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好梦——笨蛋房客坏蛋房东

　　张深收拾好打扫工具就回来检查了。万幸的是，虫蛀没有波及到连接夹板的墙壁，只需要喷点除虫剂，一周后就可以重新安装。
　　但一周对于沈佳梦来说实在太漫长了！自打小有意识以来，他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睡的。哪怕是学校组织什么活动，也从来没跟别人睡过同一个房间。
　　更别提张深这个还在他的性取向怀疑名单里的男人了。
　　——不是他沈佳梦恐同！
　　只是，男女授受不亲，那严格来讲，男男也有授受不亲的情况啊！
　　接下来整个下午，沈佳梦满脑子都是马上要同房睡的焦虑，像是虫蛀了似的让他脑瓜子发麻。小组作业完成后，他还破天荒要请茶悦去月记吃饭，企图逃避和张深共处一室。
　　甜甜看过茶悦顶着各种颜色的头的照片后，已经深深地认定他就是小魔仙本仙，对茶悦喜欢得不行，巴不得马上带去给爸爸妈妈认识。
　　于是茶悦在张深隐隐发怒的目光下，左手挽着沈佳梦，右手牵着甜甜，头也不回地走了。
　　茶悦对着同辈吊儿郎当的，对着长辈倒是嘴甜，惹得一桌子开怀大笑。等人坐上超跑离开时，已经晚上十点了。沈佳梦也不好意思继续打扰月记一家，只得拖着沉重步子，慢悠悠地回照相馆。
　　临走前福至心灵，给张深带了一份煎萝卜糕。
　　下午看张深好像挺生气的，马上又要打扰人家整整一周，就当是道歉吧！
　　照相馆一楼没人，只亮了一盏灯。沈佳梦猫着腰上了二楼，敲了敲张深的房门，没人回应。傻站在门口等了一分多钟，才突然想起房间里的夹板已经拆掉了。于是又打开自己的房门。
　　张深的那一边关着灯，空无一人。白天收拾残局的时候没敢细看，这会儿沈佳梦才有机会偷偷瞄一下房间。
　　整个房间的装修看起来和沈佳梦这边完全不一样，像极了老年人的房间。靠墙有一张老旧的双人床，一旁的木沙发上放着几个绣花坐垫和靠枕，几件衣服胡乱地搭在沙发上面。
　　窗前悬挂着旧式的绣花窗帘，被小白抓抽丝了。还有一个老得掉漆的双开门大衣柜，和一张压着玻璃的老书桌。
　　墙壁上挂着的日历是好几年前的，窗户上贴着的福字都晒得掉色卷边了，也没舍得拿下来。
　　看一楼的装修就感觉张深是个念旧的人，而这房间简直是把念旧发挥到极致了，沈佳梦甚至有点时空错乱的感觉。
　　他伸着头瞄，没有越过那条夹板的线。看了一圈小白也不在，估计是因为喷了除虫药，被张深带去别的地方了。
　　沈佳梦懒得下楼去找他，就垫着脚，把萝卜糕放到了书桌上。放上去的瞬间看到玻璃下好像压着个眼熟的东西。但就那么一瞬，他又打消了偷看的念头。
　　反正都被萝卜糕压着了，再去翻的话，万一张深刚好回来，被抓包就罪加一等了。虽然平时老跟他斗嘴，但房东毕竟是房东，急眼了真能让自己扫地出门的。
　　沈佳梦回到自己的区域，拿出换洗衣服，打算赶在张深洗澡前洗好。这房间就这么点大，没了夹板，他怕自己一身汗味跑到张深的区域去了。
　　他脱掉衬衣外衫放进洗衣桶里，又习以为常地开始脱背心——门喀喇一声开了。
　　沈佳梦已经露出了半个身子，却又马上反应了过来，唰地把背心往下扯，转头紧张地看了门口一眼。张深正赤裸着上半身，只挂着一条毛巾，就这么站在门口。
　　似乎是刚洗澡不久，白皙的皮肤冒着些许红，匀称结实的肌肉随着呼吸缓缓鼓动。不会过分夸张，却又恰到好处地展现了男性肢体的魅力。
　　沈佳梦又盯着那副偷偷画了好多遍的躯体出了神。直到张深皱着眉问到：
　　“十点多了，你还不洗澡吗？”
　　“好的大哥！马上去。”
　　沈佳梦以为对方嫌弃自己身上的汗味，赶紧抓起衣服去洗澡。等回来的时候，张深正坐在书桌前吃那份萝卜糕，听见他回房也没什么反应。
　　仿佛那堵墙还稳稳妥妥立在中心，无形地分割着两个区域。
　　对方的状态让沈佳梦稍微松了一口气。不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就这么各干各的度过接下来的一周吧！
