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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征程
“桃木?”洛白挑眉,“你还想继续做回你的老本行吗?”
“不是老本行。”沈夜笑了。
“是想做点桃木手串、平安符之类的,毕竟之后咱们去的那些地方,对付的那些东西也不是什么好玩意。”
“我爸以前总跟我唠嗑,说什么法器的本质不是镇邪,是护人。”
“普通人不需要对付心魔,能平平安安过日子,就够了。”
洛白想起奶奶留下的那箱旧书,里面除了钟家的秘术,更多的是草药图谱和安神符咒。
“我奶奶也说,最好的阵法,是让人心里踏实。”
他突然笑了,“要不,我跟你一起去?我懂点草药,你做桃木符,我配安神香,咱们说不一定还能劫富济贫一波。”
沈夜愣了一下,随即眼里亮了起来:“好啊。”
没有过多的铺垫,没有复杂的约定,就像决定去吃碗豆浆油条一样自然。
仿佛从在老宅院发现那半块玉玦开始,两人的命运就已经像玉佩和玉玦那样,断口相契,缺一不可。
回到沈夜家时,洛白的手机响了,是快递电话,说有个寄到老地址的包裹,问他要不要转寄。
洛白报了沈夜家的地址,挂了电话才想起,那是奶奶临终前托人寄的,说是她年轻时在钟家老宅收拾的东西,一直没来得及送过来。
“说不定里面有你爸妈的线索。”
沈夜帮他倒水,“你奶奶既然特意寄来,肯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洛白点头,心里却没太多期待。
经历了这一切,他对“真相”的执念已经淡了。
父母的样子,他记在心里;他们的爱,藏在玉佩里。
至于他们当年具体经历了什么,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下午快递送到,是个半旧的木箱,锁是老式铜锁,钥匙就挂在箱角。
打开箱子,里面铺着防潮纸,放着几件旧物。
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是奶奶年轻时穿的。
一本泛黄的相册,里面除了洛白小时候的照片,还有张他没见过的合影。
年轻的奶奶站在一棵老槐树下,身边站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眉眼竟与沈夜爷爷有几分相似。
“这是?”沈夜凑过来看,“我爷爷的照片里,也有棵一模一样的老槐树,就在沈家工坊后面。”
洛白翻到相册最后一页,夹着张字条,是奶奶的字迹:“钟沈两家,世交之谊,非止姻亲。护阵者,亦护彼此。”
原来早在他们父辈之前,两家人的缘分就已经开始了。
洛白突然明白,所谓的“玉分两半,阵合阴阳”,从来不是束缚,而是牵绊。
箱子最底下,还有个小小的木盒,里面放着两截干枯的花枝,用红绳捆着。
洛白认出那是栀子花的花枝,是母亲最爱的花。
花枝下压着张纸条,是母亲的字迹,娟秀温柔:
“小白啊,等你看到这花,娘应该已经不在了。”
“别来找我们,我们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守着你长大。”
“钟家的孩子,要像这栀子花一样,就算长在石缝里,也得透着香。”
洛白的指尖有些发颤,他把花枝凑近鼻尖,仿佛还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玉佩在掌心轻轻发烫,那丝暖意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像是母亲在说:“你看,娘没骗你吧。”
沈夜递过一张纸巾,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些情绪,不需要安慰,陪着就好。
傍晚时,两人去了趟沈家工坊。
那里已经被沈夜联系的人接手处理,说是要改成民俗博物馆,专门展示老辈人留下的法器和故事。
沈夜把父亲的笔记和爷爷的旧物都捐了出去,只留下了那串黄铜钱和桃木剑。
“拿着吧,就当着做个念想了。”他把桃木剑擦得锃亮,挂在墙上。
“等以后有了徒弟,再告诉他这剑的来历。”
洛白笑着摇头,从包里拿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他配的安神香,正冒着袅袅青烟,香气清宁。
“先安神,再讲故事。”
夕阳透过工坊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桃木剑的金光和安神香的青烟在光里交织,像极了老宅院墙上那道重叠的影子,梳着发髻的女子抱着襁褓,对着照片里的男人笑。
只是这一次,没有阵法,没有心魔,只有岁月静好,余烬生温。
离开工坊时,沈夜锁上前门,钥匙交给了博物馆的工作人员。
转身的瞬间,洛白看到他手背上,那道已经消失的印记似乎又闪了一下,像颗流星,转瞬即逝。
“走了啊。”沈夜回头喊他,阳光落在他脸上,笑容明亮得像个少年。
“来了。”洛白跟上他,握紧了掌心的玉佩。
胡同口的老槐树在风中摇晃,红绳飞舞。远处的天际,晚霞正浓,像一幅铺展开的画。
前路还长,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孤身一人。
有彼此作伴,有念想暖心,便足以走向任何地方。
南方古镇的雨,总带着股缠绵的湿意。
洛白推开窗,看着青石板路上被雨水打湿的光,鼻尖萦绕着新碾的艾草香。
