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缘由
“我不想他放弃自己。”
许缘这话回的很快,她靠在窗户边,逆光使江赋不太能看清她的表情,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这视线朝自己看过来时不太平静。
“要瞒着外援吗?”江赋直觉这不是实话,撑着头看向许缘时带着些若有若无的笑意。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一个详细的答案,或许是在听到姜浮那个名字后就有股无名的火燃烧起来,导致他的心如此滚烫。
他看向许缘时的眼神着实算不上清白,语气低哑极具诱惑:“可以告诉我吗?”
许缘没有什么动作,只是轻笑一声:“她救过我的猫,绘画上天赋异禀,李成伟打她的时候被我碰见我于心不忍管了,自然就要管到底不是吗?给人希望又把人丢掉,太残忍了。”
“如果知道会这么麻烦你还会给她希望吗?”江赋顿了一下,又说,“如果知道结果不尽人意你还会走出那一步吗?”
江赋看不见许缘的表情,在许缘沉默的每一秒里他都万分煎熬,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话中的含义,或许只是想听听许缘的答案。
“过去无法重返,未来也无法预知,我们能做的只有珍惜当下,不是吗?”
这仿佛对幼儿园小朋友讲话的语气让江赋有些想笑,他很喜欢许缘的回答,却感到万分悲哀。
他知晓自己的未来,却无法做到只是珍惜当下,因为当下的每一秒都和许缘有关。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祈祷上帝对他宽容一点呢?
或许是认出许缘后的第一眼。
她的绚烂是他不能触碰的火焰,他是她无法拥有的夏天。
江赋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过完这个夏天,病痛的折磨带来的不仅是身体上的痛苦,还有精神上的摧残。
少年时心爱的女孩就在眼前却不能去爱,多矛盾。
感情啊,本就矛盾。
许缘看着面前的江赋心中百感交集,她不喜欢撒谎,却因为江赋屡屡破戒。
为什么帮姜浮呢?
很多因素缠在一起解不开,许缘也不想解。
她把姜浮带到画室的时候顾迟朝问过她同样的问题:“这个叫姜浮的有什么特别的吗?你要这样帮她。”
许缘只是摇了摇头,眼眶里蓄起了泪:“不特别,但在某些方面,又很特别。”
小时候的许缘因为父母离异,父亲再娶的继母对许缘并没有多好,甚至连一般般都算不上。
当时许艾儒在外务工,总是很长一段时间不回家。年轻的宋雅芝看他不在常用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找许缘麻烦。
端茶递水是常态,更可怕的是在许艾儒面前颠倒黑白。
那时家里的经济条件算不上多好,许艾儒压力大,总是会因为宋雅芝的一言两语打许缘撒气。
可许缘哪分得清什么是撒气,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才会惹父亲不高兴。
这样的日子,许缘过了五年。
那时候许缘的祖母还存活于世,可她并没有隔代亲,对许缘说过许多事。
比如她的母亲是被许艾儒打跑的,比如当初离婚的时候双方都不想要她诸如此类。
这让许缘从小就开始深知一件事,有的父母是不爱自己的儿女的。
宋雅芝是在许缘十四岁那年有的儿子,这个男孩儿来的突然,全家都很高兴,连带着许缘都去学了一直想学的美术。
许缘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名为“自由”的世界。
她的天赋很快被画室老师发现,在许艾儒曾一度想让许缘放弃学美术时出来游说。
可惜这位老师最后因为私事辞职离开了泸城。
或许是爱情的滋养,或许是随着年纪的增长,许艾儒对许缘多了几分父爱。
这父爱可能从未缺席,只是各种因素混杂让人看不清真相。
许艾儒虽然依旧一副不想和女儿说话的模样,但却隐隐多了些明显的关心和照顾。
会在自己很忙的时候也抽时间去接许缘放学,会给许缘买上好的颜料,会在家里经济条件一般的情况依旧供许缘学美术艺考。
太多太多事情错综复杂的盘旋在一起,以至于在未来某一天许缘无比清楚,自己离不开了。
她将本该得到的关爱理解为赏赐,在这新时代里俯身叩谢,至此扎根。
遇到姜浮是一年前的夏天,许缘带着画室的学生在外写生。
偶然看见有个特别瘦削的女孩在她当年写生的位置上,坐在地上用铅笔在画纸上来来回回。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走上前想自己看看这个女孩。
感受到有人靠近后她抬起头看见许缘愣了一下,随即跑的飞快,那速度许缘甚至还来不及反应什么人就已经没影了。
只留下一张画纸在原地安安静静的躺着。
许缘走上前把画纸捡起后发现这是泸城一中初中部的绘画比赛。正感慨这孩子能用铅笔把风景画的这般栩栩如生时,看见了右下角的署名——姜浮。
几乎同音的名字窜进许缘的脑中勾起了她许多回忆,她当年就是在这个位置看见的江赋。
在某一天晕倒醒来后听到他说:“我叫江赋,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赋,不用太感谢我,我做好事向来留个名就够了。”
肆意张扬的少年,就那样不管不顾的进入了她少女时代的梦境中。
这情愫的根一扎,就是十年。
所以当她看见姜浮被李成伟打完后不管不顾的丢在原地时,她走上前拉起姜浮没头没尾的说了句:“你想不想逃离这里,我可以帮你,代价是未来不许再回来,尽情按着你自己的想法活。”
那时的姜浮躺在地上喘不上气,闻言有些不解,但她没说话只是无声的落泪,然后点了点头。
顾迟朝对许缘出去买个饮料还能带个伤兵回来的做法表示充分的理解,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问了个名字就点点头没管了。
让他惊讶的是,许缘说要帮她改监护,然后供她艺考出去读大学。不了解事情的经过还好,了解之后对许缘的做法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而许缘只说了一句话就让顾迟朝放弃劝她别多管闲事:“今天是我生日,就当未来的她替我去过我想过的日子好了。”
许缘看着坐在沙发上面色有些难看的江赋,心中的思绪如潮般翻涌滚动,一下又一下,如果刚刚必须老实回答江赋的问题,她会说什么?
