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废物

　　“宋越！”
　　“哎，来了来了。”

　　宋越听到袁九沐这个声音就知道人是来告状了的，有求于人的时候，袁九沐是一口一个领导，等沈祚出事的时候，自己就是宋越了。
　　“等等，我给你开门禁！”
　　宋越推开二楼的窗户朝袁九沐喊了声，而后急急忙忙地下楼，袁九沐插着口袋在门口等着，人一来就问。
　　“您那官位不是挺大的吗？怎么在这种地方办公？”
　　“海滨市的老机关办公室，什么这种地方！”
　　看门大爷虎视眈眈地盯着袁九沐的背影，宋越赶忙捂住人家的嘴，“说话小心点，这里谁资历都比我大！”
　　袁九沐哼了声。

　　“你说那个沈祚什么毛病啊？那小子是没人管过是吧？”
　　还没进办公室呢，袁九沐就开始了，宋越直叹气。
　　“有什么矛盾你可以当着沈祚的面亲自和他说嘛，这不是请您来管了吗？”
　　“我敢？”袁九沐指了指门外，“信不信刚说完，那崽子就把我拽进他的域里去了。”

　　宋越僵在原处，“你说什么？”
　　“我说。”
　　袁九沐很生气，这人上前一步，敲着桌子问。
　　“他以前都是谁教的？这种事情很危险他知不知道？有人告诉过他哨兵不能随随便便拉向导进自己的域吗？”

　　宋越沉默。
　　而后泡了一杯茶。
　　给自己喝了。

　　袁九沐抱怨了数十分钟，埋在厚厚资料堆里的陈姗姗都抬起了头，挂在空调下方睡觉的熙熙抱怨了句，对着袁九沐吼了声。
　　【嗷！】
　　袁九沐闭上嘴。
　　熙熙用爪子挡住眼睛扭头继续睡了。
　　“继续，”宋越喝口茶吧唧一下嘴，“继续。”
　　“继续什么，来了你这里以后连水都混不上，”袁九沐叹气，他看向宋越，“这家伙我带不了了。”

　　“成长了，”宋越夸赞。
　　“谁？”袁九沐沾沾自喜，“我吗？”
　　“不，沈祚。”
　　宋越放下杯子，长叹一口气，“最开始你还是一口那孩子、那孩子的，前几天变成了崽子，现在变成了那家伙。”

　　陈姗姗插嘴，“成年了。”
　　宋越附和，“成年了。”

　　袁九沐就这样看着这两个家伙一唱一和地说下去，脸色阴沉，宋越走到自己办工桌前，用力清出来一大片地方。
　　“坐，新场地还在建设呢，等下次队伍好了，我们就换办公室了。”
　　袁九沐看着他，目光冰冷，一动不动。
　　“坐啊，傻站着干什么，不是来反映困难的吗？”
　　“群众反映困难你们都这么办事的？”袁九沐怒了。
　　“特事特办，特事特办，你坐。”
　　宋越摆摆手示意这个家伙坐下，又喝了一口茶，紧接着咧嘴一笑。
　　“刚刚你说的一句话我都没听懂。”

　　袁九沐怒了，“这不懂那不懂你坐这个位置干什么？”

　　“我也没听懂。”
　　陈姗姗将一本资料放在身旁，别过头来看了袁九沐眼，她撑着下巴认真道，“我回海滨市这么久了，还真的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
　　“什么事情？”袁九沐反问。
　　陈姗姗眨眨眼，“沈祚让人进自己域的事情。”
　　袁九沐深吸一口气，刚想开口，宋越打断他，“袁九沐，袁先生，你也是在战场上厮杀过多年的老口子了。”
　　宋越点点桌子，认真无比地提醒了袁九沐下。
　　“沈祚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二十七场战绩不输，你觉得是仅是因为他运气好？”
　　袁九沐沉默。

　　“那是因为他很聪明，”宋越告知对方，“没有人知道沈祚他自己的能力具体是什么样的。”
　　袁九沐挑眉，“你们呢？”
　　陈姗姗看着资料直摇头。
　　“准确说，”她补充了句，“应该是没有人见过沈祚的域后，还能保持清醒地从沈祚的域活着出来过。”
　　“除了你，”宋越点头。
　　“嗯嗯，除了你，”陈姗姗顺便偷吃了一块饼干。

