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夜的回声漫响

　　林忆舟穿着一身宽松的米白色睡衣，整个人趴在沙发上，脸颊贴着柔软的布艺面料，怀里紧紧抱着只企鹅玩偶——绒毛雪白蓬松，圆滚滚的肚皮蹭着他的手臂，鼻尖还能闻到玩偶上淡淡的、熟悉的洗衣液清香。他蜷着脚，指尖在iPad屏幕上轻轻滑动，时不时因微博上的内容弯一下唇角，呼吸都带着慵懒的气息。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顾颜寒推门进来时，第一眼就瞥见了沙发上那团“人形团子”。阳光落在林忆舟柔软的发顶，他趴在那里，像只赖在暖阳里的猫，怀里的企鹅玩偶被抱得端正，反差得有些可爱。顾颜寒眼底的疲惫瞬间消散大半，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连关门的动作都放轻了几分。

　　林忆舟听到动静，指尖一顿，立刻从沙发上抬起头。发丝有些凌乱地贴在脸颊，他眨了眨眼，

　　顾颜寒一边抬手脱外套，一边朝他走近，西装外套滑落肩头，露出里面熨帖的衬衫，他随口问道：“在玩什么呢？”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温柔，目光却始终落在他抱着企鹅的模样上。

　　林忆舟撑着沙发坐起身，把iPad随手放在身侧的抱枕上，后背轻轻靠向沙发靠背，顺势把怀里的企鹅往上抱了抱，让它稳稳地窝在自己腿上。蓬松的绒毛蹭过手心，他低头摸了摸企鹅的脑袋，轻声应道：“嗯……在刷微博。”

　　顾颜寒将外套仔细挂在玄关的衣架上，又抬手松了松领带，才迈步走到沙发边坐下。沙发微微下陷，他侧身看向林忆舟，目光落在他腿上那只圆滚滚的企鹅上，伸手轻轻揉了揉玩偶的头顶，指尖陷进柔软的绒毛里，笑着说：“挺可爱的。”

　　林忆舟顺着他的动作低头，视线落在企鹅黑亮的眼睛上，指尖轻轻摩挲着玩偶的耳朵，声音放得轻了些，“嗯……我妈送的。”

　　顾颜寒收回手，往后靠在沙发上，周身透着卸下疲惫后的松弛。他侧着头，目光温柔地落在林忆舟的侧脸，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林忆舟的指尖依旧轻轻勾着企鹅的绒毛，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声音带着几分悠远的恍惚，“我小的时候，我妈怕我无聊送的。”那时他总一个人在家，这只企鹅就成了他最贴身的陪伴，晚上抱着睡觉，白天也揣在身边。

　　顾颜寒微微点头，目光里的温柔又浓了几分。他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着沙发扶手。

　　林忆舟顿了顿，指尖微微收紧，抱着企鹅的手臂又用力了些，像是在汲取某种熟悉的安全感。他抬头飞快地看了顾颜寒一眼，见他眼底满是包容，才又轻声开口：“我一直都有抱着东西睡觉的习惯……”

　　顾颜寒的目光落在他微红的耳尖上，心底泛起一阵柔软的悸动。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像是在说“这样的你，也很可爱。”

　　林忆舟迎着他的目光，脸颊微微发烫，连忙又低下头，指尖绕着企鹅的绒毛打转，声音细若蚊吟，“现在还是改不掉这个习惯……”话落，他甚至不敢去看顾颜寒的眼睛，生怕从他眼里读到半分异样。

　　顾颜寒看着他这副窘迫又可爱的模样，忍不住轻轻笑了笑，声音温柔得能溺出水来，“没关系。”三个字轻描淡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包容，像是在告诉他，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林忆舟的心尖轻轻一颤，抬头时，眼底的羞涩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狡黠。他猛地把怀里的企鹅举到面前，鼻尖蹭着玩偶柔软的绒毛，故意对着企鹅的眼睛眨了眨，像是在跟它“密谋”什么。下一秒，他手腕一扬，突然把企鹅朝着顾颜寒的方向扔了过去。

