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冥之地

　　临近中考的教室略显沉闷，大家都埋头苦干着，万天毅也孜孜不倦地写着试卷。

　　“天毅。”

　　万天毅抬起头，看到秦羽景走过来。

　　“我昨天给你打电话了，本来想叫你出去玩儿的，结果打不通，没事儿吧？”

　　万天毅昨天白天一直都待在天界，打不通是理所应当的，他回答：“抱歉，我最近在兼职，没怎么看手机。”

　　秦羽景笑了笑，说：“兼职？我还以为你沉迷学习不可自拔呢，不过现在去兼职累不累啊？”

　　“还好，前辈们都对我很好。”

　　秦羽景做出放心的表情，像个老妈子一样继续教育：“那就好，不过你每天这样高强度学习，还要兼职，一定要注意劳逸结合，知道了吗？”

　　万天毅笑了笑，说：“我知道了。”

　　上课铃声在这时响起，秦羽景：“下课再找你玩儿。”

　　万天毅挥挥手。

　　/

　　今日夏旭昕又教给了他一套剑法，他在武场练习着，似乎是因为昨晚吃了药丸的缘故，他今天真的觉得身体轻便了很多，执剑时增添了几分轩昂。

　　夏旭昕将公文搬到了这里来处理，时不时出声指导，万天毅真的很佩服，他看见夏旭昕一直低着头，甚至还戴着面具，但却能准确无误地指出他的错误，天界人的力量或许不是他一个人类能够轻易想象的。

　　“上卿大人。”万天毅余光看见余南柯急匆匆走进来。

　　夏旭昕放下笔，问：“什么事？”

　　余南柯走近，面色不大好看地说：“徐承衍大人来了。”

　　夏旭昕语气不善地说：“告诉他，我现在没空，请他改日再来。”

　　余南柯一顿，再次开口：“徐楚月大人也在。”

　　万天毅依旧挥舞着剑，但目光瞟到夏旭昕时，发现他周围的空气都似乎有些低沉，难得见到他露出明显情绪的样子。

　　夏旭昕站起来，说：“天毅，你先自己练着，南柯在这里帮我看着他。”

　　“是。”余南柯回答。

　　万天毅停下，也回答：“好。”

　　目送夏旭昕离开后，万天毅见余南柯面色依旧不大好，问：“是很棘手的事吗？”

　　余南柯摇摇头，说：“只是大家族之间的纷争罢了。”

　　说完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本不该说的，但转念一想，她从未见过夏旭昕如此这般对待谁，而且还是个人类，她转过头，对万天毅说：“你继续练吧。”

　　万天毅不再思考这事，专心练起剑法来。

　　没过多久夏旭昕便回来了，依旧是那副模样，但万天毅见他似乎就是不太高兴。

　　余南柯走后，万天毅抿唇，说：“上卿大人，您再帮我看一看吧。”

　　夏旭昕点点头。

　　万天毅右手执剑，剑刃破风，剑影如同黑蛇在空中前行，他挥舞着，尽量将每一个动作做到最好。

　　完毕，他看向夏旭昕，夏旭昕点头，毫不吝啬地夸奖他：“极好。”周身的气息似乎也恢复如常。

　　/

　　“天毅，你帮我把这份文书送到刑部。”夏旭昕拿起石桌上的几张纸，“交给刑部下卿林锦煜，切记不要给到别人。”

　　万天毅接过文书，说：“是。”

　　万天毅走到户部的工作大厅时，发现余南柯不在，转头想继续走时，就发现周围人的视线时有时无地落在他身上，万天毅蹙眉，加快了步伐。

　　这几天只要他一出现在人前，都会被一些视线所盯住，无论是不怀好意的视线还是单纯好奇的视线，这都令他不大舒服，只有在跟夏旭昕一同出现时那些视线才会稍微收敛一点，在户部以外的地方视线也会减少，因为他们都不认识自己。

　　“天毅大人！”

