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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一下雨,这山里的秋就来了。清晨时分,细雨蒙蒙,远山云雾缭绕,鸟啼回荡山林。
徐叔卿蒙然醒来时,枕边已经冷了,他揉着眼睛下床,踩着木屐披上衣服出门。
雨顺着草檐滴答滴答地落,形成一道雨帘。徐叔卿朝厨房走,顺便接了一捧水拍在脸上醒神。
拓跋真撇柴烧火,看了眼徐叔卿,说:“怎么起来了?”
徐叔卿拍完脸,一屁股坐到拓跋真身边:“自然就醒了,你怎么起来这么早?”
拓跋真:“睡不着。”
徐叔卿很喜欢下雨天,因为这样他就能心安理得的在家里休息,不会产生在家休息而不干农活的愧疚感。
因昨日吃的油腻,早饭吃的南瓜粥,配上一小碟淋了点醋和酱油的酸萝卜,简单又下饭。
吃完早饭,雨大了起来。徐叔卿下不了地,就在堂屋看竹筐里的小鸡鸭,小白匍匐在他脚边,两只眼睛也直勾勾看着竹筐。
拓跋真拿了一把木头进来,关上一点门挡风,然后在窗边坐下削木箭。
小鸡鸭的咯咯嘎嘎声盖不住唰唰削箭声,它们跟啪嗒啪嗒的雨声一起,像干枯的丝瓜瓤不紧不慢地挠着徐叔卿心。
此秋情雨景,他有点想家了。
若是下雨,徐家一家人都下不了地,哥哥弟弟妹妹都在家里嘻嘻闹闹地玩。
徐叔卿会在这时候跟徐二郎坐在门口搓草鞋,搓累了就望着雨景歇息,不时聊几句话,但更多时候他都会跟小四、小五蹲在檐下将稻草编成蚱蜢样,放在汩汩流淌的水里看谁飘得远。
不过很多时候三人蚱蜢还没飘出家门口,就被出门摘桑叶的徐大川喝回堂屋,毕竟在雨天玩水很容易受凉,他们这样的人家一受凉不花个几十文出不了药铺。
徐叔卿跟弟妹闹着进了堂屋,杨春莲坐在织布机前头也不抬地织布,穿着梭子让孩子们别闹。
才舂完米的徐大郎把尚在襁褓的小六抱给徐叔卿,自己叫上徐二戴好斗笠出门看秧田,割鸡草。
徐叔卿抱着小六坐在杨春莲身边,陪她说话,小四和小五、淑娘拖着凳子在门口嘻嘻哈哈地玩。
不管农忙还是农闲,一家人各有各的忙,很多时候只有下雨天才能聚在一起坐下来听彼此说说话。
“在想什么?”
拓跋真温厚的声音让徐叔卿从回忆里回过神,他摸着小鸡崽毛茸茸的头,说:“没什么,你下雨天就削箭吗?”
拓跋真看了眼几乎上半身快弯进竹筐的徐叔卿,说:“嗯。”
拓跋真家里没什么活,他不织布、不种水稻没有稻草搓草鞋、不种地也没有各种豆子需要挑拣。
徐叔卿只觉意兴阑珊,伏低身子继续摸小鸡崽头。
小鸡崽摸起来暖烘烘的,拱在一起叽叽喳喳的活泼样子,算是徐叔卿在这寂静雨天的唯一慰籍。
他想着这时候父母在做什么,母亲肯定在织布,父亲应该在睡觉,大哥陪大嫂做娃娃衣服,二哥躺在床上,嘴里叼根草凝神,几个稍小的弟弟妹妹乱哄哄的闹成一团在三间房子里窜来窜去。
但还没想完,徐叔卿眼前就咻的出现小白,小白吐着舌头哈气,尾巴根一甩一甩的。最重要的是,几根木棍捆在它腹部两侧,木棍首尾还绑着根葱花,孤零零的葱花随小白甩尾动作一晃一晃的,黑毛之中一点绿,整条狗看上去滑稽又好玩。
徐叔卿莞尔一笑,解开木棍收葱花,小白前蹄不断朝他怀里扑,弄得徐叔卿哭笑不得。
拓跋真站在门边看徐叔卿又笑起来,接了点雨水洗手上泥,边洗边说:“等雨停了,我们下山一趟。”
徐叔卿搂着小白脖子,不解地问:“去做什么?”
