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雪糕

　　“还戴耳机？”
　　陈琰看着周致戴上了耳机后又走远了点，震惊了，不解加不屑，“靠，整得好像有人能听得懂猫语一样。”

　　这没开完窍的人跟开完了窍的人一对比就显得天差地别，只要陈琰稍微仔细一想，就能发现点端倪，什么猫猫那么宝贝连发小都不给见？什么猫猫那么高级还给它配置手机用于发消息打电话？还有，周致能跟猫说什么，难道猫听得懂么？还是说他就光听猫“喵喵喵”几声？

　　只不过很可惜，他想不到这一层面去，他不知道这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毕竟他平时光听周致怎么说他家的那只猫多可爱多乖巧，多傲娇，成天就知道撒娇，还粘人，长得白白的，软乎乎的，那眼睛布灵布灵的像宝石，嘴巴粉嫩，指甲干净漂亮，每次给猫儿挠痒痒，脚爪子就张开，夸得上天入地绝无仅有独一无二且奉为至宝。

　　不就是只猫么？至于么？

　　陈琰摇摇头，心说周致这人还挺喜欢小动物的，不是金毛大狗就是小白软猫。

　　小白软猫给金毛大狗打了个电话，周致做全准备就听他说了句：“我十一点的时候才能回去。”

　　周致：……

　　周致满心欢喜瞬间被堵住了，闻秋十一点才能回，干什么去了，搞这么晚？算他二十分的车程，回来后满打满算也就只剩四十分钟的时间，加上洗澡洗漱，他这生日还能过么？闻秋请假是给他搞惊喜了还是真的有事儿？难不成今天早上那一句生日快乐就当是给他庆祝了？

　　……好像闻秋确实没有跟他说要给他准备惊喜。

　　周致张了张嘴，要问的话有些噎住，顿住了。

　　“周致哥哥，”闻秋在电话那头没听见回话，低声喊：“你是不是生气了？”

　　“你……”
　　周致想问他去哪了，在做什么，可一张嘴，话题一转，说：“……没，你注意安全，不急。”话少了显得他生气，又问：“外边冷不冷？”

　　“还好。”闻秋在电话那头回。

　　这人什么都还好，周致也不能说他什么，一说他他就说好烦，“冷的话就买衣服穿，早点回来。”

　　“哦。”

　　“又哦呢？有事给我打电话，太晚了我去接你。”

　　“好。”闻秋在那头应了声。

　　“就一个好啊？没话跟我说了么？”

　　“那拜拜。”闻秋在那头回，十分的干脆利落。

　　“……嗯，拜拜。”

　　周致挂了电话彻底郁闷了，这个心啊，挠得很。

　　但闻秋还特意打了个电话通知他，只是又贴心又气人，周致抱着手低头单手扶额一会儿，算了，不就一个生日么？还非得闻秋陪他过才算有意义是吧？

　　没两秒又自己默默地回，是的。

　　心里的两个小人又十分罕见地出来对战了，小恶魔哎呀呀的开始嘲讽，说：好歹这恋爱都谈了五个月了，上次庆祝谈恋爱一百天的时候还挺积极的，现在十八岁生日没比一百天隆重么？估计就是不喜欢啦，连找个借口都不想找。哎呀，也不知道是给自己找了个什么祖宗供着，天天这不能做那不能干，把自己地位搞得那么低，真想不明白。

　　小天使听不下去了，开始反驳：他又没说他去做什么，万一是给弄惊喜了呢？一百天纪念日都能送礼物，怎么十八岁生日就不能送了？什么祖宗，乐意惯着你管得着吗？这叫地位低么？这叫宠妻！你个单身狗活该没人要！

　　小恶魔又争辩：那他为什么要晚上十一点才回来？不是不重视是什么？为什么不能直说他去干嘛了？趁早分了得了！还……

　　“傻逼。”
　　小恶魔话还没说完，周致就冷着脸低声骂了句，他恨不得立马把自己抽一顿，这想法居然是从他心里边想出来的？

　　周致一脚把小恶魔踢到一边，小天使在旁边哎呀呀地转圈，开心极了，小恶魔又骂骂咧咧缩在一旁不动弹，瑟瑟发抖。

　　“周哥你说什么？”陈琰在帮他收拾礼物，听到动静却没听清周致在说什么，“不会是在骂你家猫呢？你不至于吧，跟只猫计较什么啊？”

　　“我有病我才骂他。”
　　周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有一点点心累，像极了操碎心的老父亲，“只是我家猫在外边浪呢，大晚上的也不回家，我在学校又管不了。”

