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神座之下

　　十二番队·音梦观察日志

　　【其一｜日记的第一页】

　　午夜，十二番队三号室。

　　音梦坐在通风口下，膝上摊开一本新制的灵子手账，封面用清一色黑字标明：“DATA-L”。

　　纸张微泛蓝光，本应用于记录实验试错数据。但她撕下一页，笔尖悬在纸上——

　　这是她第一次写字，不为任务。

　　她落笔：

　　「时间：00:12，实验编号000。
　　项目名称：《成为人类的计划》。
　　今日事项：
　　成功模拟三个标准笑容。
　　模拟对象：眠八斋近。反应良好，面部肌肉松弛，眼角起纹。
　　数据判断：为‘开心’情绪。
　　结论：人类的‘开心’，可能与‘嘴角上扬’有关。」
　　她停顿片刻，思考，又补了一行：

　　「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理解了‘开心’。
　　但我确认，我在照镜子笑的时候……没有想销毁镜子。」
　　她轻轻阖上眼睛，长发垂落额前。

　　那微不可察皱起的眉心，像某种新生的情绪正在苏醒——

　　不再属于兵器，却也尚未归属于人。

　　【其二｜人与人的“假话”】

　　午后，实验台后方，眠八斋近正瘫坐在设备旁歇气。他刚被涅茧利用五倍语速喷了三分钟，还没缓过神。

　　忽然，一道影子在他头顶晃过——

　　音梦，从某个阴影角落里探出头，像幽灵一样直视他：

　　「人类为什么要撒谎？」

　　「妈耶！」眠八斋近猛地弹起，「你能不能别老从地板缝里冒出来？！吓死人了！」

　　「对不起，我不会再选择这个角度接近你。」

　　「……不是这个意思。」他叹了口气，「撒谎啊……这问题也太哲学了点。」

　　他挠头，沉思几秒，罕见地认真起来：

　　「我觉得……人会撒谎，是因为有些事情，说出来更痛苦。」

　　音梦侧头：

　　「你撒谎过？」

　　「当然有啊……」他苦笑，「小时候我跟姐姐说我不喜欢吃甜食，其实是怕她自己吃不够……听上去挺没出息的，但当时我真觉得，‘不说实话’，是对的。」

　　音梦若有所思：

　　「那……我说自己没有情绪，算不算撒谎？」

　　「唔……那要看你对‘情绪’的定义是什么？」

　　她语气平稳：

　　「我通过心跳速率、灵压微震幅度、脑区活跃图谱判断是否情绪激动。但若用你刚才的标准，我有时会出现‘为了避免对方痛苦’而隐藏信息的行为。」

　　眠八斋近目瞪口呆：

　　「……你连善意的谎言都能自觉执行？！你不是人类，你是超进化人类吧？」

　　音梦静静看着他，忽然低声说：

　　「我不想成为‘超级人类’……我想成为‘人类’。」

　　那一刻，她眼中浮现一种不属于公式计算的羞怯与自省。

　　是真实的，也是柔软的。

　　眠八斋近心头一震，竟然语塞。

　　——这家伙，是会让人不小心想摸摸头的兵器吗？

　　【其三｜父亲，是怎样的存在？】

　　深夜，主研究台灯光昏黄。

　　涅茧利低头批改音梦最新一轮测试报告。音梦坐在他对面，一动不动，像个安静等待处理的数据库。

　　忽然，她开口：

　　「你今天为什么生气？」

　　「你炸了我的回路塔。」他语速飞快，「导致我十三小时数据损毁，还得手动回溯灵压残片，你说我为什么不该生气？」

　　「我可以用新参数补上缺口。」

　　「重组的数据我不信任，那不是原始流。」

　　「你有纠错模块，却拒绝使用？」

　　涅茧利一抬眼，危险眯笑：

　　「你是来挑战我的吗，三号体？」

　　音梦没接话，反倒继续问：

　　「你说我是‘体’，是指我是你制造出来的‘东西’？」

　　涅茧利语塞。

　　她又问：

　　「但为什么其他人都说，你像父亲一样在看我？」

　　空气忽然安静。

　　涅茧利手一顿，盯着她：

　　「你从哪听来的？」

　　「从墙缝。」

　　「……你偷听？」

　　「是你教我的：‘知识的获取无罪，动机才是判断的准绳。’」

　　他闭嘴三秒，才说：

　　「‘父亲’这两个字，是人类情绪投射的象征。我和你之间，只有研究者与实验体的关系。」

　　音梦看着他，忽然微笑了一下。

　　「可如果你真的只把我当实验体……为什么我每次犯错，你只骂，从不消除我？」

　　他眼角抽动，停顿许久，才闷声道：

　　「因为你……还没报废。」

　　她低声道：

　　「我懂了。人类的‘父亲’，大概是那种……嘴巴毒得要命，却会在我半夜起床时，偷偷调暖室温度的人。」

　　“啪”的一声，涅茧利合上报告本。

　　「滚出去，你这个逻辑异常集合体。」

　　「好哦。」

　　她轻快地站起，步伐利落地走了出去。

　　他盯着她背影，咬牙低咕：

　　「一点也不可爱……」

　　但他没发现，自己嘴角早已不受控制地翘起。

　　【附注：眠八斋近的非官方评语】

　　她不再只是个实验编号。
　　她开始撒娇、说谎、探寻“开心”的定义，甚至偷偷去定义“父亲”是什么。
　　她正在变成某种我们谁都控制不了的变量。
　　而最可怕的是——
　　她会看着我们笑。
　　那不是模拟输出。
　　是她自己选择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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