　　他回到床上叠好刚收回来的干净衣服，两人就这样安静了片刻，谁也没有和对方交流。等沈佳梦叠完衣服躺下准备玩手机时，张深就带着吃完的餐盒出门去了。没一会儿，手里拿着一管什么东西回来。
　　“沈佳梦。”
　　被叫唤的沈佳梦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看见对方正坐在对面的床边上，对着他招了招手，还轻轻拍了拍床沿。
　　“过来一下。”
　　沈佳梦瞬间大惊失色。
　　为什么要过去？又为什么要拍床？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却下意识卷了卷被子，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战战兢兢问道：
　　“怎么了哥……”
　　“过来一下。”
　　张深面无表情，像个复读机一样冷冷地重复着，似乎懒得解释。
　　沈佳梦在被窝里头脑风暴了好一会儿，最后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张深如果要对自己做些什么，这些日子他还能安然度过吗？
　　于是还是爬了起来，试探性地跨过那条夹板线，走了过去。结果还没走到头，就被张深一把拽着手臂，踉跄地跌坐在床上。紧接着就被轻轻戳了一下腰，一股刺痛窜上了背脊。
　　“我草张深你大爷——”
　　“撞出淤血来了你没发现？”
　　“？”
　　沈佳梦翻身坐起来，反手摸索了一下，后腰某个地方狠狠刺痛。
　　“下午撞到的吧。”张深拧开拿回来的药膏，还不忘黑一下茶悦，“你那同学有够重啊，把你压成这样。”
　　“趴着，衣服掀起来。”
　　“什、什么？”
　　“趴在床上。”
　　“……我可以自己来的！”沈佳梦一把夺过药膏，惊慌失措地退回自己的区域，“不用麻烦你！”
　　说着便走到镜子前，反着手把药膏一通胡乱地抹到腰上。他抹准了点，却使不上劲搓揉。
　　张深看着他左拐右扭的，愣是没揉到位，便说道：
　　“过来吧，我给你揉。”
　　看人没动静，镜子里头挂着一脸纠结的表情，张深又哄小孩似的补充了一句：
　　“吃了你买的萝卜糕，也得报答你不是？”
　　沈佳梦一听，倒是顺耳了，全然忘记萝卜糕是他买来道歉的。他把药膏塞回张深手里，乖乖坐回张深的床上。
　　“趴下。”
　　沈佳梦愣了愣，俯身轻轻趴在床上，尴尬地别过了脸。头一回躺别人的床，哪哪都觉得不对劲，才刚躺下没半分钟他就忍不住要起来。
　　“要不我还是自己来……”话没说完，一双手又使了点劲儿把他按回床上，紧接着就是那带着点不耐烦意味的警告：
　　“待着别动。”
　　沈佳梦只好老老实实趴着，余光数着床单上的小碎花，企图缓解尴尬。才数那么四五朵，尴尬的劲儿没缓过去，却忽然发现，此时此刻自己就像个猎物一样，被张深那床沐浴露香味重重包围了。
　　整张脸都因为趴着的姿势紧紧贴近床，近得他感觉自己几乎和沐浴露香融为了一体。
　　沈佳梦脑袋发晕，却又像瘾君子一样，情不自禁地偷偷用力呼吸。香气朝着鼻子灌进去，把他整颗脑袋都泡进了甜丝丝的牛奶里。
　　而香气的罪魁祸首，轻轻卷起了沈佳梦睡衣的下摆，往他的腰窝挤了一抹冰凉的药膏。
　　像是一片雪花落在腰间，沈佳梦不由得抖了一下，腰上每一寸皮肤的感知都被刻意放大了数倍。他感觉到张深的手掌抚上了他的腰，用手心的暖意稍稍融化药膏。接着便不轻不重地打着圈儿，搓揉着，细心地揉开那抹腰间的淤青。
　　冰凉的药膏被缓缓推开，搓揉间开始发热，有意无意地黏连着手掌和那一寸同样发热的皮肤。这会儿靠近了细看，张深却发现对方腰背上有几道纵横交错的疤痕，淡淡的，在手掌的搓揉下泛起了红。
　　他不经意地抚过那一道道浅红，内心好奇却也没有问出口。沈佳梦的腰摸着有一层薄薄的肌肉，腰身却很纤细。张深感觉只要轻轻一圈，就能把他整个人捞起来。
　　他看着自己的床单上趴着的沈佳梦，有一股莫名的冲动在他心里发酵。
　　张深突然无法理解自己的心情。
　　他竟然真的想试着把沈佳梦捞起来，像捕鼠一样，紧紧圈在怀里，裹进自己的地盘里，任由他挣扎也不让他逃走。
