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水漪漪之三国七俊

　　每年的二月二十二日是简族姑娘们的节日，因是以窗花为媒介，所以叫做“窗花节”。当天一大早，各家各户到了适婚年龄的姑娘们都会聚到族长大院参加茶艺会。茶艺会由族内最有威望的几个贵妇主持，是“窗花节”的第一幕大戏。与会的嘉宾是自全国各地闻风而来的翩翩公子们，当然族内的适婚男子是嘉宾中的嘉宾。简族不反对对外通婚，但更提倡族内婚嫁。
　　简族的女子普遍比较开放，在茶艺会上竞相展现歌舞琴乐，压轴的自然是具有简族特色的窗花大比拼。每位姑娘挑选自家的四副窗花代表作出来展示，窗花固定在一个四方形似灯笼的模具（俗称：窗格）上，主题分别为植物、动物、人物、静物，内容要求是自己所喜欢的，因此人物的性别历来都是男性，昭示姑娘们的择偶标准。
　　“窗花节”的第二幕大戏是嘉宾掷拜签。拜签是一种信物，嘉宾们在制作精美的竹签上题字，并随系一份小礼物，多数是玉佩、玉环之类的小挂件，然后放入自己中意的窗格内。掷拜签时，姑娘们被请离现场，静候佳音。掷签完毕后，则是嘉宾们离开现场，姑娘们处理收到的拜签，中意的拿走，不中意的留在窗格中。接着嘉宾们回来，一掷不中者，可进行二次选择。如此三次反复，拜签基本不留。凡是收了拜签的姑娘都需递请帖，邀嘉宾去家中午餐，受邀人数视拜签数而定。
　　以上的两幕戏我都没有机会观看，但是我相信第三幕大戏——窗花初定，我能够看到。
　　全府上下，为了招待前来的嘉宾已经忙得人仰马翻。听从身旁匆匆而过的侍女们对话得知：大小姐独占鳌头，一人收到十二支拜签，且大方地全部留下。
　　十二个人，得坐两桌八仙桌，据我所知厨子们只精心预备了一桌山珍海味，这回他们的大小姐让他们惊艳了。
　　看来要开幕的是一出好戏，我在亭内舒展着疲累的筋骨，拭目以待。不是我幸灾乐祸，而是她对我那些近乎完美的作品鸡蛋里挑骨头，迫我通宵达旦地画窗花，好歹也让我看她演出戏。
　　日升正空，该是午后二时许，他们这顿午餐还真是漫长啊，我都在亭内静候了一个多小时。远远地望见知夏领着四五个侍女进园，她们是来做最后的清场工作，好迎接嘉宾们观赏窗花。我悄悄地躲到了假山后面的竹丛里，今天我穿着草绿色的裙衫，量她们不会发现。
　　果真，片刻之后，大小姐居先，嘉宾们陆陆续续地进园了。她穿着一身湖蓝色的裙衫，满面春光地边走边介绍，不知道这是她今天换的第几身衣裳了。她喜出汗，天气稍热或情绪激动便会大汗淋漓。其实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都是知夏在唠叨中知无不言地泄露出来的。
　　一群翩翩佳公子踱步□□之上，各色衣衫，给这个园子增加了十分活力，大小姐周旋其中，不亦乐乎，没多久便满头是汗。见她好不容易脱身出来，急急忙忙往置衣间赶，踏上台阶时，踉跄了一下，差点摔个头点地。
　　“嗤！”一声轻笑从身后发出，我紧张地转头，看到一个娇滴滴的女子，一手捂着嘴，一手扶着我身旁的竹子。
　　上下打量她一番，上好的绸缎裙衫，发髻上斜插着金簪，不像府内的侍女。不禁疑惑地问道：“你是？”
　　“那小姐莫怪，我叫舞荷，是老爷上月刚收的义女。”她轻声细语地道来，声音绵软，同她的人一般。
　　不用问也知道她在干和我一样的事情——看大小姐的好戏。从知夏曾经提到舞荷的口气我能揣测出：大小姐看不起贫苦出身的舞荷，常会闲着无聊找舞荷的麻烦。现在看到她本人，温温弱弱的一女子，应该是让人疼惜的。老爷既然收她为义女，就该好好对待，怎么纵容亲生女儿欺负她呢。
　　“叫我月薇吧。”想起自己也曾被韩老爷收作义女，就觉得她很是亲切。
　　“嘘，有人到这边来了。”
　　听到舞荷的警示，我忙转头，捂着嘴，往里躲了躲。来者是三位年轻公子，为首的一个稍大，可也就十八岁的样子，长得清秀，居然是那位由斐王爷一手提拔的董大人！后面的两个，脸庞稚嫩，还不及弱冠。
　　且听他们说什么。
　　年小的一个首先开口：“哥，从一开始我就憋着没问你，趁现在没外人，我想问清楚：你是不是打算投在斐王爷麾下了，当初欧阳大哥不是让你找曜王爷的吗？还有你忘了同小那姐的约定啦？来这里凑热闹！”
　　“茗画，你！”
　　“哥，我认为茗画说的有道理。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得给我们一个交待。”
　　茗画！茗画！董茗画！董茗书！董澹研！还好我是捂着嘴巴的，否则肯定已经喊出声音了。难怪那时看着澹研就觉得好熟悉，原来男大了还不止十八变，逃难那会儿没好吃、没好睡，如今三人都长成了玉面男郎，真是太好了，不枉相伴一场。
