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椒

　　第二天那个巨大的书包还是带上了，不同的是任宇昨晚打工回来把东西都倒出来整理了一遍，水和硬的放下面，中间放坚果和果脯，最上面才放了饼干和薯片。
　　赵俊文那一股脑塞进去，到了山顶他们就只能吃渣渣了。

　　立冬了，北京早晚的温度已经快零下了，白天还好，能有个十五六度。
　　这天气适合爬山，运动一下也不会出太多汗。
　　他们今天爬的与其说是山，其实更像一个小公园，没什么游客，姜焱特别不喜欢人挤人的地方，人越少越荒凉他越开心，比较像老家的山，没人，可以放飞自我。
　　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选择了一条比较好走的路，毕竟带着任宇和梁俊文他们。
　　开始往上走的时候大家都还能跟上，慢慢的梁俊文开始吃力了，任宇见他已经在大喘气，就叫他把书包和自己换换。
　　梁俊文却不肯，捏紧书包带摇了摇头，任宇才不管那么多，直接上手。
　　任宇：“你快给我吧，就你这速度我们今晚得住山上，我跟你说，山上那些旅馆被子不知道多久洗一次呢？有虱子咬你！”
　　任宇故意吓唬小孩儿，这一听就是扯淡，但是梁俊文立刻就觉得身上好像痒了起来，好像有小虫子在爬。
　　向晚成和姜焱也不拆穿他，看两个人在那闹。
　　“我上次爬山还是初中春游的时候呢。”向晚成看着山下来时的路，感觉无比的放松。
　　冷空气被吸入进肺里，冰渣渣的，在肺腑之间打个转，有一种让耳目都清明了的感觉。山道旁的树上还有些麻雀在叽叽喳喳，反而显得山里特别安静，特别空灵。
　　姜焱很满意对方的表现，他喜欢能细心感受山里一草一木的人。
　　“我们继续走吧，让他们两慢慢来。”歇了一会姜焱觉得差不多了，就出声让向晚成继续往上走。
　　向晚成点点头，转身和任宇说了两句，就跟着姜焱的脚步往上走了。
　　看着对方的背影，他感觉姜焱的状态都变了，在学校的时候他其实也活得挺自由的，但是进山之后，对方突然多了一丝生气，眉眼间的小表情都鲜活了起来。
　　姜焱之前告诉过他为什么喜欢爬山，向晚成心想：“有机会我一定要去哪里去看看，到底是怎样的水土才能养出如此灵动的少年。”

　　“快来，这里有只蘑菇。”姜焱突然停下，指着路旁的草丛喊他。
　　向晚成快步走过去，果然路旁的松针下面有一颗小小的黄色蘑菇，向晚成伸手就去摸。被姜焱挡了一下。
　　“别摸，万一有毒呢！”姜焱小时候外婆也会带她去山上捡蘑菇，但大多数是春秋天，现在已经挺冷了，还能看到蘑菇确实挺神奇。
　　向晚成掏出手机给蘑菇拍了张照片，才开口说：“你捡过蘑菇吗？”他自己从小就没玩儿过这些，唯一的玩具也只有书。
　　谢娟根本不会带他去爬山，他爸爸向明期更是除了上课就窝在书房里，向晚成一想起他鼻尖就会浮现隔夜烟头泡在茶缸子里的味道。
　　“去过呀。”姜焱眉飞色舞的讲：“我小时候可喜欢和奶奶去捡蘑菇了！”然后又神秘兮兮的问向晚成：“你知道怎么区分蘑菇有没有毒吗？”
　　向晚成笑看着他摇摇头。
　　姜焱仿佛是说什么秘密，凑到他耳朵边，小声说：“你把蘑菇的根掰开来看，有白白的小肉虫就没毒，那种就可以吃！”然后看着向晚成一脸菜色的样子哈哈笑了起来，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向晚成想到那个场面就头皮发麻，他怀疑姜焱在胡说八道，但是没有证据。
　　看对方不信，姜焱又强调了一遍，：“是真的！”
　　向晚成笑着帮他整了下书包带，刚才姜焱捂着肚子笑的时候掉到手肘哪里去了。：“那我以后要去你家看看，我才信。”
　　姜焱自己也伸手捞了一把，然后才说：“我也好多年没去捡过啦，都有点记不清了。”要不是今天看见了，还真没想起来。
　　“为什么不去了？”向晚成想他可能是去城里读书了，所以很少回乡下了。
　　姜焱听到他的问题自己到先笑了起来：“我之前也问外婆来着，我外婆说，因为有一次捡蘑菇来吃把我们毒着了，大半夜的三个人耷在床边哇哇吐。”说到这就想起外婆当时的语气，直嚷着阴沟里翻船，再也不去了。
　　向晚成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想起小小的姜焱趴在床边吐的样子，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笑完才说：“怪不得你刚才不让我碰呢。”
　　姜焱自己也觉得很好笑： “那不然呢，你要是中毒了，我还得背你下山，那可得愁死我了。”
　　其实哪有那夸张，山的另一边就是公路，再不济急救车还是能开上来的，不过逗逗他。
　　向晚成也明白，就跟着说：“那不成，你这身高，我怕把你压趴下了。”说着还伸手在对方头上划了一下，刚到自己嘴唇的位置。
　　姜焱推了一下他的手：“你烦死了！”然后又笑着开口：“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你多烦！我这身高在重庆也不矮啊，被你给比没了，我那时候就想，谁呀，长这么高，烦人！”
　　姜焱想起自己那时候还挺搞笑的，总觉得站对方边上吸入的都是人家吐出来的二氧化碳，所以他总是躲远远的。
　　向晚成被他怪模怪样的语气逗得笑个不停，好不容易止住才问：“那现在呢？现在还烦吗？”
　　姜焱给了个你猜的表情，向晚成笑着摇摇头，说：“我猜不着。”
　　姜焱这才一本正经的回答：“现在？现在觉得也不过如此嘛，被人欺负了只会憋在心里，长那么高也没啥用，还是得靠我罩着。”说完得意的瞟了向晚成一眼。
　　向晚成又哈哈大笑起来，被对方的小表情逗死了。他从来没觉得一个人的眉眼能这么生动，好像人的七情六欲都翻倍的满溢出来。
　　不过笑归笑，他还是认真的看着姜焱，说：“谢谢，不止谢谢你帮了我，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
　　剩下的话他留在心里没说，谢谢你虽然怀疑还是相信了我，谢谢你带着强势的走进我的生活。
　　姜焱无所谓的摆摆手，在他看来真没什么，可能这就是性格使然，面对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值得的人，他总是会无所顾忌的偏爱和护短。

