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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着的小猫
血液泄洪似的被取走,又有新的涨潮似的涌进,如此循环往复,无休无止。
从骨头的每一个缝隙,每一个颗粒里,刻骨铭心的疼痛膨胀开来,灵魂像被冻结在闭塞冰冷的深海,彻骨的凉意带着身体沉沉浮浮,意识混沌不堪,上下颠覆之间,温廉又出现了幻觉。
这一次的幻影更加清晰,陆启听身旁的影子现出真容,是陈星淳。两人就这样占据自己的视线,头顶硕大闪耀的灯影模糊了他们眉眼,纵使不明细节,但温廉还是想象出他们表露出了,能让自己安心的表情。
身体上的折磨疯狂攻击他的意志,切身的体会着这些疼痛,他们甚至连麻药也不打,温廉就这样清清楚楚地感受身体的所有变化,这对精神同样是言说不清的折磨。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强效剂已经用了多少瓶。终于,温廉崩溃了,太痛了,真的太痛了。就这样死在手术台上好了,就这样死去好了。这种念头像魔鬼一样蛊惑着他,纠缠着他。
“不好,院长!”医疗人员看着检测仪上的数据大叫:“温长官身体各项数据异常,血氧饱和度大幅度下降,血压持续降低,心率明显减慢,有停搏趋势!”
林禾猛然看向监护仪,一瞬间的恐惧和惊慌潮水般灌满全身,身体发麻,冷汗直冒。他大声叫嚷道:“立马停止血液抽取。给他打强效剂。”
“立马将医疗院三个院长全部叫来!”
“采取所有办法抢救!”
“温廉绝对不能死,他死了我们全都要陪葬,听清楚了没有?!!”
实验室里顿时兵荒马乱,人员叫骂声,机械运转声,声声掺杂,杂乱不堪。
温廉奋力想睁开眼,但睁不开。好像他的意识和身体被完全隔离在两个世界,他的意识清晰地向他传达身体的反应,但他无能为力。
陆启听和陈星淳的幻影清晰起来,这次不在眼前,而在脑海。
一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信念坚定地在心里立起旗杆。他不能死。
真肉麻啊,温廉想。但是在这一刻,在这他痛并绝望的一刻,他突然很想见陆启听和陈星淳,很想很想。
医疗院的三位院长闻声着急忙慌地赶进实验室,加入了一行人慌乱又莫名有序的抢救队伍。
脑海里陆启听和陈星淳的幻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育令园的庞大建筑物的幢影。那个,温廉长大的地方,和陆启听还有陈星淳,三个人一起长大的地方。
好像回到那时候,梦里的温廉强烈地想。那时候的自己还不是科研院的实验体,那时候也不用整天奔赴战场卖力卖命。那时候的他会一直跟在陆启听的屁股背后跑,那时候的他会趴在陆启听的腿上,两个人一起听陈星淳读图书,那时候的陈星淳会偷偷带他们从园里溜出来玩……
梦结束了。温廉睁开眼。熟悉的病房天花板。
“醒了醒了。”
“温长官,感觉如何?”
“温长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吵死了。
温廉烦躁地扫了床周一圈,林禾还有医疗院三个院长包括其他人员,总共十几号人围在床边,正殷切地看着自己询问。
“闭嘴。”温廉暴戾地吐出一声,众人立马噤声。
“我要洗浴更衣。”温廉下床,烦躁地揉揉头发,“立马找人来伺候。”毕竟他现在浑身没一点力气,强撑着才能走。要自己洗澡然后穿衣服是不可能了。
他能在这里醒来,说明这三天的实验结束了,他现在要立马洗澡换衣服然后去军部,准备启程去地球。
温廉走进更衣室,坐着等了一会,很快就有一行人推开门走了进来,帮他脱衣服。
衣服全部脱掉,温廉身上被披了一条毯子。三个人带着他推开更衣室里处的小门,走进去入眼是一个浴池。
科研院这种地方本不该出现浴池这种东西,第一次被带来进行采集和实验的温廉还很年轻,憋了一肚子火,故意刁难说他要洗澡,当然没洗成,但好声好气把人哄回家去洗之后,督政官下令将这个房间收拾出来,打造一个浴池,专门给温廉用。
毕竟温廉是稀缺且有用的血包,整个宇宙仅此一个,当然能哄就哄。只要不触及原则,基本都顺着他的意。
温廉靠着浴池边坐在水里。
伺候他洗浴的是三个男孩,都长的挺漂亮。
是林禾安排的,他“细心”的带入温廉视角想了一下,被人做实验完累死累活后洗浴伺候的人还看着不顺眼,真的要气炸了。所以他挑了四个赏心悦目的过去,这三人就一直干着这活。
但温廉从没怎么在意这些。甚至到现在,一直是这三个人伺候自己洗浴这件事,他都没发现。
温廉双臂靠在浴池边,被水打湿的刘海背到额后,闭着眼仰着头,下巴处沾染的水珠一路顺着滑过喉结,淌过光洁的锁骨和紧致白净的胸膛,落进漫上胸脯的泡泡里。
正拿着毛巾擦过他臂膀的男孩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只匆匆扫一眼,怕被温廉发现般快速地垂下眼帘。
