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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共用午膳
薛吟初冷不丁地吸吸鼻子,她抱着手臂转身想换身干净衣裳,不料前方的床上赫然坐着一位姿态端庄的女子。
那女子高傲地藐着薛吟初。
许是见薛吟初一直狐疑地盯着自己,她咳嗽两声清清嗓:“我不是有意要偷听你与那公子的对话,只是你们说话声音挺大的,我想听不见都难。”
她不说薛吟初都没想到这点,她停顿的那几秒其实是在想眼前女子的身份。进门时这人正襟危坐,见到薛吟初也不做平礼,想必身份非凡。
薛吟初出门在外每时每刻都懂得如何避其锋芒,不愿让任何人有挑剔自己的机会,她向李衿行了个礼。
“本就是我与好友的问题,小姐何错之有?”
李衿很是满意,笑着让她随意些,方才眉间的突兀到现在变成了友善。
“既与本公主分在一起,那日后你跟着我学习好了。”
薛吟初猜得果然没错,整个大昭国内如今只有一位公主,眼前人以公主自称,想必是裘安公主无误。
李衿未同她讲太多,拿上冬袍便走出屋子。
她突然想起女学士分配住所时说过的话,安排客房的女学子嘱咐过每间屋子分配三人,不得带上贴身丫鬟,这十几日学到什么过得如何,全靠自己的本事。在山庄只有长幼之分,并无贵贱之别。
薛吟初是第一次进这间屋子,她四处打量一番。
房中装饰简洁规整,格局虽比不上尚书府,但也确实宽敞。四处皆种植有花草,不过此时正值冬季,枯的枯,死的死。
薛吟初并未带很多物件,早在刚来山庄时已有佣人替她将物品摆放整齐,她只需照量拿取使用即可。
——
次日辰时,文麓山庄内古钟声一响,众人洁面梳妆后纷纷前往两堂听夫子授课。
男女分开为两堂,男子授课在前堂,女子一聚为后堂。山庄内共有六名夫子,分出四位给新来的京中子弟单独授课。
后堂的夫子早早地带着读本给女学子们授课。十来个女子有些聚精会神地专注于课本,有些兴致缺缺地跟读,这种现象夫子早已见惯不怪,毕竟众口难调他只需尽力能教一点是一点。
薛吟初坐在最角落安静地撑着脑袋,她旁边坐着笑呵呵偷吃点心的柳妙。
柳妙侧过脸看着薛吟初,用手悄悄在桌下托过一个梅花糕递给她,薛吟初无心吃食,生无可恋般摇摇头。
薛吟初从小就不喜读书,但她自小在长辈面前十分乖巧,从不忤逆长辈,按时完成课业不拖沓,在钻研学习这方面,一直是教书夫子推着她走,十几年来,学识虽不差,但也不算丰富。
好不容易过了十六岁,终于不用在府里听教书先生授课,谁知十七岁这年又要陪着公主来伴读。
前几分钟薛吟初还听得下去课,到后面便不自觉发起呆来,她想起京昭城内的素娘,这段时日自己和岑越都不在城内,即使早早派人盯着素娘,但并非实时,消息来回传递着实有些慢。
只怕攻破素娘得到当年事情的前因后果还需好些十日。
站在前方的白发夫子展露欢颜一个劲地给前排传讲知识,他欲提问时众人皆低下头。
夫子扫视一遍案台,瞥见还在发呆的薛吟初,顿时有些气上心头。他气得不仅仅是一位女子在他的课上光明正大的发呆,还有眼前这群害怕回答问题的学子。
“这一排最后一位女公子,你来回答。”
夫子抬起手指向薛吟初,顺着众人的眼光看去,薛吟初这才回过神,迷茫地看向柳妙。
柳妙没比薛吟初认真到哪去,她刚吃完几个梅花糕还没来得及擦手,就听到夫子要提问,连忙低下头躲到前面那位小姐的后面。
夫子知道薛吟初没有认真听自己的问题,长叹一声好心重复一遍:“贫而无谄,富而无骄,如何?”
薛吟初顿时感到有些羞愧,这句她好像在哪看到过,但就是答不出来。
夫子见她许久无言,气愤地指了指读本,“你莫做那朽木?”
