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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温预警
雨在凌晨终于停下,气温下降很多,几乎回到了四月份的状态,手机上却提前发来了两天后的高温预警。
许同璋起床后开窗感受了下,换了个红色长袖帽衫。
出门的时候闻栩早走了,木鱼在侧卧里待着,捕捉到一丝一毫的声音就会跑出来看看,见到是许同璋尾巴就主动摇起来。
“早上好,下午见。”许同璋背好书包后摸了下木鱼的脑袋,无视木鱼眼里的期待,十分无情地关好门下楼,打了辆车。
车子在靠近市中心的十字路口停下,许同璋下车后按着导航走进一条小巷,这才看见易于说的那家店,被路面半掩着。
他下了几层台阶,站在紧锁的门前给易于发了个消息。
没多久,原店主就过来拿钥匙开了门,他把店里所有的钥匙转交给许同璋,大功告成后就先离开。
等看不到原店主的背影后,许同璋才认真注视眼前的这家店。
看里面的布局,这里原本是间书店,而不久后将是间酒吧,从风格气质上来看可以说是南辕北辙。
不过,藏在路面下方的书店可能不好找,但这种地理位置,对酒吧来说则显得神秘。
里面的设计带着一种淡淡的高级感,面积也比想象中要大。
许同璋在一楼转了一圈,将每个门都推开看了下,才沿着旋转楼梯上了二楼。二楼的格局跟酒吧有种微妙的相似,几处长沙发几乎都可以被重新利用。
简单看了眼整体的装潢,并一一拍照记录下后,许同璋就找了个干净的沙发坐着。
他拿着包里的pad记下原本的装修细节,包括一楼的两间单独的书屋和二楼的一间自习室,一不留神就过了一个半小时。
许同璋转着手腕,看了眼pad上的内容,顺带着那些照片,整理好直接传给易于。
之后需要怎么装修就不是许同璋有能力处理的事情,易于从小被父亲耳濡目染,画画技能也不赖,再加上这些年开KTV积累下来的人脉,这些事情解决起来轻轻松松。
许同璋起身走到二楼边,往一楼看,脑海内设想了无数种酒吧的未来模样,心跳也跟着加快。
易于的爸爸对许同璋来说挺不一样,不像是长辈,更像是差了几十岁的朋友。
而那间被查封的网吧,像一间庇护所,装着许同璋为数不多的真实,最终被一把封条彻底封锁。
所以,能亲自看着这间酒吧从零到一,许同璋有着别样的成就感,他沿着楼梯慢慢往下走,锁门前又看了眼里面原始的样子。
锁好门后,许同璋就往医院去,推门就看见易于是醒着的。
如果那条腿不是被吊在半空,上面还裹着一层层石膏的话,易于看起来还是很惬意的。
见许同璋来得这么早,正看着电视的易于把声音关掉,“快坐。”
许同璋挑眉,“你没回消息我还以为你没醒。”
易于啊了一声,将手机打开,“静音了,难怪今天这么安静。”
“您老日理万机,尔等凡夫俗子只能望而却步,”许同璋挨着易于坐在床边,“您看看我给你发的内容,不知道还入不入得了您的法眼?”
“马上。”易于习惯许同璋张口就来的本事,笑了笑才拿出自己的pad低头研究,时不时拿笔在上面写写画画,“对了,我没想好酒吧名字,你有什么建议吗?”
许同璋点头,“有什么具体要求吗?我没有需要取名的时候,取游戏ID倒是可以。”
比如什么“十八天才AD”或者是“重金犒赏辅爹”,当然,因为考试,最近他都没什么时间玩游戏,也就没有他发挥的余地。
易于思考着,“嗯……可能需要有意义一点,毕竟是一份礼物,我想了几个晚上,都没想好要什么名字。”
这方面许同璋也没什么经验,不过既然易于问了这个问题,许同璋还真的好好思考了下,说出两个字。
一隅。
既跟“易于”同音,又表示这里是可供消遣的一隅之地,是暂时放松的一隅之地。
半靠在床上的易于听后眼睛一亮,十分惊喜,立刻敲定,“可以,这个名字好,就这个了!”
