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爱断层

　　……
　　京市附中的倒计时牌翻到"距离高考87天"，红色电子屏在雪地里格外刺眼。阮昭的课桌上摞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每本扉页都被父亲用钢笔签了名——"阮昭所有，严禁外借"。
　　凌晨四点十七分，天梭表准时解锁。阮昭用冻僵的手指翻开错题本，夹层里藏着张深圳地图，上面用荧光笔标出二十三家美宜佳便利店的位置。窗外的积雪压断了银杏树枝，发出"咔嚓"脆响。
　　"又在走神！"班主任的教鞭敲在她课桌上，粉笔灰簌簌落下，"这次模拟考数学才138分！"
　　阮昭低头看卷子，最后那道大题她故意写错步骤——和程叙高中时最常犯的错误一模一样。手腕上的红绳磨破了皮肤，在雪白的答题卡上沾了丝血迹。
　　……
　　深圳宝安区的出租屋里，程叙的准考证别在墙上，旁边贴着张皱巴巴的京市地图。雨水从铁皮屋顶的裂缝滴下来，正好落在"海淀区"三个字上。
　　"第几份工了？"室友踢了踢床下的泡面箱，"便利店、快递站、现在又去修表？"
　　程叙没回答，用纱布缠好手腕上的烫伤——是昨晚在汽修厂被排气管烫的。他掏出手机看了眼银行余额：5623.8元，刚好够京市大学城附近一个月的房租。
　　台灯下压着张字条："瑞士表自动锁屏破解方法"，密密麻麻写满演算公式。最下面画了个笑脸，和阮昭当年在糖纸上画的一模一样。
　　……
　　6月7日清晨，京市一中考场外，阮父最后一次检查女儿的天梭表："考试期间锁屏功能已解除。"表带被他调紧了两格，勒得腕骨生疼。
　　同一时刻，深圳实验中学门口，程叙把瑞士表塞进书包最里层。表盘上贴着张小纸条："昭昭，加油。"字迹被汗水晕开，但最后一笔依然倔强地上扬。
　　语文试卷发下来时，阮昭发现作文题是《时间不会使记忆风化》。她突然想起高二那年，程叙在梧桐树下说："等毕业了，我要把这些糖纸都裱起来。"
　　钢笔尖在答题卡上顿了顿，洇出个小小的蓝点。监考老师经过时，看见这个女生手腕上的表停了——指针永远停在九点十五分，那是他们第一次逃课去海边的时刻。
　　……
　　最后一科结束的夜晚，程叙骑着电动车来到深港边境。远处京基100大厦的LED屏正在滚动□□，蓝光映在他手里的天梭表上——这块表终于被他修好了自动解锁功能。
　　"喂？"他对着表盘小声说，像在测试某个荒诞的猜想，"听得到吗？"
　　表针突然跳动了一下，接着疯狂旋转起来。程叙手忙脚乱地按住表冠，却没注意到身后树丛里惊起的夜鹭——就像没发现，两千公里外京市公寓楼的阳台上，阮昭正对着同样的夜空举起手腕。
　　两块表的秒针在某一刻完全重合，又各自奔向不同的时区。月光下，程叙的电动车后座绑着个纸箱，里面是攒了整整一年的青柠糖；而阮昭的行李箱里，静静躺着本《深圳特区报》——招聘版被红笔圈出无数个"便利店"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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