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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红娘,您现在在家吗?”
早上六点不到,苏见月就被手机的震动吵醒。
连来电显示都没看她就直接滑开接听:“你好,哪位?”
“红娘,是我!玲玲的妈妈。”对面声音不大,但听得出来急促,“你方便来我家一趟吗?”
王玲是前年在她这里和周大伟认识的,两人分分合合了好几次今年年初才终于定下来结婚,婚礼就在下个月,苏见月上周刚收到他们的请帖。
“怎么了?”看了看时间才五点多,外面虽然已经大亮着,可确实还没到工作时间。
“红娘,你就……”周月萍的声音断断续续,里面还传来些吵吵闹闹的动静。
苏见月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边回答着“我马上来”,一边抓紧时间换衣服、洗漱。
周月萍家住在附近村上,两层自建小洋房,和苏见月家的距离大概三公里。她到的时候院子外面已经围了一圈人。
苏见月拨开人群到最前面,发现在场的竟然都是些熟面孔。
“来来来,红娘来了!”不知道是谁先看到了她,在大家的信任下,人群中有个彪形大汉径直走了过来,“红娘,来,你来评评理。”
彪形大汉叫王壮,王玲的爸爸,长得一脸凶像生人勿进的样子,实际上人爽快好相处。
此时的他脸上难掩愤怒,两只手拳头紧纂,看见苏见月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
“怎么回事?”
见刚刚还闹哄哄的众人安静下来,苏见月问。
“红娘,周大伟他们家抢亲啊!”王壮指着对面凑成一堆站着的人,那里面有周大伟,周大伟的父母,周大伟的舅舅,和其他两三个不认识的人。
见王壮这么说,周大伟也一脸愤怒地从长辈们后面走了上来:“阿姨,你给评评理!我和玲玲早就订婚了,这你是知道的,结婚的日子在下个月,今天我来把之前谈好的嫁妆先拿走,有什么问题?”
两家谈彩礼和嫁妆的时候也把苏见月喊到了现场,经过一系列的计算和配平,最终定下来的彩礼是十万八外加三金,王玲家陪嫁一辆十万左右的代步车。
“王玲呢?”到场这么久没看到王玲,苏见月有些奇怪。
王壮指着二楼:“他们上来就要嫁妆,还想把玲玲带走,我让她妈妈带着她在上面躲着。”
周大伟后面那群人又开始蠢蠢欲动,苏见月先他们一步开口:“这样,大家能不能给我个面子?外面人也挺多的,咱们有什么事进去聊,别让邻居们回头说闲话。”
苏见月做梦都想在农村有一套自建房,门前屋后种点瓜果蔬菜什么的,再搞点花花草草,养几只鸡……能省下不少开支,而且每天一出门就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不过住在这儿也有致命缺点——有点什么事儿不出半天就能传遍整个村。
就像现在,院子里两家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聊”得火热,趴在围墙边上的更是各个都伸长了脖子竖着耳朵听,就怕自己比别人听到的少。
周立人仗着自己不是本村人丝毫不在意:“怕什么?我们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他们王家,是多么不守规矩的一家人!”
周立人年轻时是个杀猪匠,同时做着卖肉的生意。每天挥刀剁肉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因此就算现在已经不从事肉铺生意了,手臂上的腱子肉也看着让人害怕。
“我儿子,周大伟。今年年初就和他们家闺女订好了婚期,就在下个月!酒店都订好了,请帖也发出去了,可今天他们家突然说不结了,你让大家伙儿说说,有没有这么做事儿的?”
他直接扯着嗓子朝外面喊,生怕那些听墙角的主听不清。
苏见月心里却已经明了:指定是他们家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
“这样,大家也都不是不讲理的人。
而且大家能结亲也是经过我介绍的,变成今天这样我多少也有责任,我们就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聊聊,看怎么把这事儿圆满解决了行不行?”
周立人还想继续,周大伟的妈妈吴燕站了出来,扯着他的衣服不知道在耳边说了什么。
“也行,红娘你就帮我们评评理,看这个事儿到底是谁的错!”
周立人松了口,后面那群亲戚也就不再张牙舞爪,都跟在他身后进了屋。
王玲和周月萍也已经从楼上下来,此时宽敞的客厅里因为容纳了过多的人显得有些逼仄。
来者是客,王玲和周月萍不计前嫌给大家分发杯子倒上温水。
见众人都坐的坐下靠墙的靠着,苏见月开始了她的“主持”。
“周大伟,你先说。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着一脸事不关己态度的周大伟,苏见月点名让他先说。
显然这是周大伟没预料到的,被点名后他先是停下了一直在摆弄手机的右手,然后慌乱地看向周立人,眼里的心虚藏不住。
“红娘,我来跟你说!这事儿它……”接收到眼神,周立人打算先发制人。
但苏见月没让他得逞:“大家都别急,我们先听听看大伟怎么说。”
“呃,就是……就是我和玲玲不是下个月结婚嘛?我们商量着过几天先去苏市把三金买了,顺便带我爸妈过去玩两天。”周大伟一边说一边撇着周立人的方向,像是在观察自己有没有出错。
“但是除去住宿费交通费也是一笔大开销,就想着反正陪嫁已经谈好,倒不如先把车买了。这样我们一家出去也方便。”
王玲在旁边听得满脸怒气,指着他就是三个字:“你放屁!”
