉重的瓷瓶稳稳落地,三人一块凑近,然后茫然地面面相觑。

      “这就,将夜明珠碾成碎末了吗?”逐风嘀咕道。

      南溪也不解,“一颗夜明珠就算碾碎了能有多少?还能照这么亮?这里得多少颗?”

      “别碰。”季寒拦住逐风试图去捞那些碎末的爪子,从袖中取出帕子盖住了瓶口。

      果不其然,瓶口虽然暗下,但瓶身还是微微能见光亮。

      “诶?”逐风奇怪地绕着瓷瓶转了个圈,“这瓶的胚子打得可真薄,你别说这般看,还怪好看的。”

      季寒吸了吸鼻子,“嗯,”然后将帕子摊在地上,“将里头的东西倒在这上。”

      逐风立刻照做。倒完后只见季寒蹲在地上盯着瞧了一会那些碎末,然后指了指旁边另一只瓷瓶,“那个也拿来下瞧瞧。”

      而她则将帕子包裹好塞到袖袋中,朝着卧房内去。不一会儿,她又空着手出来。

      “一样的吗?”一边问道,一边探头去瞧那瓷瓶里的东西。

      “一样,也是白色的夜明珠碎末。”逐风回道。

      季寒看了他一眼,“倒一半到那只里,再全部搁回原位。”

      逐风虽感疑惑,但也没多问。

      直至一切妥当,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翻墙出了安平侯府,坐上接应的马车。逐风扯了扯衣襟想透透气,这才发觉衣裳上还是沾到些粉末,仔细看还透着些晶莹。

      他掸了掸衣裳,“没事把夜明珠碾碎了,这安平侯是嫌银子太多没处花吗?”

      “这里头不止夜明珠的碎石,还有一部分骨灰。”

      掸灰的手僵在半空,逐风扭头看向南溪,“她说啥?”

      “她说里头有骨灰。”南溪也是一脸的惊愕。

      “啥骨灰?谁的骨灰?”

      一手扯着缰绳,一手执马鞭挑开车帘子,白羽按捺不住地好奇。

      突来的冷风给狭窄的车舆带来一丝清凉,三人不约而同舒了口气。

      “啰嗦,郎君还在观音寺等着,回了府再说,”一把扯下帘子,逐风看了眼季寒,“我去替白羽。”

      季寒没有说话,微微颔首,闭上眼靠向一侧。她需要好好想想,耳边却听得——

      “你怎么出来了?”

      “我替你。”

      “我不冷。”

      “你闭嘴,我热。”

      眉眼弯了弯,季寒伸手拉过一旁的南溪,“你也睡一会。”

      临近子夜,通往观音寺的街道空旷宁静,只有轱辘轱辘的车轴转动和哒哒的马蹄声,雪却越来越大。到达山门时,驾车的俩人斗笠、蓑衣上都已覆了一层积雪。

      “季娘子,快去接郎君吧。”说话间,逐风压下斗笠遮住了半边脸。在身份未转明前他还是暗卫,不方便露脸。

      白羽已经换了张脸,接替他递上了油纸伞。季寒没有接过,道了声:“不必麻烦。”提起裙摆直奔天王殿。

      青烟依旧,香客依旧,菩提树依旧,树下的二人也依旧在老地方。

      她松了裙摆,抬脚穿越过席地打坐的人群,来的树下,仰头看着高台上那一个熟悉的“雪人”。

      他也正朝她望来,笑得见牙不见眼。

      季寒笑着伸出手,旁若无人地唤他,“褚停云,下来,回家了。”

      没有任何犹豫一跃而下,他牵起她的手。

      “施主,可是想到答案了?”老和尚也是一身落雪,声音却沉稳异常。

      回头望去,褚停云笑了笑,“在下愚钝,此生怕是堪不破了。”

      老和尚睁开了眼睛,看了看他身边的女子,亦报以一笑,“如何舍得,如何放下,又该如何离去?不如问问她吧。姑娘,你郎君的问题,你可有答案?”

      季寒看着褚停云,“我不懂佛理。不过,我来接你回家了,你走不走呢?”

      “走。”

      她说:“那就行了。”

      那就行了。是啊,还要什么答案呢?他又不是来出家的,是来等她的啊。

      此生,还要什么答案?

      “褚停云?!”

      睡着前,他听见自己等了一天的那姑娘,终于慌张了。

      他笑了,只是没力气嘲笑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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