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明夷》

　　邯郸城外的难民像被惊散的雁群，在暴雪中蜷缩成灰暗的团影。明夷的鱼肠剑劈开冻僵的襁褓绳结时，婴孩心口的星图胎记正渗出荧蓝血珠——与田沅孕中炼化的蛊纹分毫不差。

　　"三个月大的婴孩，不该有完整的角宿纹。"她用剑锋挑破冰封的脐带，血水在雪地凝成归妹卦象。身后传来陨铁链绞碎冰凌的声响，公子虔的大氅裹着霜雪气息罩住她单薄的肩背。

　　"当年田沅给我下的不是合欢蛊。"他掌心的星图残痕突然离体，在婴孩胎记上烙出焦痕，"而是用我的精血喂养的替命蛊。"
　　破庙残垣下，明夷用蓍草火炙烤着冻僵的流民手指。公子虔的陨铁链绞碎梁柱，将木屑投入火堆："张仪在汾水投的瘟蛊，需要二十八味草药..."

　　"还差这味。"明夷突然割破自己星图胎记，荧蓝血珠坠入药釜。蜷缩在神龛后的老妪突然抽搐，吐出三只青铜色的蛊虫。公子虔的瞳孔倏然收缩——那些蛊虫背甲上，赫然刻着田氏宗祠的图腾。

　　"你早就知道..."他攥住明夷渗血的手腕，却在触及她新愈的咬痕时卸了力道。三年前在骊山寒潭，这道伤痕是他为取周室密卷留下的。

　　明夷将药汁灌入婴孩口中："我知道你给田沅的，从来不是真心。"
　　汾水冰面炸裂时，张仪的玉笏正引着瘟蛊溯流而上。明夷站在冰窟边缘，看着公子虔的星图沉入水底："现在信我？"

　　"从你剜蛊那夜就信了。"他陨铁链绞住冰层下的青铜鼎耳，鼎身浮出水面时，三百具孩童尸骨正与蛊虫相缠，"只是不敢认..."

　　明夷的蓍草火突然暴涨，将瘟蛊逼入冰窟。公子虔的星图自水底浮起，裹挟着无数难民遗落的木簪、断梳、半截红绳。当这些碎物在火中凝成新卦盘时，张仪的玉笏突然迸裂。

　　"用苍生执念破局？"明夷的鱼肠剑刺穿最后只瘟蛊，剑身映出公子虔后背新愈的星图——那里多出个婴孩掌印大小的空白。
　　难民们在春祭那日，看见明夷将星图胎记拓印在荒原。公子虔的陨铁链绞碎盐车，晶粒混着荧蓝血水渗入焦土。当第一株麦苗破土时，南螭的剑挑来了田沅的断指。

　　"她剖腹取出的死胎..."剑穗上坠着的玉胜刻满咒文，"心口是完整的危宿纹。"

　　明夷将麦苗栽入玉胜缺口："危宿主丧乱。"她忽然握住公子虔震颤的手，将他星图空白处按在麦苗根系，"但这个位置，该是井宿。"

　　公子虔后背的星图突然生长，填补的井宿纹与麦苗根系共鸣。千里外的张仪突然呕血，手中《连山策》的"丧乱篇"正在褪色。
　　当流民们用星图麦穗熬出第一锅粥时，明夷在祭坛看见了公子虔的童年。八岁的王孙蜷缩在太庙梁柱后，掌心攥着母亲被炼成灯油前塞给他的半枚玉璜。

　　"你故意让田沅种下替命蛊..."她将玉璜嵌入他星图空白，"是为了保住这处井宿？"

　　公子虔的陨铁链突然软化，化作春藤缠住她脚踝："是为了等真正该填满这里的人。"他指腹抚过她锁骨下跳动的胎记，二十八宿正随麦浪起伏。

　　张仪的玉笏在此时破空而至，却在触及星图麦田时化作齑粉。明夷望着天边渐亮的燎原火把——那是流民用星图麦穗扎成的火炬，正连成蜿蜒的井宿星链。

　　（田沅在冷宫掐灭最后盏朱雀灯时，她腹部的蛊纹正化作麦苗钻出皮肤。南螭的剑穗缠上了流民孩童赠送的草编星图，而公子虔后背完整的井宿纹里，一粒荧蓝麦种正在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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