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求生手册

　　“嘭——”
　　□□与地面接触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短暂的麻木过后，剧烈的疼痛开始上涌。
　　上一秒埃尔森双手还保持着出拳的动作，下一秒他人就已经躺在了蝙蝠洞的地板上，眼前天旋地转。
　　他双目放空，神态安详，仿佛已经去往了天国。
　　——妈的，我讨厌蝙蝠。
　　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
　　他盯着天花板上扑棱棱乱飞的黑色动物——有一只还把自己的翅膀扇到了埃尔森脸上，忍不住痛苦地呻吟一声。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动作，熟悉的语气，就是训练他的人变了。
　　蝙蝠侠——或者说没穿制服和护具、只戴着双黑色战术手套的布鲁斯还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盯着地上躺尸的埃尔森，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专业地剖析着男孩的动作，“你的动作太慢了，而且没有主动进攻的意识。在战斗中应该速战速决，否则容易在周旋中被对手发现破绽。现在起来，再来一遍。”
　　埃尔森：…
　　我真想给之前觉得布鲁斯和善风趣的那个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不过埋怨归埋怨，他还是飞快地爬了起来，恢复成防守的姿势。
　　四周很安静，只有埃尔森自己略显粗重的喘息声。他下意识伏低身子，抬起头紧紧盯着布鲁斯。
　　布鲁斯同样盯着黑发男孩，钢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
　　刹那间，他动了，就像一阵风从埃尔森面前拂过！埃尔森立刻后撤，已经形成肌肉记忆的手臂朝身侧挥去，被布鲁斯轻易地接住。埃尔森借势矮身，一个滑铲从高大男人的手臂下方穿过，接着快速转身，曲起膝盖，重重顶上布鲁斯的后腰，布鲁斯急忙侧身，松开钳制着埃尔森的手，后撤几步。
　　埃尔森见状趁势追击，腰部发力，跳跃着攀住布鲁斯结实的手臂，做了个标准的体操动作——从蝙蝠洞的录像带里学到的，迪克格雷森的惯用动作——屈腿蓄力，重重攻击布鲁斯的下颌。脚掌传来踢中的触感。
　　——打中了！
　　还没等埃尔森维持住心中的喜悦几秒，就发觉布鲁斯已经猛地跃起。他急忙松开手，掉落到地上，滑行了一小段距离泄力，看着布鲁斯一个后翻滚甩开了他，然后利索地伸腿侧踢！埃尔森来不及起身，意识只能看着他自己下意识地护住腹部，然后像颗保龄球似的被剧烈撞击，而等到身体再次反应过来时，就发觉他又躺在了不远处的地上，胃部还在不停地翻滚，疼得他眼冒金星。
　　埃尔森，卒。
　　蝙蝠侠，听到了吗，fuck you。
　　他半撑着手臂直起身子，控制不住地干呕了几声，缓了一会后气喘吁吁地靠在墙上。
　　这会布鲁斯终于舍得分给埃尔森一个眼神了。
　　他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被强行咽下，最终只是把手掌放在埃尔森肩上，脸色差得埃尔森都怀疑刚才踹在他脸上的那一脚是不是真的对这位哥谭首富造成了什么巨大的心灵创伤。
　　…结果他来了一句“做的不错。去休息一会，然后换杰森上来”。
　　埃尔森目瞪口呆地盯着他的老父亲。
　　你听听，这是布鲁斯能说出来的话吗？
　　这人不会被夺舍了吧？
　　布鲁斯有没有遭到心灵创伤他不知道，反正他自己快要ptsd了。
　　他努力压下心里弥漫的惊讶，走到场边。