　　顾颜寒下意识地伸手，稳稳接住了扑过来的企鹅玩偶。蓬松的绒毛蹭过掌心，他低头看着怀里圆滚滚的企鹅，又抬眼望向林忆舟，眼底满是笑意，带着几分纵容。

　　林忆舟看着他怀里的企鹅，眼底闪着狡黠的光，立刻伸出手，语气带着几分得逞后的得意，“企鹅还我。”

　　顾颜寒失笑，轻轻晃了晃怀里的企鹅，才顺着他的手递了回去，顺势问道：“怎么了？”

　　林忆舟一把将企鹅抱回怀里，脸颊蹭了蹭玩偶的头顶，眼底还带着未散的笑意，“没什么，就是突然想逗逗你。”话落，他又把脸埋进企鹅的绒毛里，偷偷勾起了唇角。

　　顾颜寒半靠在沙发扶手上，周身浸着慵懒的暖意，目光却未分神片刻——自始至终落在不远处的林忆舟身上，像拢着一捧易碎的月光，温柔得不愿惊扰分毫。

　　林忆舟蜷在地毯上，怀里抱着那只洗得有些发白的企鹅玩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玩偶的绒毛。他忽然抬起头，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浅影，语气里掺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忐忑，像怕被人戳破心事的小孩，“你……觉得我幼稚吗？”

　　顾颜寒闻言，喉间溢出一声低笑，尾音裹着暖意摇散在空气里。他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林忆舟泛红的耳尖上，声音放得极柔，“不会。”

　　林忆舟像是松了口气，视线重新落回怀中小企鹅的脸上。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弧度清浅又柔软，连带着耳尖的红意都深了几分，悄悄将那份雀跃藏进玩偶的绒毛里。顾颜寒就这么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只觉得此刻的安静比任何言语都更妥帖，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甜。

　　林忆舟突然抬起头，眼底还带着未散的笑意，语气却多了几分笃定，“开门。”

　　顾颜寒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说，眼底掠过一丝疑惑，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起身朝玄关走去。指腹刚触到冰凉的门把，门外便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轻轻拧开门锁——门外站着的，是Scarlett。

　　顾颜寒拉开门，脸上立刻漾开礼貌的笑意，Scarlett一眼便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愈发亲切，“颜寒啊，在家呢。”

　　顾颜寒点点头，笑着侧身让她进屋，“是啊，您快进来。”

　　Scarlett换了鞋走进客厅，目光一眼就锁定了地毯上的林忆舟，脚步轻快地走过去，挨着他身边坐下，视线落在他怀里的企鹅玩偶上，语气带着几分打趣 “哟，还抱着企鹅呢。”

　　林忆舟抬头看了Scarlett一眼，刚才在顾颜寒面前的那点羞怯褪去，换上了几分少年人的乖巧，“妈，你怎么来了。”

　　Scarlett笑着伸手，轻轻摸了摸林忆舟怀里企鹅玩偶的脑袋，指尖带着温柔的温度，“这不是看你天天抱着它，你爸特意去买了只新的让我给你嘛。”说着，便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一只崭新的企鹅玩偶，绒毛蓬松柔软，颜色鲜亮。

　　林忆舟眼睛亮了亮，连忙伸手接过Scarlett手里的企鹅，将新玩偶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与旧的那只并排拢着，“谢谢妈。”他将两个企鹅牢牢抱在怀里，脸颊轻轻蹭了蹭新玩偶的绒毛，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Scarlett看着他这副模样，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话锋轻轻一转，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自然，“对了，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林忆舟正低头比对两只企鹅的大小，闻言立刻抬起头，眼底还带着几分未褪的雀跃，“什么事？”

　　Scarlett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不远处正安静沏茶的顾颜寒，见他没有回头，才收回视线，重新落在林忆舟脸上，语气带着几分试探，“你王阿姨她女儿回国了，说是想要见见你。”

