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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洗睡吧
这是萧珽第三次问沈末这个问题,沈末知道。
他也知道萧珽究竟想问什么。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沈末知道很多东西,比如萧珽是真的对皇位不感兴趣。
他实在是太安逸了,不管是在月清镇还是在浣江城。
除了皇宫以外,他好像在哪里都很安逸。
萧珽不是没事跟他讲讲皇宫里的事,他只是想告诉自己,他不喜欢那个地方。
他在宫里过得并不好,他不喜欢龙椅上的那个人,也不喜欢他那几个所谓的好哥哥。
甚至他来这个地方,都可能是他自己设计的。
萧珽那么聪明,沈末不怀疑他可以做到。
而萧珽问时间也不是别的,只是在告诉他,他们已经快要到了分别的时候,他是在问自己的立场。
沈末得承认,他和萧珽是很像的人,至少,在想什么事情的时候,思路大体都是一样的。
所以他们之间的博弈看起来很是平淡,萧珽没有戳破他,只是因为他们之间暂时还没有涉及到阵营方面的问题。
皇宫里是不可能有皇子不会涉及到夺嫡这件事上的。
有野心也好,想当咸鱼也罢,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会有因素推着他们走。
更何况萧珽还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
沈末知道,这次萧珽的问题,他不可以撒谎。
萧珽有很多他还不知道的底牌,他只能顺着萧珽的意思,把自己的真心话告诉他。
他也没有蠢到觉得萧珽对他的心思半分没有察觉。
当然,他也可以察觉到,他对萧珽有着一定的吸引力。虽然暂时不知道这份吸引力代表着什么,但是这无疑是他说真话的一层保障。
至少,萧珽不会现在就杀了他。
他们还不是敌对关系。
“你为什么这么想进京?”萧珽看着他,脸上早已没有先前那种不着调的笑意,甚至看起来有些冷。
“因为我有抱负。”沈末看着他道,“世界上的人形形色色,也不是所有人都如同殿下那般,对一些事情不感兴趣。”
萧珽沉默。
这就是为什么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因为交流起来很容易,不会需要说很多废话。
他也没有要劝沈末的意思,他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他和沈末的缘分就到这里。
好奇和想要探究都不是阻止他往前走的理由,如果会因为一些细微的情感而停下脚步,他早就已经在宫中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他总是能很好地把握住心软的边界。
“我不杀你。”萧珽起身,脸上又带了点笑,“希望你可以活着进京。”
沈末起身,朝着他行了个礼。
萧珽走进小雨里。
胡同。
因着是赵守拙的贵客,萧珽如今已然有了在外面随意走动的权力。此刻天已经快要黑了,大街上格外安静。
萧珽拐进一条巷子,巷子里站着个人。
“需要属下杀了他吗?”那人问,“此人若是进京,定然会引发很大的麻烦。”
“不用。”萧珽脸色很沉,“确定没被人跟着?”
“没有。”那人摇头,“所有的探子都被我们盯着在。”
萧珽点了点头:“让你们完成的事情完成的怎么样了?”
“殿下放心,都已安排妥当。”
话落之间,又是沉默了一瞬。
“苏影那边可有消息?”萧珽觉得有点不对劲。
“没有。”那人见萧珽皱眉,也跟着紧张起来,“可是有什么不对劲?”
萧珽道:“我只是觉得,赵守拙就算是再蠢,这时候也该察觉到点什么。”
他不可能一点东西都没有。
城里来了个莫名其妙的贵胄,他难道一点求证的渠道都没有吗?