　　袁九沐沉默了。

　　【唔！】
　　熙熙在空调口下方舒服地翻了身，继续睡。
　　袁九沐抱着胳膊不说话。
　　房间里无比安静，仅回荡着宋越敲键盘以及陈姗姗翻阅资料的声音，细小的灰尘在空气里浮动，袁九沐坐在那里想了很久。
　　久到宋越都以为眼前的这家伙快要睡着了。

　　“他……”
　　半天以后袁九沐干巴巴地开了口。
　　“嗯，您说，我听着呢。”
　　宋越盯着屏幕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沈祚他，”袁九沐看了过来，“沈祚他可能只是想要我表扬他一下。”

　　宋越停下了敲打键盘的动作，微微往下拉了拉眼镜瞅了这人一眼，坐在那边的陈姗姗坐直了身子，熙熙耳朵一抖，醒了。
　　宋越扶着眼镜，“啥？”
　　袁九沐想了想，承认。
　　“他虽然没大没小，也不知道天高地厚，但是把他做的事情从都到尾捋一遍，确实是在帮忙。”
　　“嗯，”宋越撑起了下巴，仔细思考起了这些内容。
　　“除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打了他，后面还打了一次……”
　　但袁九沐承认。
　　“嘴欠确实是嘴欠，但事做的还是挺好的，他也帮了点忙，事务所的事情他也处理的不少。”
　　陈姗姗皱着眉合上了自己的资料，宋越不吭声，她倒是好奇了，“那你今天想来说什么？”

　　“就是那崽子憋着坏想知道我能耐是……”
　　【叮叮叮叮！】
　　袁九沐猛地合上嘴，因为宋越的闹钟突然响了起来。
　　“行吧，下次再有这种问题你直接和他当面说，今天就到这里，”宋越立马翻手看了看手腕，一看时间要开会了。
　　宋领导合上手提电脑，准备送客。
　　袁九沐一惊，“就走了？”
　　“走了，这工作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光是选人面试都忙得要死，就你的审核工作开会都开了七八次了，”宋越起身，“人孩子憋着坏想知道你能耐对不对？”
　　“啊对！”袁九沐起身。
　　“那就和他说好好表现，进了队伍就知道了，”陈姗姗插话，“这有什么好为难的？”

　　“可，”袁九沐急了，“可我真不知道教什么。”
　　“这不教的挺好吗，四不伤害，能把这教好了就不得了了。”
　　宋越指了指窗外，“还有下次别和我们说，当着沈祚的面说，该表扬就表扬，该批评就批评，该上手就上手。”
　　袁九沐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
　　荒漠猫一跃而下，打着呵欠从袁九沐身边走过，还不忘踩他一脚，陈姗姗抱着资料路过他身旁。
　　“还有别下死手，找个能够和你匹配的哨兵不容易，打死了算你的啦，”陈姗姗警告。

　　“别啊！”
　　见人真的要走了，袁九沐有些慌了，宋越走到门口，记起什么又折了回来。
　　这人压低声音，神情肃穆的来了一句。
　　“沈祚那边资历认证通不过，我们正在做工作。”
　　袁九沐心脏一紧。
　　他立马小声嘀咕了起来，“也就该不通过，以那孩子的性子，进了队伍八成也不受教导，他家那么有钱，就这么一直养着得了”

　　宋越瞪了这人一眼，沈祚又变‘孩子’了。

　　“对对对，沈祚家能养着，而你……你他妈可没人养着！”
　　宋越隔空点了点袁九沐的胸膛，两人心知肚明。
　　“就你那背景履历，你要进来也全靠他！教不好你别说想进队伍了，袁九沐，你流放边疆国家都嫌你瘆得慌！”