　　看着眼前几个向自己走过来的身穿黑色西服的人，万天毅：…你们都是谁啊？

　　“你们是…？”万天毅问。

　　领头那人一兴奋，说：“果然是天毅大人！”

　　看着万天毅不解的眼神，那人解释道：“我们是刑部的人。”

　　“看出来了。”

　　那人嘿嘿一笑，继续说：“林大人之前给我们提起过你，说你是万中无一天上天下仅此一人的天才，所以我们很崇拜你。”

　　听着这话，万天毅感觉耳朵一热，林锦荣都在跟人说些什么啊？！

　　“林大人还说你一定会来刑部的，但可惜，听说您去了户部。”说着抹了一下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身后的人也一同做作地回应。

　　万天毅：…你们刑部的人都这么戏多的吗？

　　“天毅大人，我们还要执勤，那便再见了。”一群人朝他挥挥手。

　　“再见。”万天毅挥手过后，便继续行走，不得不说，万天毅是真的不大能应付林锦荣和他的下属，但比起户部的那些人要好很多。

　　到达刑部后，一群人都认出了万天毅，还要挨个跟他握手，颇有种粉丝见面会的趋势。

　　动静将林锦煜吸引了过来，她将众人驱散后，询问万天毅：“你怎么会过来？”

　　万天毅将手上的文书交与她，说：“上卿大人让我来送这些东西的。”

　　林锦煜接过来，确认过后，万天毅正欲离开，林锦煜突然开口：“你…还记得我吗？”

　　万天毅双目微睁，茫然地看着林锦煜，后者叹了口气，说：“算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万天毅正欲说些什么，就被门口熟悉的声音所打断。

　　“天毅！”

　　万天毅感觉到自己的后背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转头看见朝这边跑来的林锦荣，步子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天毅！”林锦荣上前牵住他的手捧在胸口，“你想通要摆脱夏旭昕那个混蛋来刑部了吗？”

　　万天毅艰难地抽出自己的手，说：“没有，我只是来送文件的。”

　　“没关系，你什么时候想来，刑部永远欢迎你。”林锦荣重新拉住万天毅的手，兴奋得像只大狗狗，如果他后面有尾巴，那么此时一定在欢脱地左右摇摆。

　　万天毅现在真的很想抽出天意剑把这个人的手给斩断，林锦煜从背后架住林锦荣，对万天毅说：“快走吧。”

　　万天毅：林锦煜你真好！

　　在心中默默记下这个事后便赶忙走了，但林锦煜的那句话“你还记得我吗？”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他丝毫不记得他与林锦煜之前在哪里见过，但兄妹两人身上传来的熟悉感是令人无法忽视的，他决心一定要查明此事。

　　回到户部后，夏旭昕便将万天毅送了回去。

　　回到家后，这几天的训练加上白日的学习，让他身体很快疲惫下来，强撑着精神洗漱完毕后，就立马上了床，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

　　夜晚的凉风轻拂在面上，吹散了几分燥热，知了和蛐蛐的声音在周围回荡。

　　“你知道那颗星星叫什么吗？”熟悉又低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万天毅一抬头就看见了那颗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不知道。”他听见自己回答。

　　“叫启明星，就像我一样，我永远会为你开拓一条光明的前路。”

　　不知怎的，他的内心忽然泛起一阵悲伤，他转过头去，想看清身边人的模样，但他怎么也看不清，就好像被一层膜蒙住了。

　　“怎么了，一一，怎么还哭了？”身边人伸手拂去自己脸上的眼泪，很明了，眼前这人是谁，会叫自己一一的只有一个，但他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人。

　　“你是谁？”他问。

　　“我是爹爹啊，一一，你到底怎么了？”眼前自称“爹爹”的人的语气露出了些许担忧。

　　“爹爹？”万天毅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但又抓了个空。

　　“爹爹”环抱住了自己，说：“没事的，爹爹会一直陪着你的。”

