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

　　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忙完了婚事，毛巾厂的生意也变得红火起来。对于李菲来说，一切都向着好的一面发展。
　　李菲想吃饺子，唐立群就和她一起做“白案”。所谓“白案”，就是指一系列的面食，像馒头，花卷，包子，饺子，面条等。几乎是北方人家每天都会做的主食。金州地处南方，通常以米饭为主食，很少做它。
　　李菲在调馅，唐立群站在另一旁擀皮，“饺子馅要放多少盐？”李菲喃喃自语，看起来犯了难。
　　唐立群凑过去看了看，“放一勺半就好”。接着又说：“哎，我现在很怀疑你对我说你学会了包饺子是假的。”
　　李菲有点露怯，“凡是都有第一次，你难不成第一次就能做好？”
　　“还真别说，我第一次就做好了。”
　　“我不信。”
　　“真的，当年我出国留学，想吃饺子了，那边又没有卖的，就自己摸索着做了一份，出锅后，味道还真不错。”
　　李菲看着唐立群，撒娇似地笑了起来，“行，就你厉害，好了吧。”
　　热腾腾的饺子不一会儿就出锅了。
　　“叮铃--”菲妈打来了电话。唐立群接起来了。
　　“立群，下午你和小菲都在家吧，陪我去一趟金光寺。”
　　“好啊，我们陪你过去。不过话说回来，妈，你怎么想起来去那里了？”
　　“我这还不是为你们操心，去跟我到金光寺，去拜一拜送子观音像。好给我添一个小外孙。”
　　听到这里，唐立群哭笑不得，“好好，妈，我们陪您去。”
　　唐立群告诉了李菲这件事，李唐原是不信神佛的，但也不好违逆菲妈的要求。
　　金光寺，是金州城内最大的一座寺庙，来这里拜佛求神的香客络绎不绝。来寺里的香客可以分为几类，一类是开心地游玩，还有很大一部分人紧蹙双眉，满腹心事。大概是生活中遇到了非人力能解决的事，拜佛求神便是他们心底最后的一份寄托了。
　　菲妈是佛教的虔诚信徒，她毕恭毕敬地给文殊菩萨上了三支香。然后，把唐立群和李菲带到送子观音像前，让他俩拜一拜。
　　“你俩快跪下，拜一拜这个观音像。”
　　李菲跪倒在佛像前，心里祈祷着：如果世界上真有佛祖的话，请保佑我父母身体健康，长寿安乐。保佑唐立群和丁冉都平安喜乐。
　　唐立群也跪倒在佛像前：我心里最大的愿望就是小菲的愿望成真，希望佛祖实现李菲的愿望。
　　菩萨像的一旁，生长着一颗经历悠长岁月的梧桐树，传说是唐朝时太宗皇帝在金光寺亲手种下的。上面挂着条条红丝带，每条红丝带上都写上了信徒的愿望。它们随风飞扬，上面的字迹在阳光的照耀下，泛起金子般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来自香烟蜡烛的烟火味。
　　如果时光能在这一刻定局就好了：梧桐树下，观音像前，一男一女，虔诚跪拜，阿母在后，喜笑颜开。
　　不一会儿，菲妈又带着他俩去了寺庙附近的一家法器流通店。给两人向所谓的“大师”求了两个平安符。
　　杨成言开车路过金光寺门口，恰好看到李唐二人陪着菲妈去寺庙。不是所有的故事都会流传，然而，所有的故事都终将被遗忘。他们的欢声笑语映入杨成言的眼帘，这一幕，深深刺激着杨成言的神经。
　　“你对我竟没有丝毫的留恋？李菲，你竟然对我这么残忍。”此后，这句话时不时在杨成言的脑海中回荡。
　　自从和李菲分开后，杨成言开始酗酒，整日宿醉，用酒精来麻痹自己。他有时喝醉了，就直接睡倒在街头上，杨成瑾常常半夜起来，把他领回家。杨鹤年整日训斥他，他仍旧不改丝毫。
　　一日，杨成瑾到商社里来寻李菲，他给李菲撂下一段话，“李菲，当年报纸上的那份声明，是我爸逼着二弟刊登的。二弟为了你现在整日宿醉街头，你要是还有点良心的话，就该去看看他。”
　　李菲来到杨成言的住处，杨成言已经喝得半醉，趴在客厅的桌子上，拿着一个空酒瓶在模糊不清地喊道：“小红，给我拿酒来。”李菲让小红先回避，她来回应杨成言。
　　李菲坐在他对面，“杨成言，我是李菲。成瑾哥让我来劝劝你，你不要再酗酒了。”
　　杨成言看到李菲坐在他面前，故作镇定地说：“你来了，你还记得我呀，谢谢你这个大忙人，还没有忘了我。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老死不相往来。”
　　听到杨成言这么说，李菲心情复杂，沉默了几分钟，说道：“成言，如果是因为我的缘故，不值得，生活还得向前看。”
　　杨成言冷笑道：“你内心肯定在笑话我吧，在看不起我是不是？收起你那副无辜的表情吧，明明我才是受害者，现在怎么搞得像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一样？你怎么能表现得如此无辜？”
　　“我说过了，我和唐立群结婚的行为，是在得知你阵亡的消息后。我并没有背叛婚姻，也没有背叛过之前作为我丈夫的你。”
　　听到这里，杨成言又是冷笑，“李菲，你不懂我。你以为我听不懂你说的这些吗？我生气的是，你为什么可以那么冷静和理性，把这些理由计算的这么清楚。难道我离开了一年，你就变了心？还是说，你从来就没对我上过心？如果这件事中，我和杨成言互换位置的话，你还会那么快就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吗？”
　　杨成言的眼睛死死盯住李菲的脸，像是急切地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李菲面无波澜地说道，“正如历史是不能用如果去假设的，已经发生的事情也不能用如果去做假设。你问的这种问题是没有丝毫意义的。”
　　杨成言和李菲一起坐着沉默，渐渐地，他酒醒了。“李菲，我杨成言不是非你不可的人，我没有那么贱。”
　　说完这句话，杨成言转身离开了。此后很长时间，金州城内，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任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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