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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空气仿佛凝滞了般。
毕安咽了咽口水，不敢发出半分声响。
随谢琛这么些年，除了在战场上瞧见过他这样阴沉可怖的表情，毕安便再也未曾见过了。
谢琛挑挑眉，忽的嗤笑一声。
“追。”
“亲口让他承认，这信确非出自旁人之手。”
毕安脊背早已被逼出一层冷汗，早在方才突然有小厮来报少夫人有危险，他便觉得蹊跷。那小厮是个脸生的，偏又是少夫人的生辰，满屋的人瞧着，能闹出什么危险来？
眼下，原是将主子引来听见这些的。
毕安弯下脊梁，颤颤巍巍的捡起那张信件：“……是。”
不消片刻，毕安便喘着粗气跑了回来。
谢琛冷冷盯着毕安，瞧见他闪躲心虚的眼神，当下心中了然。
他阴鸷一笑：“原来……那些信当真都是他写来的。”
听他尾音上挑，其中寒意毕现，毕安两腿一颤，几乎不敢再发声。
只见谢琛微微眯了眯双眼，语气有些玩味又危险：“既然如此，今后也不必防备了。传令下去，撤掉书房周围守卫。”
毕安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只能胆颤心惊的瞧他笑了笑。
这一笑，毕安便知大事不好。
有人要倒霉了。
.
是夜，月如凉水。
紫果蹑手蹑脚的推开门，往后头瞧了瞧院里女使，见个个手上有活，便关紧了屋中门窗。
“信可安生放好了。”
紫果狡黠一笑：“奴婢办事，主子您还不放心吗？”
白镯点点头：“你办事最为周全，那书房戒备森严，平日也难以寻了机会进去，上回若不是我亲自去放，还不一定能成功。你是如何做到的？”
紫果也有些纳闷：“说来奇怪，今夜书房都没瞧见一个守卫，奴婢在门前瞧着没人，里头灯也黑着，便赶忙跑进去放好了信，压根便没人发现奴婢。”
白镯蹙了蹙眉。
谢琛向来细心，怎会让书房戒备松懈？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白镯眼睫一垂。
须臾，她声音也淡了下去：“罢了，终究也是做不成夫妻，还是好聚好散来得安稳。”
.
书房内。
谢琛才方在净房沐浴完，穿着宽大的外袍，壮硕的胸膛上还滴着水露，倚在摇椅上，手指攥着那张墨迹未干的信纸。
【谢大人，汝妻同我早已私定终身，她厌你至极，也知晓你对她并无情意，不若放手，成全我们二人一段假话，来生也好在功德谱上能再添一笔，望君能放镯娘和离，莫要再生纠缠。】
他漫不经心的勾唇笑了笑，随手捏起信纸一角，放在烛火边，任由其被火光吞噬。
“毕安——”
谢琛启唇：“去少夫人房中传句话。”
.
“郎君让我回夫人三个字，他说不可能。”
白镯额头上生出涔涔冷汗：“你、你说什么？”
毕安一字一眼道：“郎君说了，夫人想要同他和离，除非他死了，否则，便只有这三个字来回夫人。”
白镯在乎的却不是这些，强壮镇定，有些疑惑道：“他为何突然和我说这些？”
毕安：“小的也不知，只是郎君吩咐了，若您问起，便让您去问问心中真正所牵之人。”
白镯这才放下心来。
还好，谢琛并没有发现这信是她让人送来的。
紧接着，白镯猛地一愣。
谢琛居然不同意与她和离？
莫非是自己此番举动惹恼了他，才让谢琛说出除非他死，否则休想和离的话。
不和离，难道……他是想休妻？！
白镯心中猛然升起一团火焰。
他谢琛在外同郡主是对天叹的佳偶，外头风言风语传得她这个正妻娘子毫无存在的意义，如今还有脸来挡她自由离去不成？
想起那碗苦涩的避子汤，白镯怒火更盛。
待毕安一走，白镯便起身到了书桌前，大手一挥。
“紫果，将这信送去书房。”
微微一顿，白镯又补道：“……慢些，待到府中上下都差不多安定了，你再去送。”
若是此时即刻便送去了信，难免那谢琛不起疑心，这信回的如此之快，很容易就猜出出自谁之手。
至于那信上的内容……
白镯两颊一红，虽觉羞耻，可终究还是好胜心占了上风。
她便是要故意侮辱谢琛的尊严。
.
