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璇图

作者:革音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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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卫璇豆蔻之年,京城来了一个很有威望的名师,受邀在皇宫为皇子们讲学。
      卫母当时主张,虽为女子却也该懂些学问,将来不至于叫人随意哄骗,卫相觉得此言有理,于是便送卫璇进了皇宫同众皇子公主一同学习一段时间。
      她是臣子之女自然不敢随意开口说话,夫子讲学时她便也只是听着从不发问也不回答。
      或许有些时候,不爱说话就成了别人眼里的性格古怪,以至于当时皇子们也不大同她讲话。
      只有一人除外,那就是长平公主。
      当时的长平作为皇帝最喜爱的长公主在弟弟妹妹之中的受欢迎程度是很高的,再加上她聪明伶俐也得夫子喜爱,也不知为何就与卫璇玩到一起去,虽然她那时候还小,谈不上非要与皇族贵戚建立些交情,但一个人呆呆的念书终究是有点寂寞,有了长平常伴,这一点卫璇很是感激。
      时至今日,她从长公主成了当今皇帝唯一的长姐,地位身份仍然不减当年,即使与侯爵情感不合这样的丑闻,也没有人敢议论,侯爵更是不置可否就让长平公主自己回来了。
      卫璇迎接长平时,山庄里下起蒙蒙小雨,众位刚至山庄的一身燥气被这场小雨扫的精光,真可谓“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长平身着淡雅素薄的衣衫,裙带飘逸,仙侠般的身段,一旁的下人支着一把素纸伞遮了长平半边脸。
      若不是知道这是她的车驾,卫璇还有点不敢认,毕竟上次相见是五六年前的事,不料对方先把自己认了出来。
      “卫璇?你是卫璇!”
      长平的语气先从疑惑到了惊叹,人都说女大十八变,虽然她本就在卫璇豆蔻之年就发现了其是个美人坯,却也没想到能出落得如此好看。
      “长平公主”
      令卫璇没想到的是,长平公主见到自己竟然如此激动,无论是礼数还是打点事宜通通抛诸脑后,拉着自己叙旧,卫璇起先还有点害怕太久没见公主是否早就将自己忘了,不敢多有越界,这下可好简直一见如故。
      “国子监那会儿,我就知道我家卫璇将来必会出落成大美人,没想到真让我说中了。”
      “公主谬赞,只记得当时只有公主愿意与我作伴,像在想来还是感激。”
      “还不是因为你太可爱了。”长平毫无顾忌的说,卫璇闻言脸色羞红,长平笑笑,她果真和从前一样可爱,不好意思听别人夸她。
      “公主此次要在山庄待多久,我好提前叫人安排。”卫璇问。
      长平脸色一变怨声道“我啊,估计不回去了。”
      其实皇帝把长平公主交给自己招待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想知道自家姐姐到底跟侯爵起了什么矛盾,哪怕她贵为公主也不能在娘家待太久否则会被旁人议论的更多。
      “公主与侯爵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否与我说说?”卫璇小心翼翼的询问,好像生怕长平受惊飞走了似的。
      长平看这她,那双小鹿似的眼睛还和她小时候一样,令人看了又怜惜又平静。
      长久以来她都在脑海里一遍一遍描摹卫璇的样子,今时今日她终于知道怎么描摹都是徒劳无功的思念,远不如那人真真切切的坐在自己面前。
      长平忽然笑了“我说了,你可不准笑话我。”
      长平及笄之年,本该谈婚论嫁,可当时她极力劝说父皇不要把自己嫁出去,她是皇家长公主爱慕之人无数不愁一时,再加上先皇的宠爱,长平就这样又拖了几年。
      谁知道后来先皇重病,怕自己命不久矣,想看这自己最喜欢的大女儿风风光光的出嫁,母妃也极力劝说,说给父皇冲喜。
      于是长平那年嫁给了家世样貌都极好的广平侯爵,重要的是广平侯爵为人亲厚,即便当时长平在怎么无奈之举,嫌弃自己,他都没有在意。
      兴许是她心软,便与侯爵好好相处了几年,直至先皇驾崩,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上位,再到后来听说卫相女儿进宫为补中宫之虚。
      后来皇城里的某位同长平关系极好的小王爷不请自来到她家做客,碰巧长平不在,就在府内随意逛逛,竟然撞见一个光着半身的陌生女人躺在一个寝殿里。
      小王爷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广平侯爵私纳的妾室,男人有个三妻四妾本是正常,但侯爵的妻子是公主,全天下最尊贵的公主,怎么能受这委屈,于是这就广为流传成了他们夫妻矛盾的源头。
      卫璇听罢评道“此事确实是侯爵做的不对,但公主也不至于置气,大不了把人赶出去就是了。”
      可事情真的是这样么?难道侯爵不知道公主之尊?何必背着公主做这种事呢?