　　林忆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抱着企鹅的手微微一紧，眼底的光亮骤然暗了下去。他愣了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眉头轻轻蹙起，语气带着几分茫然地问道：“ 见我干嘛？”

　　Scarlett看着他这副懵懂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语气尽量说得随意，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你王阿姨她女儿刚从国外回来，想跟你认识一下。”

　　Scarlett的话音落下时，林忆舟怀里抱着两只企鹅的手蓦地一松。他垂眸看了眼怀中蓬松的绒毛，指尖在新企鹅的翅膀上轻轻蹭过，企鹅圆圆的眼睛朝着他，像是在无声地回望。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迟疑，“那……我需要去吗？”

　　Scarlett脸上的笑意更甚，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温和，“当然了，你王阿姨都跟我说了，她女儿很想见见你。”

　　这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戳破了林忆舟试图维持的平静。他下意识地转头，目光越过客厅的茶几，直直落在顾颜寒身上。林忆舟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觉得那道目光落过来时，自己心里的不安又重了几分。

　　顾颜寒迎上他的视线，眸底的复杂只一闪而过，随即化为温和的纵容，他微微颔首，声音平稳得听不出波澜，“阿姨都开口了，你就去见见吧。”

　　得到答复的林忆舟，视线重新落回Scarlett脸上，刚才那点迟疑被压了下去，只剩下几分认命似的平静，“什么时候？”

　　Scarlett眉眼间的笑意愈发真切，语气轻快地应道：“明天晚上，我已经帮你约好了。”

　　林忆舟没再说话，只是垂着眼，视线落在地毯上两只挨在一起的企鹅身上。客厅里静了几秒，空气里的暖意似乎都淡了些，他才缓缓抬起头，轻轻点了点，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好，我知道了。”

　　Scarlett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嗯，那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说着便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转身朝玄关走去。

　　门合上的声响落下时，林忆舟几乎是立刻俯身，将两只企鹅重新搂回怀里，脸颊紧紧贴在旧企鹅有些粗糙的绒毛上，像是在汲取一份熟悉的慰藉。刚才在母亲面前强装的平静，此刻尽数卸了下来，连带着肩头都微微垮了些。

　　顾颜寒缓步走过来，在他身边的地毯上坐下，目光落在他紧抱着企鹅的手臂上，指尖轻轻碰了碰他露在外面的手腕，温声问道：“你怎么看？”

　　林忆舟埋在企鹅绒毛里的脸没动，只闷闷地开口，声音带着点含糊的鼻音，“什么怎么看？”

　　顾颜寒看着他这副刻意装糊涂的模样，无奈地低笑一声，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手腕，语气里带着几分纵容的无奈，“就是明天晚上见面的事。”

　　林忆舟将脸颊从企鹅绒毛上挪开，指尖无意识地捻着新企鹅脖颈处蓬松的绒羽，那柔软的触感没能驱散心底的滞涩。他垂着眼，视线落在两只企鹅交叠的翅膀上，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嗯……你希望我去吗？”

　　顾颜寒的目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那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像振翅欲飞却又迟疑的蝶。他沉默了片刻，指尖在身侧轻轻蜷了蜷，才缓缓开口，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克制，“我希望你去。”

　　林忆舟猛地抬起头，眼底还带着未散的茫然，像是没料到会听到这个答案。他怔怔地望着顾颜寒，连抱着企鹅的手都紧了几分，追问的话脱口而出，“为什么？”

　　顾颜寒迎上他的目光，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格外认真，像是在确认什么重要的事，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因为我想让你多认识一些朋友。”

　　“朋友……”林忆舟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尾音轻轻打了个颤。他重新低下头，视线落在怀里企鹅圆圆的眼睛上，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闷闷的，说不出是失落还是别的滋味。

　　顾颜寒轻轻点了点头，伸手想去碰他的发顶，指尖在半空顿了顿，又缓缓收回，声音放得更柔，“多交一些朋友，对你来说是好事。”