　　海滨大桥的钓鱼佬之间，有一个可怕的都市传说。
　　传说里，只要你违法捕鱼、电鱼，一旦你这么做，就会有一双血红的眼睛在河边的芦苇滩中亮起。
　　那双鬼火一样的眼睛会死死追着你不放，而下一秒，渔政就会找上门来。
　　“一抓一个准咧！”
　　钓鱼佬老张和渔友刚刚分享完这个故事。
　　“笑死，联系渔政是什么意思，这鬼佬难不成死前是只鱼咧，还是国家保护品种，”渔友甩勾，“它喊渔政过来干什么？和鱼竿过不去？”
　　“啧！”
　　老张正欲反驳，此时一阵歪风吹来，两人头皮齐齐一紧，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而明明才天亮，身后的芦苇丛里却发出了莎莎莎的声响。
　　“劳烦问…”
　　袁九沐开口。
　　“啊啊啊啊啊啊！”老张两人吓得直接扔了鱼竿。
　　袁九沐弱弱开口。
　　“…下有没有在这附近看见一只量子兽白狼？”

　　找到白朔的时候，巨大的白狼正老老实实坐在一个普通人身后察看对方的鱼桶呢。
　　“……”袁九沐。
　　亏得人钓鱼佬看不见，这一扭头不得吓死。
　　袁九沐咳嗽声，白朔耳朵一抖。
　　【榆萌萌！】
　　“我才不是榆萌萌，我叫袁九沐，”袁九沐压低声音摆手，“走，带我去找沈祚。”
　　白朔脚步一停。
　　【我已经和他说啦！他说原地等他，一小时后到。】
　　袁九沐震惊，“什么？不是，沈祚的域到底有多大啊？你离他多远？他现在在哪里？”
　　【家，】白朔抬起后爪抓了抓耳朵。

　　袁九沐知道沈祚厉害，却不知道对方具体多厉害。
　　要知道，哨兵量子兽现实里能够移动的距离是和哨兵域的大小等比例重叠的。
　　也就是陈姗姗那只懒到要死的荒漠猫，其实有三十公里的狩猎活动范围。
　　可以黑暗哨兵为例，人类目前所知的哨兵量子兽最大运动范围不超过150千米。
　　“他是，”袁九沐选了个折中答案，他踢了踢白朔的大屁股，“住这附近是吧？”
　　【住郊外，】白朔诚实。
　　袁九沐抿起了嘴。

　　沈祚真的在一小时后准时抵达了，袁九沐一见人下车，第一句就是。
　　“我们休战。”
　　沈祚的戒指碰撞，眉毛一挑。
　　“我们什么时候打仗了？”
　　袁九沐啧了下，“之前我见面的时候给你那下是我不对，那时候我不是不知道你能耐嘛。”
　　“又怎么了，”沈祚看了一眼河边，他聪明得很，“宋越说了什么。”
　　“叫人家领导，”袁九沐修正对方用词，“宋领导说了，我要进队伍，得靠你。”

　　沈祚的脸色变了下。

　　袁九沐继续，“你的域有多大，你到底有多强？”
　　沈祚察觉出了不对，“你的能耐是什么，为什么只能靠我？”
　　袁九沐，“你的哨兵能耐是什么，那天项旭日遭遇了什么？”
　　沈祚，“你的阅历那么多，为什么不直接发挥你的最大作用？你要靠别人或者事务所接活？”
　　袁九沐，“你二十几场不败的战绩都这么来的？”

　　鸡同鸭讲。
　　没有得到答案的袁九沐不由后退一步。
　　沈祚同样。

　　江面的风裹挟着寒意，沿着河岸顺着脚踝侵袭而上，袁九沐被吹了个清醒。
　　宋越说得没错。
　　“明天，不，今天项旭日那边，我们可以去跟跟，去社区什么的。”
　　沉默许久，再次开口，袁九沐却说的是工作。
　　沈祚站在那里哦了一声。

　　难为袁九沐一个大老粗，他站在那儿琢磨了半天，最后往上走了一步，沈祚一脸警惕得看着对方，不料袁九沐直接伸出手。
　　而沈祚每次都没逃掉。
　　这次依旧一样。

　　袁九沐用力摸了摸沈祚的脑袋。
　　和撸大狗一样，来回揉了揉。
　　沈祚一把按住对方的手掌，还没来得及发怒，只听见袁九沐说。
　　“上次那事做的不错，很棒。”
　　沈祚抬头瞪了袁九沐眼。
　　袁九沐继续。
　　“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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