　　“啊？外边浪啊，该不会是出去跟小公猫谈恋爱了吧？”陈琰听得一知半解，犹豫着说：“你还是注意点啊，别家的小公猫可不像你家金毛狗一样绝育，万一那什么你知道吧？”

　　周致听到这话满脸黑线，微皱着一张帅颜，解释了一句：“我家猫是公的。”

　　“啊？”陈琰更懵了，“还以为是母猫呢，绝育了没啊？”

　　周致淡淡地说：“不敢。”

　　“……噢，”这话题也不知道怎么扯这了，陈琰不知道什么感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什么，你对你家猫还挺好的。”

　　“他对我也挺好的。”

　　陈琰：“……”

　　周致不说话了，继续拆礼物盒，陈琰看他这情绪一瞬间就下来了，好心提了个建议，“真担心那你让你家阿姨给你打个视频电话呗，它……应该能听懂你的话吧？你叫它赶紧回家不行么？就算听不懂还有阿姨呢，你让阿姨带它回去。”

　　“他自己出去的。”周致郁闷了。

　　陈琰被他这话惊住了，摇摇头说：“……你也不怕别人偷了。”

　　“我怕死了。”周致回。

　　“我看不出。”
　　陈琰实话实说，“你下次就该拿个项圈套它脖子上，什么定位啊摄像头全弄上，也不至于现在瞎操心还没法。哎呀，你说你没事养什么猫啊，家里的狗还不够你玩的么？真想养你等高考结束再养也不迟啊，那么多时间，现在好了，你住校又要忙学习又要顾着那只猫，真搞不懂你。”

　　“喜欢啊，没办法。”周致摇摇头笑着说：“放自己身边养着安心。”

　　这人一谈起喜欢的人啊，那眼睛似乎都亮了起来，前一秒还控诉说他家猫儿外边浪去了，后一秒又眉开眼笑的，心里暖洋洋的，想着，这人可是他的。

　　“哎哟这不要钱的笑脸，”陈琰实在搞不明白，又说：“我给你弄个项圈吧，有定位和摄像头的，到时候往它脖子上一带，你在学校就不用担心了。”

　　“不用，舍不得他没自由。”

　　这两人话题都不在同一个频道，周致莫名其妙撒了个狗粮，陈琰却吃不出来。

　　“切，还舍不得，整得跟什么一样，爱要不要。”陈琰帮着他装礼物，对周致这做法嗤之以鼻。

　　其实周致对这个有定位且有摄像头的高科技很早就心动了，但是想想还是算了，跟限制人身自由一样，没必要。

　　下午吃零食吃饱了，也不用去食堂，把礼物装进几个黑色塑料袋后就放在脚边了，拿了纸笔开始学习，自觉得很。

　　只是心里总想着事儿，抬头看了右前方那个隔了两个过道的空位置，猫猫在做什么呢？这问题一旦出现，解决不了就会跟心里空了一块似的，周致从抽屉里掏出手机，摁亮，晚上八点十七分，距离闻秋说的十一点还有两个小时四十三分。

　　“你去哪儿？”陈琰侧头看着周致弓着身拿起黑色塑料袋，又小心翼翼地站起。

　　“嘘。”周致空出一根食指放嘴边，小声说：“老师要是来问就说我肚子疼上厕所去了。”

　　“……行吧。”
　　陈琰看着他们周哥不顾形象地弯着腰悄咪咪出去，像偷地雷一样，对着他的背影点了点头。

　　想着，是回家看猫了吧。

　　周致打算将礼物拿回宿舍放好，然后出校门找闻秋，以他对闻秋的了解，首先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星天网吧，第二个地方，额……周致后知后觉地发现，闻秋好像没有常去的地方，甚至去星天网吧还是杨渠朝打电话他才去的。
　　特别是中秋节过后，除了去安城玩了三天，闻秋一直待在宿舍，连家都没回。

　　……靠。

　　周致心里涌现出一种怪异的感觉，闻秋的生活好像十分单调，除了他就没人了。

　　这种怪异的感觉在走回宿舍，站在宿舍门口还没有止住，腾出一只手抬起输入密码，“滴”地一声，有光从门缝里透出。

　　有人在宿舍。

　　门开的那一瞬间，周致眼神向下，跟坐在地上仰着头的闻秋对视。

　　闻秋嘴里叼着个红色气球，正鼓着腮帮子吹气，半大的气球“噗——”地拉长声音“dududu”飞了出去，落在他的脚边，然后干瘪地躺在噌亮的地板上。

　　地上随意摆放着好几个已经吹好气的气球，每个气球表面上还印着一个字母，组合起来似乎是“happy birthday”的字样，还有没发光的荧光棒散落在旁边，旁边书桌上有一个透明塑料盒装着的蛋糕，蓝白色的满天星，串串灯也凌乱放着，没打开的礼花炮，插在玻璃花瓶上的红色玫瑰，还有没打开的几瓶果酒。

