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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静谧在昏黄的室内流转。
付澄阳坐在床沿,抬眸看向不远处的薄城,他的一半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没一会,就又听他说道:“但你似乎不是很喜欢,你好像更喜欢你哥哥的……”
话尾的省略极其暧昧,付澄阳心底猛地一惊,生怕薄城看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连忙回道:“没有,我很喜欢你给我起的英文名,用哥哥的名字是因为我……”
别有用心。
像是以牙还牙般也吞下最后几个字,付澄阳撇开脸,不去看他,却不知他这副样子在薄城看来,就是刻意的回避。
半晌,他起身,扔下一句“早点休息吧”,就往门口走去。
付澄阳一把截住他:“之前说的事……”
薄城低头,眼神冷淡,语气更淡:“付澄阳,你觉得你合格吗?”
拽着衣摆的手渐渐松开,一股颓丧的意味爬上了付澄阳的面颊,他没再阻挡,转而任由薄城离开。
是啊,薄城明明事先提醒,他却还能中招,反过来还要让对方照顾自己——谁会想要这样找麻烦的男伴?
彻底泄了气,付澄阳呈大字型瘫倒在床上。
更深露重,他却一夜未眠,想着等薄城起来后再找他谈一谈,却等来了小段的内线电话,告知他薄城已经赶最早一班飞机前往外地出差。
“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付澄阳追问。
“没有。”小段回答,“薄总没有交代这些,但是他有吩咐过,说山庄里好玩的项目很多,如果小付总有兴趣……”
“算了吧。”付澄阳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我现在收拾行李回宁城。”
挂了电话,付澄阳叹了口气,随即弯腰拎过自己的行李箱,又伸手将衣架上的礼服摘下摊在床上,细细抚平布料上的每一处褶皱,然后叠好……就在付澄阳整理衣襟时,突然在西装外套的内侧发现了一个手绣的Logo,这个Logo他非常熟悉,是一朵带着三瓣叶片的兰花,同样的Logo在他另一套礼服里也有。
那套礼服是哪来的来着?
好像是有一次他跟着乔绍钧去澳洲参加博览会——那时候乔绍钧还装得人模狗样,付澄阳还未看透他的真面目。他记得当时由于主办方的疏忽,他托运的行李遗失了,包括一套他参加活动时需要穿的正装。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航空公司那边正在帮他积极寻找遗失的行李,至于正装,再买一套就是了。却没想到隔天一早,主办方就按照他提供的尺寸为他定制了一套新的礼服,那套礼服的内侧,就有这样三瓣叶片的兰花Logo。
所以这是澳洲的品牌吗?
付澄阳没想出答案,觉着或许是自己孤陋寡闻,便将礼服收进了箱子里,然后提着箱子离开了。
等车停在和泰楼下,时间正好是十点差十分,他竟然还能赶得上每周一的高层例会。心不在焉的会议结束后,付澄阳犹豫再三,还是将有可能无法参加商团的事告知了付荣,得到的回应只有一声冷哼。
“我本来就没报什么期待,毕竟你从小到大就没干成过什么事,你当我是觉得你有才能才让你进和泰,坐这个位置的吗?还不是因为我没有别的儿子了。”
会议室的大门打开,付澄阳看见办公室明亮灯光下员工神态各异的脸,然后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样,径自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两天,直到一叠各色的催款单出现在他办公桌上,付澄阳长长叹了口气,几乎是抱着背水一战的想法,决定再去找薄城,试一次。
想到这,他几乎是瞬间就拿起手机,点开那个黑色像素小点的头像,却在手指放在按键上的瞬间,停住了。
在此之前,他似乎该先回家一趟。
不是他自己住的公寓也不是梧桐居,而是付荣和陈婉云所住的江心花苑——自从付雪舟去世后,他们一家在这住了七年,除了最亲密的亲朋,周围几乎无人知道他们当初是怎样连夜搬来的这里。