恰好这时授课时间已到,夫子再没多说什么,拿起读本离开后堂,众人紧绷的心慢了下来。
薛吟初翻了翻眼前的读本,夫子的原话果真在里面,下一句为: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
“敢这般不尊重师长,怕也就只有你薛吟初做的出来吧。”谢莜抱着手臂得意地走到薛吟初桌前冷嘲热讽。
薛吟初耐心收拾桌面,不予理会。
谢莜发觉自己被无视,越发变本加厉:“好在你还有些羞耻之心,知道出了丑不叫嚷。”
四周的女公子并未散开,谢莜就敢当众嘲讽自己,薛吟初在心里默默嗤笑谢莜的愚蠢。
她了解李衿的为人,因自小在皇宫生活,虽傲气了些,但平时最见不惯仗势欺人之辈。今日谢莜敢当着李衿的面与她的一众姐妹们嘲讽薛吟初,薛吟初只要不回嘴,默默忍受着,那便占上风。
李衿目睹这一切,自然会憎恶谢莜这咄咄逼人之势,薛吟初不过是暂时受些委屈,而谢莜却间接得罪了李衿。
谢莜还在不停嘲讽,逞一时口舌之快为了报复当日猎会的仇。她往日一直得不到亲兄长的关爱也就罢了,但眼前勾搭岑越的女子凭何能得到自家哥哥的袒护?
“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兄长这么偏袒你,竟惹得他当众训斥我!”
薛吟初用余光瞥见李衿带着两个人离开后堂,她立马抬起头翻了个白眼,有条不紊地回怼道:“我就是能得到你哥哥的关心和在意,而你没有。”
谢莜眼睛瞪得一楞楞地,她还想说些什么可薛吟初并不想听,直直地越过谢莜走出后堂。
午时已至,山庄内的所有学子在一起用膳,谢莜一群人有意跟着薛吟初,她在哪,谢莜就要凑在她跟前挑衅她。
膳堂内人潮涌动,薛吟初见甩不开谢莜一堆人,于是扫一眼四周锁定独自用膳的谢绒。她走上前去对谢绒微笑一下。
“不知我能否与谢公子一同用膳?”
征得谢绒的同意后薛吟初没犹豫,无声地坐在他对面。
跟在薛吟初后面的谢莜怒了,她不敢未经过这位亲哥的同意就擅自坐过去,万一被谢绒拒绝岂不是很羞耻?她在原地愣了一会,最终坐在他们旁边那一桌边吃边盯着薛吟初,她倒要看看薛吟初会怎么魅惑哥哥。
谢莜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薛吟初自然不会认栽,她盯着谢绒倒是有了主意。
薛吟初将碗中的鸡蛋饼用筷子剜成两半,夹起来悬在半空中,随后用娇滴滴地语气道:“谢公子,我吃不完一整个鸡蛋饼。”
这嗓音薛吟初自己都有点受不了,但她瞧着谢莜面部扭曲,心里舒畅多了。
对面的谢绒筷子一顿,迟疑住,慢慢抬起头用不明所以的眼神审视眼前的女子,他与薛吟初对视不过片刻谢绒便破功。在薛吟初别过脸挑衅谢莜之际,嘴角偷偷上扬,眉间舒展开来。
他怎么会看不出薛吟初的用意,不过是利用自己去气谢莜罢了。
“别浪费。”
谢绒言简意赅表明自己的立场,手中的筷子一别,薛吟初的筷子向谢绒那头倾倒,鸡蛋饼随之掉落到谢绒碗中。
薛吟初注意到谢绒未吃自己那半边鸡蛋饼,默默松了口气,她单纯做戏,并不想冒犯谢绒,如果谢绒真吃下她给的半块鸡蛋饼,她内心会十分不安的。
刺激谢莜的目的达成,她也便放心用膳。
“鱼腓吃么?”
此话一出,薛吟初惊地抬头,谢绒那双白净修长的手用筷子夹起一块鱼腓悬在半空,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薛吟初的眼睛等她回答。
薛吟初望着那块鱼腓十分的疑惑,他猜出来自己的用意了?那他为什么帮自己不帮亲妹妹,想不到谢绒这么配合,真是天帮她也。
她十分愉快地点点头。
谢莜亲眼目睹鱼腓渐渐落到薛吟初碗里。她实在是不能理解薛吟初在得意什么?京昭城人人都说谢绒不近女色,她看未必吧,果然都是些虚言。
想着想着心里窝火,顿时觉得饭食之无味,随意将筷子扔在桌上走人。
她走了也好,薛吟初暗笑。
膳堂是遮天式的四周并未封住,冬雪逐渐变大,外面白花花一片,不远处的湖泊也结了冰。膳堂内人渐渐走光,薛吟初双鬓被风吹起,身子不觉有些发僵,再磨蹭一会,这饭怕是要冷完。
薛吟初吃饭的速度加快了些。
谢绒吃完未离开,反而直直地坐着看薛吟初吃饭。迎面而来的冷风将薛吟初的鼻子吹得发红,谢绒不忍瞧着她受冷,身子不经意间像□□斜,替她遮挡住凉风。
薛吟初被风吹起的双鬓渐渐下垂......
直到薛吟初吃饱准备离开,谢绒依旧如坐针毡。
“谢公子不走吗?”
“你先走吧,我再坐一会。”
这么冷的天,他还要在外面坐着,薛吟初不理解但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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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出现的“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与“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出自《论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