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一个吧

　　第三轮，李明浩是赢家，他转到了自己。

　　做选择之前，他看向坐在一起的罗孙二人，罗梓涵赶忙双手合十，道：“大冒险大冒险大冒险……”

　　李明浩得意洋洋地笑出声，说：“我选真心话。”

　　“我真服了。”孙思扬忿忿，从桌上拿了一个鸡翅。

　　李明浩翻开卡片，念道：“择偶的标准是什么？”

　　念完他沉思了几秒，然后看着前方黑屏的电视说：“我喜欢利落一点的女生。”

　　林歌叶悄悄看了一眼陈梦瑶，只看见陈梦瑶神色自若，不紧不慢地喝着雪碧。

　　再下一轮，梁安风也加入了争夺饮料瓶的行列，现在袖手旁观的只剩林歌叶和柳溪。

　　可能是寿星有气运buff，梁安风很顺利地拿下了本轮石头剪刀布的胜利，干脆地转动饮料瓶，最后瓶口指向柳溪。

　　“呃……”柳溪犹豫着，“真心话吧。”

　　梁安风读出题目：“爱情、友情和亲情，如何排序？”

　　“友情、爱情。”柳溪的刘海遮住了眼镜和眼睛，“亲情。”

　　恰巧这时柳溪的手机又响了一声，她看了一眼，没回。

　　陈梦瑶悄悄扯了扯柳溪的衣服下摆，接着在她们两人的背面，其他六个男生看不到的地方，捏住了柳溪的手指。

　　梁安风点点头：“下一轮。”

　　“我也来。”林歌叶举起手。

　　七人一起石头剪刀布，这一轮张威胜出，瓶口指向孙思扬。

　　“大冒险大冒险！”孙思扬很激动。

　　张威翻开卡片，顿时忍俊不禁，笑着说：“给最近的人擦嘴巴。”

　　罗梓涵听到要求，先反应了两秒，接着变得震惊，然后像吃到苦瓜一样绿了脸，表情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抗拒。

　　孙思扬倒是很果断，从桌上抽了张纸巾，接着很有表演精神地对罗梓涵说：“头偏过来，宝贝儿。”

　　“别乱叫啊！”罗梓涵抓狂地喊，抿着嘴唇把脸侧过去，好让孙思扬擦。

　　李明浩打开手机给他们录像，孙思扬的纸巾刚蹭上罗梓涵的嘴唇，还没开始用力，罗梓涵就从孙思扬腿上跳了下来，大声道：“可以了可以了！”

　　看出他很抗拒这件事，其他人便也不勉强，只有孙思扬意犹未尽地喃喃：“可惜了，你脸上还有那么多奶油。”

　　“有什么好可惜的！”罗梓涵呐喊。接着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大，显得很开不起玩笑，他便羞恼地低头，说：“赶紧下一轮吧。”

　　依旧是七个人一起石头剪刀布，经过激烈角逐，这一轮林歌叶获得胜利。

　　林歌叶温和地朝其他人笑笑，然后转动饮料瓶，被指到的是陈梦瑶。

　　陈梦瑶说：“真心话。”

　　林歌叶翻开卡片，念：“男女之间有纯友谊吗？”语毕，他悄悄看了眼李明浩。

　　李明浩从桌上拿起一袋坚果，用力一撕，没撕开。

　　“有的。”陈梦瑶点头，目视前方说，“可能不多，但肯定有。”

　　“欻”一声——李明浩把坚果撕开了。

　　游戏继续，由罗梓涵转动的饮料瓶又指向梁安风，这次他选大冒险。

　　“呃……查看最近与一位异性的聊天记录。”罗梓涵犹豫着，“会不会有点敏感？”

　　“没事，给你们看。”梁安风摇头，打开微信，把手机放到桌面上。

　　“真的要看吗？”孙思扬询问地看着其他人，“总感觉不太好。”