　　最好还能紧紧咬着他的后颈，把牙齿嵌进那片雪白的皮肉里，给眼前的猎物打上标记。
　　但沈佳梦那么的乖，即使张深因为抑制那股冲动不自觉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沈佳梦依然安静地趴在床上，像极了一只任猫宰割的小白鼠。
　　张深便又晃了晃头，狠狠地稳住自己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神。
　　而床上的沈佳梦，此刻只觉得自己脑子快要短路了。
　　他的腰其实十分敏感，是稍稍被碰一下都会觉得痒的地步。被张深的手不停搓揉着，腰间的皮肤有点发热又有点刺痛，却只能死死地忍着喉咙里将要跑出来的声音。
　　他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药膏在发烫，还是自己在发烫，只知道自己的心脏像是不受控制的鼓鸣，敲得他脑子一跳一跳的，双手都在发麻。
　　既是因为包围着自己的那股诱人的香味，更是因为后背那道隐隐约约的炽热的目光——
　　他感觉到张深在看自己。
　　毫不掩饰的视线正在自己身上游走。
　　他忽然就想起张深那双清冷的眸子，捕猎一样凌厉的眼神。就像在摄影房的那个晚上一样，用审视猎物的目光盯着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能从自己的眼睛里读出什么隐晦的情绪来。
　　两人就这样一个趴着，一个坐着，谁也没有说话，只有两颗跳动的心脏在无声地交流。直到沈佳梦快要忍不住想扭动翻身的时候，那炽热的手掌却突然离开了他的腰。
　　“好了。起来吧。”
　　张深面无表情地盖上了药膏，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沈佳梦心有余悸地揉揉自己的腰，钻回自己的被窝。不知道是不是趴久了，感觉把张深的香味都带回到自己的床上了。他把被子扯过头顶，做贼心虚地在被窝里偷偷闻着，捕捉那股隐隐约约的混着药膏味道的余香。
　　-
　　张深过了十几分钟才到房间来，还扛回了一个布景架子和一块背景布，放在了夹板线上。
　　沈佳梦爬起来疑惑地看了一眼，却见张深架起了架子，把白色背景布放了上去。背景布便成了三分之二的墙壁，只有站起来才能看到对方在做什么。
　　“这是什么？”
　　“给房客保留一点隐私。”
　　沈佳梦心道张深还挺细心的，没想到对方却接着来了一句：
　　“也保护房东的隐私。省得某些房客对房东的荷尔蒙上瘾，酿成不必要的大错。”
　　“？？？”
　　沈佳梦恼羞成怒，甩过去一个抱枕，差点把背景布砸了下来。
　　“你要脸吗！我没有闻！”
　　“嗯，不是你闻，不怪你。是你的鼻子闻了，还闻得特别积极。”
　　“草！张深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深扔回来的枕头砸中了脸。也不管作势要起来揍人的沈佳梦，张深自顾自地关了两边的灯，爬上床躺着不理人了。
　　沈佳梦掀起被子呼啦呼啦地甩了两下，企图自证似的把香味甩掉，然后卷着被子躺下背对着张深，也不理人了。
　　月光轻飘飘地洒在房间地上，窗外传来了几声虫鸣。刚开始还能听见沈佳梦气得翻来覆去的声音，没多久就彻底安静了，只剩下轻微的呼噜声。
　　张深侧躺在床上，心神不定，手下意识一下又一下地抚过沈佳梦躺过的地方，像是在温柔地抚摸着沈佳梦的背脊。手里还有药膏的清香，隐隐约约的搓揉过后的余温。
　　沈佳梦。
　　沈佳梦……
　　像是催眠，又或是解瘾般，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对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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