      长平笑笑“如果我说,那女人是我包养的呢。”
      卫璇惊愕,良久未能平复。
      ————
      与此同时,山庄某处的小净月潭。
      小雨刚过天地间清冷湿润,季平青是最闲不住的人,此等好山好水的地方她怎么能错过呢?
      季家名门季平青自然是会随行出宫避暑,奇怪的是方依诺竟然也在随行之列,只听人说她去求的皇帝,于是人就来了。
      季平青嘴里叼着一根细草茎,漫步在小桥流水之上,身后是水声潺潺的小瀑布仿若一条素布挂在山上,身后半丈远便跟着方依诺。
      季平青余光一敝,竟然还敢跟着,转身把草茎吐到水里,背后靠着桥桩。
      “你跟着我干嘛?”她问。
      “给你心里添堵呗。”方依诺答。
      倒是一点不掩饰,季平青语塞,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说到底方依诺变成这样处处刁难人的样子是忘不了从前和自己的那些事儿,所以季平青总是不想抱最大的恶意对待她,不想到最后成为冤家,可事实看起来却已经如此了。
      “你可知长平公主来了?”
      “知道啊。”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来么?”
      季平青一翻白眼“打住,我可没兴趣听那些传闻八卦。”
      这说明季平青对长平公主的丑闻还是听说过一点的,即便她无心打听有些事情满天飞想不看见也难。
      季平青起身加快脚步下桥想赶紧甩开方依诺,可方依诺不管她爱不爱听任然自说自话。
      “长平公主在背着侯爵给自己藏了个小妾,听看见的人说,那女人长得像卫相独女。”
      她所言不虚果真是来给自己添堵的。
      这传闻,跟季平青听见的传闻可有点差异,长平公主早已嫁人这么多年,突然说她喜欢女人,这不是很离谱的事情么?让季平青不得不怀疑是方依诺故意瞎编出来的。
      “你觉得我会信?”
      方依诺追她追的有点气喘,调整了一下呼吸方道“晚上皇帝在清凉台设宴所有人都会去,你看过不就知道了。”
      她还不知道方依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这样提前给自己心理暗示,无论到时候卫璇和长平公主做什么自己都会觉得有不正常。
      “方依诺你省省心吧。”
      季平青不屑一顾,回头就嘱咐阿巧转告皇后,让她把自己的居所安排的离方美人远一点,省的她一出门就让她瞧见。
      她顺着小净月潭活水来处走远了些,上游潭水渐浅,池中睡莲簇簇,她一动远处竟惊出几只白鹭,视野广阔处远远望去便能见到今晚宴会的地点,清凉台。
      清凉台,位于山庄中央的莲花池边,此间正是荷花盛开之际,接天莲叶的碧翠将荷花藏在其间,仿若半遮面的韶华少女,更有茕茕孑立的一枝独秀,开的红艳大气。
      还未到宴会时,许多人都在池边欣赏荷花,卫璇来的早些也不例外,这样大片的荷花池是很难得一见的场景。
      但见一只红尾蜻蜓落在花苞,视线透过花苞正瞧见荷塘对岸站的长平公主。
      卫璇本能的回避了目光,心里还没从那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消息中走出来,可长平似乎已经注意到她正朝这边走来,卫璇后退两步焦急的回头去找贴身侍女。
      “玫儿,你见到季修仪了没有。”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向自己倾诉秘密的长平,也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告诉皇帝,为了避免与长平相处陷入尴尬境地,她需要找个合理的理由脱身,比如身边有另一个嫔妃陪着。
      “奴婢听说修仪与方美人在小净月潭那边,要不要叫李茂去找找。”玫儿说。
      卫璇闻言脸色却重归平静,淡淡一句,不必了,眼前长平已走到身前。
      “我陪你一同入席可好?”长平笑着她知道卫璇有点刻意躲着自己,可此时此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卫璇似乎对自己放下了刻意。
      那样惊天的秘密又如何是常人所能接受,但是长平总觉得卫璇不是因为此事紧张或是害怕,简单来说她没有那么震惊于自己喜欢女人这件事。
      那是不是说明,她可以进一步的告诉卫璇她的另一个秘密,那个关于自己和她的秘密。
      长平摊开手掌邀请她共同赴宴,卫璇并未注意她笑容中更加深意的柔情,伸出手去由着其轻轻握住,却不知自己的举动如同煽动这余烬,将一捧死灰复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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