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雪糕

　　那天晚上在周致的帮助下，闻秋终于将生日现场给布置好了，为了还原惊喜度，周致还特意重新从门外进了宿舍，很夸张地“哇”了一声，说了句“好厉害啊宝贝儿你怎么那么棒啊宝宝我好爱你”，下一秒就抱着闻秋去床上亲了。

　　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是真情实感，毫不敷衍。

　　如果单说熬夜厉害的程度，两人其实不分上下，只可惜闻秋那天晚上被哄着喝了两罐果酒，很精神，折腾到半夜，但周致对此也没什么怨言，本来就他哄闻秋喝的，他生日也高兴，乐颠颠地陪闻秋玩，还录了个视频。

　　最后把闻秋玩累了，周致还把迷迷瞪瞪强撑着不睡觉的闻秋哄睡着后也抱着他睡了。

　　寒风隔着玻璃窗在外吹得呼呼响，“哗——哗——哗——”地拉长声音，光听着就冷，只不过这两人的被窝暖和。

　　向来只平躺睡觉的闻秋侧着身缩在周致怀里，那一夜周致睡着后嘴角也没放下来过。

　　开心得直做美梦，成年啦成年啦，离结婚不远啦，然后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被闻秋一巴掌给拍醒了。

　　过了生日之后，周致总感觉时间过得飞快，闭眼睁眼一下子又过了好几天，可他怎么努力也还是没能让时间流逝得慢一些。

　　他一个做生意的好苗子，每次腻歪的时间都一晃而过，总感觉自己亏了不少。

　　江城今年没有去年冷，所以下雪也比去年晚了许多，直到小雪那天，第一场雪才姗姗来迟，入眼便是漫天飞舞的小白花。

　　此时距离周致十八岁生日那天已经过了整整十天。

　　“闻秋。”周致拿着支细管坐在放着软垫的凳子上，“过来擦手。”

　　“等等。”闻秋的声音从阳台传了过来。

　　闻秋在洗漱台那刚洗好脸，听到这话连忙把手放嘴边呼热气边走向他，吐槽道：“水冷。”

　　“冷正常，大冬天的不冷才怪呢。”
　　周致笑着朝他伸手，开始逗他：“你说话可真好玩，板着一张脸软乎乎的说水冷，是在撒娇么？”

　　“我不软，傻逼，我只是胖了。”

　　“哪儿胖了？都没什么肉，你别一口一句傻逼的，跟你形象不符。”

　　“我没形象。”
　　闻秋冷着脸摇头，伸出两只手递到他面前。

　　“哎呦还没形象，说得好像平时端着架子的不是你一样。”
　　周致被他逗笑了，抓着闻秋已经被水冻红的手，往手背挤了点护手霜，仔细地搓揉。

　　“我才没端架子。”
　　闻秋反驳了一句，低头看着他俩的手，说：“你手好凉。”

　　“从小就这样。”
　　周致趁机摸了两把他的手，骨感很明显，就算冻得发红也还是暖的：“你手比我的热很多，晚上抱着你睡觉跟抱着暖炉睡觉一样。”

　　“你手跟水龙头的水一样冰。”
　　话里虽然很嫌弃，但闻秋这手还是没抽回来，等周致给他擦好手，就用双手把他的两手包着，“我给你暖暖。”

　　周致这笑容满面，开心极了，“哇哦，贴心小宝贝儿。”

　　闻秋不接茬，声音淡淡的：“好恶心。”

　　他这人总有点破坏气氛的本事，只不过周致也不是普通人，对他滤镜八百万层厚，可以自行理解他这话的意思。

　　感叹一句：“这心口不一的人呐，哎呀呀，我真是爱死了。”

　　“哼。”

　　“猫猫爱不爱我？”

　　闻秋高冷点头：“爱。”

　　“太可爱了你。”周致看见闻秋真的是抑制不住的开心，仰头看着他：“我超级爱你。”

　　周舟女士曾跟周致说过，爱这个词太沉重，得长大后才能说，周致也挺听话的，十八岁之前说得最重的话就是“我喜欢你”，形容词加一个“非常”，十八岁之后，终于将“我喜欢你”换成了藏在心里的“我爱你”。