　　万天毅睁开眼，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过，良久过后，起身看时间，已经早上了。

　　洗漱过后，看着厨房忙碌的身影，万天毅轻声说了一声：“爹爹。”

　　身影依旧忙碌，万天毅帮忙将饭打好，万言端着盘子出来，问：“一一，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万天毅内心一顿，回答：“没有。”

　　万言回复给他一个微笑：“快吃吧，吃了上学才有精力。”

　　万天毅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抛掷在脑后，打起精神回归现实，不要被梦境所影响。

　　/

　　晚上到达天界后，余南柯对万天毅说：“万大人，上卿大人暂时有事，他稍后再来，暂时由我指导您。”

　　万天毅将之前学得内容都练习了一遍，余南柯很是认真地看着，并提出意见，并且为他演示了一遍，在万天毅看来，她的水平并不比夏旭昕差，他这时才明白什么叫“下卿水平”。

　　“我很震惊，万大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这些内容学这么好。”余南柯夸赞道。

　　万天毅轻轻一笑，有点不好意思，说：“谢谢余大人，我只是记性好，能将每一个动作准确无误记住而已。”

　　轻盈的脚步响起，两人一同转过头，见夏旭昕扇着扇子向这边走来，都喊了一声“上卿大人”。

　　夏旭昕嗯了一声，余南柯说：“上卿大人，那属下先行告退。”

　　“剑法如何了？”

　　“还行。”万天毅自己评价到。

　　夏旭昕收起扇子，说：“对战吧。”

　　万天毅快速向夏旭昕刺去，夏旭昕躲过后，万天毅又劈剑继续进行着一波波攻击，万天毅感觉到自己的速度相比之前变快了，勉强能跟上夏旭昕，当然他也明白夏旭昕现在的实力是放海，但比起之前一味地乱打乱劈好很多了。

　　夏旭昕扬扇一点，万天毅差点又将天意剑甩出去，他向后撤两步，剑尖杵在地上，右手一抹额边的汗，深吸口气，说：“再来。”

　　夏旭昕将扇子一抛，一只剑出现在他手上，说：“这次用这个。”

　　万天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说：“好。”

　　夏旭昕主动攻击过来，步步刺向要害，锋芒强盛，万天毅差点没抵挡住，他俯身朝旁边一躲，想调整姿势，但夏旭昕步步紧逼，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剑尖直抵脖颈，冰凉的触感抵在喉咙上，万天毅顿时不敢动了。

　　夏旭昕收回剑，变回了扇子，万天毅咬牙：“再来。”

　　“不来了，该休息一会儿。”

　　“我还可以再打一会儿。”

　　万天毅此时脸色微红，气喘得有些急，明显是累了，但他就是不甘心，夏旭昕见他这个样子，有些无奈，他伸手轻轻拍了拍万天毅的头，说：“一味地对战并没有好处，重要的是需要思考，你从对战中学到了什么。”

　　万天毅愣了愣，伸手摸了摸被触碰的头顶，看着夏旭昕的面具，试图看穿什么，但无果，说：“我知道了。”

　　离开之前，夏旭昕拽了一下他的手腕，万天毅被吓一跳，差点就炸毛。

　　夏旭昕捏住他的手腕比了比，又好像看了看，问：“你回家在好好吃饭吗？”

　　万天毅迟疑地点点头，说：“在啊。”

　　“那怎么还这么瘦？”夏旭昕放开他的手问。

　　万天毅捏了捏刚刚被握住的手腕，皱着眉头小声嘀咕：“哪有那么快长胖的。”

　　夏旭昕不再言语，将他送了回去。

　　/

　　第二天来到户部的时候，依旧不见夏旭昕，余南柯站在他面前说：“万大人，上卿大人暂时有事，他稍后再来，我也还有要事要忙，您可以自己练习，或者…出去逛逛，一直这么训练总是会累的。”