　　宿舍看起来一团糟。

　　“……宝贝儿？”周致犹豫着喊了一声。

　　闻秋坐在拆了一半的红玫瑰花束旁边，衬得他皮肤越发白皙，周致一时分不清是闻秋惊艳还是玫瑰更吸引人，小白猫正呆呆傻傻地看着他，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快速爬起边喊：“哎！你出去！”

　　周致提着东西的手一松，笑着接过扑上来的闻秋，问：“宝贝儿你干嘛呢？”

　　这人简直就是在明知故问。

　　前一秒还心情微妙地觉得闻秋对他生日不上心，下一秒看见闻秋还没布置完的生日现场乐个不停。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那么可爱啊！不行，我要亲你一会儿。”

　　周致嘴都咧到耳后根了，抱着闻秋猛亲好几口，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缓了缓有些埋怨：“哎，亏我还真以为你十一点才回来呢。”

　　相比于周致乐得跟个傻子一样，闻秋就显得有些郁闷了，轻轻“啊”了一声，这反射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长，猛地推开周致，质问他：“你居然敢逃课？”

　　这欲盖弥彰及先发制人的质问让他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有点傲娇又有点被戳破了的尴尬。

　　“哈哈哈哈我不逃课我就不知道了宝贝儿！”
　　周致关了门蹲下来笑个不停，看着这乱糟糟的宿舍，这心情一下子就起来了，各种感慨：“好可爱哎呦我天，我的乖乖，你怎么这么好啊？我太喜欢了啊哈哈哈哈！我天，你怎么弄的啊宝贝儿？”

　　一想到闻秋端着架子冷冰冰地拎着一堆东西从校门口到宿舍，他就笑得不行，“哎呦哎呦我不行了，你好可爱哈哈哈哈！”

　　闻秋撒谎没到点就被拆穿了，头一回给人弄惊喜也没经验，动手能力确实不错，只是他这人想把事情弄好给周致一个大惊喜，从下午回来就开始捣鼓，现在这生日现场布置完成度还没到50%，就被逃课回来的周致给撞见了。
　　乱糟糟的宿舍他说他很喜欢？

　　“你回来干嘛啊？”这惊喜还没弄好就被看见的感觉一下子就让闻秋有些抓狂了，“哎呀！你好烦啊。”

　　玫瑰没弄好，串串灯也没挂起来，满天星花束也没拆，气球也才吹了个“happy”，闻秋低头看着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小脾气就起来了。

　　周致原本蹲在地上笑着，看见闻秋那嘴角撇了下来，自己也不笑了，“咋啦？”

　　“啊啊啊啊啊周致，我真服了！你逃什么课啊？待在教室不好么？你跟他们出去玩我都不说你，哎惹烦死了。”

　　闻秋越想越觉得周致突然出现就是他制造惊喜中的一个败笔，坐在地板上盘着腿，手肘搭腿上撑着脸，这神情已经麻木了。

　　“好烦。”

　　“小小年纪烦什么？不烦不烦，好了好了，委屈什么呢？真不高兴了？”

　　周致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走过去半蹲着把他抱住，轻轻拍着他的背，估计是周致提前回来打乱了闻秋的计划，闻秋窝在他怀里好久都没出声。

　　“这不是弄得好好的么？我很惊喜的，也很开心。”

　　“不想理哥哥啦？”周致侧着头观察一下他的脸色，耷拉着眼皮，微嘟着嘴巴，撇着嘴角，好像挺不开心的，实打实地后悔了。
　　“那要不……我先回教室，你就装作我没回来过好不好？”

　　闻秋摇了摇头，寿星都来了哪有把寿星赶走的做法啊？闷着声音说：“哥哥对不起。”

　　周致捏着他的脸揉了揉，“怎么说对不起？”

　　“我没弄好。”

　　“没有，你做得很厉害。”
　　这矫情鬼可太会抓着周致的心了，周致捧着他的脸温柔地吻，棕色瞳孔里的情意怎么也挡不住。

　　“闻秋，我爱你。”他说，“很爱很爱。”

　　这世界万籁俱寂，少年热烈赤忱的爱意终于在十八岁的第一天说了出来。

　　十六的闻秋，终于等到有人来爱他了。

　　“那你帮我吹气球。”

　　周致噗嗤一声，有些宠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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