　　这话说多了倒也不是显得随便或者敷衍，只是喜欢表达的人，每次都能很认真地将爱说出口，不像闻秋这不爱说话的人，连“十八岁生日快乐”也只说了后面四个字，其他爱意都用实际行动来表达。

　　在爱中长大的孩子总会容易满足，闻秋光是站在周致的视线里，某人唇角的弧度就下不来。

　　“站着不许动啊，我看看你穿几件衣服。”
　　周致坐在凳子上，两腿夹着闻秋站着的双腿，以防他逃跑，然后低头开始掀开他的衣摆一件件地数衣服，“冬季校服一件，秋季校服一件，毛衣一件，短袖一件……嗯？”

　　重新又数了一遍，他抬头用眼神询问了一下，想看闻秋怎么解释，只是这人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扭头看一边，这人谈恋爱久了，也开始会心虚了。

　　“那不是短袖。”闻秋小声说。

　　“不是短袖是什么？”周致仰着头看他，压迫感十足，“你说来听听。”

　　“长袖。”

　　这声音就比蚊子声音大点儿，周致很有耐心，仔细将他衣摆弄好，“我没听清，你大点声再说一遍。”

　　闻秋破罐子破摔：“长袖。”

　　周致的眉一挑，抬手探进他衣服就往闻秋的肚皮摸，闻秋被冻得一激灵弯着腰笑：“哈哈哈哈不要！你手太凉了。”

　　“还知道凉啊？”
　　周致护着他以防他摔了，抽出手后就往他屁股上用力一拍，没好气道：“还长袖，长袖比短袖能好很多么？这衣服薄得就一层布料，说出来自己心里有底么？我还搁这儿看着呢，我穿得少了你就说我，你穿得少我就不能管是吧？你不心虚么？一说你你还装，委屈吧啦的，赶紧给我穿保暖内衣去。”

　　闻秋确实挺心虚的，天冷了之后这货成天检查他穿几件衣服，那操心得跟没照顾过人一样，啰里啰嗦，管这管那的，烦得很。

　　“哥哥，这不都一层布料么？”

　　“哎呦喂，祖宗你故意耍我的吧，喊哥哥也没用，赶紧给我换衣服去。”

　　“我不。”

　　周致仰着头看他，“啧”了一声，站起来抬手摸了摸他的后颈，闻秋脖子又一缩，“你不要搞我哈哈哈哈，你手太凉了哈哈哈。”

　　周致松开手，看闻秋笑得开心也不知道该不该让他继续乐呵，毕竟他笑起来的次数实在是少，没两秒就稍微冷着脸装严肃：“还笑，等会儿出去冷了别跟我说。”

　　“不说就不说，哼。”闻秋乐意极了，双手揣兜漫不经心地回，下巴微抬打算往外走。

　　“哎！”周致一秒破防，拉着他不许走：“你怎么一说话就气人？”

　　“气着你啦？”

　　“可不就气着我了？你这还没气我啊？你都上房揭瓦要翻天了我还跟你嬉皮笑脸啊，太上老君知道了胡子都被你气飞，还气着你啦？这话是人能说出来的么？衣服衣服不穿，外边能跟宿舍比啊？外边能给你开暖气护送你直达南大楼啊？外边飘着的雪都是热乎的还是它们看见你就不落在你身上？都成精了是不？待会儿冷得直哆嗦自己又生气，怨天怨地就不怨自己，你怎么那么会呢，闻秋？”
　　周致微蹙着眉头，看着闻秋实在有些糟心：“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掂起来吊着打。”

　　“掂起来打，我好害怕噢。”
　　闻秋撇撇嘴，淡淡地评论：“你真的好啰嗦。”

　　他这人不仅会撩火，还会左耳进右耳出，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左耳不进右耳也不进，直接屏蔽。

　　“啰嗦啰嗦，也没见你听进去，我不啰嗦你能成仙我告诉你，就仗着自己年轻使劲作，平时作天作地我睁只眼闭只眼也不想说你，你现在作你身上想做什么？万一感冒发烧了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运气好点你抗造，生龙活虎的，等老了有你好受的。”
　　周致被他干扰得开错了衣柜，又“啪”地一声，关上了，扭头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问：“穿秋裤了么？”

