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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粉色海豚的照片是许呈安问那两个法国人要来的,准确来说是陆彧修要来后发给的许呈安。
因为当时问完陆彧修那句话后,许呈安再举起相机,粉海豚已经不见踪影。
回到lodge后还没到晚餐时间,许呈安本想躺在吊床上休息,但被陆彧修拉到房间,伸手递过来防蚊膏。
“晚上雨林的蚊子比白天更恐怖,咱们还要夜游雨林,不装备齐全点,等出了雨林就要肿成猪头了。”
许呈安接过来给自己涂了好几层,脖子那一块不知道怎么回事,又痒又痛,许呈安涂的时候直皱眉。
等回到大堂后饭已经做好,许呈安嘴里还是陆彧修给他的巧克力的味道。
陆彧修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用勺子往嘴里送米饭,看到微信顶端不断旋转的小圆圈消失,界面瞬间冒出许多条消息。
所能看到的聊天框几乎都是红点,除了许呈安那一条。
在备注为观音母上大人的头像右上角,红点写着明晃晃的8。
陆彧修点进去,看到自己老妈打了五个电话,发了两条长达五十多秒的语音,以及一张刚被生下来的小猫照片。
不用点开语音陆彧修就知道说得什么,按下语音键,他问:“你这是又从哪救助的猫?”
观音母上大人之所以能获此名,绝不是空穴来风,自打陆彧修记事起,他们家猫猫狗狗就没断过。
特此陆彧修他爸还特地给他妈投资开了家宠物医院,赚不赚钱是一回事,纯粹是满足母上大人的救助之心。
当年来第一次来亚马逊雨林,陆彧修就是和她一起来的。
观音母上没回消息,陆彧修放下手机继续吃饭。看着正在喝果汁的许呈安,陆彧修突然好奇他来雨林的目的。
有人是觉得新奇,有人是为了看景,还有人是为了雨林的植被和动物,但许呈安不属于这其中的任何一种。
他看所有东西都很平静,这种平静不是表情上的,而是精神上,陆彧修找不到词汇来形容。
大概视线停留的时间太长,许呈安放下杯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怎么了?”
“没。”陆彧修没问出口,总觉得这些话不该在这里问,这里太嘈杂,不适合谈心。
但说实话,陆彧修并没有把握许呈安原意和自己谈心。
吃完饭后休息一会儿,许呈安和陆彧修提前涂好了防蚊液,躺在吊床上等向导喊集合。
雨林的夜晚很黑,许呈安躺在吊床上看远方的星星,天空中闪烁的繁星让许呈安有一种错觉,仿佛这里的天空和城市里共享的不是同一片。
都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虽然这种依据不知从何而来,但大家似乎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它更多的是对死亡的一种美好解释。
可许呈安没办法解释死亡,他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就像走进了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是死路一条。
向导拿着头灯过来,放到他俩手上后又去喊其他三个人集合。许呈安刚要戴头上就被陆彧修阻止,从包里又拿出两个不同的帽子。
“我这不是有帽子……”
许呈安话没说完就被陆彧修拿掉头上的帽子,将一顶带着防蚊网的扣在他头上。
“怎么样?这叫行走式蚊帐。”陆彧修朝他扬了扬下巴,反手给自己也戴上。
几人上船往雨林出发,许呈安听见陆彧修问:“鳄鱼你怕吗?”
想起那天摸蟒蛇的经历,许呈安反问:“怎么,还要帮我捂住眼睛吗?”
“那你可要失望了。”虽然看不见陆彧修的表情,但许呈安觉得他一定在嘚瑟。
许呈安头一转,头灯直接照在陆彧修脸上,颇有种舞台打光的既视感,“嗯,有些怀念呢。”
陆彧修表情一滞,喉结上下缓慢地滚动了下,血液似乎都涌到了头顶,伸手盖住许呈安对着自己的头灯,光瞬间暗了下来。
上岸后向导走在前面,和之前白天一样手里拿着砍刀,他告诉几人一定要注意脚下,雨林里的蛇很多,且大部分有毒。
但陆彧修却告诉许呈安没事,许呈安轻笑:“你这是在安慰我?”
陆彧修摇头:“我是有科学依据的。”
“什么科学依据?”许呈安听他胡诌。
“因为你今天摸了它们老大,身上带着蟒蛇的气味,按照等级压制,你压它们。”
“哦~”许呈安若有所思地点头,故意拖了长音,“那如果这样说的话,毒蛇压你一头,我压毒蛇,那么你——”
许呈安没说完,只是把你这个字尾音拉长。
黑夜的雨林里虫鸣伴着鸟啼,陆彧修低头哼笑了一声,声音透过闷热的雨林直抵许呈安的耳边,慵懒又随意。
“嗯,我被你压。”
往前方走了不远,向导停了下来,他的头灯照在一棵树的树干上,那是一只黑色蜘蛛。
这蜘蛛和许呈安平常见到的蜘蛛不同,它身上看起来毛茸茸的,有点像动画片里的Q版走进现实世界。
这种狼蛛并不会主动攻击人,向导用砍刀轻轻碰了它一下,它也只是往旁边挪了挪,然后继续安静地捕食蚊子。
“它一定很不愁吃喝。”许呈安感慨。
“何出此言?”