　　余南柯的提议不错，他也还没有好好逛过户部，便说：“那我自己在户部逛逛吧。”

　　余南柯说：“上卿大人回来了我会去叫您的。”

　　“谢谢余大人。”

　　户部占地面积很大，本就像是一片园林，万天毅在户部左拐右拐都是风景，就不知拐到哪里去了，反正余南柯会来找他，他也不担心迷路。

　　万天毅就坐在假山旁边的石头上，欣赏着湖中盛开的睡莲，水里还有一些未曾见过的透明生物，他放松心情，将疲惫都沉入这池子里。

　　细碎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你说上卿大人到底是不是啊？”谈话声从一旁传来。

　　假山旁边有一个凉亭，声音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万天毅所处的位置刚好被假山所挡住，二人都没有看见他，万天毅不想偷听他们讲话，便想起身离开。

　　“上卿大人绝对喜欢那个人类。”传来的话语将想要起身的万天毅砸懵了。

　　“你真这么觉得？”

　　万天毅顿时想动也不敢动了。

　　“你看，上卿大人什么时候对一个人这么好了，又是陪同吃饭又是护送回去的，夏清岚大人都没这等待遇呢，最重要的是…”

　　万天毅抓紧自己的膝盖，等待着下文。

　　“上卿大人拒绝了徐家的联姻，急匆匆地就要赶回来见那个人类，而且昨天你也不是没见到上卿大人回来的时候周身那个气息，我根本都不敢喘气，但走的时候上卿大人就恢复正常了，这还不见得吗？”

　　甚至不是走的时候，万天毅记得昨天见到夏旭昕的时候他看上去并没有多不高兴的样子。

　　“但这也不代表他真的就是断袖吧？”

　　万天毅听到那两个字，内心一惊，但也同样期待着答案。

　　只听那人一笑：“那咱们来打个赌，看最后上卿大人到底是不是断袖。”

　　万天毅不知道在那里愣了多久，余南柯突然出现的时候他险些被吓得掉进湖里。

　　“万大人，上卿大人回来了。”

　　万天毅点点头，默默跟在余南柯背后，他在内心不断告诉自己他听到的那些话都是假的，都是别人的赌注罢了，不值得信，况且夏旭昕凭什么会喜欢他呢？就凭他是个会召唤魂器的人类吗？

　　不可能。

　　但…一想到这些天对自己的态度跟别人确实不大一样，他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烫。

　　万天毅甩甩头，将这些想法都甩出脑袋，迫使自己镇定下来，不要被一两句流言蜚语所迷惑。

　　“上卿大人。”余南柯在前面喊道。

　　万天毅感觉心跳陡然升高，脸上又慢慢热起来，刚才做的一切心里防线都功亏一篑，他低下头，不让二人发现自己的异常，喊道：“上卿大人。”

　　余南柯走后，夏旭昕看着依旧低着头像一只鸵鸟的万天毅，问：“你怎么了？”

　　万天毅抖了抖，说：“没什么。”

　　夏旭昕顿了顿，说：“抱歉，以后不会再让你久等的。”

　　万天毅身形一顿，明白夏旭昕可能是误会了什么，连忙抬头说：“没…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我只是...只是有一道数学题没有写出来。”

　　夏旭昕对待自己的态度似乎真的不大一样，但他也说不出来，毕竟他并没有喜欢过谁，他只知道他的朋友里没有谁这么在意他的看法，更不要说他跟夏旭昕算不上朋友关系，只算上下级关系。

　　夏旭昕嗯了一声，说：“那就好。”

　　他将扇子变幻为剑，继续道：“对战吧。”

　　不断碰撞的刀剑让万天毅没有余力去思考别的，只想着如何出击。

　　一个挑剑攻向夏旭昕，夏旭昕躲避开来，反手将剑挑开，万天毅不敌，踉跄着向后退，毫无预兆地就向后倒去，一阵天旋地转过后，意识下沉，最后只听到一声惊呼。

　　“天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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