　　张威赞成地点头：“我也觉得，这种大冒险跟那种做动作的性质不一样。”

　　“那还是不看了吧？我们可以换一个。”柳溪也说。

　　林歌叶转头，看梁安风。

　　梁安风一言不发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

　　他的脸上还有林歌叶涂上的奶油，洁白的颜色让人想到丝滑的甜，在这种情况下显得很突兀。

　　林歌叶将头转回去，朝众人说：“还是看吧，没关系的。”

　　梁安风握紧拳头，复又松开。其他六人看着林歌叶和梁安风，空气陷入沉默，敲打在窗户上的雨滴咚咚地响。

　　陈梦瑶最先打破这种尴尬：“反正他都让我们看了，有什么关系。”

　　柳溪的头微微往下低了些，陈梦瑶又转头，小声跟柳溪说：“没事，你没错。”

　　林歌叶躬身拿起梁安风的手机，找到最近跟梁安风私聊的异性，是刘进喜.

　　“全部看完吗？”他回头问梁安风。

　　“都可以。”梁安风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

　　“那就看上一次的吧。”林歌叶跟其他人说，“差不多就好。”

　　六人点头。林歌叶重新把手机放到茶几上，几个人一同探出头，头发蹭头发，脑袋挤脑袋地看着。

　　梁安风跟刘进喜最近一次聊天，时间是昨天晚上。

　　【刘进喜】最近跟同桌相处得怎么样？

　　【梁】挺好的，老师

　　【刘进喜】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刘进喜】歌叶还不熟悉环境，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多帮着他一点

　　【梁】嗯，我知道

　　【刘进喜】我还打算这几天找他聊一下

　　【梁】聊什么？

　　【刘进喜】别打听太多
　　【刘进喜】快要月考了，你准备好了吗
　　【刘进喜】别被超过了【微笑】

　　【梁】好的

　　几人看完，把脑袋收回去。林歌叶心里有些复杂，想了想，还是把要说的话憋了回去，没问梁安风。

　　游戏继续，前几次大部分人都选的真心话，接下来的几轮则反过来，大家都倾向于选择大冒险。

　　渐渐的，客厅内的情况变成：张威跟李明浩十指相扣地坐着、孙思扬站在角落亲吻墙壁、柳溪的上半张脸戴着个剪破的口罩，眼睛从破洞里露出来、陈梦瑶脖子上有一条用纸巾粘成的围巾，手指上也都贴着被撕成一条条的纸巾。剩下三人暂时幸存。

　　“你们快点啊！”墙角的孙思扬喊，他的惩罚要持续到下一轮大冒险结束。

　　“你慢慢亲吧。”本轮胜出的李明浩幸灾乐祸，“我们再选几次真心话。”

　　这次饮料瓶指向罗梓涵，他选真心话。

　　由于李明浩要一直牵着张威的手不放，起身时他的姿势难免有些别扭，翻开卡片时不太习惯，多带起来了一张。那一张卡片飘了几下，最后飘到林歌叶面前的地上。

　　林歌叶帮忙捡起来，看到上面的字是：喜欢父亲还是喜欢母亲？

　　他把卡片放回去。李明浩这才念题目，问罗梓涵：“上一个喜欢的异性是谁？”说完还补充一句：“不准说家人。”

　　“没有。”罗梓涵果断回答。

　　李明浩眯着眼睛看罗梓涵，罗梓涵坦荡地看回去。李明浩看不出什么，放下卡片，说：“下一轮吧。”

　　这一轮赢的是柳溪，饮料瓶指向林歌叶。这还是林歌叶第一次被指到。

　　“终于到你了！”张威很愉快地说。

　　“大冒险！”孙思扬朝这边喊，喊完又去亲墙。

　　“真心话！”李明浩喊回去，接着转向林歌叶，“让他多亲一会儿。”