　　“斐王爷对我有知遇之恩，何况他不愿参与皇位的争夺，在事态没有明朗化之前还是不要过早暴露立场，这是欧阳二哥飞鸽传书指示我的。”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说好了在莫连镇等我们，害得我们好找！”茗画的嘴巴比以前更厉了，他的个性是三人中最彪悍的。
　　“我在帮楚大公子找紫烟，事发突然，我也来不及通知你们。进简族不容易，正好今天是‘窗花节’，我想来碰碰运气，看看紫烟会不会在这里。”
　　“有没有探到些消息？”茗书的口气明显柔缓下来。
　　“紫烟又是何人？要你这么费心地寻找？你出来时，我千叮咛万嘱咐要你找找小那姐，你倒是找过没有？”茗画又提起我了，他就这么惦念着我。那时在马车上无聊，我总是挖空心思搞娱乐活动，不是让他们猜脑筋急转弯、就是让他们互相比赛，记得茗画老是输，脾气倔，也吃了不少苦，到头来没有怨我，反而是最记着我的人。
　　“茗画，别这么说哥。这两年多来，我们谁不常想着小那姐。”茗书拉了茗画的衣袖一下，以缓和矛盾。
　　“我找紫烟也不全是为了楚大公子，她的眼睛，唉，你们见到她就能明白了，要是能见到就好了。不说了，我们过去吧，简大小姐出来了。”澹研率先踏出了小亭。
　　待他们走远了，舞荷才悄悄地说道：“好像偷听别人讲话不太好耶。”
　　偷听当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听了他们的对话，我也没有什么心情继续瞧那位大小姐演戏了。
　　“哈……”舞荷打了一个哈气，“也没什么意思，不看了。原本想欣赏一下你画的窗花，这么远也瞧不见。”
　　“哈……”哈气是可以传染的，我也打了一个，淡淡地道：“我也不想看了。”
　　“正好，到我小院里坐坐吧！”舞荷高兴地邀请我，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我爽快地应邀，跟着她从竹丛深处一个半人高的墙洞里钻了出去，再穿过墙那边的一片竹林，就到了她居住的小院。这条路实在是……看不出来，她一个文文弱弱的女子会熟于此道。我忍不住赞道：“这招不错！”
　　“这个洞是我挖笋的时候发现的，今天想去看窗花，所以才……”她腼腆地解释着。
　　“挖笋？好玩吗？”
　　舞荷被我惹笑了，“挖笋不好玩。呵呵，那小姐原来也是个贪玩之人。”
　　好奇心重是我的特点，但贪玩还说不上吧，倒是她自己，“舞荷既然好动，怎么甘心入这深宅大院做人家的义女？
　　“生于贫寒人家，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已。不过少爷待我蛮好，做他的妾也不错。”她脸色微红地说着。
　　我忍不住掏耳朵，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她做少爷的妾，不是搞□□吗？“你不是少爷的义妹吗？怎么能做他的小妾呢？！”
　　“啊？”她惊讶地望着我，“那小姐莫非不知道楠国的风俗？义妹就是大少爷未来的妾呀！”
　　这句话似一块巨石投在我的心湖，激起万丈浪涛，我惊骇地站在原地，只觉得头晕目眩。糊里糊涂地重复说着：“难怪，难怪……”那时很多人惋惜的眼神、天梦和龙灵对我的奇怪态度，唯赜对韩老爷的不屑……一切的一切，我至今都被蒙在鼓里。我的自尊、我的骄傲曾被那样无情的践踏过，哈哈哈，剪奕凛唯一的王妃我都不要做，却做了回韩天隽的小妾。他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告诉我真相，为何从来不说清楚，更可恶的是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帮他瞒着我，思及此，我气得双肩都在发抖。
　　“那小姐，你怎么啦？”舞荷小心谨慎地拍了我的肩膀一下。
　　“没什么。”我干笑了两声，“楠国的这个风俗使我比较震惊。”
　　“哦。其实也不算什么风俗啦，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她挽着我一径往屋内走。
　　大家都知道的事，翩翩我这个当事人不知晓。思绪缭乱，听她讲话也是心不在焉。
　　“那小姐好像很累的样子，要不到我卧房躺一会儿吧？”舞荷关切地提议。
　　“叫我月薇吧，我就在这躺椅上歇息会好了。”我一下子还没缓过神来，这事实对我的冲击颇大，我得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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