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飞

　　星期一的早上，张浩特意提前去学校，他想着昨天背顾晨回家，虽然心里是很高兴的，但是要是一大早和顾晨碰到一起坐车的话，肯定会比较尴尬。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关系，只是怕顾晨会觉得不好意思。
　　到了学校以后，走进教室，一直等到顾晨也进来。
　　看她的表情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还是一如既往听着她的IPOD，是她对昨天的事无所谓吗？还是根本想不起来了。
　　张浩转过头咳了两声，其他三个人都看着张浩。
　　”那个，你昨天晚上。。。“张浩看着周小柔和吴郑睁大眼睛看着自己。
　　”你们昨天晚上在一起吗？“吴郑掏出本子。
　　”算了“张浩摆了摆手，重新转过去”当我没说过。“
　　该死的，她肯定忘了，睡得像个猪怎么会记得谁背她回家。
　　吴郑耸了耸肩。
　　”你去过这家音像店吗？“吴郑接过顾晨递给她的纸条，上面写着一家音箱店的名字和地址”张浩也看了一眼。
　　”我知道，是一家很有名的小店，里面有很多绝版的唱片和碟。“吴郑看着纸条”你有要买的碟片吗？“
　　顾晨点点头”要怎么才能找到这家店。“
　　吴郑摸了摸他的鸡冠头”找我算是找对了“说着在纸上画了起来”你要先坐11路到，然后再转。。。“
　　”画得跟狗屎一样“周小柔凑到吴郑跟前
　　”还好吧“吴郑笑呵呵的摸了摸头
　　”我知道在哪里“张浩从吴郑桌上拿起纸条”我带你去。“
　　”浩哥，你平时不是那么热心的人呀。。。“吴郑拍着张浩的肩
　　”外面在开早会了，快走吧。“张浩说着起身往外面走了。

　　顾晨看了看手表，已经八点钟了，今天早上起来刘阿姨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说许叔叔看到昨天张浩送她回来不是很高兴。
　　当她听到刘阿姨说这话的时候，突然感觉有点复杂。要是父亲还在的话，这种话一定是他对自己说吧。
　　昨天的事情她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唯一有点印象的是罗阳落寞的表情还有张浩大大的厚实的背
　　”这是最后一部车了，还有两站就到了。“张浩看到顾晨在看表说道。他看到吴郑画的图就知道这个地方很偏，不好找。所以一结束训练，就带顾晨去乘车。七转八转的终于要到了。
　　”你要买什么唱片啊？“张浩问顾晨。
　　顾晨从包里摸出IPOD，拿出一个耳塞塞到张浩耳朵里。顾晨做这些的时候很自然，就在几秒中，反倒是张浩有点不好意思。
　　张浩听着耳朵里传来的音乐
　　”你平时一直听得就是这个人的歌。“
　　顾晨点点头。
　　”呃，还不错。。。“张浩取消耳塞还给顾晨”但是太悲了“
　　顾晨笑了笑，昨天还说听到想睡觉
　　”你不是有他们的歌了吗？怎么还要买？“张浩问道
　　”我只有他们的第一张，我想买第二张。“顾晨说着把IPOD放回包里。
　　“到站了”张浩说道。

　　这是C市最老的一个城区，八点钟，天还没有完完全全黑下来，就在这半明半黑的氤氲中，古旧的房屋的影子，拥挤在街边的小摊，路上坑坑洼洼的水坑还有水坑里油和水掺杂着反射出来的斑斓的颜色，顾晨有一种穿过时光的感觉，而耳朵里却满满当当的都是大大小小的音乐声，现代的，摇滚的，抒情的，金属的，或近或远，好像给这陈旧的街区拢上一层更加奇妙的雾气。
　　顾晨的嘴角不由得往上翘了起来，原来这个世界还有这么多有意思的事情。
　　“你笑什么？”张浩低头问顾晨。她从下了车就没有说话，慢慢的走在自己旁边，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并排一起走，以前张浩总是走在顾晨的后面。
　　“你不觉得这里很有意思吗？”顾晨抬起头看着张浩，她不知道原来她自己笑起来，也有弯弯的眉眼和嘴，而且鼻子往上皱起来，眯着的眼睛里就像盛了两汪水。张浩这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看顾晨，他觉得刚才的耳朵边乱七八糟的声音都没有了，只听到自己的心跳。