　　林歌叶被其他人注视着，心跳不受控制地变快。

　　“我选大冒险。”林歌叶说。

　　“芜湖！”孙思扬挥舞着双臂。其他人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

　　林歌叶压下心里的罪恶感和因逃避产生的羞耻，略带忐忑地看着翻开卡片的柳溪。

　　柳溪看到要求，口罩下的双眼变得为难：“……亲离自己最近的一位玩家的脸，三秒以上。”

　　林歌叶看向梁安风，跟梁安风凌冽的双眸对上视线后，又微微低下头。

　　随后，梁安风也低了头。

　　从开始游戏到现在，没有人违抗过卡片上的指示。当然可以说是他们运气好，没抽到令游戏无法进行下去的选项。但原因也自然包括所有人都玩得起。

　　戴着难看的东西、牵手、擦嘴、亲吻墙壁、给人看手机，这些活动别人都能进行，他没理由不合群，他也不能不合群。

　　况且，他已经用不光正的手段逃开了他不想回答的问题，如果再耍赖不做这件大冒险，无论如何都会让他于心不安。

　　“实在不行就换一个吧。”陈梦瑶往前凑了凑，“可以再拿一张。”

　　“不换。”林歌叶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她，“不用换。”

　　“哦，好。”伸出的手顿了顿，陈梦瑶重新靠回沙发上。

　　林歌叶用力偏头，重新看向梁安风。梁安风调整自己的角度，正对着林歌叶坐好。

　　如果是其他人抽到这张卡，大家一定会起哄。可现在他们很安静，不约而同地屏着息，困窘地看着面对面的两个人，视线不知该放到哪里。

　　暴雨沛然，砰砰地敲打着阳台的玻璃门。林歌叶缓缓凑过去，梁安风的脸在他眼里逐渐放大，渐渐占满了他所有的视线。

　　他看到梁安风因紧抿显得更加薄而锋利的唇线、沁着微小汗珠的鼻梁、紧绷的面部肌肉、脸颊上的奶油、和无处安放的眼睛。

　　一个多月以来，梁安风从未有过手足无措的样子，哪怕上课走神被老师点名，也能对答如流地回答问题，可现在，他见到了。

　　他看准梁安风的侧脸，闭上眼睛，轻轻亲了上去。

　　梁安风的呼吸在一瞬间变得急促、身体条件反射地颤抖，心跳在耳畔响若擂鼓。但他很快压下这种惊慌，转而将注意力都放在林歌叶冰凉的唇上，去体会被掩盖在混乱下的甜。

　　这是第一秒。

　　林歌叶蹭到了梁安风脸上的奶油。被空调吹了太久，奶油已经变得冰凉，但丝绒般柔顺的触感依然存在，从林歌叶的唇间混过，于是凝成团的甜被温柔地化开，残存在脸颊与嘴唇中间，残存在两个慌乱悸动的人中间。

　　这是第二秒。

　　林歌叶闻到奶油的气味，被甜蜜诱引着，抑或是被心里的渴望诱引着，轻轻分开自己的两瓣唇，用湿润的舌尖小心翼翼地触碰被晕染开的洁白云朵，再迅速地、恋恋不舍地收回。

　　他尝到了自己涂在梁安风脸上的奶油。

　　很甜、很软，像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这是第三秒。

　　林歌叶离开梁安风的脸颊，睁开眼。

　　两人面红耳赤地体会着那消失于须臾间却又绵长得无法忘怀的触碰，都没有去看对方的胆量，默契地低着头。

　　罗梓涵打破沉默，主动提议道：“换个游戏吧，不是还有uno吗。”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成。

　　于是八人打起uno，林歌叶跟梁安风依然坐得很近，交流跟之前相比也没少，有一局林歌叶还给梁安风加了八张牌，下一局梁安风用转向牌卡了三次林歌叶的出牌。

　　总之他们的互动十分有爱而轻快，一直到晚上十点，柳溪的爸妈催她回家，两人间都没出现任何尴尬或局促，仿佛那三秒钟根本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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