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之活出人样

　　中午饭桌上还是只有李绍秋姐弟三个，她倒有真心实意留李惜晴在家吃午饭。
　　李惜晴是个脸皮儿薄的，实在觉得没脸见李绍玉，任她如何挽留，还是在吃午饭之前回家去了。
　　今天中午是李绍玉做的土豆焖饭，既是饭也是菜，做起来省时省力，吃起来也有滋有味的。
　　跟煮饭的步骤差不多，先把米煮到六七成熟，控起来，沥干水分。
　　再起锅烧油，油热下腊肉爆香，煸炒出油脂后再下入土豆块，小火慢煎到七成熟，根据饭和土豆的量放盐，再把饭倒进锅里，放些酱油翻炒均匀，最后加水，小火把饭焖熟。
　　送走李惜晴后，李绍秋又去后院摘了两根黄瓜，黄瓜脆嫩，洗净之后不需要去皮，用刀拍扁再切成小滚刀块，最后放些盐和醋调味，这就是中午的菜。

　　饭桌上，李绍双先开口问道：“二姐，昨天晚上你跟妈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李绍秋万万没想当着大姐的面，李绍双突然发问，甚至都没给她机会阻止。
　　果不其然，李绍玉紧接着问：“什么话？绍秋，你昨天跟妈说什么了？”
　　李绍双这个铁憨憨在这儿，李绍秋就是编瞎话也怕被他戳破喽。

　　恶狠狠地瞪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李绍玉继续问李绍双，“绍双，你来说说，你二姐昨天跟妈说什么了？”
　　也不怪李绍玉这回这么较真，昨天晚上这个时间对她来说实在太过敏感。
　　更何况，小弟也不是个傻的，昨天晚上的事儿，他为什么早不问，晚不问，偏偏要在自己面前问。
　　这事儿必然跟自己有关。

　　李绍双想了想说：“还是让二姐来解释吧，要我说，我也说不清楚，又是没头没尾的。”
　　李绍秋有意缓和气氛，含着笑开口道：“你们这是三堂会审？”
　　李绍玉严肃地表明态度，“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李绍双跟着疯狂点头。

　　李绍秋表现坦然，微微一笑说：“那好吧，那我从头开始说了，一切还得从我做的一个梦说起。”
　　李绍玉：？？？
　　李绍双：？？？
　　两个人都是一幅我不理解的表情，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打断她。

　　“我前两天发烧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到大姐的录取通知书到了，但是镇上邮局的人截住了。”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反而问李绍玉道：“大姐应该还记得吧？前两条早上我还问你录取通知书什么时候到呢。”
　　李绍玉点点头说：“是有这么回事。”
　　说完，她和李绍双挺直身体，一脸认真。

　　“我听你说录取通知书就是这两天到，顾及着这个梦，我担心万一梦是真的……本来想直接把这件事告诉你，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太合适，后来我把这事儿跟妈说了，结果妈那天晚上真的就把你的录取通知书带回来了。”
　　听到这儿，两个人都忍不住蹙起眉头。
　　当天李家所有人都只顾得上高兴了，根本没人好奇，为什么是王素英那么晚把录取通知书拿回来的，李绍玉只当她是不是在半路遇到邮递员，自己通过脑补把这件事情合理化了。
　　李绍双甚至想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现在听李绍秋的讲述，他们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忽略了那么多不合理的地方。

　　“妈把录取通知书拿回来之后，我问她是怎么拿到的，她没说，我心里就有数了。再后来就是昨天在集上碰到惜晴，我听惜晴说她堂姐李明珠跟家里人说她考上了湖省师范大学，她还跟我说李明珠的成绩并不好，那时候我还没想那么多。”
　　事情的起因是一个荒谬的梦，但是在李绍秋的讲述中，所有反常的细节却在一一被串联。
　　李绍玉和李绍双听的愈发认真，都没有想过打断她。

　　“后来，我提到大姐已经收到录取通知书，就这么闲聊中得知，李明珠家有亲戚在邮局工作，我觉得不对劲，回来之后又仔细把这些信息从头到尾捋过一遍后，我开始猜测，李明珠家可能跟大姐录取通知书被截住这件事有关联。”
　　李绍秋笃定，不管是李绍玉还是李绍双，都不会去跟李惜晴一句话一句地确认，她们究竟是怎么聊天的，聊了些什么，才敢把有些明明是她主动提起的话头，按在李惜晴身上。
　　并且默默决定，下回一定要请李惜晴吃个饭，以答谢她在不知情的时候帮自己背的锅。

