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命犯宿敌

　　我是谁。

　　从生物意义上，我是人类，隶属于灵长类人科人属。

　　从血缘意义上，我是一些人的亲属。

　　从社会意义上，我是一些人的朋友。

　　从哲学意义上，我是任何人，任何人也是我。

　　但我想问的，不是这种事情，而是更为现实的问题。

　　“我是谁。”青年反问自己。

　　他现在在一个窝棚内。不远处是厚重到看不清景色的浓雾，明明同处室外，窝棚里却没有一丝雾气。

　　青年在观察刚进来，在熟练翻找东西倒水喝的人。

　　「男妓，患有梅毒，住在这里。」

　　这样的词条突然从脑海中蹦了出来。

　　那他呢？青年突然感觉有了些不妙，虽然他也说不上为什么。

　　“亚伦，你醒了。”那人见青年镇定中带着茫然的反应，友好地笑道，“你又不记得了吧。你叫亚伦·柯斯米斯基。因瘫痪患有失忆症……”

　　接着他在青年有所预料中说出了后半句话：

　　“是个男妓。”

　　*

　　横滨。

　　绫辻行人失踪了。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下了判断。

　　托太宰治某位不愿透露姓名，明明人在横滨但是拒绝联系的朋友，和频繁不正常动作的异能特务科的福，他们显然已经因为超A级危险异能者的丢失而进入了一级戒备。

　　“太宰，如果让你活在梦里，你愿意吗？”用填字游戏打发时间的乱步突然问道。

　　从清晨扫墓回来情绪就有点不对劲的太宰微微一愣，随即收敛了怅然的情绪，笑道：“乱步先生是在说那个异能者吗？我嘛~”

　　说着，他举起咖啡杯向乱步敬了一杯，语气万分轻快：“当然不愿意啦。”

　　乱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就好，太宰。”

　　*

　　青年很快没有时间去想自己是谁的问题。

　　外出归来的人对他说，有大人物要见他。在马车在雾气中匆忙穿行后，青年来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庄园。

　　那老者和蔼地把他带到桌旁，亲昵地握着他的手，对他说：“你终于来了。”

　　他说他是威廉·格尔，维多利亚女王的医生，已经等青年很久了。他们约好今天要共赴晚宴，还问青年是不是对他很熟悉。

　　青年倒是确实对他感觉十分熟悉。

　　只是……

　　为什么他总感觉，威廉更适合穿上蓑衣？

　　奇怪，这种感觉究竟是哪里来的？

　　*

　　异能特务科。

　　已经加班了一周的坂口安吾依然在加班。

　　他有时感觉，横滨就是一个巨大的养蛊场，把日本所有异能者都集中在这。厮杀，斗争，直至死亡。但有时候，也会庆幸，把异能者都集中在这里，其他地方就不会爆发大型的混乱。

　　例如现在，他们排除横滨已注册异能者后终于确定，绫辻行人的失踪与一名活跃在欧洲的异能者有关。

　　根据辻村的报告，异能特务科在绫辻行人失踪前停留的位置，检测出了不同程度的异能波动。

　　而这种奇怪的周波数在他们这里有一个专有的名词。

　　——特异点。

　　*

　　「威廉·格尔是名同性恋。」

　　在见到威廉的瞬间，这样的判断跳入了青年的思维中。

　　一名喜好男性的大人物热情款待一名男妓。

　　为了什么，能发生什么。青年一点都不想知道。

　　只是……在这套推论进展到如烟花般灿烂的时候。青年突然开始了剧烈的挣扎，用他仅能动的上半身狠狠地给了对面一拳，愤怒地吼道：“你就是这么救人的吗！！！”

　　对面的老者抬手擦掉嘴角渗出的血，将动作继续了下去。

　　“太妄自菲薄了，绫辻君。”

　　*

　　武装侦探社。

　　“那个杀人侦探一直没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不是给西格玛的，而是给他准备的。”

　　太宰治回想着他有时候蹲垃圾桶的时候，在横滨各个小巷里，见到借着找猫的名义，在层层监视下溜出来的杀人侦探。比起西格玛身上被思想调教过的影子，他身上的，才是某个人直白又带着强烈个人风格的痕迹。

　　不过，京极夏彦应该没打算这么早和他的半个学生搞到一起。太宰治若有所思。

　　乱步被太宰治探究的目光盯得抖了抖，不得已解释道：“不是从我这得的灵感。”

　　说着他从手机壳后面取出来一张贴纸，给太宰治眼前晃了一圈，就立刻收了回去。

　　乱步：“格蕾的养父是‘莫里亚蒂教授'，她年幼的时候像那位女王一样，仓促接手了‘帝国'。他有一个宿敌，缩写是SH，两人同归于尽了。”

