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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雨灭口
“这就生气了?”
漫不经心的调调儿刷地点燃火线,原本独自生闷气的姑娘怒火中烧,拔高了音量。
“小命挂别人裤腰带上,你穿这身衣服来吓我,还摆着张鬼迷日眼的脸!”
黎疏桐死命戳他心口,恨恨道:“你有没有同情心?怎么不吓死我得了!”
“胆子小,脾气大。”楚谏毫无悔意,捏起她气鼓鼓的腮帮子,掐了把软肉。
深呼吸深呼吸……
黎疏桐拍开作乱的手,不欲与他多在此地逗留。
一刻钟前,后山池塘处,黎疏桐东张西望盼人来。脆弱的脖颈被一只手扼住,陌生的声音问她做什么。她发誓,当时三魂六魄都吓得升天了,连遗嘱都想好了。
结果楚谏看她怂唧唧的模样没忍住笑出声,原声泄露,她沉下肚子的那股气顿时冒上头。在她骂人之前,楚谏拿捏的极好的提醒她逃命的事。
黎疏桐这才咬牙切齿的吞下粗鄙之话。
回忆完毕。
她问:“你怎么穿这身衣服?不是去送张小姐了吗?”
她不过随便一问,没想到楚谏竟然三言两语回答了。
那日深夜事出突然,书房着火,擒虎就没顾得上张小姐,把人留在了山寨里。事后,擒虎深思熟虑,决定把张小姐当人质,一直关到今日。楚谏打晕看门的人,带张小姐到后山出口,因为途中有人接替,所以便直接回来。至于这身衣服,他简言是女装太繁琐,扒了某个狗腿子的衣服。
黎疏桐“哦”了一声,语气肯定:“你看见那封信了,阿叔也知道吧?那擒虎和我说没找到阿叔,信是不是被你们偷偷劫来看了后又趁其不备放回去啦?”
她是这样猜测的,若自己安危不知下落不明,阿叔是坐不住的,估计早就单枪匹马杀上山了。
哪里能等到这时?
她抬头去看楚谏,却见这人忽地沉下脸,心跟着一紧。
黎疏桐:“怎么了?”
“追上来了。”楚谏弯腰,一把将她抗在肩上。
他们前脚一走,后脚就有人飞鸽传书到山寨,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副精致的美人图。
画上的姑娘眉如远黛,杏眸圆溜明亮,巴掌小脸上乍一看全是精致的五官。
有人惊呼:“这不是大当家的新捉的小媳妇吗?!”
擒虎脸色难看的要命,其他兄弟不知道,但他看了主子传的信,心里忒清。
屁的小媳妇,他娘的是周樾国的公主。
就在这两日他被一个看似天真无邪的女人玩得晕头转向,跟痴儿一样。
“大当家不好啦!你的小媳妇跑啦!”
擒虎额角青筋直跳:“说清楚!往哪边跑的?”
“后山是后山!二虎他娘亲口说的!”
步步生风,擒虎冒出的火气都快把周围的干草点燃了。他带着一帮人朝后山追去,叫几人去推来小炮车,背上武器。
【本王要周樾国公主必死无疑】
他娘的早不来晚不来的任务,人跑了他娘的才送到手中,怎么不等那什么公主和他成亲了再说?
擒虎想到这两日的种种,自问没有对不住小姑娘的地方,却被耍得团团转。被欺骗的悲愤实在难以下咽,中原人油嘴滑舌谎话连篇,主子诚不欺我。
“哼,老子现在看你们就烦!”
“大当家这不干俺们的事啊!”
“见到那女人不要手下留情,谁能取她命老子有大赏!”擒虎咬牙切齿,扬手一扔,“好好传看!”
空中划过一卷画像,被无数双手争抢。
茂密的树林里,穿梭着无数人影。
霎时破空声起,山巅之上,不计其数的飞火箭穿林而过,落到铺满枯枝落叶的地面,点点相连,火帘四起。
楚谏蓦地足尖定住,火势蔓延成几条曲线,像面面高墙。
“怎么会这样?”黎疏桐惊疑不定,“是哪里露了马脚吗?”
不是她高看楚谏,这人做什么事都八百个心眼子,跟蜂窝一样密密麻麻的窝子,凡事都运筹帷幄,处理手段也是相当干净利落,怎么会没算好漏出马脚的时间呢?
“先走。”楚谏冷声,这么大阵仗,不像捉人,倒像要灭口。
黎疏桐也感觉到了:“那天你为什么烧掉书房,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楚谏看了她一眼。那表情,那眼神,仿佛在说就是我干的,那又怎?
“定是那把火暴露了你,人家杀来了。”黎疏桐非常笃定,戳他心窝。
楚谏嗤笑道:“怎么不说是那野人察觉你假情假意,恼羞成怒要取你性命?”
黎疏桐生气:“我那是不得已的!”