　　杰森托德——这位未来的罗宾此刻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布鲁斯塞给他的录像带，上面正播放着一代罗宾的训练视频。他太专注了，以至于连埃尔森走过来都没注意到。
　　埃尔森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内容，视频里年轻的理查德做了个科尔布特空翻——God那动作似乎是被奥运会禁止的——舒展开的躯体柔韧又富有力量感，在高低杠上完美得像只轻盈的小鸟。
　　唔，飞翔的格雷森啊。他在心里慢悠悠地感叹了一句，然后拍了拍杰森的肩膀。
　　杰森立刻扭过了头，其速度之快让埃尔森都皱起眉头，忍不住开始担忧杰森的颈椎。
　　“到你了，杰宝。”他轻快地说，同时把手放在杰森的后颈处轻轻捏了捏。
　　“你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称呼。”杰森不满地小声咕哝，但还是顺从地站起身，揉了揉肌肉，开始热身。埃尔森往场上望去，布鲁斯已经走到了另一边，开始给自己补水，黑色的背影带着令人不安的挺拔。
　　他为什么能坚持这么久啊？
　　埃尔森已经对他的养父异于常人的体力和意志力见怪不怪了，同时也彻底地屈服于对方强大的体术。
　　现在，就看杰森能不能替他扳回一城了。
　　他捂着还在抽痛的胃部靠在墙边，任由重力把自己拖拽下去，坐在地上，双腿交叉，半托着脸看杰森走到训练场上，摆出起手式。
　　哦哦，开始了！埃尔森忍不住直起了背。
　　杰森一跃而起，跳到旁边的训练软箱上，躲开了布鲁斯的第一次进攻，然后飞快侧过身，双手撑地倒立，做了一个很考验柔韧性的动作——然后跳到了布鲁斯…背上？
　　埃尔森惊讶地睁大眼睛。
　　但这还没完，下一秒杰森就双腿盘到布鲁斯腰上，然后双手用力往后锢住对方的脖子。布鲁斯抓住杰森的手臂，一个用力就把对方从自己背上撕了下来，然后重重地把人背摔到了地面上。杰森狼狈地就地翻滚，然后再次腰腹发力，手臂拱起，结束的小腿往布鲁斯腰腹打去。布鲁斯灵敏闪开，鬼魅般绕到杰森身后，趁着他没反应过来踢向他的腿弯。杰森吃痛泄力，整个人忍不住跪在地上，然后被布鲁斯锁住手臂，再起不能。
　　杰森，卒。
　　好吧，他就知道。
　　埃尔森揉揉脸，对于这个结果并没有多少意外，准备走上前拉一把他的兄弟。
　　但杰森却自己站了起来，蓝眼睛里带着点微不可查的火气和挫败。
　　…等等，挫败？
　　埃尔森愣了愣，然后装作没发现般继续伸手搂住了软乎乎的小鸟。
　　“杰森，刚才那招真不错！”他露出一个笑，又使劲揉了揉杰森有点潮湿的头发。手感不太好，不过埃尔森还是秉持着好哥哥的原则把对方的头发揉的乱七八糟。
　　“该死的！快放开我的头发！”
　　杰森恼怒地嘶了一声，不轻不重地拍开埃尔森作祟的爪子，但埃尔森却眼尖地发现杰森耳尖红了一片。
　　还是个孩子嘛。
　　埃尔森·活了两辈子·快五十岁·托德宽容地想，同时笑嘻嘻地捏了把杰森的脸蛋，“你说脏话了，不放。”
　　杰森露出死鱼眼，“你幼不幼稚。”他挥开埃尔森，揉了揉自己刚才被蹂躏的地方。
　　“怎么样，心情好点了吗？”然而下一秒，这句平淡的话飘进他的耳朵。
　　杰森呆滞地眨眨眼，然后猛的扭头看向埃尔森。
　　埃尔森还是一脸欠揍的笑，但眼中带着隐晦的关心。
　　“…你脑子有病吧。”杰森极小声地喃喃了一句，但无可避免地感到心中被布鲁斯否定的负面情绪消散了。
　　他顶着埃尔森受伤（装的）的眼神别扭地移开了脸，“好吧！我没事了。”然后似乎知道接下来埃尔森的操作一样，一溜烟跑没影了。
　　埃尔森睁大了眼睛，看着翻脸不认人，跑得比谁都快的杰森目瞪口呆：“杰森！你又说脏话！快回来接受惩罚！”他拔腿就追，一时间蝙蝠洞里充斥着快活的气息。
　　始作俑者布鲁斯没有打扰他们，只是安静地坐在一隅，看着眼前生动的场面。
　　半晌，他冷毅的脸庞突然放松，露出一个谁也没发现的微笑，恍若幻觉。