　　突然顾晨拉住张浩的手“小心。”
　　这时一辆电动车从张浩背上擦了过去，骑车的人回头骂了一句什么。
　　由于太突然了，张浩没来得急站稳，只得用另一只手抱住顾晨的背。
　　前后加起来只有三秒的时间，张浩却觉得时间仿佛停住了一样，顾晨的头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胸前，她的头发就在自己的脖子下面，因为训练完刚刚洗还没有完全干，湿漉漉的，就像一只手挠着张浩的心，带着淡淡的好闻的味道。
　　“你刚刚怎么在发呆啊。"顾晨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走到旁边。
　　张浩站在原地，他觉得自己的脸好烫，幸好是晚上，不然肯定被顾晨看出来。
　　他撑了撑衣服领子”没什么，一下走神了。“
　　说着跟着顾晨走了过去。
　　顾晨在一家小店门口停了下来。说是小店，其实并不确切，只是店门比较窄而已，只有三米的样子，而且也没有招牌，门面的装修也很陈旧。在这条音像店成堆的街上，很容易一下就走过了。
　　但是走进去，才发现别有洞天。里面很深，大概有十多米，而且分了上下两层。各种音响制品应有尽有，而且按照国家，种类全部分类整理，有很多人的名字和脸张浩根本听都没听说过。
　　”你确定是这里吗？“张浩问顾晨，顾晨点点头”这是C市很有名的一家音像店，我昨天特地上网查的，要是这里没有，其他地方也不会有了。“
　　说着顾晨往里面走，张浩跟在顾晨后面。
　　店中间有一个凹进去的小隔间，一个胖乎乎的年轻男人就坐在里面，头发基本是寸头，而且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染的，全部是白色，穿了一件大大的白色T恤和棕色板裤，耳朵里正放着震天响的音乐，正在摆弄面前的电脑。他应该就是老板了吧。
　　”老板，请问你这里有MATHEW的第二张专辑吗？“
　　顾晨走过去问道。
　　胖子看到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年轻女孩，摘下耳机凑到顾晨跟前
　　”你刚刚说什么？“
　　张浩把顾晨拉到身后
　　”你这里有没有MATHEW的第二张专辑。“
　　胖子看着张浩一脸紧张的样子，笑着说道
　　”你们也知道这个人啊，现在知道他的人应该很少了吧，特别是像你们这样的小孩。“
　　说完特意看了一眼张浩，张浩正要发火，被顾晨抢在前面说道
　　“我要买一张。”
　　“美女，我这里有没错。”胖子说着走了出来“但是我只有一张，这是我的镇店之宝，我是不会卖的。”
　　说完以后往店里面走。
　　张浩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顾晨已经追了上去。
　　“叔叔，你卖给我吧，不管多少钱都可以。”
　　胖子转过身，看着顾晨的眼睛，其实这个女孩从一进来他就已经发现她了。他这家店在C市还是小有名气的，每天进进出出不下百人，从他手里买东西的也数不清楚，但是他却很少看到这样的人。看上去十几岁的年纪，却有一双不同寻常的固执的眼睛。
　　张浩也是第一次看到顾晨这个样子，这么想要一个东西。
　　胖子笑着说道
　　“我不卖”
　　顾晨失望的低下头
　　“但是要是你拿他的第一张专辑跟我换，倒是可以的。”胖子看着顾晨，顾晨半天没有说话“你让我想一想。”
　　“随便你。”胖子朝顾晨摆摆手往里面走。
　　张浩看着胖子走了进去，走到顾晨旁边
　　“他说的第一张专辑是什么啊？”张浩问顾晨
　　“就是你刚刚听到的那张。”顾晨对张浩说道，往外面走。
　　“那不是刚刚好，你不是已经把它拷到IPOD里面了吗？那就换给他吧。”张浩跟着顾晨走出去。
　　他看着顾晨没有说话，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慢慢的走在顾晨旁边。
　　“谢谢你今天陪我过来。”顾晨说道
　　这是顾晨第一次对张浩说谢谢，张浩一下愣住了，不知道说什么。
　　“还有昨天晚上，也谢谢你送我回家。”
　　原来她还记得，张浩以为顾晨都已经忘记了。一时脸又开始发烫了“没什么。。。”
