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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坟告别过去
今天时云一觉起来,就发现夏花不在身边。
平时赖床的夏花今日竟然早起,这件事有些不寻常,让时云不安了起来。
他咳嗽了一下,额头还有点低烧,四处找不见人,只有一个女人在家奶孩子。
时云沙哑而虚弱地问:“夏花呢?”
“你是说昨天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女人吗?”女人有些不耐烦的问。
“是的,你有看到她吗?”时云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双眼满是焦虑。
“我们起来的时候发现那姑娘在外面发呆呢,后来我们就忙去了。”那个女人随意的说。
“在哪个方向?”时云急切的盯着女人问。
“那个方向。”女人看时云十分着急,心里虽有气,但不至于真的有害心。
“好的,谢谢。”时云急忙往那个方向走去,脚步却不稳,有些踉跄。
抬眼望去,雾气一层叠着一层,像轻柔的纱幔肆意铺展。
远处看得到稀疏的人和三三两两的羊群,有些看不清远处的景色。
草地满是水汽,一脚踩下去,凉意瞬间从脚底传来,没走多远,鞋面就慢慢洇湿了。
再仔细一看,时云远远的看见夏花在费劲地挖东西,累的疲累不堪,最后躺在坟墓里。
原来夏花给自己挖了一个坟墓。
“夏花,夏花!”时云着急的跑着,一边大喊。
夏花没理时云,只是想静静的躺着,眼神迷茫空洞,仿佛没看见时云一般,这样她就可以靠近奶奶一点了。
时云走近,看着夏花机械的挖着,眼神游离,只是大口喘息着,像是在这里挖了很久。
他们就这样僵持着,许久未言。
夏花开玩笑的说:“把我埋了吧。”
“你是不是疯了?我可不能杀人!”时云气喘吁吁的大喊。
夏花笑了起来,说:“葬在这里挺好的,风景秀丽,是我们没见过的风光。”
“你也应该进精神病院!”时云愤怒的说,他的心像一只大手紧紧揪住心脏,痛苦不已。
他已然明白了夏花的意图,她一次又一次寻死。借着祭奠的名义,偷偷运输自己求死的欲望。
“我就是因为这个辞职的,我不想这辈子都呆在那里,我受够了!”夏花不以为然,大喊着,眼神透着倔强和决然。
时云看着夏花,半天说不出话,心里五味杂陈。
夏花看着时云,她不想时云担心,感觉自己好像拖累了他。
“好啦,我给我奶奶挖的。”夏花看着时云,还是忍不住安慰他。
她起身开始埋掉这空荡荡的坟墓,动作缓慢而机械。
她原本打算埋的是自己,她早就不想活了。
她好累,在这世间真的好累。
“你奶奶的骨灰不是不在这里吗?怎么埋起来了?”时云小声说,声音透着疑惑和无奈。
“我埋的也是我自己。”夏花平静的回答,她把自己的一切都埋了进去,包括早已枯死的灵魂。
“我看你真的是疯了,在草原挖坟,破坏环境,又埋空坟,我看你趁早去看病。”时云边埋怨着,边帮忙一起埋。
“本来就疯了,我埋的是过去的我自己。玉婷曾经说:给过去的自己立一座坟,告别过去,迎向新生,重新活一次。”夏花笑了起来,言不由衷。
“不要听那么多疯子的话。”时云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夏花,手上的动作一刻也没停下。
他不想让夏花寻死,他想快点填好这个坟。
“好,我保证是最后一次!”夏花笑着承诺。
过了很久,他们把土坑埋好后,平平的,仿佛没埋过夏花的灵魂,也没有埋过她奶奶,看起来好似只是把这土地重新翻了一下。
夏花躺在这上面,开始落泪,心中的痛苦和委屈在这一刻决堤,她原本打算就此告别人世,是时云一次又一次拉住了自己。
时云躺在她身旁,望着天空,轻声说:“夏花,活着吧。”
夏花没有回答,但她的泪水渐渐止住了,原来这个世上还有人希望她活着。
望着这蔚蓝的天空,耀眼的太阳,雾气早已消失不见。
时云静静的陪她一起告别过去,他希望夏花活着,好好活着。
阳光照耀的身体烫烫的,好像把人心都照暖了,气温开始愈发炙热。
“走吧。”夏花忍受不了这炙热,拉起了躺着的时云。
“好。”时云看着平静的夏花,好像夏花已经告别了过去,他心里默默为她高兴。
“发疯真的很好。”夏花似乎很开心,可能是因为有人在乎她。
“你确实很开心,身边的人该有多担心。”时云抱怨。
“抱歉,让你担心了。”夏花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过几天,我们参加草原的节日,一起去喝酒开心开心。”时云看向夏花,在寻求她的同意。
“好。”夏花回答,脸上带着不经意的笑意。
“我们收拾东西去阿娜日那里吧,他们对我们不是很友善。”时云看着夏花说。
“好,我想阿娜日了。”夏花知道时云的意思。
“时云,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夏花试探。
“好,你可以跟我讲一下过去的事吗?”时云好奇。
“我已经埋起来了。”夏花调皮的指了指坟墓说。
“好,那我跟你说一下我的事吧。我是家中的独子,但是我父母双全,只不过他们离异了。”
时云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跟着我父亲长大,男人之间也很少说话,而我的母亲忙于生计从小很少来看我。”
时云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可心里却泛起一阵苦涩,“后来我一个人孤独的长大了,我没有任性过,从没有叛逆过。其实我知道他们都不爱我,我只是一个父母双全的孤儿。”
时云的声音微微颤抖,低垂着头,他内心的痛苦在这一刻难以抑制。
不过时云并没有哭,只是声音出卖了他,他极为平静的讲述着过去发生的事情,仿佛这个故事与他无关。
“我从小也没有爷爷奶奶照顾,一个人在一座大房子跟阿姨长大,后来我长大了,她也老了。
她待我比我父母亲都亲。只不过她家里有事,年事又高,回家享清福去了。”
时云的眼神变得空洞,仿佛又回到了那空荡荡的房子里,“我在那空荡荡的房子呆腻了,就跑出来了。”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时云看着夏花,眼光里满是渴望,夏花有些疑惑。“我想跟你一样疯狂,有一刻,我恨不得我是你,我也想要发疯。”
那一刻,夏花完全理解了时云的好奇和理智,她完全明白了躲在时云好奇后面的渴望,那个被深深压抑的,却被理智紧紧捆绑的灵魂。
他只是社会规训下挣扎的神经病,跟她一样。
只不过她快疯了,他还在理智的重压下苦苦压抑着自己。
夏花于时云而言,是他的未来;时云对于她而言,是她栓住理智的绳索。
原来不止只有夏花疯了,时云也疯了。
“你的孤独我完全能懂,因为我已经这样过了二十多年了,等待和孤独是我过去人生的主旋律。”时云笑着说。
夏花看了看时云,这一刻,两人四目相对,彼此无言。
时云明白这是夏花安全屋被打破后的愤怒,她的疯狂恰恰是维持理智的方式,夏花忽然看到了时云背后的心酸和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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