提前打电话给保姆问了一下陈婉云的情况,得知她正在午睡后,付澄阳几乎是蹑手蹑脚地上了楼,直奔付雪舟的房间。其实也不算是付雪舟的房间了,毕竟他从未在这间房里住过一天,只不过为了不刺激到陈婉云,才将这间房布置得和付雪舟生前一模一样,他的那些遗物也都好好地放在原位。
付澄阳轻轻关上房门,打量着这间房。
虽然是兄弟,但除了在喜欢薄城这件事上微妙地达成了一致,其他所有事包括性格,他们都几乎截然相反。付雪舟喜欢吃清淡的素菜,付澄阳喜欢大鱼大肉浓油赤酱;付雪舟喜欢画画、书法,付澄阳喜欢户外运动以及计算机;付雪舟喜欢浅色柔软的衣物,付澄阳喜欢鲜艳的颜色,版型硬挺的,能让他显得成熟一些的……
有时候,付澄阳觉得扮演付雪舟还挺容易的,只要跟真实的自己反着来就行了。
想到这,他对于“如何取悦薄城”也有了几分自信,随即拉开衣橱,选起衣服来。他知道自己和哥哥长得很像,穿上哥哥的衣服会更像,这样薄城应该也会满意。
挑了几件付雪舟以前常穿的,如今的自己也勉强能穿得下的衣服,他便打算在陈婉云睡醒前悄悄离开。但是不巧,下楼时遇到了刚从书房出来的付荣。
付荣本来还在跟保姆说话,看见他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你回来干嘛?”
付澄阳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回来拿点东西,我知道妈在午睡才回来的。”
付荣哪里听他解释,挥了挥手像是在赶苍蝇蚊子:“赶紧走赶紧走,一会你妈看见你又要受刺激。”
付澄阳也知道这个道理,便刻意忽略了付荣说话时的语气,抱着几件衣服迅速出去了,步履匆忙,形容狼狈得像是被赶出家门的不孝子。
然而就在他脚都要迈出大门时,付荣又将他叫住:“我约了乔总喝茶,既然你回来了,就跟我一起去。”
一句“我不去”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便听付荣又说道:“既然新城商团进不去,你也要想想退路,接手乔家注资是目前的最好选择。”
后半句付澄阳无法苟同,但前半句他却不能不接受,于是一个小时后,他同付荣和乔绍钧,出现在同一间茶室里。
桌面上的热茶散发着袅袅热气,热气背后是乔绍钧似笑非笑戴着厚厚的“人皮面具”的脸。
“真是难得见小付总啊。”
说着,他抬手就要给付澄阳斟茶,或许是上次在酒会的遭遇让他心有余悸,总之付澄阳伸手盖住茶盏,直接拒绝:“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跟我还这么见外。”乔绍钧笑了笑,转而给付荣倒了满满一杯茶,边倒边说,“前两天我在清理相册的时候,还翻出来那年我们在澳洲拍的合影,那时候你刚毕业没多久,青涩的很,一口一个‘绍钧哥’叫我,谁知一眨眼,都能独当一面了。”
付澄阳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不搭话,自顾自喝茶。
原本他以为,这次是他陪付荣来见乔绍钧,却没想到没过多久,付荣就被一个电话喊走。偌大茶室里顿时只剩他们两人,面对面坐着,气氛越发暧昧。
付澄阳看着乔绍钧的神色,直接地问:“你把我爸支开的?”
乔绍钧不答,转而说道:“听说你没能进商团,看来薄城是不打算帮你啊,好歹也算有点旧情呢。”
听他提起薄城的名字,付澄阳直接撂了脸色:“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呢?”乔绍钧笑起来,笑得付澄阳寒毛直竖,“你是我先看上的人,总不能让他薄城抢了先——”
没等他说完,付澄阳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秒都不想多待:“既然乔总都不要脸了,那我也就不多留了,告辞。”
可没等他走到门口,就被乔绍钧一把拉住。
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似的,付澄阳猛地一甩手,却一下子甩到了门框上,发出重重的“砰”的一声,手上传来的剧痛让他瞬间整个人都变了脸色,五官都要皱到一起。
“弄疼了?我看看……”
“别碰我!”