她还想辩解几句,楚谏才懒得管她要说什么,趁其不备飞身而上,身姿轻盈跃上树枝,像只蹁跹的蝶,越过腾起的火帘。
黎疏桐就没有那么好受了,她像是飘在惊涛骇浪上的小叶舟,又颠又转的,晕得想吐,胃也被顶着,更想吐了。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被颠得眼花。
楚谏步履变幻莫测,呛鼻的烟雾弥漫山间,视野跟着摇曳虚晃,黎疏桐白着一张脸。
她的痛经虽不似前几日那严重,但小腹还是一抽一抽的。
千盼万盼总算把楚谏盼停了。
天旋地转,世界终于正过来了。
“黎囡!”
熟悉的声音。
她迫不及待的扑进宽敞的胸膛,连叫了好几声“阿叔”,然后急切的说:“我们快走,那个山贼追上来了!”
黎镇山身后站了十多个陌生人,其中有好奇打量她的张小姐。
黎疏桐回头看楚谏,见他正侧脸凝望山的里面。
“还有多久来?”楚谏漂亮的桃花眼没什么情绪,落在人身上莫名有些冷意。
被看的中年男人不敢对视那双眼,觉得里头戾气太盛,赶忙低头答:“快了,小姐出事那日鄙人就派了人传信,棘州到此地极近,调兵只需一日。”
楚谏“啧”了一声。
中年男人摸不懂这是啥意思。
楚问九不想见人犯蠢,直接说:“具体点。”
什么叫快了,谁知道你的快了是指一刻钟还是一时辰?他们要把这帮山贼耗在这里,等到节度使调兵过来,然后包饺子一样剿灭,他们这几个人,拖不了多久,因此要算好时间。
“约摸还有半刻钟就到。不过这位英雄你劝劝我家小姐吧!得先把小姐送走,哎呀她不听鄙人的话,偏说要等你出来再说!”中年男人隐隐约约听见山上的动静,急得满头大汗。要他说,小姐真是着了男人的道,危机之时还念念不忘不肯走!
“打晕带走。”楚谏毫不怜香惜玉。
张妙怡还想着说一番感人肺腑的情话,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富难共进退等等,然而她嘴张一半时蓦地两眼一闭。
中年男人大惊:“小姐小姐!”
楚问九疑惑这人怎么叫得跟哭丧似的,他不就轻轻劈晕了这女人嘛。
黎疏桐默默往阿叔身后靠了靠:“我很乖的,叫往东绝不往西,就不必打晕了我了吧。”
“你也走。”楚谏废话极少。
“哦,你们要注意安全。”黎疏桐忙不迭地点头,满眼忧心,“阿叔,一定平安无事。”
她的衣裳换了一身,是娇嫩的水粉,在一派绿树长草中格外醒目。
中年男人背起自家小姐,呼哧呼哧的往下跑,黎疏桐提着裙子紧跟其后。
然而她未走几步,巨大的重量袭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她熟悉的冷香。心慌之际,她被抱着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连黎镇山着急的喊了她都没听见。
坚硬的身躯像沉铁般压住她,黎疏桐被磕到了好几处。
楚谏瞧着清清瘦瘦,没想到骨头这般沉、这般硬。
晃神间,她不知怎么的想到阿叔以前说的话。能上战场的人,骨头都是硬的,能忍够狠。
可楚谏又不是兵将。
不容她再多想,就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拉起,裙摆蹁跹。
下一刻她的心就突突跳了几下。
楚谏的眸里一片阴翳,像暴雨突降前压抑的黑云,黎疏桐稳了稳心神,一扭头看见方才她呆的位置插I入了利箭。
铺天盖地的飞箭袭来,混杂裹着火焰的。
她头皮发麻,四肢像按了暂停键。
“主子!”
楚问九大喊一声,一柄朴素长剑划过空中,稳稳落在楚谏手中。
刀箭相交的声音乒乒乓乓不绝如缕。黎疏桐看不清他是如何使剑的,只见手腕灵活转动,长剑叠影重重,飞来的箭被他挡下。
黎疏桐未习过武,根本不可能跟上楚谏的动作,她几乎踉跄着被楚谏提溜着躲避飞箭。
她巴掌大的脸苍白如雪,得亏自己死过几次,不然准吓得四肢僵硬不能动。
擒虎究竟受了什么刺激?
眼下她无暇细思这个问题,插颈而过的箭羽使她的心猛地坠了一下,差点跳起来!
乱箭之中,她瞥见沉着脸的异国男人提着大刀,她赶忙提醒:“擒虎来了!和他那帮兄弟。”
楚谏连个眼神也没分给男人,猝地推开她,一道银光乍现,从她和楚谏间的缝隙破开。
黎疏桐心有余悸,望向方才射这箭的人。
一个面貌平平的男子,手还呈拉弓状,双目不可置信。他射艺自小精练,这一箭又快又准又狠,那个人竟还能分神注意到这边,叫那小姑娘躲开了。
黎疏桐自然能意识到那一箭是冲自己来的,那帮山贼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美味珍馐,一个个都狠不得剥开她的血肉,拆了她的骨头。
不至于吧?除了哄骗,她没对他们大当家干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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