　　林忆舟没说话，只是抱着企鹅僵坐在那里，眼神有些发直，像是在对着怀里的玩偶发呆，又像是在琢磨顾颜寒的话，客厅里只剩下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顾颜寒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泛起一丝心疼，又怕逼得太紧，只能放缓了语气，试图驱散他的抗拒，“而且，我觉得你王阿姨的女儿也不一定就是坏人。”

　　这句话像是轻轻推了林忆舟一把。他眨了眨眼，像是终于回过神，抬手将怀里的两只企鹅轻轻放在沙发上，企鹅歪歪扭扭地靠在一起，像是在无声地注视着他。随后，他撑着地毯慢慢站起来，背脊挺得笔直，语气里带着几分故作的坦然，“那就去看看。”

　　顾颜寒看着他眼底尚未褪去的怅然，又瞥见他悄悄攥紧的衣角，眸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化为温和的纵容，朝着他微微点头，“好。”

　　林忆舟站在了约定的咖啡厅门口。玻璃门内暖黄的灯光漫出来，裹着浓郁的咖啡香，却没能驱散他心底那点挥之不去的局促。

　　他抬手理了理衣角，指尖还残留着出门前攥过企鹅玩偶的柔软触感——那是他偷偷揣在口袋里的，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咖啡厅里人不多，林忆舟刚抬眼扫过，便看见靠窗的位置上，王阿姨正朝他挥手，身边坐着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孩，想必就是苏冉。

　　他脚步顿了顿，随即迈步走了过去，脸上努力挤出几分自然的笑意，“王阿姨好，阿……姐姐好。”喊到“姐姐”二字时，他舌尖轻轻打了个绊，耳尖悄悄泛起一点红。

　　王阿姨笑得眉眼弯弯，“忆舟来啦，快坐快坐。”等林忆舟坐下，她便侧身拉过身边的女孩，笑着介绍道：“这是我的女儿，叫苏冉，刚从国外回来。”

　　林忆舟顺着她的话看向苏冉，目光在她脸上轻轻扫过，又飞快地移开，放在桌上的手悄悄攥了攥，轻声道：“你好。”

　　苏冉唇边噙着温和的笑意，目光落在林忆舟泛红的耳尖上，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你好。”

　　王阿姨看着两人这副模样，笑得愈发欣慰，主动打破了短暂的沉默，语气里满是撮合的意味，“你们俩年纪相仿，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说着，便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有意无意地留出了空间。

　　苏冉闻言，笑容又深了几分，视线牢牢锁在林忆舟脸上，那双明亮的眸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是啊，真想跟忆舟好好聊聊。”

　　林忆舟坐在卡座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企鹅。苏冉笑意盈盈，可他总觉得那笑容里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试探，让他心里莫名发紧，浑身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别扭。他强压下心底的异样，微微颔首，“请多多指教。”

　　苏冉撑着下巴，目光落在他脸上，“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林忆舟指尖一顿，脑海里闪过抱着企鹅窝在沙发上的模样，又想起顾颜寒坐在身边看他的眼神，那些私密的日常似乎难以宣之于口。他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回道：“没什么特别的爱好。”

　　苏冉笑意更深，话锋却陡然一转，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好奇，“我听说你从小就喜欢抱着东西睡觉，这个习惯现在还保留着吗？”

　　这话像突然戳中了林忆舟的软肋，他猛地抬眼，眼底闪过一丝错愕，握着杯子的手微微收紧。那是他藏在顾颜寒身边才敢放任的小习惯，竟被人这般轻易提起，窘迫感瞬间漫上心头。他愣了一下，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低了几分，“嗯，还保留着。”

　　“这么可爱的习惯，我还真想亲眼看看。”苏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玩味，语气里的热度让林忆舟越发不自在。

　　林忆舟喉结滚了滚，脸颊悄悄泛起薄红，他别开视线，强装镇定地摆了摆手，“有什么好稀奇的，不就是抱着东西睡觉嘛。”