苏见月示意她冷静,而后转头问周大伟:“买三金和玩的事是你和玲玲提前商量好的?”
“没……没有,是和我爸妈商量的。”周大伟有些没底气。
“你结婚的事情不和玲玲商量?然后还要先把车买给你?”苏见月火气也上来了,“开玩笑呢?”
“什么开玩笑?这是他们家说好的,我们也就是提前来取货!”周立人步步紧逼。
砰!
一声闷响在略显拥挤的客厅里显得尤为突出。
王壮拍着桌子站起来:“周立人,你别在这儿自欺欺人了,你们家做了什么事儿你自己心里清楚!人在做天在看,你以为你今天来闹这么一出我们家就同意让玲玲继续嫁去你们家了?做梦!我女儿就算嫁不出去都不可能去你家!”
“呵,你以为你们家王玲有多貌美如花?”在说到王玲的时候吴燕站了出来,鄙夷的眼神不停往站在角落的王玲身上扫,“马上三十岁了,也就我们家大伟喜欢,否则根本不配进我们周家的门!还有那肚子,马上就三个月了,不结婚?未婚先孕,传出去可得不少人嚼舌根。”
苏见月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但还是精准捕捉到了有用信息。
不再管“主战场”,她径直走到周月萍面前:“他们家做了什么事儿?”
“唉。”周月萍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才拉着她在楼梯口坐下来。
“昨天下午,家里突然来了两个警察,说是有人举报我们家收高价彩礼。这事情一猜就猜到肯定是他们家干的,当着警察的面他爸就让玲玲打电话给大伟,大伟说没错,是他们家举报的。
说是要响应国家号召,拒绝高价彩礼行为。反正玲玲都怀孕了,这彩礼钱就留着以后孩子出生了给孩子用。
他们打的什么算盘我们也都清楚,她爸晚上就提着钱去他家当面点清楚一分不少还了回去。
谁知道今天他们一大早就上门来闹这么一出。”
苏见月快听笑了:这种只在网上看到过的事情终于也是发生在她身边了?
“行了!”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去苏见月也不墨迹,直接一嗓子吼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她拉出凳子坐下:“来来来,大家伙儿先听听我还原的这个事情经过对不对。周大伟,你们家报警说玲玲跟你结婚收取高价彩礼,是吧?”
周大伟点头:“是。但那不是国家政策么……”
声音最后小得几乎快要听不见。
“王壮,你把他们家的彩礼一分不少全部都退回去了,是吧?”
“是!”王壮坚定地回答。
“周大伟,玲玲怀了你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的孩子我肯定养,等她生了,这孩子就是我们全家的宝贝!”
他还在畅想美好未来,玲玲却嗤笑一声:“呵,想得还怪美。”
“不是。”周大伟有些急,“王玲你什么意思?这可是我们的孩子啊,不是我们家的宝贝是什么?你别是在外面给我戴绿帽子了吧!”
说着就要上来扯王玲的衣领,被苏见月一把挡下。
“谁主张谁举证,你说玲玲给你戴绿帽子你就拿出证据,别对孕妇动手!”
被怼得哑口无言,周大伟这才退了回去。
“情况呢我算是了解了。
周大伟,你们家举报玲玲收高价彩礼,拿回全部的彩礼钱之后还想继续把婚礼办完;玲玲呢,彩礼钱退回去之后就相当于退婚了,不想再和他们家有任何瓜葛。”
苏见月言简意赅,闹了半天就是个男方想空手套白狼的事儿。
“但是玲玲,肚子里的孩子你可得好好考虑一下,马上三个月了。”
两家闹成这样,这门亲事铁定是成不了了。但孩子是无辜的,王玲有权利决定他的去留。
“不是,红娘你怎么只帮他们说话!”周立人一蹦三尺高,指着苏见月的鼻子就骂,“你该不是收了他们家什么好处才来装模做样主持公道的?这门亲事可是老早就定下的,你也在场,怎么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还收了我们家两百块钱介绍费和定亲喜钱,昧着良心赚黑心钱你怎么做得出来!”
本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可周立人不想好聚好散。
“第一,请你去打听打听,我苏见月做这个工作所有的收费都公开透明,既然最后你们两家亲事吹了,喜钱我肯定退你;
第二,你今天能学着网上人家说举报女方收高价彩礼就能不花一分一毫娶媳妇,明天就能到处造谣人家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后天就能开着人家的陪嫁车去外面风流,人一旦开始坏就好不了了;
第三,我苏见月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给我找出来什么时候有过帮偏理的行为,我立马给你道歉!”
苏见月一口气说完,眼里的怒火都快要喷出来。
大家都没见过她这样,现场寂静一片。
“最后再奉劝你们一句,别一天到晚想着用自己的小聪明拿捏这个拿捏那个,世界上没那么多傻子。别算计到最后把自己算计进死局了还要反咬别人一口。”
留下最后一句话苏见月不再逗留,回家补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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