付澄阳猛地往后一撤,乔绍钧却紧追不舍,两人就这么在门边拉扯了起来,直到“支呀”一声,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条缝,一道人影自门前晃过,然后猛地将门推开。
付澄阳捂着手扭头一看,正对上薄城黑沉中略带几分讥讽的目光。
“原来是你们二位,我刚才听响动,以为有什么纠纷呢。抱歉,打扰了。”说完,他将手收了回去。
眼看着门就要合上,付澄阳顾不上疼,立即伸手将门抵住:“等一下薄总,我有事找您!”
薄城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付澄阳,又扫了一眼他泛红的手,然后瞥向他身后的乔绍钧。此时乔绍钧正双手插兜似是云淡风轻地站在那,但顶腮的舌尖却出卖了他心里的在意。
薄城盯着他看了两眼,然后垂眸对付澄阳说道:“我刚好要走,一起吧。”
他语气笃定,没给付澄阳Say no的空间。
付澄阳本来就想走,是以这会也压根没注意他的语气,径直就贴着薄城穿了出去,头也没回。而薄城则站在他身边,替他抵着门,眼见着他拐进了走廊,这才对乔绍钧点了点头,道:“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见。”
脚步声渐远,包间的门缓缓关上,将一切嘈杂都屏蔽在外面。
乔绍钧瞪着那扇门,后槽牙咬得嘎嘎直响。
停车场,气氛诡异的沉默。
薄城的车就在眼前,但付澄阳迟迟没有上去,而是有些踌躇地站在边上。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莫名有种被“抓奸在床”的感觉。
挠了挠头,他忐忑着开口:“那个,我……”
“小付总这是迫不及待找下家了?不是说不会和乔总合作?”
几乎是当头一棒的程度,付澄阳有些发懵地抬头,看向站在他身边的薄城。他这才发现,薄城今天也没穿正装,而是穿了一件黑色羽绒服,两条长腿被深蓝色牛仔裤裹住,这种打扮几乎可以用“随便”来形容,但即便他这样随意,也能甩精心打扮的乔绍钧十几条街。
而且每次看他这样穿,就觉得他身上那股商人的精英味会淡一点,但那些被他按下的桀骜与不羁会偷偷冒出来,好像从前的那个薄城又回来了。
“怎么,被抓包了百口莫辩了?”
付澄阳猛地回神,当即否认:“没!我陪我爸来的,他还是想跟乔绍钧合作,我正在努力说服他。”说到这,他顿了顿,像是鼓起勇气般地深吸了一口气,“当然,如果和泰有更好的选择,我说服他也能容易一些。”
“嗤——”
“你笑什么?”
薄城扯了下嘴角:“笑你想了两三天,就想出这种说辞。”说完,他也没给付澄阳回应,便绕过车头,打开驾驶座的门。
付澄阳一路追过去:“你,你先别走,我们再谈谈……”
“谈什么?”薄城的手肘支在车门上,曲着腿看着付澄阳,姿态有些许不耐烦,但眼神里却是淡淡的笑意,“我不觉得如今的和泰还有能跟我谈条件的余地。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
“我没有要跟你谈条件,我——”
话说到一半,付澄阳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于敬打来的,他着急跟薄城说话,挂断了一次,但于敬立马又打了过来。
他抬眸看了一眼薄城。
“接吧。”
但即便薄城这样说,付澄阳还是些许不放心,干脆伸手拽住他的衣袖,这才按下了接通。
电话那头瞬间传来于敬中气十足的声音:“澄阳,我把商团行程表发给你了,你记得仔细看下。没别的事,你忙吧,我挂了。”
商团行程表?
付澄阳将信将疑地点开一看,行程表最后附着的名单里,和泰付澄阳赫然在列。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问薄城:“你没把我除名?”
薄城垂眸,扫了一眼他抓着自己的手,手关节还因为刚刚剧烈的撞击而泛着红。
他抓着这只手将它从自己的衣袖上摘下:“自然是因为送上门来的肉,没有不吃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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