　　苏冉却不肯放过，笑意里添了几分调侃，“我可是听说，你抱着东西睡觉的时候，特别可爱。”

　　这话像羽毛似的搔在心上，尴尬又无措。林忆舟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试图岔开话题，“你从哪听来的这些话啊。”

　　苏冉笑得眉眼弯弯，毫不犹豫地指向身边的王阿姨，“当然是我妈那里听来的啦。”

　　林忆舟立刻转头看向王阿姨，眼神里满是无奈，“王阿姨……”

　　王阿姨却像是没察觉他的窘迫，笑着摆了摆手，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说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哎呀，我这不是听别人说的嘛。”

　　林忆舟看着她这副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觉得脸颊发烫，连耳根都烧了起来，只能低头盯着杯子里晃荡的咖啡，假装整理思绪。

　　苏冉的声音又凑了过来，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目光像是能穿透衣物，直落在他怀里，“那你是不是现在怀里也抱着什么东西啊。”

　　林忆舟浑身一僵，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怀里——出门前，他实在放心不下，偷偷把那只旧企鹅塞进了衣服的包里，刚才坐下时顺手抱在了怀里，竟被她察觉到了。他抿了抿唇，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嗯。”

　　“是什么啊？”苏冉立刻笑着凑近，半个身子探过桌面，目光紧紧盯着他怀里鼓起的弧度，好奇地追问。

　　林忆舟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把怀里的企鹅往身前拢了拢，像是在护住什么珍宝，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抗拒，“没什么。”

　　苏冉的手带着几分试探，径直朝林忆舟怀里的企鹅伸来，“我看看。”

　　那只手刚要触到绒羽，林忆舟像是被烫到一般，身体猛地微微后仰，下意识地躲开了。怀里的企鹅被他护得更紧，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

　　苏冉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随即又扯出一抹尴尬的笑意，收回手轻轻拢了拢头发，“不好意思啊。”

　　林忆舟没说话，只是抱着企鹅往旁边挪了挪，刻意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指尖还紧紧攥着企鹅，往怀里紧了紧。

　　苏冉像是没看懂他的疏离，反而顺着卡座的边缘，跟着往他的方向挪了挪，依旧维持着笑意盈盈的模样，目光还是落在他怀里的企鹅上。

　　林忆舟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只能再次往旁边挪去，后背几乎贴在了卡座的上。苏冉依旧不依不饶，又跟着凑了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让他呼吸都有些发紧。他压下心底的不适，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抹礼貌的笑，眼底却没了半分温度。

　　林忆舟将企鹅牢牢抱在怀里，下巴轻轻抵着玩偶的头顶，像是在汲取勇气。他抬眼看向对面的王阿姨，语气带着几分仓促，“王阿姨，我还有事，先走了。”

　　苏冉闻言，脸上的笑容一滞，连忙开口想挽留，可话还没说出口，林忆舟已经抱着企鹅站起身，脚步匆匆地朝着咖啡厅门口走去，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推开门的瞬间，林忆舟才觉得胸口的憋闷散去了些。他回头望了一眼咖啡厅的方向，见苏冉没有跟出来，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抱着企鹅的手也微微放松。

　　一路快步走回家，打开门的那一刻，熟悉的情景扑面而来。顾颜寒听到动静便抬眸看来，眼底带着几分等候的温和。林忆舟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他把怀里的企鹅轻轻放在沙发上，企鹅歪歪扭扭地靠在抱枕旁，像是也跟着松了口气。随后，他便挨着顾颜寒坐下。

　　顾颜寒侧过头，目光落在他略带疲惫的脸上，轻声问道：“怎么样？”

　　林忆舟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烦躁，“不怎么样。”

　　顾颜寒眼底掠过一丝疑惑，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追问：“为什么？”

　　林忆舟垂着眼，指尖在沙发上轻轻划着，脑海里闪过苏冉过分亲近的模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她太热情了。”

