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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亲
江雨眠蓦地噤声,不过她很快补了一句:“江瑕,你脑子里装的都什么和什么?”
“行了,都听我安排,宁宁现在也大了,你总要撒手的,我说直白点,满打满算我们就养了她五年,以后啊,我不求她给你养老,等你们上岁数了,她能照应你就行。”
“妈这几年老了,心也没那么硬了,以前老对宁宁说什么报答、报恩,现在妈不想对宁宁讲这些。”
江雨眠生出一股惆怅的滋味,她的心也因为江瑕的最后一句话,而变得酸软。
可予宁和“相亲”有什么直接关联吗?
“是么,江瑕,看来你当初把予宁带回来,和现在的想法又不一样,我有时候就会冒出一个,我说出来,你就会打我的想法。”江雨眠在等红绿灯,前车的刹车灯映在她面上。
红色,总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江瑕没有一点怒气,有的只是玩笑一般的一句话:“你当咱家是什么高门大户,给你找小媳妇养呢?”
应她的是江雨眠的沉默,江瑕直接带过话题,继续喋喋不休着相亲的事。
江雨眠的手指,很有规律地在包着方向盘的皮革上敲了敲,她微微抬起下颌,睨着车载系统上显示的消息。
那是安予宁发来的,问她到家了没有。
“江雨眠,你能找女人搭伴过日子,也算是个美事,就怕你不肯找。”
江瑕还在继续:“反正你得给我去,听见没,改天我也得跟宁宁说说,上大学了,催着谈谈恋爱,要不然她还学你单到30呢!”
催着安予宁谈恋爱吗?江雨眠笑了笑,江瑕耳朵尖,问她笑什么,江雨眠懒懒说没什么。
“你别给我扯有的没的,你去不去吧!你不去,我就天天给你找,直到你同意。”
“……”
“你到底在急什么,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江雨眠起初还真没当回事,但听江瑕这不罢休的语气,江雨眠知道她是认真的。
“我怕什么!?”江瑕的声线一下子提高,“我怕宁宁——”
或许是母女间的默契,江雨眠似乎知道她要脱口说出什么,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绿灯行,江雨眠继续开车往家走,消息栏,她回她马上到家。
江雨眠到家的时候,安予宁正蹲在茶几和沙发的缝隙间,她在做手账,江雨眠知道,她很喜欢用手账本的方式记录生活。
今天,江雨眠额外去学校处理了点事情,听学院办公室消息,今年开学和往常一样,是9月3日。
“回来了?”安予宁收起手账本,把剪刀、胶带、贴画、海报都收进她面前的盒子里。
“嗯。”
那是她的个人隐私,江雨眠不会去打开看,她带上门,弯腰在玄关换鞋。
安予宁的声音不大不小传过来:“刚才姥姥给我打电话了。”
江雨眠动作一顿,直起身子,看着她:“她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一直劝我在A大谈场恋爱,不要像你一样,一直单身。”安予宁手用尺子铲桌上的胶带,动作很用力。
江雨眠读懂了安予宁无声地抗议,她敛下视线,走到岛台给自己倒了杯水,几口水咕咚咕咚下肚,江雨眠放下杯子,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江雨眠,30岁真的是一个‘坎儿’的年龄吗?”安予宁站在她身后问她。
江雨眠转身,看着个头已经到自己眉眼间的安予宁,她开口说:“你指什么?”
“结婚。”安予宁直视着她的眼睛,试图从那里看出来点什么。
江雨眠笑笑:“好像,30岁是挺难嫁出去的,很多人都这么认为。但我觉得,还好,毕竟三十而立。”
安予宁突然想问她,那你会去相亲吗?可,她该以怎样的立场去问这个问题。
江瑕全都跟她说了,还说不让她跟江雨眠说,安予宁不是站在江瑕这一边,而是她想知道江雨眠会去吗,她……会吗……
女孩很明显是在思考,江雨眠尽情打量着她,如果,非要和别人在一起,那她为什么不能和这个小姑娘在一起。
可是她们今天偏偏谈到了年龄,原来她都快30岁了,而她的予宁只有18岁,甚至还有一个多月才满18周岁,她总能在她身上看到少女的朝气,对啊,她就是新生的太阳。
她们差了太多岁了,江雨眠其实一直没有实感,但今天她竟也有点年龄焦虑。
11年啊,11年后,她也才29岁,而自己要奔40了,不敢想象那时候骨头有多脆,眼尾的皱纹是不是真的像金鱼的尾巴。
力不从心,时间真的很无情,大一那年,她看完比赛,急着去考摩托车驾照、练习Holeshot、Zap技巧。
她也会摔车,会把胳膊、腿都擦伤,甚至骨折过右臂,可那些伤口轻易就结痂、脱落,骨头愈合得很快。
24岁,她坐着轮椅歇养在家,两条腿都不同程度的骨折,她经常拿着运动员恢复伤病的书一看就是一整天。
有一天外面下了很大的雪,她的两条腿很疼,她偷偷一个人掉眼泪,接受了自己再也回不到赛场上。
知道么,她不是18岁摔车,弄伤了自己,她总觉得如果她能当赛车手更早一点,会不会,就不一样,或者多得到一些支持……
不知道江瑕是什么时候,接受了她是同性恋的事实,她操着心给自己安排相亲对象,其实,江雨眠该高兴的,她终于能得到江瑕的理解,能找一个她喜欢的女人一起过日子。
但,她并不开心,江瑕提到了安予宁的名字,江瑕好像很急着要把安予宁安排给别人。
她总像一只灵敏的兽,似乎能闻到几百米外掩盖在大雪下的血迹。
江雨眠伸手,摸了摸安予宁的脸,她的指腹轻轻摩擦着安予宁薄薄的眼皮,还有微微扬起的眼尾。
相亲吗,去吧,对谁都好,嘘——不要告诉这个小予宁,她知道了,会不开心的。
安予宁攥住她的手腕,轻轻蹭了一下她的掌心,她叫她的名字:“江雨眠,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什么?”