会说:因为你,和我,和未来。
她将遇到江赋的那个夏天称为“希望的季节”,蹉跎十年之久,她最爱的人,还是江赋。
“江赋啊,”许缘声音很轻,“人是需要希望的,不管是当播种希望的人,还是渴求希望的人,他们都是有未来的人。”
江赋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没有未来的呢?”
许缘笑着说:“有希望就有未来。”
“悖论。”江赋站到她旁边望向不远处的湖面,汹涌澎湃。
他忽得接受自己的自私了,没有人会不爱现在的许缘,没有,至少说出“片叶不沾身”的他不会。
“世界有时候可以文学一点,”许缘笑了笑,“浪漫一点。”
“就像,我永远用尽全力拥抱我的热爱,以豪放的跑姿奔向属于我的未来。”
江赋有些意外:“你还背下来了?”
这句话是江赋朋友圈发的,许缘低下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又不长。”
“许缘,你......”你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江赋还是没有勇气问出口,有层油纸隔绝的是生命和爱情,江赋不要生命也不要爱情,他只想要许缘快乐。
“嗯?”许缘闻声侧头看着他,可江赋没有转头,她也没有追问。
她有些怨自己了,明明想好了要慢慢来,内心却如此迫切,明明决定了尊重江赋的一切选择,却依旧希望他选择所谓的最好的的决定。
爱情啊,多矛盾。
江赋倏地转头,两人的视线在汹涌的湖面中相撞。
他看不懂她眼神里的急迫与欣喜,
她读不明白他眼中的纠结与悲伤。
“许缘,没有我,你也会快乐。”
“江赋,喜欢你,是人生幸事。”
后来的半个月里,江赋在泸城的安排变成了画室家里两点一线。
有一点江赋觉得很有意思,在许缘这画室上班居然还包饭,每顿不都带重复的。
当然,他向来只管吃,也不问哪来的。
期间陈珄给他发过一次消息,大概意思是他这几天要去一趟外地参加前女友的婚礼,要看看哪个男的那么好福气能娶到她。
还说等他回来就让五人组限时回归,可直到今天也没个信。
经过这段时间的“和平”相处,姜浮已经可以接受他单独进入自己的房间。
这消息可把许缘激动坏了,差点要把江赋夸上天。
至于江赋和许缘之间的那点微妙,一直维续着从没变过。
“江赋,你还在吗?”许缘的声音从江赋办公室门外响起。
没错,许缘还给江赋安排了一个办公室,在一楼。
本来开始要给他的那间面积很大,被江赋婉拒了。
现在待的办公室里有个靠窗的办公桌,一个大沙发和茶几,剩余的空间基本上就放不下其他什么东西。
真不是江赋客气,他喜欢狭小的空间,里面被塞的满满当当的会让他特别有安全感,就像许缘在三楼的那个小画室一样。
此时的江赋正躺在沙发上。
沙发原本是很普通的皮质,但江赋选好要这间当办公室后许缘就给它来了个大改造。
随处可见的挂画,办公桌上各式各样的小摆件,还有米白色的棉质沙发套将沙发的冰凉隔绝。
江赋这一觉睡的很舒服,在睡梦中时常皱起的眉头在此时舒缓着。
他睡觉很轻,却没有被许缘的问候吵醒。
在门外的许缘见没有人回应有些疑惑,自从江赋来这当外援后她正对着大门的办公室就只是半掩着,她刚刚没看到江赋离开啊。
许缘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了,距离江赋吃午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八个半小时。
她犹豫再三,手放在门把手上带着一股勇气开了个门缝。
头伸过去眼睛往里看了看,没人?
许缘提着保温桶把门完全打开,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有些疑惑。
“嗯?”江赋刚睡醒声音充满磁性,有些莫名的性感,他察觉有人开门慢悠悠地坐起身。睡眼惺忪,食指曲起揉了揉眼角,眼前还是有些朦胧,但他凭身形认出来是谁,说起话来有些撒娇的意味:“你怎么才找我?”
似乎是觉得这话说的太暧昧了,咳了两声又说道:“很晚了吗,我感觉要饿死了。”
而许缘心里早已翻起海浪,江赋这刚睡醒的模样,实在是,太勾人了。
江赋很瘦,但可能被许缘养了一段时间的肉,气色看上去好了不少。
这会盖着个碎花毛毯,领口敞开着,发尾的长度已经没过脖子的一半,额前的刘海四处乱翘。
眉下的那双眼眸在某些瞬间很像琥珀,比如现在,被门外的暖光照着,直直的映入其中,让许缘有些方寸大乱,和悲伤。
“你怎么了?”江赋看许缘站在原地不动,有些不解,“你不高兴吗?”
许缘回过神来,对江赋的问题难得选择了跳过,她拿出藏在身后的保温桶对着他晃了晃:“晚饭来啦。”
“好,”江赋笑了笑,随即看向保温桶有些震惊,“今天是你做的吗?”
许缘有些脸热,心道单纯家里的一次性打包盒用完了没来得及补货,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笑道:“对啊,我手艺一般般,不嫌弃吧。”
江赋笑出了声,将下巴靠在沙发背上看着许缘:“怎么会嫌弃呢许老师,荣幸之至啊。”
许缘觉得这下自己大概是真脸红了,无比庆幸房里没开灯。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