还有。
“可找到赵守拙与京中来往的信件?”这是萧珽今日过来要问的最重要的问题。
那人像是要跪下,但是被萧珽一把扶住了:“求殿下责罚,我翻遍了赵守拙的卧房和书房,都没有找到丝毫线索。”
这不可能。
以赵守拙贪生怕死的性子,他不可能会把那些来往的信件处理掉。他一定会把这些证据都留着,待关键时刻,指不定能成为他保命的东西。
所以他更加可能是藏起来了,藏在一个他觉得绝对安全的地方。
但总督府太大了。
“分两个人盯着赵守拙那边的动向,我怀疑他派人出城了。”萧珽神色极为从容,“找信的事情交给我。”
“还有。”他道,“对于那些盯着我的探子,可以适当放得松一点,也差不多了。”
水既然已经退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准备收网了。
萧珽回到院子的时候,恰好沈末站在窗边,看样子是准备关窗。
他应当是已经洗漱过了,此刻头发都很随意地散着,衬得他整个人更白、更修长。
他怎么好像一点都没有长胖。
萧珽第一反应是这个。
但反应过来之后他又觉得很莫名其妙,于是他站在原地撑着伞,同沈末对视。
沈末看萧珽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觉得他站在那里很像个门神。但他没说,只是礼貌性地朝着他点了点头,随后很是自然地关上了窗——
他本来就是要打算关窗的。
还撑着伞的萧珽:“……”
他怎么觉得他和沈末像一对吵了架的恋人,他是因为犯了错被关在外面那位。
……好可怕的想法。
他真的该洗洗睡了。
这小雨似乎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萧珽这几日没事就会往城南跑,检查是否有地方会因为流水而被侵蚀垮掉。
当然,也会看看人。
宫里先前有位故人,在死之前还笑着对他说他很心软。
那个时候萧珽是实在是觉得好笑,因为那位故人在说完之后便死在了他的刀下,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觉得他是个心软的人。
但现在,他得承认,他确实,偶尔会心软那么一下下。
治水的百姓因为分工问题,被分成了很多组,各自字各自的岗位上各司其职。
但这几天,似乎有人被换了。
萧珽记性很好,但凡打过照面的,他都不会忘记。
况且真的百姓和另怀心思的“百姓”其实很好区分,比如真的百姓眼里只有治水和吃饭;而别的人,就会有意识无意识地往他和沈末身上瞥。
自从上次把话说开之后,除了在赵守拙面前装模作样以外,萧珽和沈末几乎没有私底下的交流。偶尔遇到了,也只是沈末朝着萧珽点点头,全当走个礼貌的过场。
就是,他们偶遇的……似乎有点频繁。
赵守拙卧房门口。
“这么巧。”萧珽看着拐角处的沈末,眼神有些许玩味,“怎么在哪里都能遇到?”
“不巧。”沈末眼神很坦荡,“我跟着殿下来的。”
他看着萧珽:“只是很意外,殿下来这里干什么?”
萧珽没回,反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有人要杀我。”沈末也不瞒,“跟着殿下总归是安全一点。”
萧珽就笑了一声。
那边的人确实盯得紧,他这才和沈末分开没一会,就掐好时间准备下手了。
只是他也有点好奇,沈末这么一个看上去没什么威胁性的人,为什么游新坊要抓着他不放?
一路追着过来,就像是沈末身上有着什么天大的秘密似的。
他正准备问什么,长廊另外一边却传来了赵守拙的声音:“应当快了吧。”
“是的。”一旁是管家的声音。
萧珽将沈末捞过,躲在赵守拙房门口的假山后面。
沈末朝着自己手腕上的手看了一眼,没把手抽出来。他站在萧珽身边,看着萧珽探身出去看赵守拙的情况,又抬头,朝着墙外露着凶光的眼睛看过去。
随后,他向那人露出一抹挑衅的眼神——
来啊,我就在这里,你来杀我啊。
他这副模样与平日温润的样子相差太多,甚至让墙外那边的人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咬牙切齿地走了。
萧珽在这里,他们没法动手。此前去的一个兄弟被杀,想必也是萧珽的手笔,他们还是少冒一点险比较好。
沈末见那人走了,翘上去的嘴角慢慢放下,片刻后,他转过身。
却发现萧珽似乎已经盯着他看了很久了。
“……”沈末唇线渐渐抿起。
“离了我你怎么办?”萧珽看着他,笑着问,“等死吗?”
沈末沉默。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近到连对方瞳孔颜色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以至于分明是很跋扈的氛围,他们的表情却都是几位平静的。
甚至,萧珽就像是看热闹一样。
沈末率先撇开视线,然后想把手腕从萧珽手里抽出来。
但他没有抽动。
萧珽还拉了他一把。
两人之间原本就狭小的距离被这一拉瞬间拉成了零,沈末鼻尖撞在萧珽锁骨上,有些酸疼。
“有消息立马通知我。”是赵守拙的声音。
那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萧珽将头转回来,放开了沈末的手。
“去京城的路途遥远,你一个人,觉得能走到哪里?”萧珽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浣江城我尚能保你,但是——”
他笑着道:“我注定是要回到月清镇的。”
沈末往后退了一步,他和萧珽挨得太近了,被他的气息罩着,不太好说话。
“看命吧。”他回道,像是满不在乎,“能活一日是一日。”
他这话说得淡淡的,但萧珽几乎是立马就听懂了。
沈末还有另外的、他不知道的底牌。
这张底牌从未在他面前暴露过,只是因为时间到了,他如今不得不拿出来,给自己谋个退路。
但这个底牌是什么,又关系到什么……
萧珽盯着沈末,看着他冲自己笑了。
好看、温柔、无害。
但眼睛里好像装着万千数不清的东西。
他知道了,他们之间的相遇,除了那日他捡到沈末外,大概没有一次是真的巧合。
他和沈末在这个宅子里要找的东西,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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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昨天没更新是因为——我以为我后台还有存稿呢,我今天一看我昨天没更新我天都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