他都听王淑说过了,除了买东西,没啥事他们这是住山上的都不会下去,平日最多跟住在附近的邻亲打打招呼。
拓跋真答道:“卖兔子,买农具。”
这买农具的事是昨天就说好了的,徐叔卿刚没想起来,所以摸着小白博脖颈处的毛,问另一个:“可兔子你不是说要养肥点吗?”
拓跋真:“很肥了。”他手很大有很多茧,就算洗干净了也有一层泥印子,黑黢黢的,粗糙不堪。
他进屋,蹲在徐叔卿面前,把手放在小白尾椎那一截轻轻抚摸,说:“我没有推车,犁耙拿不过来,你陪我一起去。”
徐叔卿点了点头,心里期待这雨能快点下完,他想下山看看爹娘在做什么。
午饭是王淑昨夜留的粉条炖鸡,拓跋真又用猪油炒了一盘南瓜叶。粉条炖鸡经过一夜沉浸,已十分入味,黏糊浓稠的上面裹满了汁,徐叔卿一人就着那点咸汁喝了足足四碗南瓜粥。
想喝第五碗时,他看拓跋真还捧着第二碗,有些不好意思,放下碗说:“我吃饱了。”
拓跋真道:“还有粉条,两块鸡肉,吃了。”
徐叔卿摸着圆滚滚肚子,摆手道:“吃不下。”
王淑装了有七八块鸡肉,可大多数都被拓跋真夹到徐叔卿碗里,他一近九尺男儿就吃点南瓜粥哪里够?
所以徐叔卿没有再吃的打算,拓跋真把鸡肉和粉条拨到徐叔卿碗里,说:“粥不顶饿,等会儿你撒泡尿就没了。”
徐叔卿把碗一推,起身撩起衣服露出圆滚肚皮,朝拓跋真道:“都说了吃不下,你看。”
说着他还用胯朝前顶了两下,做出一副真吃饱了的样子。
拓跋真嘴角牵了牵,像是在笑,语气难得打趣起来:“看到了。跟元宵一样。”
这少年吃圆滚了的肚子可不就跟元宵一样,白皙透皮。徐叔卿脸一臊,用筷子把鸡肉和粉条搅在一起,用鼻子哼了声离开。
等徐叔卿走了,拓跋真才把剩下菜全拨到碗里,鸡肉汤汁拌在稀饭里喂小白,自己则端着碗坐在堂屋门槛上把稀饭喝了。
到了下午雨仍没有停的样子,滴滴答答顺着草檐落。
拓跋真洗完碗进来,看徐叔卿躺在床上没睡午觉,睁着一双大眼睛瞧窗外雨景,但他脱了衣服裤子,于是自己也脱了个精光躺上床。
刚从外面进来,拓跋真浑身带着点雨气和泥土味,隐隐约约落在徐叔卿鼻子里时还有股灼热的男人气息,他扯了扯拓跋真手臂,拓跋真会意,伸出强有力的手臂一捞,将徐叔卿侧捞在怀里,枕着他肩膀。
两人肌肤相贴,却半晌无言,惟有窗外雨珠嘀嗒。
其实徐叔卿本想跟拓跋真说说种地的事,但雨声渐渐的有些催眠,他靠着男人温厚胸膛,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等再醒来,是被尿憋醒的,徐叔卿还没睁眼就听到拓跋真响如雷霆的呼噜声,扒开他搂在腰间的手臂,光溜溜地下床打开后门,去茅房撒尿。
一泡尿持续不停的飙下去,徐叔卿就感觉自己鼓着的肚子瞬间平坦得不行,低头还隐约能看到腹肌轮廓。
他揉了揉肚皮,想着老人话果然没错,喝再多稀饭,也就是一泡尿的事。
徐叔卿踩着木屐又光溜溜地回到卧房,见拓跋真还没醒,睡得四仰八叉,轻手轻脚钻进被窝,依照原姿势睡在他怀里,当然不忘把他手继续放在自己腰间,闭上眼睛做他没有做完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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