　　闻秋摇头晃脑不看人，这小表情嘚瑟的跟猫猫翘尾巴一个意思。他走到床边往床上一坐，往后半躺着，翘着个二郎腿慢悠悠地晃着小腿，拉长声音喊：“没穿。”语气还挺上扬的。

　　听听这挑衅的话，这不是在火上浇油么？

　　周致两眼一抹黑，更气了。

　　但让他语气重点跟闻秋说话他也不舍得，重新打开衣柜，继续缓着声音啰里啰嗦：“四件衣服，就一件冬季校服外套暖和一点，你看其他的保暖么？不穿秋裤以后老寒腿怎么办？老子伺候你啊？跟个祖宗一样。”

　　周致拿了两件保暖内衣和一件黑色的长棉服扔他身上，“给你两分钟。”

　　“我不穿。”

　　“我警告你，”周致双手插着腰看他，用最严肃的表情说最狠的话：“别逼我夹着嗓音说话。”

　　“……我穿。”

　　闻秋向来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性子犟得十头牛都拉不动，老天爷来了都得说一句牛逼，周致确实拿他没法，但他能用魔法攻击。

　　周致夹着嗓音说话倒也不是难听，当然这取决于他想夹什么声音，就是有种伪音的感觉，不像他，像不露面的声优，声控的人觉得他嗓音好听，欲罢不能，但闻秋自我感觉不声控，只觉得周致很骚。

　　字面意义的骚，能撞进脑海浮现画面的那种。

　　看着闻秋钻进被窝动作迅速的换衣服，周致觉得有些好笑，看来还是觉得冷，不然也不会乖乖穿上衣服。这人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明明是他想用魔法打败魔法的，嘴角一咧，笑着转身给他找秋裤去了。

　　但是他忘了闻秋没秋裤，闻秋平时的花销除了吃饭买资料，身上的钱基本都存着，闻女士给他做衣服是不假，但是却没有做秋裤，而闻秋又不买衣服，秋裤自然也没有。

　　只不过还没等他把自己没拆过的秋裤翻出来，闻秋穿好鞋就起身跑了。

　　“哎！慢点儿！跑什么？！”

　　周致哭笑不得，拿起闻秋不乐意穿的长款棉服也追了出去。

　　奔跑起来的少年身边都带着肆意的风，三步并一步往楼梯下跑，去追人。

　　只是刚出宿舍大楼，迎面就是一捧雪，“呸！”周致猝不及防，把雪拍掉后低声吼道：“闻秋！你完了！”

　　宿舍楼底下的光头大叔裹着一张被子站大门看着，笑得皱纹都挤在一起了，“哈哈哈哈哈哈闻秋！干得好！叔这里还有铲子，需要就说啊！”

　　“谢谢光叔！”
　　“光叔你怎么那么偏心啊！？”

　　“不用客气！”光头大叔对着闻秋满是笑容，下一秒对着周致又压着嘴角，满不在乎又恨铁不成钢：“我偏心怎么了！你学学人家闻秋，多聪明啊，一出来直接躲墙角搞偷袭，打得你一个措手不及，满地找牙，狼狈不堪，丢盔弃甲，鼻青脸肿，体无完肤，落花流……”

　　“哎够了够了，停停停停停，大叔你这就夸张了啊。”

　　这一溜串的形容词没一个准确，也就偏心真实点了。

　　“赶紧上课去，都高三了还玩！像什么样子？啊！”光头大叔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指着闻秋，看着周致各种怒其不争，“你看看人家闻秋！人家多聪明啊，这成绩不甩得你十万八千里，霄壤之别，天冠地履，南辕北辙，一龙一猪，九天九……哎跑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我不想听了啊！”

　　光头大叔这打压式教育让周致拉着闻秋的手一溜烟就跑了，身高腿长的，没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把衣服穿上。”

　　周致把那件黑色的长款棉服递给他，闻秋犹豫了两秒就穿上了，周致就在旁边笑他，手握拳头当话筒开始采访：“请问这位帅哥，你说八中冬天的时候对校服又没什么要求，你成天穿校服做什么？给个理由呗。”

　　闻秋半垂着眼帘看他，自带眼线的大眼睛着实漂亮，只是黑色眼眸中依旧有一种全世界都配不上我的欠揍感觉，他嘴唇轻启：“因为我乖。”

　　这语气轻飘飘的像刚落下的雪花一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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