子时。
谢琛从榻上猛然清醒。
眼神悠悠一转，房中毫无异响，只有窗楹吹进来的风，将桌案上的纸吹散开来。
仿佛方才听见的门窗合木声只是梦中奇遇。
想起白日便将书房周围的护卫撤掉了，这房中始终有些不安全，谢琛才起了身有心查看。
这书房放置了不少与朝中政务相关的要籍，若真让有心人闯入，怕是要坏事。
谢琛点了盏烛灯，在房中匆匆一瞥。
物件都摆放在正确的地方，要紧的东西也都未曾动过，似乎并无诡异。
除了……
他的眼神落在案桌上贸然多出一封崭新信件。
谢琛轻笑出声，暗道叶芝礼还真是坐不住，更叹两人情真意切，不过几个时辰，便互通了口信。
他随手拆开了信件，眼神却越发闪烁。
【谢大人，你当真以为自己能够左右旁人的情意？你同郡主爱而不得，我却和镯娘真心实意，对了，她的那件天青色兰花绕枝肚兜甚美，上头的诗乃我亲手所提。不过想来你们夫妻二人貌合神离，谢大人恐怕还从未瞧见过吧？】
谢琛咬了咬牙。
.
夜半静谧无声，白镯房中有些闷热。
她贪凉，将身上被褥踢开，又仍然觉着热了，半睡半醒间，有些烦躁的解开里衣系带。
似有清凉之物贴上了她。
白镯不自觉的往那冰凉的东西贴紧了些，却还是杯水车薪，热意不见缓解。
似乎有人感知到了白镯的燥意，明白她的心思，将里衣系带徐徐拉开，以解她的燃眉之急。
白镯觉得肌肤阵阵冰凉。
须臾，她倏得觉得有些不对。
一睁开眼，却瞧见谢琛那双微微发红的双眸，此人幽幽立在上方，便这么瞧着她。
谢琛大掌紧贴着白镯的细腰，他眼神不动，只戏谑般一一描过白镯腰上系着的肚兜。
“天青色兰花绕枝的肚兜，还当真没错。”
白镯此时的反应不亚于看见了鬼。
谢琛纤长的手指缓缓摩挲过那肚兜上绣的诗文，往日正经模样权当喂了狗，竟还念了出来。
“粉汗湿吴绫，玉钗敲枕棱……夫人真是雅兴。”
白镯心中隐隐有些害怕，却不知因何而怕，只得想要强撑着起身训斥他。
可谢琛重重的捏紧了她的腰，一只手狠狠掐住白镯的脖子，似有疑虑道：“敢问夫人，这诗何人所提。”
白镯这回真有些害怕了，慌忙拉扯着他的手臂，可男人肌肉如磐石顽固，不可撼动分毫。
“你疯了？还说什么圣贤君子……往、往日的礼义廉耻，你都忘了不成！”
谢琛冷呵：“我是忘了，不如夫人教教我何为礼义廉耻。”
白镯无言以对，二人只能四目相对。
谢琛固执的问：“我只问你，这肚兜上的诗文是何人所提。”
白镯死死咬着唇，瞪他一眼：“这与你有何关系？”
谢琛近乎要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就凭你我仍是夫妻，这诗文，也该由我来提。”
白镯气道：“你休想——”
话音未落，白镯只觉得腰间一空，那几寸布料竟是进了谢琛手中。
白镯只觉面上一燥，身体已经比意识要抢先做出了行动。
“——啪！”
谢琛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个耳光。
白镯挣脱了他的束缚，抢起边上床褥盖住自身，瞧见谢琛竟然被她打的偏了偏头，嘴角还流出诡异的赤红液体，看得人不由心惊胆战。
谢琛却挺立站定，朝着白镯微微一笑。
“这诗文甚是有辱斯文，为夫便替夫人处置了。”
白镯打他的那只手还在微微颤抖。
可谢琛只是淡淡扫过她的手一眼，便转身走了。
待紫果领着人冲进来，只瞧见白镯有几分后怕的神情。
白镯锁在床角，任由厚重的被褥包裹着自己。
紫果忧心的上前问：“小姐，你没事吧？方才的动静，院外都听见了。”
白镯摇摇头，冷静了些，似有思忖道：“紫果，咱们是该早些离开国公府了。”
紫果不明白她这没头没尾的话：“小姐，这是为何？”
白镯道：“谢琛他怕是患了失心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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