那是他今早刚收的料子,混着沈夜新雕的桃木屑,在屋檐下晒着,被雨雾润出清冽的草木气。
“发什么呆?”沈夜端着两碗桂花汤圆从厨房出来。
木托盘上还放着个刚刻好的桃木小挂件,雕的是只歪头的小狐狸,眉眼倒有几分像洛白。
洛白转身接过汤圆,指尖触到碗沿的温热,心里也暖融融的。
他们来古镇已三月有余,租下了这间带院子的老房,前屋改作暂时落脚点。
卖些沈夜雕的桃木符、洛白配的安神香,补充点生活费却也过得简单踏实。
“我在想,下个月要不要去趟钟家老宅。”
洛白舀起一颗汤圆,桂花的甜香漫开来,“奶奶的字条里提过,老宅后院有棵百年栀子,这个时节该开花了。”
沈夜正用砂纸打磨手里的桃木牌,闻言抬头笑了。
“想去就去吧,正好我爸的笔记里提过,钟家老宅附近有片桃木林,说是当年我爷爷和你太爷爷一起种的,去看看能不能收些好料子。”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尽在不言中。
就像此刻桌上的汤圆,一个偏爱桂花馅,一个喜欢芝麻馅,却总能分着吃完一碗,不浪费半分暖意。
虽然安神的生意不算红火,却也常有熟客。
镇上的张阿婆总来买安神香,说闻着睡得踏实。
放学的孩童爱趴在柜台前,看沈夜雕些小猫小狗的挂件,吵着要攒够零花钱来买。
偶尔还有背包客被门口挂着的“沈记木作”木牌吸引,进来挑些带着古镇气息的小物件。
这天傍晚,雨刚停,店里来了位特殊的客人。
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拄着拐杖,进门时目光在墙上挂着的桃木剑上顿了顿。
那剑被沈夜用红绳系着,挂在最显眼的位置,剑身的金光在暮色里若隐若现。
“这剑?!”老者声音有些发颤,伸手想去碰,又缩了回去。
沈夜认出他手腕上的银镯子,款式与沈家工坊里那尊三清像前的供品一模一样,是当年守阵人常用的样式。
“老先生认识这剑?”
老者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是半块磨损的铜钱,与沈夜脖子上的黄铜钱纹路相合。
“十年前,我在城郊见过这剑的主人。他说,若有天遇到个戴黄铜钱的年轻人,就把这个交给他。”
沈夜的心跳漏了一拍,接过那半块铜钱。两截铜钱拼在一起,严丝合缝,背面刻着的“镇”字清晰可见,是他父亲的字迹。
“他还说了什么?”洛白递过杯热茶,注意到老者的拐杖底部,刻着个小小的“钟”字。
“他说,沈钟两家的债,早就在锁魂阵破的那天清了。”
老者喝了口茶,目光落在洛白胸前的玉佩上,“钟家女的残魂归了玉,沈家男的魂魄入了轮回,剩下的,该是孩子们自己的日子了。”
他顿了顿,看向院角晒着的艾草。
“我是钟家旁支,你奶奶的远房堂弟。当年你母亲把这半块铜钱托我收好,说等你长大了,或许会想知道,你爸妈当年不是‘走了’,是‘守着’。”
洛白的玉佩突然发烫,暖光透过衣襟漫出来。
他想起母亲字条里的话“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守着你长大”,眼眶一热,却笑着点头:“我知道了。”
老者没多留,临走时指了指后院:“栀子花开了,摘几朵晒干,混在安神香里,你母亲当年最爱的就是这个味。”
送走老者,沈夜把拼好的铜钱挂在桃木剑旁。
暮色渐浓,洛白去后院摘了把栀子花,白花瓣上还沾着雨珠,香气清润,漫了满院。
“你看。”洛白举起一朵花,玉佩的暖光映在花瓣上,“她说要像栀子花一样,透着香。”
沈夜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发顶,闻着花香与草木气交织的味道:“嗯,现在满院子都是香的。”
夜里关店时,洛白发现柜台下多了个小小的木盒,是沈夜偷偷放的。
打开一看,里面是个桃木雕的玉佩挂件,纹路与他的玉佩一模一样,只是尺寸小些,旁边刻着行小字:“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刻了三天。”沈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想让它陪着你的玉佩,就像……我陪着你。”
洛白拿起挂件,与自己的玉佩系在一起。两物相触的瞬间,暖光与桃木的淡金光晕交织。
在墙上投出两道依偎的影子,像极了老照片里那个抱着襁褓的女子,和她对面含笑的男人。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敲打着屋檐,像首温柔的催眠曲。
洛白靠在沈夜肩上,听着他哼起不成调的曲子。
是沈夜父亲教他的童谣,调子简单,却透着安稳的暖意。
“以后每年不管有什么事情咱们都回来一趟摘栀子花吧。”洛白轻声说。
“好。”沈夜应着,指尖划过他掌心的玉佩,“再去看看那片桃木林,雕个最大的平安牌,挂在咱们院门口。”
雨雾里,古镇的灯笼次第亮起,暖黄的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玉佩的暖意,桃木的清香,还有空气中弥漫的栀子花香,混在南方湿润的风里。
那些关于阵眼、心魔、血脉的过往,都成了檐角的雨滴,落进泥土里,长出了新的希望。
而他们的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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