许呈安指着前方“哝”了一声,陆彧修指顺着灯光看过去,那是成团飞舞的蚊群。
“那照这样说,狼蛛还得感谢咱们呢。”
许呈安拧眉没懂:“感谢我们?感谢我们什么?”
“感谢咱们喂饱蚊子呀!”陆彧修回答,然后胳膊一伸露出红疙瘩,“哝,这还是刚被咬的,新鲜的。”
这一路上随处可见各种虫子,几乎都有手掌大小,但最让许呈安觉得惊喜的是,他看到了萤火虫。
这种小时候老家草堆里最常见的昆虫,如今在城市化建设下慢慢消失,许呈安已经忘了有多久没见到过萤火虫了。
很多只在丛林中低空飞行,尾部小灯一亮一亮的,在黑夜里十分惹眼。
正准备往前走时,向导突然停住,举起一只手示意大家后退,他身体往一旁挪了挪,伸手指向一处。
前方路段栖息着一条绿色毒蛇,竹叶青,虽然这种蛇毒性不是最强的,但它攻击力强,咬人最多。
如果不是向导经验丰富,混在丛林中很难被发现。此刻这蛇正用红色的眼睛盯着他们,做出一副随时出击的捕猎状态。
为了保证一行人的安全,夜行只能到此结束。
夜游雨林这个项目本来也就是一两小时的浅短徒步,雨林太多危险的未知,人们还无法做到深入。
坐船返回时,向导带他们找起了凯门鳄。寻找也是有窍门的,陆彧修告诉许呈安,看黑夜中亮起的红色光点,那就是凯门鳄的眼睛。
向导执桨划了一会,等船停下后,他朝一处伸手一抓,不知从哪抓到一只小凯门鳄来。
“这是黑凯门鳄,看尾巴就能看出来,一般两月大后它们的母亲就会离开,让它独自生活。”
几人在船上摸了摸小凯门鳄的背部,上面的皮已经开始变硬,意味着它将要独自在偌大的雨林存活下来。
向导把它扔回水中后,小家伙迅速消失不见,水面只留下一些波纹,而后渐渐消散。
今天的行程总算是结束,回到院子里大家将衣服抖了抖,听亚库说是防止虫子钻进衣服里。
明天没什么行程,早上可以睡懒觉,睡到自然醒后再吃饭。
几人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这两天早起晚归,精力早就消耗殆尽了。
回到房间和昨天一样,许呈安先进去洗澡,身上全是汗,和衣服黏在一起的感觉特别难受。
昨天涂的药似乎没有作用,毕竟雨林这湿度,就算涂了药还是会闷出新疹子来。
后背还没好透,脖子也开始痒,许呈安觉得自己来雨林前一定受了某种诅咒。
从浴室出来,看见陆彧修正在捣鼓什么,见自己一出来,连忙把手里的东西往旁边一藏,生怕被发现。
许呈安挑了下眉,也没多问。
陆彧修进去洗澡后,许呈安看到桌子上自己的手机和充电宝都已经充上了电,仅仅一晚,两人已经形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
毛巾在头上擦了擦放在一边,许呈安想到了昨晚擦药,脸忽得一热,不知该怎么开口。
桌子放着一罐绿色包装盒的东西,洗澡前还没看见,估计是陆彧修刚拿出来的,许呈安凑近看了看,是芦荟胶。
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经历了一些事,最后阴差阳错和陆彧修住进了同一间房,有时候人真得相信缘分这东西。
将衣服简单收拾好,明天睡醒后就能节省很多时间,许呈安环视这间房子,总觉得来到这里像是做了场梦。
陆彧修洗完澡,刚打开浴室门就停了电,屋子里蛮黑,他问许呈安:“你上床了吗?”
“还没,”许呈安坐在床边,“你别动,我拿手机开个手电筒。”
说完摸索到桌子旁拔掉手机充电线,打开手电筒。
陆彧修借着光走到背包处掏出一个小夜灯,应该是提前充好电的,打开后发出暖黄色的光,亮度比手机的手电筒大。
许呈安关上手机,放回了原位,转头看到陆彧修脖子上搭着毛巾,拿起那罐芦荟胶拧开盖子,说了句抬头。
这里除了他俩没有第三个人,许呈安用手指着自己:“我吗?”
“当然,”他拿着罐子走进,一只手捏住许呈安的下巴,抬起:“你脖子晒伤了。”
“晒伤?”许呈安仰头,“我还以为和后背一样,被虫子咬了而已。”
陆彧修失声笑了下,用一种老成而又无奈的声音调侃:“我说许呈安,咱能不能对自己上点心啊。”
“又不是什么千金之躯,够活就行。”
“歪下头,我看看这边,”许呈安照做,陆彧修垂眸,听到他的话打趣:“这话说得跟你七老八十一样。”
许呈安眯眼:“你还教训起我了?按理说你该叫我声哥的。”
说完许呈安突然后悔了,他最害怕和人产生的联系在这一刻正慢慢建立。
“你比我大?”陆彧修吃惊,许呈安长相清冷,皮肤嫩,看着就跟刚大学毕业没多久。
“我二十六了,你呢?”
陆彧修抿唇挣扎了两秒,最后不情不愿从牙齿里挤出点声音:“二十四。”
“那看来还是个弟……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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