　　落地灯的暖光漫过沙发边缘，在顾颜寒微蹙的眉峰上晕开一层柔和的阴影。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膝头的抱枕边缘，语气里藏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试探，“那……你们聊得怎么样？她没有跟你说什么吗？”

　　林忆舟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后背抵着柔软的靠垫，脖颈微微向后仰着，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线。他垂着眼睫思索片刻，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沙发扶手的纹路，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也没聊什么，就是问了些问题。”

　　顾颜寒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那视线算不上锐利，却带着一种专注的探究，像是要从他平静的神情下挖出些什么。沉默几秒后，他才缓缓开口，语气里的试探又深了几分，“什么问题？”

　　“就一些无聊的问题。”林忆舟猛地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里瞬间泄露出几分烦躁，原本松散搭在扶手上的手指也微微蜷起，连带着靠在沙发上的身体都绷紧了些，显然是不愿再提起那些对话。

　　顾颜寒将他细微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静了静，看着林忆舟明显不耐的侧脸，才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是不太喜欢她？”

　　林忆舟没有睁眼，只是把头往沙发深处又埋了埋，眼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淡淡的阴影，像是在隔绝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哑着嗓子开口，声音里带着点疲惫的坦诚，“不是不喜欢，是有些反感。”

　　顾颜寒明显愣了一下，握着抱枕的手指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他猜到林忆舟或许不热衷，但没料到是“反感”。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放柔了语气追问：“为什么？”

　　林忆舟倏然睁开眼，目光直直地撞进顾颜寒的眼底，那眼神里没有平日的温和，反倒带着点迷茫的抗拒，像是连自己都没理清那份不适感的来源。他盯着顾颜寒看了几秒，才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裹着几分无奈，“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不太舒服。”

　　顾颜寒静坐在沙发上，指尖轻轻摩挲着膝头的布料，沉默像一层薄纱漫过两人之间。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温和的妥协，“好吧。”

　　林忆舟原本正垂着眼，指尖无意识捻着沙发上的绒线，听见这声应答，猛地抬眼看向顾颜寒，眼底还带着几分未褪去的烦躁，又掺了点不易察觉的诧异，“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顾颜寒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像是带着暖意的春风，轻轻拂过他眉宇间的褶皱。他弯了弯唇角，笑意温柔得能浸出水来，“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和不喜欢的权利。”

　　“没想到你会这么说。”林忆舟明显愣了一下，眼里的诧异更甚，他微微坐直了些身体，盯着顾颜寒的脸，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连方才的烦躁都消散了大半。

　　顾颜寒被他这副模样逗得笑出了声，眼角弯起好看的弧度，语气里带着点纵容的无奈，“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个性，这是无可厚非的。”

　　林忆舟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忽然勾了勾唇角，语气里带着点调侃的意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了？”

　　“我一直都很善解人意好吗。”顾颜寒故作委屈地皱了皱鼻子，笑意却从眼底溢出来。

　　林忆舟撇了撇嘴，故意别过脸去，指尖却悄悄勾了勾沙发垫的边缘，带着点不服气，“少来。”

　　顾颜寒眼底的笑意更深，他抬腕看了眼腕表，时针早已指向深夜。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语气里带着几分倦意，却依旧温柔，“好啦，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林忆舟点点头，站起身时打了个轻轻的哈欠，眼底泛起一点生理性的湿意，“嗯，晚安。”顾颜寒应了声“晚安”，转身朝着房间走去，脚步放得很轻。

　　林忆舟弯腰抱起沙发角落那个被揉得有些蓬松的企鹅玩偶，企鹅的绒毛蹭过他的脸颊，带着熟悉的柔软触感。他抱着玩偶慢吞吞地挪回房间，轻轻将自己摔进柔软的床铺里。

　　顾颜寒躺在床上，侧着身看向隔壁床铺的方向。昏暗中，他能清晰地看到林忆舟蜷缩着身体，将企鹅玩偶抱在胸前的模样，连呼吸都带着几分安稳的轻缓。他看着那团身影，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眼底盛满了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连带着周身的空气，都变得缱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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