　　“而我真正肯定李明珠家和这件事情有关联，实际是在李振华和钱秀秀昨天上门之后。他们俩常年不在镇上，跟咱们家也没有交集，我实在想不到他为什么要来咱们家，我就大胆猜测跟录取通知书有关。后来确实证明了我的猜想，李振华是学校老师不假，但这不足以让他能这么快就知道大姐已经收到了录取通知书，还从县里赶过来，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
　　说到这儿，李绍玉和李绍双恍然大悟，这么一来，李振华两口子能在李绍玉收到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天就上门，这件事就能解释的通了。

　　李绍秋尤嫌不够，她还有更加险恶的猜测，既然他们问了，不让她说完，她是不会罢休的。
　　“我现在假设，我做的梦是真的，确实有人想截住大姐的录取通知书，那么这个人会是谁？”
　　李绍秋自顾自地抛出这个响雷，让他们去想，自己则大口吃着焖饭。
　　腊肉的香气被最大程度释放，土豆软糯，米饭带着点儿锅巴的焦香，她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李绍玉这会儿哪儿还有心思吃饭。
　　几乎在李绍秋问题抛出的瞬间，她脑海里就有了答案。
　　她笃定地说：“是李振华！”
　　不等人问，她接着解释道：“李振华作为三中老师，对于录取这件事本身就有自己的了解渠道。此外他知道我的分数和报考的学校，再结合往年的录取分数线，只要他有心，对我能不能考上这件事，他其实能比我们都早知道，只是没那么确定就是了。然后他再利用邮局的亲戚，盯着我的录取通知书，等到了之后，直接让人在邮局截住，那就不可能送到我手里。”

　　这样一来，李振华一家就可以在李绍玉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让李明珠顶着她的名头入学。
　　李绍玉收不到录取通知书，只会觉得自己没考上，而不会想到还有这样龌龊的的事情。
　　而昨天李振华两口之所以登门，就是因为她妈提前帮她截住了县里往镇上送的邮件，没让李振华家的亲戚有机会截住录取通知书，对方才会直接通知李振华，这才有了李振华上门买录取通知书的事儿。

　　李振华还不知道自己在背后谋划的这些破事儿，被李绍秋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猜了个十成。
　　李绍双这时候也反应过来，“那李振华最开始打的主意岂不是直接偷，后来没偷到才想跟大姐买？”
　　李绍秋赶紧咽下嘴里的焖饭，用大拇指别住筷子，为他鼓掌道：“非常准确的概括。”

　　李绍双冷冷地瞅她一眼，急切地问李绍玉，“大姐，我们就这么放过他？”
　　李绍玉沉默不语，一时间也没有个主意。
　　李绍秋吃完焖饭，接着道：“先不说这事儿，你们不觉得李振华这一套太流畅了吗？他这是不是第一次做这种烂事？”

　　李绍玉闻言，睁大眼睛看着她，在等她后面的话。
　　李绍秋在桌子上比划着李振华的完整操作。
　　“算成绩、算录取通知书到的时间、设法拦截、上门收买，这一系列的过程，他没有出错，要不是那个意外的梦，他现在十有八九已经得逞了。”

　　这话谁都没有反驳，这就是事实。
　　经李绍秋这么一说，李绍玉也觉得反常起来。
　　“绍秋，你这话不无道理，而且我想起一件事来。”
　　李绍玉面色变得极其难看，压着火儿道：“我认识一个学姐，跟我关系不错，她去年也报的是省师范学院，去年考完以后，我还跟她取经来着。她的成绩比我今年还要高几分，去年和今年的题目难度相当，成绩出来之后，我们都觉得她能考上的，结果其他考上的同学都收到录取通知书了，她落榜了，落榜之后她在县里的棉纺厂找了个事儿。”
　　说到最后，李绍玉一脸唏嘘。

　　甚至她忍不住在脑海里假设，如果被李振华得逞，她的生活，也不会比那个学姐好到哪儿去吧。
　　越是唏嘘，她就越觉得李振华可恨。
　　要是这事儿跟李振华有关，她一定要帮学姐讨回公道！

　　李绍秋先表明在自己的态度：“虽然目前没有证据，但是结合李振华这次的老练程度和大姐说的这件事情，我更倾向李振华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李绍玉也这么认为。
　　李绍双跟着点头，可惜他的意见，没人在意，他只好埋头干饭。
　　话说到这儿，李绍秋终于说出自己的根本目的，“那接下来，我们要商量一下，该怎么让李振华受到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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