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入界

　　关迹看着时允那副气鼓鼓却又拿永吟岚没办法的模样，不由得轻叹一声。那叹息很轻，但在安静的房间里却格外清晰。
　　他重新将视线转向周围，随即发现了一个让他更加不自在的状况，这些人，怎么还在盯着自己看？

　　关迹感到一阵莫名的拘谨。他不习惯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更不习惯这种视线里掺杂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那感觉就像被置于放大镜下观察，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动作都被捕捉，而他甚至不明白他们在看什么。

　　房间里的沉默持续了一阵子，窗外的阳光斜照进来，在深红色的地毯上投下窗格的影子。

　　终于，关迹干咳了一声。
　　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所有人的目光更加集中在他身上。关迹强迫自己保持平静，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说道:

　　“既然事情差不多已经完成了……”他顿了顿，转向紫铜，“那紫晶女士是否愿意来我教，与教主一谈？”

　　这话一出，房间里的气氛终于有了变化。紫铜放下手中的白瓷茶杯。她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微微垂下眼帘，陷入了思考。
　　紫铜抬起眼眸，眼神变得坚定。她看向关迹:“我可以去。但是，我有条件。”

　　说完，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个人——拾眠与、永吟岚、骨溪，最后回到关迹身上。
　　“此次前往乾昔教，”紫铜继续说道，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晰，“我需要你们能助我一臂之力。可以吗？”

　　她用的是询问的语气，但眼神里带着恳求，拾眠与几乎是立刻就接过了话茬。
　　他身体微微前倾，笑着回复到:“我们之间不用那么拘谨。只要你还是我沃云山的人，我自然是会帮你的。”

　　紫铜的表情却在这一刻出现了细微的波动。她的嘴唇轻轻抿起，她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沃云山的弟子。
　　自从百年前那场浩劫，沃云山几乎被灭门，她是少数幸存者之一。为了活命，她被迫离开沃云山，隐姓埋名，在永夜国一点点建立起紫晶商会。这些年，她从未忘记自己的身份，却也从未敢以这个身份自居。

　　那些血腥的记忆，那些同门的惨叫声，那些无法挽回的失去……像沉重的枷锁，锁住了她的过去。

　　拾眠与敏锐地捕捉到了紫铜的犹豫。他的笑容温和了几分，声音也放得更轻:

　　“我反正是认为你是我的小师妹，”
　　“从来都是。”

　　这句话像一束光，穿透了紫铜心中积压多年的阴霾。她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即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
　　但她很快眨了眨眼，将那点湿意压了下去，重新露出笑容，这一次，是真正释然的笑容。

　　“好。”紫铜轻声说道。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继续说道:“我希望你们能陪我去。至于原因……”她又想了下，“之后再说。”

　　拾眠与想都没想就点头:“可以。”他的目光扫过房间里的其他人。
　　永吟岚对上他的视线，轻轻点了点头。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温和，但关迹注意到，永吟岚点头时，目光又若有似无地瞥了自己一眼。

　　至于骨溪……
　　她正努力把一块比她拳头还大的糕点塞进嘴里，完全没注意到周围在讨论什么。直到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她才茫然地抬起头，嘴角还沾着糖霜。

　　“唔？怎么了，你们也要吃吗？”

　　拾眠与无奈地扶额，对这个天真烂漫、只知道吃的师姐感到一阵头疼。
　　他摆摆手:“没事，你继续吃吧。”

　　骨溪“哦”了一声，真的继续埋头苦吃去了。

　　关迹看着这一幕，心中那点拘谨消散了些，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他摇了摇头，转向身边的时允，用询问的语气问道:“可以吗？”

　　时允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自己的一缕头发，闻言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瞥了关迹一眼:“爱怎么来就怎么来吧。反正他们又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说完，时允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肩膀。他的目光落在关迹身上，变得认真起来：

　　“那该回去了吧，左护法。”时允说，语气变得催促起来，“你可别忘了，我等你这么久是为了什么。”

　　关迹点点头:“我知道了。”

　　但在这时候，紫铜却提出了一个比较实际的问题:“我们该怎么去？难道又是传送阵？”

　　她说的“又”字带着明显的无奈，显然，之前使用传送阵的经历给她留下了不太愉快的印象。
　　果然，时允立刻反驳，语气里满是嫌弃:“那东西我都有阴影了！才不要！”说完，他还夸张地打了个寒颤。

　　闻言，紫铜疑惑地皱眉:“那该怎么去？乾昔教的总坛不是隐秘至极，外人根本无法找到吗？”