许同璋自觉这个名字比较合适,但没想到易于听到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看到这样,他有点慌,“别啊,我就是说说,你自己考虑考虑,毕竟是你的酒吧。”
“就这个,”易于想到老爸给自己说的陈年旧事,不禁噗嗤笑出声,他看着一脸懵的许同璋,把老爸说的事一比一说了出来。
“你不提我还没想到,原本我爸给我上户口的名字应该是你说的那个‘隅’,但是他没读过几年书,最后就变成了这个‘于’。
“当时妈妈难产去世后他也没什么志向。说好的赚大钱养家,拼命给妈妈和我一个好生活,结果可供兑现的对象就只剩下我一个。
“说来说去,他还是只希望我能偏安一隅,无病无灾,好好活着。”
说到后来,易于的声音都低了些,“这些年走过来,跌跌撞撞的,也算是做到偏安一隅了吧。所以这个名字挺有意义的,就叫这个。”
父子间的秘密第一次被第三人知晓,许同璋几乎立刻想到当时的画面,听完后他沉默着点头。
这间病房里空得很,其余几张床上的人可能商量好了,要出院就一起出院,导致现在病房里只有易于一个人。
说完这些话后病房里好似又冷了几度,许同璋手放在易于肩头,舒了口气,开着玩笑,“看来我还是有取名的天赋的。”
“那以后你的孩子不用担心了,肯定有个绝顶的好名字。”易于随口一接。
许同璋眼皮一跳,“我哪来的孩子?”
易于很快反应过来,呸了几声。
不过说到这个,他给易于的孩子取名比给自己的孩子取名的可能性还要大点,可惜许同璋想了想,别人家的孩子还是由父母取名比较合适,这想法也就不了了之。
“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这个取名的机会了。”许同璋叹了口气。
这个话题太久太远,两个人还都是二十左右的年纪,谈到这个竟然也不觉得生涩,聊了好一会,最后又聊回到性取向这一根本问题上。
联系到高中时候的事实,易于有点担心,“让你爸妈知道了,你还有机会出门吗?”
“这些问题对我来说就像镜花水月,没必要想。”许同璋愣了下,“我可能永远不会喜欢上什么人。”
“是吗?”易于想到什么,戳了下许同璋胳膊,“你那个假男友叫什么来着?”
闻栩的那张脸几乎立刻出现在许同璋眼前,可能是天天住在一起的缘故,竟然是清晰的。
不得不说,闻栩是客观意义上的帅哥,且完全长在许同璋的审美点上。
高眉弓双眼皮高鼻梁,左脸中心与许同璋脸上痣的同一地方也有一颗痣,与鼻翼平行,恰到好处地弥补了面中的空白。
“……你别多想,就是看不惯他。”许同璋眨了眨眼睛,又有很多要说的,“你都不知道,他看着一本正经,其实特别烦人,他好像总把我当成混社会的……”
易于一脸揶揄,打断道:“有照片吗,我还挺好奇,你可不像是能跟谁闹矛盾的人。”
一句“没有”刚要说出口,许同璋就发现自己应该是有的,毕竟这位闻同学发来的信息上还附着照片。
易于接过手机看了眼,沉默几秒,“是他吗?”
“嗯。”
“我好像见过。我还跟他说,很着急找你。”
“嗯?”
许同璋唰一下闭上眼睛。
出租车上闻栩睁开微闭的眼睛,看了眼手上刚从食堂买好的冰糖雪梨,以及一包暖宝宝。
给林医生发的“妈,今天忙不忙”的消息还没收到回复,不过对面回不回对闻栩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最近几天,他已经习惯忽略林医生对于自己几乎频繁进出医院的反应,而林医生也从一开始的反对到现在只会偶尔说几句太浪费没必要。
不知道她是说的什么太浪费,闻栩没反驳,默默应下,然后第二天雷打不动地继续过来。
儿科的琐事很多,病患的年龄很小,需要关心和注意的事项就更多,平时弯腰的时间占据大头,陈旧的腰伤自然容易反复,更何况是突然降温的天气。
下车后,闻栩心情很好地按下对应的楼层,熟门熟路地找到办公室。
从玻璃墙能看到里面只有林医生一人,想了想,闻栩把手上的暖宝宝拆开,只拿了四张在手上,然后才敲门。
“请进。”
林医生揉着太阳穴,抬眼看过来。
闻栩微笑着把东西摆在桌上,“忽然降温,给你带了保护嗓子的。”
“都让你别来这么勤,我的腰我自己清楚。你有这个时间不如去看书,临床的书一大堆,考试也考不完。”
“最近期末考我都准备好了,而且闻老板很担心你,他照顾不到你,我有时间。”闻栩美化了下说辞,打量着林医生的脸色。
林医生没什么表示,直接选择跳过这个话题,慢慢喝着冰糖雪梨,“见习是在哪个医院?就在这吗?”