　　自从迪克走后，蝙蝠洞就再也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但因为这两个孩子，他以为不可能再次出现的场景再次上演了。
　　他此刻感到了真正的放松，就像很多年以前，他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时感受到的一样。
　　另一边，属于兄弟们的追逐还没有结束。
　　埃尔森跑得气喘吁吁，在一众训练器材中爬上爬下，累得不行，“嘿，罗宾！难道你要抛弃你靠谱、忠诚的同伴了吗？”他甚至还做出泫然欲泣的语气大喊。
　　“除非你答应不祸害我的头发，脸也不行！”杰森的声音不知从哪传来，带着一丝闷闷的笑意，似乎让埃尔森吃瘪使他很愉快：“快点，影鸟，做出你的选择！”
　　“可恶的罗宾！好吧，我答应，但你必须回来！”埃尔森扯着喉咙喊，环顾四周。
　　突然，右边的杂物堆动了一下，埃尔森眼睁睁的看着杰森从最底下钻了出来，脸上带着赤裸裸的得意，“好啦，记住你的承诺，影鸟！”
　　埃尔森突然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杰森头皮一紧，本能地觉得不对，急忙后退，“你说好的，不能出尔反尔！”
　　“不，我不会的。”埃尔森露出一个略显狰狞的微笑，“但你也没说不能动别的地方啊，作为你逃跑的惩罚…所以接受制裁吧罗宾！”他猛扑过去，把意图逃跑的杰森压在底下，开始挠痒痒。
　　“该死的影鸟！我不会屈服的…等等别挠那里哈哈哈哈哈！”杰森一开始还在努力挣扎着，但很快还是败在了埃尔森娴熟的挠痒痒手法下，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戏精上身的两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把训练场上孤零零的老父亲忘得一干二净。
　　布鲁斯：……
　　他沉默地收起了手里长长的训练清单。
　　“阿福。”他扭过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的老管家，无言地点点头。
　　“看到少爷们这么有精力，老人家真感到欣慰。”
　　阿福一脸和蔼，递给布鲁斯一杯混合蔬果汁，看着远处玩闹的两个少年，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一丝笑意。他端着一盘小甜饼走向场中，忽略了自家老爷欲言又止的目光。
　　“老爷，如果我没记错，您今天的小甜饼份额已经用完了。”似乎是受不了背后过于明显的目光，阿福走了几步后就转过身，无奈地说，“您现在应该做的是把这杯饮品喝完，它对您有好处。”
　　布鲁斯微不可察地皱眉，但没有一丝犹豫地把手里绿油油的不明液体一饮而尽，或者说是把它灌进胃里——然后继续盯着老管家，“…阿福。”
　　阿福挑起眉，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好吧，我想适量的甜食没有问题…”他从盘子中拿起一块小甜饼，塞到布鲁斯手中，意味深长，“不过仅此一次。”
　　布鲁斯只犹豫了零点几秒，最终还是把小甜饼放进嘴里，郑重地咬下一口。
　　然后蝙蝠语八级的阿福就看着自家老爷虽然表情未变，但身后却冒出了一个个粉红泡泡。
　　他宽容地看着布鲁斯慢慢地咀嚼着手里的饼干，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然后转身继续前往目的地。
　　真好啊。
　　兢兢业业的老人端着托盘，上面的饼干还冒着热气，眼前是生机勃勃的蝙蝠洞，少年们的笑声久久不散。
　　…多想时光永远停留在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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