真的好性感。。。
三个男孩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骤然被安排来干这种活,还是给温廉干这种活,都有些昏头昏脑。但他们也只敢在心底畅想他身上的无限春光,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
一开始是四个人,原本还有一个男孩是长的最出众的,第一次帮温廉洗浴时,仗着貌美贴了他一下,当时温廉发了好大的火,从那以后这三个人就再也没见过那个男孩。
虽然当时那火气未波及他们三人,仍然吓了个半死,从此都安安分分谨小慎微地做事。
“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啊。”
科研院大门口,一辆黑色的车停靠在那。白温言坐在副驾驶位,透过紧闭的车窗盯着大门问道。
“我们怎么知道。”陈星淳坐在驾驶座,正检查确认包里放了口服营养液。“反正他总要出来的,今天就要启程了。”
“话说我还是很奇怪,刚医疗院那三个老头院长怎么从科研院里走出来了。他们三个聚在一起的场合可不多见。”
“鬼知道。”
“我总感觉是因为温长官。毕竟能让这三个一起出现的,帝国内也只有温长官一个人了吧。”说着他转向后座:“你觉得呢?陆启听。”
自从跟着他们来这等温廉,陆启听就一直坐在后座逗弄宝宝。但刚不久前看到三个院长走出来,莫名其妙地他没了逗弄的心思,心里突然变得乱的很,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为什么。
骤然被提问,他反应了一瞬,淡淡地应了声:“应该吧。”
车里沉默下来。
好一会陆启听突然问:“地球的家收拾了吗?”
“嗯。”白温言手指敲着车窗边,“昨天我就联系了权言,他请了家政上门打扫。顺便帮忙买了两个手机,给温长官和陈星淳。”
“手机?”陈星淳问。是个陌生的词。
“地球人的日常通讯设备。没有我们的通讯器那么方便。但还是很好玩的。在地球上就用他们的通讯设备联系吧。”
“哦。”
“家里的灯换了吗?”陆启听又问。温廉讨厌刺眼的光他是知道的,但他很疑惑,明明小时候的时候还不会这样,某一天突然温廉对这个很应激。
“换了换了。全都换成暖光灯了。护眼不刺激。”
“也不知道怎么他突然很害怕刺眼的光。”陈星淳叹了口气:“哈哈,陆启听你也操碎了心啊。”
“应该的。”陆启听平静地回答完,看向车窗外,手无意识地抚摸猫背。
“来了来了。”白温言叫道,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温廉还穿着那身蓝白色的衣服。缓缓走向车子,脚步有些虚浮。
白温言帮他拉开后座门,陆启听往里移了移,给他让出座位。
三人看着温廉苍白的面庞,整个人由内向外散发着一股没精气神的劲。都默契地没问怎么了。只目送他上了后座。
一看到温廉,陆启听的眉头就又皱了起来,一股莫名的恼怒涌上心头,才三天没见,怎么又瘦了?
陈星淳将营养液递过去,“快喝了,都虚弱成这样了。”
温廉接过营养液,叼在嘴里。瞥见陆启听怀里的小猫,朝他张了张双手。
陆启听将猫递给他。
车辆启动,温廉无力地靠着后背。宝宝乖顺地趴在他腿上,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它柔软的毛。
陆启听用余光观察着他的动作,突然某一下,温廉没有了动作。
他转过头看去,早已空了的营养液袋子掉落在猫背上,温廉已经闭眼睡了过去。
陈星淳从后视镜里看向温廉,后者歪着头睡,眉头皱着,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
她叹了口气,心疼道:“瞧瞧,累成什么样了。”
陆启听将袋子拾起扔给白温言,将猫抱回来同样塞给白温言。
这样歪着头睡等他醒来脖子会痛死。
陆启听将人掰过来,让他靠着自己,将对方调整成一个舒服的靠姿,然后自己僵着不动扮演一个石像。
因靠的近,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温廉平静和缓的呼吸,他垂下眼就能看到对方抿着的薄唇和微微颤抖的眼睫。
突然,他想到了宝宝呼噜呼噜睡觉的样子,也是这般,安静乖顺。唯一不同的是,他能在温廉的乖顺中察觉到一丝不安。
陆启听垂眼盯着看了几秒,突然说道:“发消息给三位院长。问问他们为什么在科研院。”
“理由呢?”白温言拨弄着通讯器。下意识地问完,瞬间他反应过来自己问了句废话。
“我问人需要理由?”陆启听冰冷的声音响起。
果然,自己就是白问。白温言依声给三个老头发去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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