　　太宰治了解了乱步未尽的意思，宿敌两个人私下搞到一起了。

　　是这样啊。

　　这样教授的行动逻辑就很清晰了。

　　这么说的话，乱步之前真的不知道格蕾的目的吗？太宰治心中闪过了怀疑。

　　*

　　梦中·异能空间。

　　绫辻被迫享受了一遍他给见崎鸣换装的乐趣。

　　看到京极那张脸，恨得他牙根痒痒。

　　面对绫辻的杀意，京极倒是坐在那理直气壮不慌不忙地发言：“你把自己放到险境，不就是吃定了老夫会来救你。”

　　打算把京极引出来，但是没打算把自己送出去的绫辻，气得胸膛一阵起伏，闭眼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才说道：“西格玛被你杀了。”

　　“不。绫辻君，西格玛可是‘你'杀的。”京极饱含深意地摇了摇头，“我说了，我是来救你的。”

　　绫辻一时语塞。

　　他现在在用的这个身体杀的人，也不能完全不算他杀的。

　　一旦前置条件满足，Another确实会把这具身体杀死。而没有记忆的他，认为自己真死了，则在现实中也会变成真正死亡。

　　但是……京极，你输定了，这次的异能者可是你亲手杀的。

　　绫辻发出一阵冷笑。

　　像是知道绫辻在想什么，京极仿佛才想起来重要的事，作恍然大悟的反应说道：“忘记说了，这个空间需要找到凶手才能出去。绫辻君要是想一直和我待在这里，我也很高兴……”

　　绫辻暗呸一声，谁要和他在一起。把他气得，差点忘了这个空间的特性了。

　　绫辻清了清嗓子，说出了他的推理。

　　他之前以为，他对亚伦·柯斯米斯基这个名字熟悉，是因为他叫这个。但其实是他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因为——

　　亚伦，是后人猜测中众多开膛手杰克备选之一。

　　这里，是以开膛手杰克案件为蓝本的世界。

　　这里，是伦敦东区，白教堂。

　　亚伦，正是当时街头众多以皮肉生意为生的妓，其中一员。

　　“不愧是绫辻君。”京极秉持着，宿敌就应该多夸夸的原则，给了三幕就把事情想通了的侦探一个真情实意地夸奖。

　　绫辻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这个占了便宜还嘚瑟的老头子，接着讲述。

　　他之前就有过疑惑，一个下半身瘫痪的人，为什么有自用的物品放在了高处。同居人的说法则是加深了他的疑惑，亚伦因瘫痪而失忆。

　　在他的观察中，这具身体非常奇怪。瘫痪已经有半年之久，但是腿部依然有明显的肌肉。而外在穿戴上，靴子的绑带也系得极为得体，但同居人明显自己的鞋子都未如此。

　　再结合历史上亚伦的生平。

　　那么只剩下了一种可能：他是因为精神问题引起脑部病变导致的瘫痪。

　　亚伦，在失忆状态下是瘫痪无害的；而在杀手开膛手杰克的状态下，是健全的。

　　亚伦是杰克的证据，除了他本身的疑点之外。

　　在棚屋里，有完整的开膛手杰克相关的剪报，上面写到：

　　「The Jews are the men that will not be blamed for nothing.（犹太人不是甘于被无故责难的民族）」

　　现场发现了写着这句话的涂鸦。

　　而亚伦正是一名犹太人。

　　作为男妓他遭受了众多苦难。当他认识了更多的上流人士后，他对自己，对这个身份产生了强烈的抵触情绪。因而产生了两个自我，一个周期性失忆对世界充满好奇一无所知，一个化身杀手对世界充满愤恨。

　　至于亚伦和威廉的关系，绫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隐约地咬牙切齿。除了性之外，更是主从犯的关系。

　　他观察过屋内没有凶器，而威廉的庄园中——

　　绫辻示意京极去拨动墙上的鹿头标本。

　　那一侧的鹿角竟能拔下来，里面正是：

　　「沾有暗红色血迹的匕首」

　　“看来剧本的编剧采用了团伙作案的说法。如果故事继续下去，真凶也许会指向艾伯特·维克多王子或维多利亚女王。”

　　绫辻眯起眼睛看向在那打量匕首的京极：“如此爱不释手不如用它捅入心脏怎么样，老东西。”

　　京极抬手在壁橱上探了探，又摸到一个刀鞘，把匕首插了进去：“我只是在想，绫辻君第一次亲手杀人的纪念品，我总要好好保存下来。”

　　绫辻被京极的话恶心得一哆嗦。

　　“滚吧。”

　　“现实见，绫辻君。”

　　在京极把匕首扔入火苗的一瞬间，整个世界骤然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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