闻栩点头,说学校安排了两批,自己正好在一院。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后办公室保持了几分钟的安静,闻栩斟酌着,刚要开口说暖宝宝用完之后他再过来送,就被办公室外面的嘈杂岔开。
医生平时忙得脚不沾地,林医生几乎没时间跟闻栩相处,久而久之,她也不知道该拿什么语气跟这个儿子说话才显得没那么生硬,才符合一个好妈妈的身份。
几秒后,她喝了口水,伸手拍了下闻栩的肩膀,“我去忙了。你……”
“我回学校。”
闻栩嘴角扬起,跟着林医生走出去。
今天的心情还算不错,在一楼看到某个熟悉的人影时愉悦程度又达到一个小高峰。
无他,实在是这件衣服的颜色太亮,闻栩走着就无意识瞥了眼,一下就认出那人是许同璋,正在住院药房的窗口拿药。
跟着对方走到住院部的电梯口,看着许同璋坐上电梯,又等着电梯上的数字蹦到19,骨科。
闻栩坐了另一边的电梯,跟着上了十九楼,正好看到许同璋走进一间病房,跟病床上里的人亲密无间,有说有笑。
而病房外的名字写着易于。
易于和许同璋绝对不是不正常的男男关系,这一桩桩事情下来,闻栩才肯定,他们之间也不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曾经闻栩很多次在网吧后的小巷亲眼见到许同璋双手按着易于的肩膀,一个抬腿就把易于摔在地上。
他见过易于被摔的模样,被强制搂肩一脸不高兴的模样。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闻栩还劝说过易于,说自己可以帮他摆脱许同璋,却被拒绝。
眼睛看到的画面欺骗自己,耳边听的言语也欺骗自己,自以为是的定论被推翻,闻栩恍然,他想道歉都找不到理由,陪许同璋演下去是唯一方法。
他在病房外没站多久就离开,走到电梯间,两分钟后,闻栩走进电梯里,电梯门即将关闭的时候,被一只手挡了下。
闻栩随着那只手看过去,让了让位置,假装惊讶,“好巧。你怎么在这?”
就那一眼,闻栩清清楚楚地看到许同璋的眼神从没有落点到全聚焦在自己身上,他不由弯了弯唇。
许同璋说话卡了壳,没料到这点,“我朋友住在这。”
“他没事吧?”闻栩明知故问。
上次就在医院差点撞上,这回又是医院。许同璋有点好奇,“没事。你也有个朋友住在这?”
“我妈妈是这的医生。”这话也不算是在撒谎,只不过妈妈是儿科医生,而不是骨科医生。
“噢,医生挺好的。”
没话找话的对话终于在电梯到达一楼时结束,许同璋稍微喘了口气,生怕被闻栩看到不该看的,出医院门后立即邀请对方一起吃顿午饭,说是要还那把伞的恩情。
医院门口的花坛边围着一群人,医生从医院内赶出来,从让开的那一条道里,能看见躺着的是个孩子,被一个奶奶年纪的老人抱着。
闻栩的心思被短暂地分走,他皱着眉看着孩子被送进医院,才松了口气,“不用这么客气,要这么算,我应该请你,谢谢你给我一个地方住。”
这话说得太有歧义,许同璋一时间不知道对方是真心在说还是阴阳怪气,“算扯平了。那我单纯想请你吃个饭,除去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去,就以两个陌生合租室友的身份好好认识一下行吗?”
“没那么麻烦。”闻栩被许同璋逗笑,他伸出手,“你好,我是闻栩,我要和我的萨摩耶在这里住一个暑假。”
“怎么还有木鱼的事……”许同璋勉强握住闻栩的手,上下晃动几次,艰难地把自己的名字说出口,听起来懒洋洋的,“你好啊,我叫许同璋。那我要说,欢迎欢迎?”
“不用这么客气。”
这话一说两个人都笑起来,闻栩加了一句,手回握着,“如果木鱼有打扰到你,我让他跟你道歉。他有些时候可能会莫名警惕,但是绝对不咬人。”
“……说你有病真没错。”许同璋憋不住笑,一下把刚才的心虚忘了个干净,指腹蹭到闻栩掌心的那块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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