“大学四年,我想住校内宿舍,不过,我可以每周的周五、周六、周日回家里住,陪着你。”安予宁盯着江雨眠的表情,咬了下唇。
“可以吗?”她问她。
江雨眠蹙了下眉,但这痕迹消失得很快,她点了点头。
安予宁好像很高兴,她极快地说了句“晚安”,便像只小兔子,蹦蹦跳跳回她的卧室。
江雨眠想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扯到怀里,问她,为什么,予宁不是答应过她吗,要留在她身边,乖乖地留在她身边,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回到房间的安予宁,把门板关上以后,身体就顺着门板往下滑,她坐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膝盖,脸埋在膝上。
她坐在地上,坐了很久。
/
周末聚餐,江雨眠没有出席,江瑕把很多好吃的都推到安予宁面前,笑着说江雨眠今天有事,回趟老家。
其实,安予宁知道,江雨眠去相亲了。
味同嚼蜡,安予宁很没胃口,吃完饭她便去小时候常去的书房看书,她盯着某个角落,那时候,江雨眠就是坐在那儿看书。
西式餐厅,江雨眠穿得随便,她提着笔记本电脑,在约定好的位置坐下,打开电脑,处理学生的邮件,阅读文献。
不多时,对面的椅子上就坐下来一位女人。
留着齐刘海,挂耳短发,戴着眼镜,很文静的样子,这便是江瑕嘴里,母亲是教育局副局长、父亲是高级教师的女儿。
“你好,江教授,我是周盛阳,大学毕业于帝都一所211,研究生读的985,现在在临海专科学校当老师。”周盛阳朝她伸出手。
江雨眠没握:“您先稍等,我处理一下这篇邮件,很快。”
西餐厅放着很好听的小提琴曲,精致的银刀和银叉,划过月白的盘子,摩擦着声响,餐厅外,CBD的街道很是繁华,车水马龙,浓浓夜色。
邮件已经处理完了,但江雨眠不想合上电脑。
其实,她对周盛阳没有一点兴趣,甚至在听到那句本科211,研究生985的时候,有一点厌倦,固有印象,lesbian好像都极度追求学历和智性恋。
很无聊,真的很无聊。
“江教授?”周盛阳眼神灼灼,她对江雨眠很感兴趣,对方可以说是万里挑一了,品貌和履历都挑不出毛病,唯独一点,就是单亲家庭,母亲只是个中学的高级教师。
江雨眠终于合上电脑,服务生上来前菜,周盛阳,替江雨眠布置好。
“我就直说了,我们两家商量好,以后我们两个人过,我们多般配,”周盛阳眯眼睛,很有审视的意味,“你的履历刚好弥补了你的家庭条件。”
江雨眠闻声挑眉,她勾起唇角,笑了笑。
“而且,你妈的性格,我觉得我能容忍,但换个人就不知道了。”周盛阳话里有话,临海本地有专门的lesbian红娘,就是互相搭线的,江瑕豪掷千金,只有一个要求。
要找有本事的、家事好的,处事低调的,还不能咋呼着闹得所有人都知道。
要求太奇葩,但红娘一看到“江雨眠”那张标准的证件照,就觉得,她妈作妖就作妖吧。
周盛阳是红娘的好友,那有好的,肯定要在她这筛一遍,江雨眠的个人信息被她扣下——
她嘱托自己的红娘朋友,这条先不要往外发,她要把她搞定。
“周小姐学的是心理学专业吗,看起来很精通PUA,你妈妈教你的?你喜欢一个东西的时候,就是不停地贬低它,其实,你还是配不上它。”江雨眠举起红酒杯,抿了一口。
“你!”
江雨眠掏出手机,给安予宁打电话,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是很柔软很好听的声音,江雨眠冲着周盛阳笑了笑。
那笑带着点挑衅。
“你在哪呢?要不要来万象逛街,我去接你。”
“好啊。”
电话挂断,周盛阳站起身子,指着江雨眠的鼻子:“你敢走,我告诉你,你完了,你是A大的教授是吧,想必你的性向一直都是保密吧,你就不怕我报复你,闹得人人皆知。”
呵呵。江雨眠像个纨绔,她为她鼓掌:“去,赶紧~”
“你!”
江雨眠起身,收拾好东西,她拿上车钥匙,冲周盛阳晃了晃:“要我开奔驰载你回家吗?不送了,抱歉。”
“还有啊,”江雨眠走到半道,她回头,挑衅一样笑着,“你觉得流言蜚语能打败我?”
“我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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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都被自己磨蹭死了,23:30竟这么难以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