　　时允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略带神秘的微笑。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沙发上站起身，拍了拍衣服。
　　然后，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时允从储物戒里取出了一件衣服，那是一件厚实的黄色冬装外套。
　　那外套看上去就很暖和，领口和袖口缝着白色的绒毛，面料厚实，显然是用来抵御严寒的。

　　时允熟练地将外套穿在身上，甚至还扣上了每一颗扣子，最后把领子竖起来，遮住了半张脸。

　　这一系列操作把所有人都看懵了。

　　永夜国气候温和，即使是冬季也不会太冷，现在更是春末夏初的季节，穿这样厚的冬装简直匪夷所思。

　　站在门口的亚伦更是忍不住小声嘀咕:“这是干嘛……中暑了？”

　　只有关迹，在看到时允穿上冬装后，眼中是了然的神情。他转头看向其他人，好心提醒道:“要不你们也换上？”

　　众人面面相觑。永吟岚最先反应过来，他看了看时允，又看了看关迹，轻声问道:“难道乾昔教所在之处……特别寒冷？”
　　关迹点点头，言简意赅:“终年积雪。”四个字，解释了所有。

　　紫铜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她以前虽然也去过一次，但是都是直接使用传送阵，没去过外面，随即吩咐门外的侍者:“去准备几件冬装，要厚实保暖的。”

　　侍者领命而去。没过多久，几件款式各异但都很厚实的冬装被送了进来。
　　拾眠与选了一件黑色的长款外套，永吟岚挑了件墨绿色的，紫铜则选了件紫色的斗篷，骨溪……骨溪还在吃，是永吟岚帮她选了一件粉色的外套。

　　亚伦站在一旁，不知所措。他穿的是孤儿院统一的单薄衣服，显然不适合去冰天雪地的地方。
　　紫铜看向亚伦，温和地说:“这位……你就留在这里吧。等我们回来。”

　　听到紫铜的话，亚伦却坚决地摇头，小脸绷得紧紧的:“不、不行！国王陛下交代的任务，我必须完成！我不能违背命令！”
　　他说得斩钉截铁，虽然声音还有些稚嫩，但眼神坚定。

　　时允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带着永夜国的人去我教总坛？你们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这话说得直白而难听，但确实是事实。乾昔教作为江湖上的魔教，总坛位置一直是绝密，带一个明显是王室眼线的人去，确实不妥。

　　关迹看向亚伦，沉默了几秒。然后，他做出了决定。
　　关迹走到亚伦面前，让自己的视线与亚伦平齐。亚伦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小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抱歉。”关迹轻声说。
　　下一秒，关迹的眼睛发生了变化。

　　那双总是平静的深色眼眸，瞬间染上了妖异的蓝紫色。那颜色像是夜空中最遥远的星辰，瞳孔深处，隐约有着什么纹路一闪而过。
　　亚伦的视线与那双眼睛对上，整个人猛地一僵。他的眼神开始涣散，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几息之后，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关迹伸手接住了他，动作轻柔地将亚伦放在一旁的沙发上，还顺手给他盖了条毯子。

　　做完这一切，关迹眼中的蓝紫色才缓缓褪去，恢复成平常的模样。他站起身，看向其他人，语气平静:“这样就好了。”

　　房间里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

　　所有人都看到了刚才那一幕，关迹眼睛的变化，还有那双蓝紫色眼眸，那是……什么？
　　但关迹没有给他们询问的机会。他看了看已经穿戴整齐的众人，又看了看窗外，阳光正好，午后的时光正在流逝。

　　“该走了。”关迹说。

　　众人穿着厚厚的冬装，在温度适宜的房间里已经开始感到闷热。
　　骨溪最先受不了，她扯了扯毛绒绒的领口，小声抱怨:“好热啊……”

　　永吟岚的注意力却不在自己身上。他看向关迹，发现关迹还是穿着那身单薄的常服，完全没有要加衣服的意思。
　　永吟岚走上前，温声问道:“那个……你不用穿吗？”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担忧，金瞳中满是对关迹的关切。

　　关迹还没开口，时允就抢答了。他嗤笑一声，用那种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哈？左护法才没有你们那么弱不禁风。他可不怕那些。”
　　说着，时允上下打量了永吟岚一番，眼神里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倒是你们这些温室里长大的花朵，才需要裹得像个粽子一样。”

　　永吟岚被这话噎得一时语塞。他教养极好，很少与人争执，但时允这种毫不掩饰的嘲讽实在让人恼火。
　　他抿了抿唇，压下心中的不悦，但眉头还是轻轻皱起。

　　旁边的拾眠与也有同感，这个时允宫主，真的是特别讨厌。每次开口都带着刺，好像不怼人就不会说话一样。

　　关迹像是没注意到这小小的冲突，或者说，他注意到了但选择了忽略。
　　他看向众人，语气平静地指挥道:“大家都围着我站，靠近一些。这样方便传送。”