　　“那个，昨天的男人是你爸爸吗？”张浩问顾晨，想到昨天晚上那个中年男人紧张的表情。
　　顾晨摇摇头
　　“他和刘阿姨是我爸妈的很好的朋友，我现在寄住在他们家，他们对我很好。”
　　顾晨慢慢的说道。
　　“哦，难怪他一看到我送你回家，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了，我还以为是你爸爸。”张浩笑了起来“不过要是你爸爸看到了估计也是这副表情。”
　　张浩说着皱起了眉头，粗声粗气的说道”要是以后晚回家，就打电话回来，我们会去接她的。“
　　张浩看到顾晨从音箱店出来就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想说点轻松的事情。
　　”我爸爸已经死了。“顾晨说道，张浩的笑凝在脸上，不由得骂自己真是傻瓜
　　“MATHEW是我爸爸最喜欢的歌手，他的第一张专辑是我爸爸送我的第一张也是最后一张唱片。”
　　顾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张浩说这些，四年来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轻松的和别人说起父亲。
　　“车来了”顾晨说道。
　　张浩看着顾晨上了车，自己也上了车，坐到顾晨旁边。
　　他和顾晨都没有说话，以前他总是觉得两个人都不说话总是怪怪的，总会努力想一些话题，虽然最后自己还是没说。但是这是他第一觉得即使两个人都不说话，就这样坐着也觉得时间在慢慢的流过，舒服的，自然的。虽然顾晨没有说，张浩开始有点理解为什么她好像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为什么眼睛看不到周围的人和事，为什么就算是和很多人在一起还是孤孤单单。
　　他摘下了顾晨右边的耳塞，塞到自己的耳朵里，顾晨看了他一眼，MATHEW的歌声在两个中间流淌。

　　刚进自己的房间，张浩就拉开了窗帘，顾晨房间的灯还没有亮。
　　张浩拿起房间的电话，按了一个号码。
　　“大哥我在上课。”电话那头是一个男孩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张浩看了看表,十点钟。
　　“我很快就说完了，你知道MATHEW吗？”张浩问道。
　　“嗯，怎么啦？”
　　“你找得到他的第二章专辑吗？”
　　“你什么时候改风格啦。”男孩笑着低声说道。
　　“你不要管了，你不是学音乐的吗？帮我找找看吧，这个人不是美国人吗？”
　　”那你算找对人了，只出过两张专辑，而且现在保留在世上的只有几十张了，我正好有这张。“
　　“给我。”张浩说道。
　　“你知道我从来不会随便给人东西的。”
　　“贱人“张浩低声骂到”你要什么？“
　　“我要你前年来美国，奥尼尔给你签名的那个球。”男生笃定的说道。
　　张浩没说话，看着对面柜子里他放在最显眼的地方的那颗球，还有与奥尼尔的合影，为什么偏偏选中这个。
　　”快点，教授朝我走过来了。“
　　张浩咬了咬牙。
　　“明天我给你寄过去，你现在就把唱片给寄过来。”
　　“小子，准是谈恋爱了吧，以前我求我爸妈，求你爸妈，求爷爷奶奶都不给我，现在居然为了一张唱片就给我了“
　　”挂了，我要睡了。“
　　”带我向姑妈姑父问好。“
　　电话那头还没说完，张浩就挂掉了。
　　一头栽到床上，脸上的热气还没散，张浩闭上眼睛，轻轻吸了一口气，好像还能闻到顾晨头发淡淡的味道。转过头望向窗外，顾晨的房间已经亮了，不过拉着窗帘。她现在在干吗呢，是在看书，听歌，还是像我这样躺在床上。从她的房间也能看到我的房间吧。
　　突然顾晨的拉开了窗帘，探出头来，张浩赶紧把灯关了。
　　干嘛要关灯，张浩在心里骂自己，一点都不像个男的，就是看到了也可以跟她打个招呼。不过要是她觉得我一直这样在房间里偷看她，会不会觉得很恶心。
　　张浩站起来，看到对面顾晨对着窗户，展开双手，张浩也展开了双手，闭上了眼睛，扬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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