　　两人就这样边聊边走居然很快就到了山顶。
　　这座山的顶上有一块小露台，上面还建了亭子供游客休息，之前路上没看到人，现在看来还是有一些游客，可能是从另一条路开车上来的。
　　姜焱和向晚成走到亭子里坐下，刚好在这等一等任宇和梁俊文。
　　“不知道他两走到哪里了？”山顶上的风还挺大的，姜焱刚才路上走热了把外套脱了，现在正打开书包拿出来穿上。
　　向晚成也把敞开的拉链拉上，然后递给姜焱一瓶打开了的水。
　　姜焱接过来喝了一口，平时他爬山也是会带水的，今天向晚成说他带了，姜焱就没装，水一直放在书包里，喝下去温度刚刚好。
　　两人站在山顶的平台上看着风景，一时间谁都没说话，深秋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有种凛冽又温暖的感觉，就像亭子下的两个男孩，冲突又和谐。
　　“你们两爬得还真快啊。”身后传来任宇的声音，姜焱回过头，正看见他拉着梁俊文走了过来。
　　小眼镜的脸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被封吹的，顶着两团高原红，连鼻尖都是粉红色的，看起来又可怜又好笑。
　　姜焱看着他的委屈脸，笑着说：“咋的？累哭了？”
　　梁俊文没有回答，显得有点不开心。
　　姜焱看他没回话，就说：“那下山我们坐车吧，比较快。”
　　“先过来坐着休息一下。”向晚成也像他两招手道。

　　四人坐下之后，梁俊文就把书包里的零食全都倒了出来，堆满了桌子，这背了一路姜焱他们看着都累。
　　“这一堆吃下去中午还吃不吃饭啦？”姜焱本身不太爱吃零食，随便捡了个快乐打开。
　　任宇随手撕开几袋薯片，说：“中午凑合吃点吧，山上的饭肯定又贵又难吃，能省一顿是一顿。”然后打开一瓶奶递给梁俊文，：“快吃啊，都你买的。”
　　梁俊文还是情绪不高，接过奶默默的喝着，看来是真的累着了。
　　坐了一会任宇说要去逛逛，向晚成也说要去，都没来过山上，周围随便走走。
　　但是梁俊文明显不想动了，姜焱之前就来过，也觉得没啥好逛的，就说陪梁俊文在亭子里等他们。
　　这还是姜焱第一次和梁俊文在外面单独相处，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整个人都蔫蔫蔫的，小脸上也透露着沮丧，估计是和设想的秋游不一样，想着昨天对方期待的样子，姜焱就有点想笑，“小孩子一样。”
　　他忍着笑开口逗对方：“没用上你的救命装备不开心？看不出来你心还挺野的嘛。”
　　梁俊文看了他一眼，没有搭话，自己站起来趴到栏杆那边看风景去了。
　　明显是不想搭理他，姜焱欺负完小孩还挺开心，卡对方不理他，就自己拿出手机玩了起来。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向晚成他们就回来了，确实没什么逛的，姜焱看着他们走过来就背着书包站起来，喊梁俊文：“走吧，坐车回去了。”
　　这时候任宇却偷偷摸摸走到梁俊文身边，在对方头上放了个东西，梁俊文呆呆的伸手拿下来，一看，就笑着喊了出来！
　　“小猴子！”任宇给了他一个猴子吊坠，像是山上纪念品店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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