　　众人虽然心中仍有疑惑，但还是依言走上前，在关迹周围站成一个圈。
　　拾眠与站在关迹左侧，永吟岚在右侧，紫铜和骨溪在前方，时允则懒洋洋地靠在关迹身后。

　　等大家都站定后，关迹做了个让所有人心脏骤停的动作——

　　他拔出了腰间的短刀，那刀不长，但刀刃锋利。
　　然后，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瞬间，关迹将刀刃对准自己的左手手腕，毫不犹豫地割了下去。

　　“嗤——”
　　皮肉被划开的声音细微却清晰。

　　蓝紫色的血液从伤口涌出，那颜色不像是人类的鲜血。血液顺着关迹苍白的手腕流淌，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毯上。
　　深红色的地毯瞬间被染上蓝紫色的斑点，那些斑点像是活物一般，微微蠕动着，散发出淡淡的荧光。

　　拾眠与和永吟岚几乎是同时想要喊出声，两人下意识地想要冲上前阻止。拾眠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永吟岚的金瞳中满是震惊和痛惜。
　　但时允横跨一步，挡在了两人面前。他双臂展开，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脸上带着那漫不经心的笑容。

　　“急什么？”时允嗤笑道，“没见过世面。他马上就好了，对吧，左护法？”他的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在问关迹。
　　关迹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流淌的蓝紫色血液，表情平静得可怕。听到时允的问话，他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关迹抬起流血的手腕，将血液洒向周围的地面。
　　那些蓝紫色的血滴精准地落在他和众人站立区域的边缘，每一滴血液落地后，都迅速渗入地毯，然后从下方透出幽蓝的光芒。

　　关迹将短刀归鞘，双手抬起，掌心相对。灵力从他体内涌出，那灵力也是蓝紫色的，与他的血液同色，在空中凝聚。
　　随着他的操控，那些渗入地毯的血液开始发光。光芒从地面升起，沿着看不见的轨迹蔓延，最终形成一个完整的图案。

　　法阵的边缘升起半透明的蓝紫色光幕，将所有人笼罩在其中。光幕内部，温度开始急剧下降。
　　关迹转过头，看向被光幕笼罩的众人。他的眼睛不知何时又变成了蓝紫色，在那妖异颜色的映衬下，他的表情显得格外疏离。

　　“你们还是闭上眼睛吧。”关迹说，“传送的过程可能会有些不适。”

　　众人面面相觑，但还是依言闭上了眼睛。只有拾眠与，他固执地睁着眼，目光紧紧锁在关迹身上。
　　关迹那双蓝紫色的眼睛与拾眠与对视了几秒。在那短暂的对视中，拾眠与看到了很多，又看见地很少。

　　然后关迹转回头，不再看他。

　　关迹重新专注于操控灵力。他的双手在胸前结印，手指灵活地变换着复杂的手势。随着他的动作，地面上的法阵开始旋转，光芒越来越盛。
　　光幕内部的温度已经降得很低，众人即使穿着冬装，也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突然，法阵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那光芒如此强烈，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眼皮外一片炽白。
　　紧接着是失重感，整个人像是被抛向高空，又急速下坠。

　　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也许有半盏茶的时间，在那种状态下，时间感变得模糊。
　　当光芒终于散去，失重感消失，众人脚下重新踩到坚实的地面时，他们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紫晶商会的会客室了。

　　他们站在一片一望无际的冰原上。天空布满极光，寒风呼啸着刮过，卷起地面的雪，打在脸上。
　　放眼望去，除了白色还是白色，雪原连绵到天际，远处有冰川的轮廓。

　　这里温度低得可怕，即使穿着厚厚的冬装，寒风还是能穿透衣物，带走身体的热量。
　　骨溪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紫铜将斗篷裹得更紧，呼出的气息瞬间凝成白雾。永吟岚的脸色有些发白，但他站得笔直，努力适应这极端的环境。

　　拾眠与却顾不上自己的寒冷。
　　传送刚一结束，他就猛地睁开眼睛，第一时间看向关迹。

　　关迹还保持着结印的姿势，但已经缓缓放下了双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手腕，那里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只留下一道淡粉色的痕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最终恢复成完好的皮肤，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但拾眠与看见了，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刀刃划破皮肤，看见了蓝紫色的血液涌出，看见了关迹平静得可怕的表情。
　　那画面像一根刺，扎进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小迹！”拾眠与冲上前，一把抓住关迹的手腕。
　　他的手很凉，冰原的寒冷已经浸透了他的手套，但他握得很紧，紧到关迹都能感觉到他指尖的颤抖。

　　拾眠与翻过关迹的手腕，仔细检查。皮肤完好无损，连一点破皮的痕迹都没有。但他刚才明明看见了……

　　“你没事吧？！”拾眠与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急和担忧，“为什么要那样做？！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语气急促，完全失去了平时的从容。

　　永吟岚也走了过来，他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但这次不是因为寒冷。
　　他金瞳中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关迹被这两人的反应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想抽回手，但拾眠与握得很紧。
　　他只好停下动作，用那种惯常的语气回答:“我没事。”
　　但见这两人还是不依不饶，他试图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些，又说了一遍:“真的。”

　　但他越是平静，拾眠与心中的痛楚就越深。他看着关迹那双已经恢复成深色的眼睛，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百年前那个总爱呆在他身边管教他的少年，和眼前这个甚至可以用自己的血施术的人，重叠又分离。

　　“可是你刚才……”拾眠与的声音哽住了。

　　关迹轻轻抽回手，这次拾眠与没有阻止。关迹后退半步，与两人拉开一点距离，然后微微躬身，那是一个礼貌但疏离的姿态。

　　“实在抱歉，给几位添麻烦了。”关迹说，语气客气得像是在对陌生人说话。
　　“但传送阵要是一直出问题，也只能用这种方法了。虽然粗暴了些，但有效。”

　　但他见这两人还是没什么反应，他顿了顿，只好再次补充道:“请各位放心，这对我没有伤害。血液很快就会再生，伤口也会愈合。”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这话听在拾眠与和永吟岚耳中，却像是钝刀割肉。
　　没有伤害？用自己的血施术，割开手腕，这叫做没有伤害？

　　时允幸灾乐祸的声音打破了这沉重的气氛。他慢悠悠地走到关迹身边，双手抱胸，看着拾眠与和永吟岚难看的脸色，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我教可是很在意待客之道的。”时允拖长了语调。
　　“至于左护法这一贯的做法嘛……虽然我不太赞同，但有用，这就是最好的了。”

　　他的目光在拾眠与和永吟岚身上扫过，嗤笑道:“怎么，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大人物，见不得这个？觉得太血腥？太邪门？”

　　拾眠与猛地抬头，看向时允的眼神冷得像冰。永吟岚也皱起了眉，温润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这不是血腥不血腥的问题。”永吟岚沉声说，声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这是……”

　　“这是他的选择。”

　　时允打断他，语气变得尖锐:“左护法是我乾昔教的左护法，他做什么、怎么做，轮不到外人来评判。更何况，”
　　时允转身，拍了拍关迹的肩膀，那个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某种宣示主权的意味，“他自己都不在意，你们在这儿瞎操什么心？”

　　关迹看着时允这态度，只好轻轻叹了口气:“宫主，少说两句吧。”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但并没有反驳时允的话。

　　拾眠与看着这一幕，心一点点沉下去。他看着关迹手腕上已经完全消失的痕迹，想起之前关迹对自己不怎么在意的态度。

　　这个乾昔教，到底对小迹做了什么？他们是不是一直这样对待他？
　　把他当做工具，让他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完成任务？

　　愤怒和痛楚在胸腔里翻涌，但拾眠与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冰原寒冷刺骨的空气灌入肺部，让他冷静了些。
　　“抱歉。”拾眠与说，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是我失态了。”

　　他看向关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你没事就好。”
　　关迹看着拾眠与愣了一下，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转身，面向冰原的某个方向，抬手指去:“我们跟着我，再走一会儿就到了。实在抱歉，让各位受累了。”

　　众人收拾心情，跟在关迹身后开始行走。冰原上的雪很深，一脚踩下去能没到小腿。寒风裹挟着雪，不断打在身上。
　　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尤其是对不习惯这种环境的紫铜来说。

　　关迹走在最前面，他的步伐很稳，在深厚的积雪中踏出一条路。
　　时允跟在他身后，走得也很轻松，显然对这样的环境早已习惯。

　　拾眠与和永吟岚走在中间，两人一边走，一边不自觉地观察着关迹。
　　他们注意到，关迹真的不怕冷，他穿着单薄的常服，在零下几十度的冰原上行走，呼吸平稳，面色如常，甚至连一点发抖的迹象都没有。

　　这很不对劲。拾眠与清楚地记得，百年前的关迹是怕冷的。
　　每到冬天，那个少年总是喜欢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雪景，但就算如此，少年还是愿意陪他在外到处溜达。

　　可现在……
　　拾眠与的目光落在关迹的背影上，那个背影挺拔而孤独，在漫天风雪中前行，仿佛与这片冰原融为一体。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